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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明:朱棣和他的大明皇朝》 作者:杨林

第10章 帝室叔侄 (3)

  一生嗜杀的太祖皇帝在遗诏中称皇太孙“明仁孝友”,并非虚夸。朱允炆十四岁时,父亲身上长了个大瘤子,疼痛起来呼天抢地,苦不堪言。他侍候在父亲身边,含泪抚摩,昼夜不离。朱元璋曾感动地说:“有子孙如此,朕复何忧?”太子重病期间,朱允炆侍病曲尽苦心。太子死后,尽管他十分悲痛,还是事事不逾礼制。居丧期间,朱元璋见他搞得形销骨立,心疼地安慰他说:“毁不失性,礼也。尔诚纯孝,独不念朕乎?”这时,他已经五天没吃没喝了,听了祖父的话才喝了一点粥。他提出要为父亲服丧三年,朱元璋没有同意;但三年内他不饮酒食肉,不举乐,不御内。有人劝他,他回答说:“服可例除,情须自致。”这时三个弟弟都还年幼,朱允炆亲自抚育他们,白天一起吃饭,晚上一同睡觉。朱元璋对此十分满意。有一天他来到朱允炆的寝宫,见兄弟四人都在,便随口说道:“兄弟相怀本一身。”朱允炆立即对道:“祖孙继世宜同德。”此对得到了朱元璋大大的夸奖。

  临终前不久,朱元璋因病魔缠身常常无端暴怒,许多人因此遭祸,朱允炆总是和颜悦色地服侍他,吃药要亲自尝,如厕则亲扶起,唾壶溺器都亲手提献。夜里大家都睡了,朱元璋叫允炆却呼无不应,应无不起,常常是一夜一夜地无法安寝。

  明孝陵宝顶庄严神秘,显示着帝王的威严,正面石壁却在民国初年被好事者横刻“此山明太祖之墓”七个大字,令人哭笑不得。

  这样,朱元璋的心情也稍稍好些,因此许多获罪的人得了救。朱允炆的这些品性道德,很得宫内外的赞颂。

  仁厚往往与柔弱相连。弥留之际的朱元璋似乎感到自己身后之事尚未安排妥当,对于年轻的皇太孙能否接替好皇位、维持好统治,他感到难以放心。虽然经过多年杀戮,已经不会再有异姓功臣来威胁他所安排的这个继承人了,但是那些拥兵在外虎视眈眈的藩王们,尤其是燕王,将会如何呢?朱元璋为此秘密召见了驸马都尉梅殷,命他辅佐皇太孙朱允炆。瞑目前,朱元璋对左右侍臣说:“燕王不可不虑。”

  然而,这一切担心与安排都已为时过晚,太祖在世时没有能解决的问题,梅殷更无能为力了。事态正像朱元璋所忧虑的那样。随着他的去世,一场围绕着皇位继承权的斗争,便在燕王朱棣和朱允炆这对叔侄之间更为激烈地展开。

  关于朱元璋之死,《明太祖实录》上这样记载:“上崩于西宫。上素少疾,及

  明孝陵方城

  疾作日,临朝决事,不倦如平时。”《明太祖实录》是后来朱棣两次修改留传下来的,这段话试图给人以这样的印象,朱元璋好像是暴死的。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这实际上是影射朱元璋病况不明,为朱棣后来的起兵夺位提供借口。

  《明太祖实录》还接着记述道,朱元璋在临死前派宦官召燕王朱棣进京。朱棣赶到淮安,朱允炆矫诏命其返回北平。“上不知也。疾亟,问左右曰:‘第四子来未?’言不及他。”这段话实际上是告诉人们,太祖本想把皇位传给朱棣,只是因为朱允炆“矫诏”将其阻回,皇位才落到自己手里。这与上段记载一样,实在不足为凭。以朱允炆那种儒雅的品性,他决不会迫害祖父,特别是他还很年轻,很希望祖父能够再多保护他几年。因而可以肯定,那些所谓朱元璋未得善终的说法都是不可信的。

  朱元璋死后葬于南京的钟山孝陵。孝陵的卜选约在洪武初年。当时,人们看到南京城东面的钟山“上有云气,浮浮冉冉,红紫间之”,便都说那里有“王气”, 是真龙天子的藏身之所。朱元璋得知后,率徐达、汤和、刘基到钟山寻找修建陵

  墓的开穴地点。他让三人分别将地点写在一个纸条上,藏在袖中,待三人合在一处,发现选的都是同一地方,便将陵地定在这里。三人中刘基不仅是朱元璋得力的谋臣,还精通风水术,写过《析髓经》、《堪舆漫兴》等风水著作。

  孝陵陵址也确是一处风水吉地,钟山三峰形成“个字落脉”的玄武之象,而主峰前的玩珠峰独龙阜,又构成陵寝的父母山及结穴山。陵园左右前后的山势与刘基在《析髓经》中所讲“龙虎左右弯环抱,前宾后主皆相照”的吉壤意向完全一致。

  孝陵动工兴建时,原先位处孝陵陵址之上的太平兴国禅寺被迁至独龙阜之左,赐名灵谷寺。据说在开挖孝陵地宫时,挖到了梁武帝时宝志禅师的墓塔。奇怪的是,历经八百余年之后,宝志禅师竟然“真身不坏,指爪绕身数匝”。军士想抬他起来却抬不动,朱元璋只好亲自行礼,许以金棺银椁和香火庄田,才把他抬到灵谷寺葬入塔内。孝陵陵前的梅花山旧名孙陵岗,是三国时吴帝孙权的墓葬之地。有司请示迁去,朱元璋说:“孙权亦是好汉子,留他守门。”便没有迁走。

  微臣的预言

  钟山孝陵,太祖高皇帝的葬礼正在隆重举行。虽然是法驾连绵,仪仗如林,但置身于祖父灵位前的朱允炆,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他蓦然记起被祖父杀掉的平遥训导叶伯巨来。

  那是洪武九年(1376年)的事了。钦天监从年初开始不断报告星象异常:二月岁星逆行入太微;三月荧惑犯井;四月荧惑犯鬼;五月太皇犯毕、井,又有客星大如弹丸,白色,止于天仓,几天之内越来越亮,最后进入紫垣,一直闹了四十多天。这件“五星紊度,日月相刑”的事引起举朝上下的不安。皇帝既然受命于天,五星紊度自然是上天垂戒,按照当时人的说法,这是“七政皆乱”,属于灾祸之兆。太祖照例诏求直言,说是“静居日省,古今乾道变化,殃咎在乎人君。思之至此,皇皇无措,惟冀臣民,许言朕过”,而且说“于斯王道惟忠且仁者能鉴之”。

  宁海人叶伯巨,其时以国子生被选拔担任平遥县儒学训导之职。他早就看出朱元璋政策的失误,便呈上了一份“万言书”。一些朋友劝他不要上书,以免招致杀身之祸。他却说:“如今天下有三事可虑,其中二事易见而患迟,一事难见而患速。即使没有求直言的诏书,我尚且要讲的,更何况皇帝已下明诏。”他讲的“易见而患迟”的二事,是指“用刑太繁”和“求治太速”,那所谓“难见而患速”的一事,则是指“封藩太侈”。他在“万言书”中写道:今裂土分封,使诸王各有分地,盖惩宋、元孤立,宗室不兢之弊。而秦、晋、燕、齐、梁、楚、吴、蜀诸国,无不连邑数十,城郭宫室亚于天子之都,优之以甲兵卫士之盛。

  臣恐数世之后,尾大不掉,然则削其地而夺之权,则必生觖望,甚者缘间而起,防之无及矣。议者曰,诸王皆天子骨肉,分地虽广,立法虽侈,岂有抗衡之理?臣窃以为不然。何不观于汉、晋之事乎?孝景,高帝之孙也,七国诸王,皆景帝之同祖父兄弟子孙也,一削其地,则遽构兵西向。晋之诸王,皆武帝亲子孙也,易世之后,迭相攻伐,遂成刘、石之患。由此言之,分封逾制,祸患立生,援古证今,昭昭然矣。此臣所以为太过者也。昔贾谊劝汉文帝尽分诸国之地,空置之以待诸王子孙。向使文帝听从谊言则必无七国之祸。愿及诸王未之国之先,节其都邑之制,灭其卫兵,限其疆理,亦以待封诸王之子孙,此制一定,然后诸王有贤且才者入为辅相。其余世为藩屏,与国同休。割一时之恩,制万世之利,消天变而安社稷,莫先于此。

  同样是在总结历史经验,叶伯巨得出的结论与朱元璋完全相反。他以汉晋两代的事例详尽地剖析了这一问题。汉朝初年,高祖刘邦鉴于秦室孤立无援,仍行分封制,后来又规定“非刘不王”。但天下诸藩日臻强大,专恣自为,形成尾大不掉之势。贾谊向汉文帝建议众建诸侯,以削弱诸侯的势力,但未被采纳。景帝时吴楚七国更加骄横,势在必反,晁错再建削藩之议,说“今削之亦反,不削之亦反,削之其反亟,祸小,不削反迟,祸大。”于是相继削赵王、胶西王、楚王之地,吴王乃与六王相约而反。待七国次第平定,朝廷将地方用人之权收归中央。其后诸王的权力虽然削减,但封地仍很大,武帝又用主父偃的建议,施行推恩令,命令亲王在自己封地内分封众子弟为侯,从而将诸王的领地块块分割,避削地之名而行弱藩之政,从此地方权力全归朝廷控制,汉室得以安定。一百五十年以后,

  晋武帝再次重蹈汉初覆辙,企图众建亲王羽翼皇室,分封子弟二十余人为王,并给予兵权。武帝死后,八王相继为乱,绵亘十六年之久,国势陵夷,地方大乱,遂至匈奴刘氏举兵南下攻破洛阳,怀帝被俘。

  叶伯巨担心明朝再走历史的老路,因尾大不掉而致乱,其策略与贾谊、主父偃如出一辙,其拳拳忠心可嘉,切切之议可行,本该算个“忠且仁者”吧?然而天心难测,朱元璋早忘了自己说过“惟冀臣民,许言朕过”的话,竟固执己见,想要在并不通行的老路上再做一番尝试。他读到叶伯巨的奏疏,大发雷霆,高呼:“小子间吾骨肉,速逮来,吾手射之!”他爱诸皇子太深了,因而过分相信他们之间的骨肉之情;忌异姓功臣也太深了,因而认为除依靠骨肉之情外别无他途。叶伯巨的一番话搅得他心绪不宁,他一定要亲手射杀叶伯巨,才能解心头之恨。仿佛叶伯巨一死,朱姓江山便会从此太平无事了。

  叶伯巨被逮至京师,但中书省的官员们都不忍心他马上遭到殛刑,也许他们与叶伯巨对形势有着相似的见解,也许不过是出于有限的同情心罢了。中书省等朱元璋怒气稍稍平息,向他奏请对叶伯巨的处置。结果,这位目光敏锐的预言者被送入刑部的大狱,一直关到死,总算比枭首凌迟好得多了。只是从此以后,再没有人敢提及削藩之事。

  想到这里,朱允炆暗暗慨叹这位不入流的小官,竟有如此忠心和远见,不由对祖父滥杀言事者的做法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怨怼之情。

  历史上从来不缺少聪明洞达之士,二十多年前的叶伯巨就是这样的人。他们会根据历史的经验对复杂的现实做出精辟睿智的判断,但却往往得不到重视,甚至因为发表意见而遭到惨祸,哪怕这意见是应统治者的要求而发表的。只有当他们的论断被历史无情地证实之后,人们才发现它真正的价值。这时便会有一大批人出来称赞他如何如何高明,不听其言教训如何如何沉痛。照理说,这样一来,类似的错误以后便不会再犯了,然而事实上后人还是常常要重复前人的错误,当然失败也常常是同样惨痛。难道人们不能接受历史的教训吗?不是。“口之于味,有同嗜焉”,千古万国人同此心,人们的欲望大体一致,而历史规律也亘古如一,绝不更改。两者相遇,就看谁能屈服于谁了。

  朱允炆着实感到了形势的危迫,但他别无选择。他硬着头皮做好接过一根棘杖的准备,他只能靠自己的本领去削平这根棘杖上的利刺了。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叶伯巨当年的预言发展着。

  “秀才朝廷”

  朱允炆为自己确定的新年号是“建文”。这个年号与太祖朱元璋的“洪武”, 恰好是一文一武,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大臣们不难从中窥见他的治国意向:他要结束祖父重武的政风,开创明代“郁郁乎文哉”的新格局。

  封藩在外的藩王们,这时还来不及对新帝的政策做出什么猜测,得知太祖驾崩的消息,便纷纷动身赶往京师奔丧。燕王朱棣日夜兼程赶到淮安时,却遇到了朝廷派出的使臣。使臣向他宣读了太祖遗诏,其中明文规定“诸王临国中,无得至京”。他看到江口已有重兵设防,不敢贸然前进,只得听从道衍和尚的建议,派三个儿子朱高炽、朱高煦和朱高燧代表自己去京师奔丧,然后悻悻而归。自然,他对此感到十分恼怒,这分明是朝廷用事者矫诏阻拦,而且也说明朱允炆的新朝廷对朱棣和藩王们已经有所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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