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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克菲勒回忆录》 作者:约翰·洛克菲勒

第75章 手足之战 (2)

  到了20世纪60年代中期,这种变化已经深入开展,并显着地反映在基金会对从事民权和机会均等领域工作的支持—这一点非常符合许多“侄子侄女们”的利益。但是,虽然我和我的哥哥们坚决支持让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的项目范围更加广阔,但我们觉得对“我们”家族领导的各个机构—这些机构多年来从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获得了大量的经济支持—仍然负有责任。在我们考虑自己将不可避免地退出这些机构领导职位的时候,我们的结论是,简单地将这些机构分离而不为其将来提供充足的资源是不负责任的。我们设想捐献高达1亿美元的资金,也就是大约为此目的而需要的捐献资金的一半。我们的考虑是,有了这些资金,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将不再需要继续为这些机构负责”。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的理事会批准了我们的建议,并立刻启动了一个审查程序,由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总裁达纳·克里尔负责监督。

  不到一年时间,显然我们每个兄弟对于我们所说的“克里尔委员会程序”的期望各不相同。约翰的主要目的是尽可能多地保持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的捐献资金,因此他主张严格限制“终端”拨款的金额。我和劳伦斯与约翰的意见不同,我们还希望确保我们的各个机构拥有坚实的未来。尤其是其中的两家机构—劳伦斯的斯隆·凯德琳癌症纪念研究中心和我的洛克菲勒大学—要想作为卓越的机构生存下去,就必须获得大量的经济支持。我和劳伦斯强烈倡议为这两家机构提供大量的捐献资金。约翰坚决反对我们建议的金额,称之为“不合适、假公济私”的行为。

  虽然内尔森对克里尔委员会程序的早期阶段没有什么兴趣,但很快他就发表了他的意见。

  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的“断送”

  专为规范慈善基金会而设置的《1969年税收改革法案》给我们的讨论增添了一丝复杂性。该法案严格禁止基金会理事的假公济私行为,其中大部分规定是合理的。但是,在对该法案通过国会讨论起到过重要作用的约翰坚持说,国会中,人们强烈支持另行立法来彻底摈弃基金会。结果,约翰争辩说,既然法律暗示捐献人应当开始削弱对自己基金会的控制,那么我们应当在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起个带头作用,主动减少家族对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的控制。

  为了实现这一点,约翰希望增加更多的外部理事,这样家族成员在理事会中的比例就能变为少数。以我的观点,约翰的立场是在质疑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当初创建的基本前提。正是因为我们对当前社会、经济和政治问题的共同兴趣,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才成了全美最受尊重的基金会之一。为了安抚在华盛顿的临时多数政客而削弱我们兄弟的作用,我感觉那是个严重错误。但是,我的观点没有能够说服约翰。

  约翰居高临下的态度和模糊的认识—他认为自己是在一个高层次的道义角度进行讨论—使得冲突更加尖锐。他的想法和态度不仅让我和劳伦斯非常恼怒,而且让在间隔将近20年后于1977年年初再次加入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的内尔森更加暴跳如雷。内尔森指责约翰试图“断送”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正如他早先听凭家族的影响力在洛克菲勒基金会日益削弱并最终丧失一样。

  虽然为了息事宁人,我愿意就约翰的立场作一些让步,但内尔森却没有这种心态。毫无疑问,内尔森对待约翰的居高临下姿态一直很伤人,但在那之前,他们两人之间的分歧从来没有爆发成公开的敌视。过去,约翰一般都向内尔森让步,而内尔森天生的政治直觉从来都不会让他把自己的哥哥逼迫得太过分。但这回,情况却不一样了。

  约翰对“侄子侄女们”的同情,以及他们在书中向科利尔和霍罗威茨表达的观点,使得局面更加恶化。内尔森对他眼中孩子们的叛逆行为大发雷霆。既然我们要把基金会传给年青一代,而年轻人已经公开鄙视这个家族并正投身于内尔森觉得绝对无法接受的事业,那么为什么还要劳神挽救基金会呢?内尔森的解决办法是将整个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的捐献资金分配给我们兄弟几个认为最重要的那一小部分机构。如果这一点实现不了,那么内尔森希望重新建立我们兄弟早期对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的项目和管理的垄断。

  阋墙

  从1977年年初开始,在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会议上的讨论越来越激烈。内尔森与约翰之间愤怒的争吵加剧了,而劳伦斯则偶尔会放弃自己作为理事长的职责,介入他们的争论。如果这种家庭内部争吵是在私下进行,那么情形也就不那么令人沮丧了,但外部理事们—包括洛克菲勒大学的诺贝尔奖得主杰拉尔德·埃德尔曼(Gerald Edelman)、美联储前主席威廉·麦克切斯尼·马丁和卫生教育福利部前部长约翰·加德纳—也被迫目睹这些过激的场面。

  敌对态势是在内尔森回到5600号房间后几天内开始的,当时他向全家宣布,他要担任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的理事长。内尔森在1956年和1957年曾经接替约翰短暂领导过基金会,而约翰则在这个位置上待了15年。如今,内尔森一回来,劳伦斯坚持说他很高兴能够让位,因为—用他的话说—他只是“在过去的20年里填补内尔森的空缺”。约翰立刻表示反对,说该轮到我当理事长。我以自己在大通银行最后几年的沉重负担为由谢绝了。劳伦斯勉强答应继续担任理事长,直到我4年以后从银行退休。

  百折不挠的内尔森继续推行他的计划,以确保对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的控制。在1977年3月的一个提名委员会会议上,内尔森提名国家艺术基金会前董事南茜·汉克斯和亨利·基辛格为理事会成员。有些理事—包括哥哥约翰—对他们作为理事的独立性感到担忧,因为他们曾长期与内尔森共事。另一方面,要忽视他们出类拔萃的能力也不容易。最后,他们两人都入选了。

  内尔森还建议,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应当恢复其原有职能,即为兄弟几个人的个人慈善事业提供支持。另外,所有其他理事—包括“侄子侄女们”和家族外的成员—都只能担任顾问。内尔森的大胆想法很不切实际,约翰·加德纳尤其感到愤慨。

  加德纳要求与我和劳伦斯私下谈谈,于是我们在我的办公室里会面。加德纳对内尔森的提议感到义愤填膺,他指出,根据纽约州的法律,在公共组建的基金会里,每一个理事都享有同等的法律和受托责任。一个外人投票的效力永远都不得小于某个兄弟投票的效力。我完全同意加德纳的意见,并明确地告诉了他。但是,令我十分吃惊的是,劳伦斯坚决维护内尔森的立场,严厉斥责加德纳,指责他的动机和他的个人信誉。加德纳明显被劳伦斯的斥责激怒了,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几天之后,加德纳辞去了在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理事会的职务。不久,《纽约时报》发表了一篇文章,深入报道了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的矛盾。我敢肯定是加德纳透露了报道中的内容,对内尔森道义上的不当之举进行了描述。加德纳对内尔森的阴谋诡计和劳伦斯的横加指责所作出的强烈反应当然是可以理解的,但内尔森的提议根本没有机会被接受。正因为此,我对约翰·加德纳竟然让这件事见诸报端感到极其失望。自那以后,负面的公众效应在一段时间里玷污了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的名声。

  但是,冲锋陷阵的内尔森拒绝约束自己的行为。在1977年6月的理事会上,他又放了一“炮”:他提议,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为长岛的纽约科技学院提供一些捐助资金,帮助其发展成为一个新的骨科大学。他提出该议案是受肯尼思·里兰博士的启发。

  许多年来,内尔森一直蒙受里兰博士的照顾—他成了内尔森信赖的朋友,是他永远的随从人员,无论我哥哥到哪里旅行,他都陪伴左右,并随身携带他那张便携桌子,以便进行治疗。只要到“基魁特”去拜访内尔森,司空见惯的情景是:他正躺在里兰博士的骨科桌子上,各个关节被弄得噼啪直响,四肢被扭曲着、拉拽着,看起来很不舒服。在内尔森的建议下,巴布斯和劳伦斯也接受了里兰博士的治疗,他们也深信不疑。

  内尔森的提议引起了其他理事们强烈的不满。他们觉得,他是在努力挖掘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的资源,来支持由他的一个密友主持的优势并不确定的项目。但是,内尔森拒绝让步。最后,作为一种折中办法,理事会拨款10万美元,研究该大学的经济可行性。

  1978年春天,在为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提供援助的议案问题上,约翰和内尔森再次“决斗”。内尔森要求将该艺术博物馆列入克里尔委员会清单,以纪念于1961年到巴布亚新几内亚进行人类学探险活动时丧生的儿子迈克尔。内尔森已经向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捐献了他收集的早期艺术品,包括迈克尔收集的一些工艺品。博物馆建了一个新厢房存放这些收藏品,并以迈克尔的名字命名。这是一个绝好的解决方案:内尔森的收藏品有了一个永久的家,对迈克尔来说是一种很好的纪念,而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自身的收藏品中一个明显的空白得到了填补。

  家族对内尔森的议案作出了慷慨的回应。马莎·贝尔德提供了建设新厢房所需要的大部分资金。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提供了将近150万美元的资金用于收藏品的安装和永久维护,而家族里的一些其他成员—包括我和劳伦斯—也都对该项目给予了支持。但是,内尔森遇到了他自己无法解决的费用超支问题,便要求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考虑额外资助15万美元。理事会的大多数成员都同意这项额外资助,但约翰表示反对。他争辩说,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已经从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获得了全部资金捐助,没有资格要求额外支持。让我们大家感到反感的是约翰又一次表现出来的“假仁假义”态度。最后,理事会批准了额外捐助,约翰气急败坏地表示弃权。

  这就是1978年中期的局势:约翰和内尔森在理事会上怒目相视、冲突不断,结果,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的会议成了我们大家不快的经历。

  家族办公室的小规模冲突

  1977年春天,内尔森完成了他那自作主张的对家族办公室的调研,并将他的建议提交给他的3个兄弟。截至当时,祖父于19世纪80年代中期成立的家族办公室一直在非正式的基础上运行。首先是祖父,然后是父亲,他们聘请了一小批专业人士帮助管理家族的商务活动和慈善活动。但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随着我们这一代人变得越来越活跃,很有必要设立不同的部门来处理家族在法律、房地产、会计、投资和慈善等方面的利益。

  父亲慷慨地继续支付大多数这类服务的费用—每年高达数百万美元—直到他于1960年去世。那以后,他的遗孀马莎—她继承了他的一半地产—同意支付办公室开销的一半,剩余的由我们这代人负责。1971年,马莎去世。从此,我们兄弟几个—在巴布斯的帮助下—承担了办公室的所有费用。而后,随着通货膨胀率直线上升,随着我们的孩子们以及他们自己的孩子们对服务的要求不断提高,办公室的费用每年都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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