第39章 金轮圣王

　　天授三年（692），吐蕃党项部落数万余人内附大周王庭，大周皇帝下制分置十州。

　　这年五月，皇帝略感不适，竟卧床不起。御医沈南璆进宫给皇帝看病，几付汤药下来，沈御医手到病除，皇帝身体顿时感到了轻松。武瞾觉得沈南璆的医术不错，便叫上官婉儿去将沈南璆叫到御塌前来面谢。沈南璆面色红润，神清目朗，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立在武瞾的面前，让这大周皇帝忽然内心产生了一阵盎然春意。64岁的大周皇帝武瞾细细一看，这个医术高明的御医原来还是一个风流倜傥的俊美男子。皇帝伸出手臂，轻轻说：“爱卿再给朕把把脉象，朕怎么忽然心慌意乱起来了呢？”

　　那沈南璆原本就是个调情高手，今见圣上在他面前面带潮红、颜色迷离、袒露玉臂，他的心中已经明白八分。沈南璆将手搭上皇帝手腕，用三指一探武瞾脉理，心中暗喜，原来皇帝动了春。这个风流男子便轻轻去按捏皇帝的手臂，细声细语地说：“让臣下给圣上做个全身按摩，将皇上全身经络打通，到时血脉顺畅，一切病症就全部消散。”沈南璆的十指纤纤如玉，在皇帝身上游走，顿时让武瞾快活无比。

　　武瞾与男人行事从来不避讳上官婉儿，今日与这御医在锦塌上承欢，把个婉儿一旁看了个心跳异常。婉儿心想，那白马寺僧薛怀义的床上手段就非同寻常，可也没有今日这样让大周皇帝躺在锦塌上让男人肆意妄为的。那沈南璆叫皇帝平躺就平躺，叫仰卧就仰卧，女皇帝此时倒成了这御医的奴仆一般。到了紧要处，武瞾完全失去了控制，似乎被沈南璆上了大刑一般，就是酷吏来俊臣审讯囚犯也没有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这一切看得婉儿是心惊肉跳、饥渴难耐，也不禁随着皇帝的呼叫而在一旁哼哼哈哈地叫唤，这些声音太过激烈，以至于许多不明就里的宫人内侍听到皇帝的叫床声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变故，都慌慌张张奔来寝宫，准备救驾。

　　武瞾有了沈南璆，就将薛怀义冷落了，以至于数日没有召他进宫。那日薛怀义谒阙求见，武瞾却在床第与沈南璆鱼水正欢。上官婉儿在塌边轻言地禀报女皇帝，武瞾笑着对婉儿说道：“那和尚就由婉儿带去随意打发吧——”婉儿一听此言，顿时红霞满面，在皇帝的默许下，上官婉儿就将薛怀义引到了她的寝居处，这个花和尚那里禁得住美艳动人的上官婉儿的挑逗，就快活地滚在了婉儿的床上。那边武瞾与沈南璆在明修栈道，这厢婉儿与薛怀义在暗度陈仓。只是这白马寺主全然不知个中玄机，还以为是他男性的魅力过人，把这大周第一才女“巾帼首相”上官婉儿都毫不费力地泡到了手。至于上官婉儿嘛，身体成熟得就像一只快要胀裂的蜜桃，她的性饥渴由来已久，只是被这禁宫深深地压抑，今天，她终于可以如大周的皇帝一样在一个壮健的男人身上去释放激情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神都洛阳的牡丹花再次尽情地开放。大周圣神皇帝武瞾与巾帼首相上官婉儿在两个男人间调度着，她们各取所需，心意甚满，于是皇帝在光宅三年四月下制改元“如意”，大赦天下，是为如意元年（692）。

　　大周皇帝武瞾特别喜欢所谓的“祥瑞”之物，于是就有谄媚之人经常伪造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说是祥瑞之物来献在朝廷，以求赏赐和仕进。一日上朝，有人献上一块奇石，石头通体雪白，上面有一些美丽的花纹好像文字一样。武瞾问献石者：“这石头上怎么会有一些红色的纹路呢？”

　　献石者阿谀奉承地回答：“说明这石头对陛下怀有一颗赤心！”

　　旁边的宰相李昭德一听大怒，问献石者：“你这块石头对陛下有赤心，这么说来其他的石头都要造反的么？”满朝大臣皆哄笑，结果这个献石者被撵出殿去。后来又有襄州人胡庆捉到了一只绿毛龟，他在龟腹用丹漆书写了“天子万万年”的字样，说是天然若此，然后谒阙请献。此人亦不走运，那天当值的又是李昭德。李相拿起案上的裁纸刀再龟腹上一刮，丹字就掉了。李昭德连皇帝都没有请示，以欺骗朝廷为由将此人交付有司治罪。后有人弹劾李相，说他将“天子万万年”刮去是对皇帝不敬，但大周皇帝说了一句“此心无恶”，没有问责李相。

　　武瞾年逾六十有四，但天生丽质，保养甚好，与二十八、九岁的上官婉儿站立一处，让人还以为她们是姐妹俩。

　　如意元年（692）过了没几个月，武瞾“齿落更生”。九月，御则天门，大赦天下，再次改元“长寿”，是为长寿元年（692）。

　　长寿元年（692）十月，右鹰扬卫将军王孝杰终于给女皇帝武瞾了一个惊喜，他带领大军经过艰苦卓越的战斗，终于击败了吐蕃，收复了安西四镇，龟兹、于阗、疏勒、碎叶再次回归中华。

　　大周这条巨轮，杨帆远航，开始了乘风破浪。在一帮忠信之臣的保卫下，皇嗣武旦保住了名义上的位置，武氏子侄夺嫡的梦想也被女皇帝信手掐断。武旦也可以叫着李旦，却始终被母亲怀疑和猜忌，其实她与在中国历史上的那些男性皇帝一样对自己的继承人是又爱且恨，在这里就懒得去说那些阴谋和阳谋了。

　　杨、李有一脉先祖就是我们开篇所讲的那个中国历史上的第一帅哥独孤信，也许是遗传基因所致，在这些后人中美女帅哥不断生成。武瞾是美女自不必说，她姐姐韩国夫人武元英在当年就曾把皇帝李治弄得六神无主，差点废掉妹妹改立姐姐为皇后，弄出个“姊妹易嫁”来。贺兰敏之是长安第一风流倜傥的帅哥，魏国夫人贺兰氏乃国中第一美女被誉为“国姝”，章怀太子李贤更是玉树临风之人“容止端雅”，懿德太子李重润“风神俊朗”，后来的安乐公主竟然被形容为“光艳动天下”几乎被赞誉为唐朝三百年来的第一美女了。今天我们列举了这么多美女帅哥，目的却还是要说那个被幽闭在东宫别院的皇嗣李旦，不，现在还叫武旦，这名字改去改来的真实麻烦。武旦谦恭好学、温文尔雅，至于他的样子史无记载，但武旦后来有一个儿子三郎李隆基却留有很多描述，比如“仪范伟丽，有非常之表。”儿子若此，当爹的一定也相当不错。武旦因为长年身处皇权争斗的激流旋涡中，故而养成了一种谨慎、谦逊、和蔼、礼貌的沉静内敛性格，这孩子成天没有事干，艺术天分又高，所以把自己完全塑造成为了一个文艺青年的形象。在那个时代，文艺青年也是社会的偶像啊。

　　武旦在宫中刻苦钻研文学和书法，对外面发生的那些夺嫡风波不闻不问，看你是牛打死马还是马打死牛，平日里不出别殿半步，当然，没有母亲的同意他不敢出，也出不来。但只要是母亲召见，他便立即穿戴整齐，面带笑容，小跑着去朝觐大周的皇帝。

　　这日大周皇帝想儿子了，便叫身边的户婢团儿去别院传唤皇嗣来见。户婢就是掌管宫中门户的人，有人要去觐见皇帝就在前面带路的宫女，也算是宫人中的一个小负责人。户婢团儿去到别院传唤武旦，因团儿经常引导皇嗣觐见皇帝，与武旦一家人都很熟悉。团儿去到别院时，武旦正一个人在房间的案桌上画一幅画儿，团儿轻脚轻手走到皇嗣背后一看，皇嗣画的是几朵鲜艳的牡丹。那牡丹画得娇艳欲滴、栩栩如生，似乎都有香气扑面而来一般。团儿在武旦身后拍手交好，吓得皇嗣一惊。武旦转过身来见是团儿，他笑着嗔怪道：“原来是团儿妹妹，你吓死我了。”

　　在那禁卫森严的皇宫里，除了宫人就是太监，现在连皇上都是女的，所以这幽闭皇嗣的别院到成了宫人们的一种向往，谁都想借故来别院看看男人，何况这男人还是皇嗣，皇嗣还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户婢团儿因经常与皇嗣武旦见面，不禁日久生情，她暗恋上了这个被皇帝严加看管起来的男人啦。团儿看着武旦被吓白了的脸，一下心疼了起来，她用火辣的目光望着皇嗣，竟把武旦的脸都看红了。武旦问：“团儿妹妹，皇上有圣谕要训示儿臣的吗？”

　　团儿一下脸颊飘红，露出了女儿家的羞涩之情来，她轻柔地对皇嗣说：“陛下要皇嗣去紫宸殿面圣——”

　　武旦一听，慌忙地去穿那朝服，团儿忙着上前相帮，穿戴整齐后，武旦一路小跑而去，急的团儿在后面气喘吁吁地紧紧跟着。二人刚跑到紫宸殿门口，一位宫人上前对武旦和团儿说：“皇上有事在见大臣，说是叫皇嗣请回，改天再传见。”武旦拍拍胸口，喘息了一番，然后就慢慢地往回走，团儿还得将皇嗣送回，二人便一道回到了别院。往回走当然就轻松多了，一路户婢团儿的心跳得很快，她暗自下了决心，今天一定要把自己对皇嗣的喜欢表露出来，告诉皇嗣。二人默默无语地走回别院后，李旦又去到画案前准备继续画画。团儿上前怯怯地唤了一声“殿下——”武旦奇怪地望着面前这个容颜娇美的户婢，问：“团儿妹妹还有何话要说？”

　　团儿见四下无人，她鼓起了勇气，一把将武旦拦腰抱了，团儿激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啦，她将自己丰满的胸脯紧紧地贴着皇嗣的身子，轻柔地说：“殿下，奴婢爱上你啦——”

　　武旦这回才是真的吓坏了，他赶紧将团儿的双手掰开，倒退了两步，急忙四下一望，还好，房间里除了他与团儿没有别人，他的皇妃刘氏和窦氏幸好在后院干杂活去了。武旦结巴地说：“妹、妹妹，这、这可使不得呀——”忽然外面有了脚步声，户婢团儿就赶紧离开走了。

　　后来每次皇嗣去朝觐皇帝，引路的团儿在没人时都要向皇嗣表白自己内心深处对皇嗣的爱恋，可皇嗣武旦哪有心情在这幽闭的禁宫中去谈情说爱呢？多年来，在母亲的高压下，武旦早已成了惊弓之鸟，户婢团儿的爱情他哪敢接招啊。

　　武旦不敢接受团儿大胆热烈的爱情，团儿认为一定是皇嗣身边有两位皇妃刘氏、窦氏的缘故，团儿自认比刘、窦二妃年轻、漂亮、能干，心想自己虽为宫女，可好歹也是有职务的户婢，而且还是大周皇帝身边的红人，刘、窦虽是皇妃可却犹若囚犯，自己哪里比不上刘、窦呀？这团儿是越想武旦越爱，武旦越不接招，她就越想上手，最后团儿由爱变怨，再变成了恨，她一股脑儿地把怨气撒到了皇嗣的皇妃刘氏与窦氏的身上。

　　团儿去对女皇帝武瞾密告，说：“奴婢在皇嗣宫中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皇妃刘氏与窦氏每天夜里都要行巫蛊之术，诅咒皇上早死，好让她们翻身。”

　　武瞾听了团儿的密告，就将暗中监视皇嗣一家的宫人找来询问，那宫人汇报是看见有一夜晚刘、窦二妃在烧香拜月，至于所祈祷何事却是不知。大周皇帝听了，面上毫无表情，只是站立在她身边的上官婉儿看透了女皇帝冷漠的心。

　　刘氏原本是大唐皇后，现在随丈夫武旦降为大周皇嗣正妃，已生育长子李成器和寿昌公主、代国公主。德妃窦氏亦生育有后来的三郎李隆基和金仙公主、玉真公主。二妃都是出身名门，性情贤淑，一心一意地守着李旦过着清寒的日子，二妃在宫中无事，还经常降下身份去与那些宫人一道干些洗洗缝缝的杂活以消度这幽闭禁宫的时光。二妃经常自勉，“幽闭禁宫总比打入冷宫强百倍”。

　　长寿二年（693）的新年到了，大周皇帝武瞾大飨万象神宫，她为了安慰因没有作成大周的太子而郁郁寡欢的武承嗣，皇帝在举行祭祀活动时，破例地启用了魏王武承嗣为亚献、梁王武三思为终献，而把皇嗣武旦却凉在了一边。武瞾还亲自谱写了《明堂乐章》，编排了有九百多名舞姬参演的大型歌舞。

　　仰膺历数，俯顺讴歌。

　　远安迩肃，俗阜时和。

　　化光玉镜，讼息金科。

　　方兴典礼，永戢干戈。

　　那些歌姬轻歌曼舞，列出队形，呈现出了“大周江山万万年”的字样，此乃当今流行的团体操之鼻祖。皇嗣武旦对于这样的热闹场面和母亲加给自己的冷遇，他早已习以为常，皇嗣坐在母亲身边，始终是面带微笑，一副平静、安详、满足的样子。

　　依照制度，新年的第一天在万象神宫大飨后，皇帝就于紫宸殿举行国典，接受内外大臣、各国使节的恭祝和觐见。第二天就是嫔妃、公主、命妇等入宫觐见拜祝皇帝的新年安康。皇嗣的两位皇妃刘氏与窦氏一早就打扮整齐，进了宫去，可到天都黑了，也未见回还，两个金枝玉叶的皇嗣正妃刘氏和德妃窦氏就这样被人间蒸发了。武旦对于心爱妻妾的失踪，连去母亲那里闻讯一声都不敢，他只能夜间偷偷躲在被窝里抹泪，白天还得依然做出一副笑脸来。这二妃是怎么死的一直是个迷，只是有传闻二妃的尸骨被秘密掩埋在嘉豫殿。很多年后，登基成为了唐睿宗的李旦命人将嘉豫殿每一寸土地都挖了开来寻找，但终无所获，最后无奈只好制作了几套皇后穿用的凤冠霞披在洛阳城南给修垒出衣冠冢以示纪念。

　　刘氏是高宗在世时亲为李旦所选的刑部尚书刘德威的孙女，窦氏则是高祖李渊窦皇后的族人，两个都是柔媚婉约、仁德娴静的玉人儿，因为户婢团儿的诬陷就步了原李显王妃赵氏惨死宫中的后尘。此时的武瞾，为了她大周帝国的稳固，不惜牺牲一切了。

　　窦妃的母亲庞氏听说女儿被皇帝杀了，吓坏了，她根本没有勇气去找武瞾理论一下，庞氏吓得还在夜里焚香祈祷家人平安，却被下人告发，全家被捉拿归案，下在狱中，等待请旨处斩。窦氏一家在绝望中喊冤在了徐有功那里，希望这位正直的侍御史为窦家主持公道。徐有功查阅了案情，实在不忍再看皇帝如此滥杀，便面见武瞾为窦氏叫屈。皇帝起初还不想宽恕窦氏满门，但徐有功早做好了打赢这场上诉官司的准备，这位仁厚又精明的侍御史此前已经将户婢团儿的阴谋侦察清楚，人证物证俱在，让皇帝说不出话来。武瞾见自己竟被一个小小的宫女耍了，自然大怒，立即命人将团儿杖杀，挫骨扬灰撒进花园当了肥料。但女皇帝依然不愿承认自己有过，庞氏免死，与三子一道流放岭南。侍御史徐有功因犯颜顶撞圣躬被免职为民，但不久，女皇帝爱才心切，又恢复了徐有功的职务。

　　这一年，李隆基年方9岁，被武瞾封为临淄王。大周女皇帝很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因他失去了生母，皇帝便亲自指定豆卢贵妃为李隆基的养母。武旦对于母亲的任何决定都坚决服从，幽闭宫中，他就去教导三个儿子研习音乐，只有在那曼妙的音乐中，皇嗣武旦才能忘记痛苦，才能忘却失去两个皇妃的忧伤。如此调教，几个儿子成为了音乐演奏高手。寿春王成器喜欢琵琶，衡阳王成义擅吹玉笛，临淄王隆基除了横吹笛子竖吹箫管外，他还打得一手上好的羯鼓，巴陵王隆范在书画音律上更是精通，彭城王隆业对于乐器几乎是样样皆通。那日后李隆基竟被当作了梨园之神，享受着天下专营音乐歌舞戏曲人士的祭祀香火。这五个孩子在困境中长大，后来一直兄弟友善，成为了历代帝王之家的典范。

　　皇嗣一家在禁宫里小心翼翼地过着艰难的日子，外面的武承嗣也没有闲着，他见灭掉皇嗣武旦几无可能，便又转变了花样。在长寿二年（693）九月，武承嗣率领五千人联名上表，要给大周皇帝再加个 “金轮圣神皇帝”的尊号。在佛教学说里有菩萨转轮圣王的说法，乘坐辇车的轮子有金、银、铜、铁四种材质，故而有金轮圣王、银轮圣王、铜轮圣王、铁轮圣王，而金轮圣王则统治四天下，其余圣王依次递减统治三、二、一天下。武瞾在登极之前，就由薛怀义打造舆论为弥勒佛下凡了，武承嗣上此尊号无疑正中武瞾胸怀。

　　武瞾赏识地同意了武承嗣的建议，欣然接受了“金轮圣神皇帝”的尊号，并大赦天下，赐酺七日，准许洛阳臣民尽情地摆宴狂欢。又令巧匠制作“七宝”物，其为金轮宝、白象宝、女宝、马宝、珠宝、主兵臣宝、主藏臣宝，每次朝会都将“七宝”陈列殿上，以象征大周女皇帝乃佛国的金轮圣王。

　　武承嗣见皇帝肯定了他的作为，没过多久，在长寿三年（694）五月，武承嗣再次纠合了二万六千人，联名上表请求给武瞾再加“越古金轮圣神皇帝”的尊号。所谓“越古”就是超越古代的意思。武瞾看着这些签了千万名字的请愿书，她的心乐开花了，于是登上了则天门，大赦天下。她认为自己肩负皇权，有着将华夏江山社稷延载万年的责任，于是她接受了大臣们所上“越古金轮圣神皇帝”的尊号，并将长寿三年改为延载元年（694）。

　　这年五月，神都洛阳出现了一件奇事。河内有一个老尼居住在神都麟趾寺内，老尼自号净光如来，常对信徒说她能知未来之事。嵩山有一个修行的人名叫韦什方，这韦什方更神奇，自称是吴赤乌元年生，这“吴赤乌元年”是何年无人说得清。不多久洛阳大街又出现了一个来自西域的胡人，这胡人对人说自己已经有五百多岁了。这几个人看起来仙风道骨的，经常聚在一起，说起话来很有学问。说有仙风道骨是这三人容貌青春却须发具白，说话有学问是因为他们所说的没有人能听得懂。天上一句，地下一句，释、道、儒好像样样精通一般，一时在洛阳城中名声大噪。皇帝武瞾将这三人召进宫来问政，那韦什方说的全部是玄元地黄之事。韦什方煞有介事地对武瞾说：“万年之前，就定下了今天应该有武氏当天下。”这话当然一下就说到了武瞾的心坎里，当即赐什方姓武氏。到了秋七月，皇帝再授什方为正谏大夫、同平章事。还叫上官婉儿下制云：“迈轩代之广成，逾汉朝之河上。”八月中秋节，那什方谒阙乞还山，说是已从净光如来和那五百岁的胡人处得到了秘方，欲返回嵩山，去山中采集紫色的露水和赤色的霞光好为大周皇帝去调制长生不老药。此时的武瞾年已66岁，她明显感觉体力与精力不如从前了，特别是周旋在两个情人薛怀义与沈南璆之间，她有时感到有点力不从心，要不是上官婉儿从中调停，她怕还真是忙不过来，故此，已经登上了人生顶峰的武瞾一如历代皇帝一样，她开始梦想长生，希望这世界上真的是有那神奇的不死药，以使她的生命、使她这个伟大的帝国“大周”能延载万年。武瞾求药心切，便下制准予还山，还特派出羽林军将这什方神仙送往嵩山。可什方一入嵩山，就没了踪迹，武瞾后来派出了许多人入山寻找，也无所获，国人甚为异之。

　　什方神仙走了，武瞾甚为惆怅，成天闷闷不乐，还是他的侄儿武三思懂得用什么方法去安慰姑母那颗失落的心。武三思帅四夷酋长铸铜铁为天枢，立于端门之外，铭纪功德，黜唐颂周。武瞾见了，心中的愁云顿散。

　　冬天来了，空中已经开始零星地飘起了雪花。那天早上，大周皇帝武瞾刚梳洗穿戴整齐，忽听外面宫人在喧哗，她叫上官婉儿去问事怎么回事。一会上官婉儿进殿，她的手上竟持着一支梨花。婉儿对皇帝说：“不知何故，原本飘雪的天气，今天早上宫中有一梨树忽然开出满树的花来。”

　　武瞾接过婉儿手中的花枝，心内狐疑，她仔细看了看，说：“真还是梨花呀——”

　　上朝时皇帝将这枝梨花出示给众臣传看，群臣齐贺皆说，冬天开出梨花，这应该是国家祥瑞的象征。面对群臣的恭贺，武瞾沾沾自喜起来，但宰相杜景俭站出来说：“梨树开花应该在春天时分，今已是秋冬的天气，草木都发黄凋落了，而此梨树却再次开花，我认为这不应该是什么祥瑞之举，而是阴阳失调的原因，这等过错当在我们这些大臣啊。”杜景俭说完这段与众不同的话语后，心想皇帝一定会不高兴而治他的罪，于是便跪在金阙请求治罪。但大周越古金轮圣神皇帝武瞾却出乎大家意外地当众夸奖杜景俭道：“敢说真话，这才是真宰相啊！”

　　看来什方神仙的离去，并未让这个智慧的女人迷失了方向。

　　新年又到，武瞾大飨万象神宫，她认为自己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她的所作所为这是在向全天下证明一种圣明。这次她要自己给自己加上一个尊号叫“慈氏越古金轮圣神皇帝”，大赦天下，并改元“证圣”，是为证圣元年（6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