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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来世之夫(下)》 作者:柳暗花溟

第9章 :异性相吸是宇宙定律

  对于客栈,方初晴有三个愿望:热水澡、可口的饭菜,还有舒服的睡眠环境。

  而温柔乡满足了她其中两个愿望:超出想象的香汤沐浴、货真价实的西域口味美食。唯独第三项,不但没有实现,还被破坏得一塌糊涂,具体地说……是彼此破坏。这一夜,她和沈澜都没睡好。前半夜她骚扰他,后半夜他骚扰她,总之两人都没睡成。

  想想歪,不纯洁哦。

  实际的情况是,温柔乡客栈的老板花罗太爱钱,为了出房率高,就把几间稍大的客房隔成了两间。倒霉的是,作为贴身小厮的方初晴和右师王大人所住的房间就属于这一种。偏偏,房间的隔断是以木板造就的,很薄的那种木板。这种情况下,隔间效果就非常不好,不能说不好,简直就是接近于没有,能挡着眼睛却挡不住耳朵,不管做什么,隔壁都能听得真真的。包括咳嗽、走路、喝水,还有那个。至于那个是哪个,大家自行理解吧。

  不知道之前的顾客是怎么熬过这漫漫长夜的,总之方初晴是无法理解。粗犷很好,但这样……脸皮就有点厚了。身为客栈的老板,花罗不可能不知道这种情况,可她就大大方方敲了右师王大人的门,然后“欲”进行“深刻而坦诚”的交流。说话的声音倒小,方初晴这边只隐约听出一男一女说话,但嗡声嗡气的听不清楚,不过某些事是不需要听清的,越是模糊越是暧昧。

  然后方初晴不禁怒火奔腾,因为某些狗男女这样做是不对的。男女情事当然别人无权干涉,但影响到周围人就不对了,私事也能上升为公共事件,只顾自己痛快,这也太没有公德了!

  她跳将起来,想去砸门,却又觉得不妥,脑海中只有两个字……阻止!破坏!绝不能让他们成事!其实这是很多个字,但她头脑发热,数不清了。又其实,从事情出现到现在,也不过几分钟时间,估计某人再猴急,也不可能有这样快的动作,可她的忍耐却已经崩溃了。

  正热锅上的蚂蚁般,突然发现天助她也,那个隔断薄木板上有个洞,位置比较高,但站在床上却角度正好。于是某晴犹豫了一下,最后邪恶推倒了正义、不良行为征服了不好意思,公德什么的,她刚才还谴责别人,这会儿却扔到脖子后面去了。她从床上一跃而起,发现她的身高不足以完成侦察活动,于是把枕头也垫在脚下,顺着那个小洞看了过去。

  入眼的,是某王身体中段后部的白花花。

  没想到是这场景,方初晴受了惊吓,脚下一软,摔下了枕头,继而掉下了床,发出很大的声音。而那边沈澜眼看就要进入世界中心,训练有素的身体却忽然发出警报,然后就听到隔壁咚的一声响。

  他半抬起身,身下的人却腻声道:“王爷……”不断磨蹭着他的身体,自动寻找合适的角度,热烈邀请他攻城略地。

  在这种情况下,男人很难把持得住。何况,花罗是他的露水姻缘之一,也是唯一一个能长期保持关系却不会烦他的人。何况,他憋了好久了,感觉再不释放非得死人不可。何况,如今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酡红的面颊,理智再度飘远,火热的身体正欲寻找出口。可是,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来了。这很败他的兴,毕竟他不想表演活春宫图给人看。

  凭着敏锐的感觉,他蓦然发现对面木墙板上有一个洞,大洞,大到有半个鸡蛋大小。

  “隔壁是谁?”他问,声音嘶哑着,饱含着浓浓的情欲。

  “管她是谁,王爷快来。快来……我受不了……”花罗已经忍不住了,一翻身占了上位。

  沈澜的身上全是热汗,欲火焚身,恨不得立即屈服,可就在这时,突然有人轻喊了一声,“有刺客!”

  他一骨碌坐起来,把身上的女人掀翻到床上。但凝神数秒,又迅速裹上衣服,从窗子望了望大营,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动,倒是从那个洞中,他瞄到有一只眼睛眨了一下。

  他怒了,飞身上墙,正好墙下有一张桌子,以他的身高来说刚刚好顺着那个洞看过去。他听到极轻的一声惊呼,然后又是咚的一声。他贴上眼睛,清清楚楚地看到一个人躺在床上装睡,因为仓促,连被单也没有盖好,只蒙着头,看不到脸。但那一把长发,里衣下起伏的致命曲线,一下就暴露了偷窥狂的身份。

  他恼火极了,因为没想这种事被方初晴看到,更因为她居然偷看,实在太没品了!而他隐隐约约地似乎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刚才抱着花罗时,还出现过几秒幻觉,花罗那媚色如春的脸变成了方初晴那明艳纯真却又坏坏的模样。

  他实在是太久没碰女人了才会这样吧?肯定是的。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发泄一下,那女人又为什么来打扰?难道她就是上天派来坏他的好事的?她不让他痛快,可又不肯跟他……咦,他貌似也没问过她。

  “王爷,你快来呀!堵上那个洞不就完了。”花罗气喘吁吁地叫,声音风骚得很。

  沈澜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愤怒、气恼、尴尬、欲望、想闯到隔壁去……这些感觉都有一点。他犹豫了下,有点赌气似的,撕下一点衣襟,把那个洞堵得严严实实,然后走到床边,抱着花罗,在她身子上又亲又啃,内心中有故意跟某人作对的情绪。

  可墙那边的方初晴并没有像沈澜想象的那样气恼妒忌。也许有一点,也许刚开始时,确实莫名其妙地产生了这种情绪,可现在她的心完全被恶作剧的情绪所占据。搞破坏,是她唯一想做的,如果能气得沈澜暴跳就更好了,多解气呀!她听到了花罗的话,咬着嘴唇想了几秒,然后迅速翻出江无忧送的那把匕首一样的金簪,爬上枕头,三两下就把障碍物捅开,继续欣赏活春宫图。

  其实她很尴尬,而且心底有一抹被她故意忽视的不舒服,但这样能折腾沈澜,重要的是能让他做不成事,那么不管这行为多卑鄙可耻,她也毫不犹豫地做了,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这么孩子气,这么恶劣,这么不可理喻,就是不想让沈澜和任何女人成功“合体”。

  她发现这回沈澜没有脱掉那件随意套上的衣服,所以她也就没再看到什么会让她长针眼的部位,不过他的举动……还有花罗光不出溜的身体,忽然让她恶作剧的心态突然转换,换之为异常的恼火,所以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发出“哼”的一声。

  这个声音虽小,沈澜却听到了。

  当一个男人办事时被打扰的话,很难再有继续下去的兴趣。况且自从知道方初晴就在隔壁,他表现得虽然无所谓,但其实分外地不自在。这是奇怪又新奇的感觉,因为他向来我行我素,何曾管过别人怎么想?可现在,他却很不想让这小奶娘知道他和其他女人的事,好像做贼被抓到一样。

  他迅速起身,装得很愤怒的样子以掩盖心虚,同时又暗骂自己。老子既没娶妻又没定亲,更没强抢良家妇女,素了半年多了,找个你情我愿的女人,干吗跟欠了谁一样?

  他穿上中衣中裤,又围了一条被单以遮盖某些还没“消肿”的部位,不理会花罗在一边细语软求,径直到隔壁房去兴师问罪,以主动发脾气的方法来掩饰尴尬。

  而薄薄的门板很脆弱,虽然从里面拴着,也没禁住他一脚。

  方初晴看沈澜气势汹汹地闯进,就知道大事不妙,慌乱中也没地方躲,只好围紧被单,缩进床里,嘴里说着,“你……你别过来!”咦,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怎么跟影视剧中恶霸欺压民女的情节一样?

  而一般情况下,恶霸也不会幡然醒悟、放弃侵害,好在沈澜并没说什么“你叫啊,你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之类的,而是上前揪住方初晴的衣领,把她提了起来。

  方初晴像一只小乌龟一样两肢乱动,在空中无力地划着,另两肢抓紧衣服,生怕由于自重和地球引力而使得她脱衣而出,也和沈澜“坦诚”相见。他今天看了一个裸女已经够了,她绝不会在他的女人数目上添上无聊又无关紧要的一笔。

  “放开我!”她挣扎。

  “先说说你谎报军情的过错。刺客在哪里?指给本王看!”盛怒之下,沈澜虽然把方初晴放下了,但一手握着她的脖子。当然,他控制着力道,怕弄疼了她。可是她的皮肤为什么那么滑腻,手指下她颈部的脉动居然有动人心魄的感觉,这让他掌心发烫,又蓦地松开。

  “我还不是为二爷好!”方初晴理直气壮,“我不懂军法,可是在行军中找女人,比在行军中喝酒的罪过还大吧?”

  沈澜愣了,没想到方初晴这样说。细究起来,他这样做确实违规了,虽然这只是带部队回驻扎地,严格来说并不算行军,可身为主帅,他本应该以身作则。倘若连他也不能严格执行军法,还怎么要求手下的兵将?前几年和花罗在一处时,没一次是在带兵回营的情况下。

  今天,原是他错了。

  “张扬、王强、林海涛!”他想了一下,毅然站起身叫道。

  方初晴被他眼神里的绝然吓了一跳,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难道他恼羞成怒之下要修理她吗?她以前是听说过欲求不满的男人、特别是中途被人打断的男人火气很大,可他也不至于要把她军法处置吧?

  “二爷、王爷、主帅大人。”她一连气儿地叫,“我是不该谎报有刺客,我那不是情急之下才这么做的嘛!我是怕您犯了错误,就心想还不如我犯。可现在您不能恩将仇报对不对?就算我行为不当,但动机总是好的吧?”

  “必须军法侍候,不然何以服众?”沈澜沉声道,看也不看方初晴一眼,身上的肌肉绷得死紧。

  方初晴一听都要哭了,继续求道:“主帅大人,皇上亲自把我托付给您,就是让您老人家保护我的。结果坏人没把我怎么样,你却要把我打个半死,这样自损,实在是令亲者痛,仇者快,太不理智了。反正我刚才说的话只有两……不,三个人知道,能不能宽容我这一次,下回真不敢了。”她抓住沈澜的手臂。

  沈澜二话没说,抱起她,给扔床上了。

  方初晴就像屁股下安了弹簧一样,立即又跳下来,可怜巴巴地道:“我错了还不行吗?我承认。可是你能不能不打我,让我受良心谴责怎么样?要知道心灵的惩罚才是最最残忍的啊。”

  “回床上去,想让人都看到你吗?”沈澜终于有了点反应。

  啊?方初晴却愣了一下,大脑一时有点短路。假如要惩罚她的话,干吗还顾忌这些?难道他不是要让她挨军棍?那这是……

  沈澜见她不动,再度把她扔到床上,还把床帐给放了下来。真是的,她只穿着中衣,那身段都掩饰不住,还有一条裤腿一直卷到了膝盖以上,露出了白生生的小腿。这模样能让别的男人看吗?到底这女人是哪儿来的,为什么一点不介意呢?偏偏,她又很正派,不是要以这些来诱惑人的。

  当他脑子里正像塞了无数干草似的乱成一团的时候,他的另三个亲兵已经到了。

  “在行军期间事犯淫邪,该怎么处置?”他问。

  张扬等人是知道今晚花罗老板娘去主动侍候王爷了,因此被他问得一愣,三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回答。王强眼尖,看到床帐放下来了,而这间房明明是方初晴的,他不禁暗吐了下舌头,心想难道是小方姐姐做了什么?不能够啊,她是女的呀!

  方初晴的真实身份,别人不知,沈澜的三个亲兵完全知情。而这时,另两个人也看向了床,一头的黑线加冷汗,因为方初晴把脑袋探了出来。

  “快说,难道背不出来吗?”沈澜说得很平静,可是更显得威严可怕。

  林海涛第一个抗不住了,嗫嚅道:“视情况,打三十到五十鞭子!”

  “什么情况呢?”沈澜再问。

  “看……有没有入巷……”张扬连向方初晴使眼色,让她快出来认罪。

  方初晴听到这儿,终于有点回过味来了,连忙缩进床里穿衣服。耳边只听外面沈澜道:“本王犯了此条军法,你们去准备,天一亮,即行刑。”

  三个亲兵吓了一跳,连忙各自后退一步,施礼道:“王爷,末将不敢。”

  沈澜皱起眉头,“军法如山。在军中,就算皇命也大不过军法,任何人犯之,同罪。你们有何不敢?”

  张扬道:“王爷这事……也不算淫邪吧?毕竟是花老板娘仰慕王爷风采,自荐枕席,全是一片拳拳劳军之意,哪点犯了军法呀?”

  林海涛道:“再说这也不是行军途中呀,咱们是回营嘛。况且,别人也不知道……”

  王强最为机灵,从另一方面剖析道:“王爷,末将以为此举甚为不妥。当着十万将士之面对主帅施以刑罚,只怕有损王爷在军中的威信哪。为了一点不足挂齿的小事,而动摇了军心多么不值得。一面是微不足道、细枝末节,一面是我北军稳定,孰轻孰重,王爷三思呀。”

  方初晴在帐子内听到几位“同僚”说的这些话,不禁叹为观止,没想到他们都是这么会说话。

  不过细想想,他们的理由虽然荒诞,但也有些道理。沈澜是一个健康又强壮的成年男性,应该会有很强烈的需要吧。在这个封建年代,男人三妻四妾都正常,他这样的人有个把情人,似乎也没什么。

  再说,北军的将士们成天累月地生活在艰苦的北境,每天面临着战争的威胁和生命的危险,所以更会把握活着的每一天。听景鸾说过,北军的将士就这样,只要在放假的时候,就会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钱、女人、热血、享受,每一样都分外尽兴。他们需要发泄和隐藏死亡的感觉,因此也显得比其他人粗野而不守规矩。

  但是,她今天不知中了什么病,就是不喜欢看沈澜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这才出来捣乱,那理由也编得牵强。没想到沈澜却很磊落,要自我惩罚,只为了那个有些勉强的罪名。

  “错了就要认,不管别人知道不知道,也没有理由。”沉默了数秒,沈澜下了命令,“再说,军法是我定的,自然就更应该遵守。如今因犯规而受罚,天经地义的事,对全军将士倒是一番警示,何来动摇军心一说?去做准备吧。三十鞭。”说完就回屋了。

  那三个人全傻了眼,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见方初晴从床上跳下来,忙围上去问:“到底怎么回事呀?”

  方初晴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又指了指隔壁,心里隐约有些高兴。三十鞭,这意味着他没失身。嘿嘿。

  张扬立即明白了,低声道:“难道是你听到了什么,然后举报了。不对呀,你总不能向王爷举报王爷犯了军法,而且这有什么啦?难道美人送上门还不要?又不是在战时。”

  林海涛也道:“是呀小方姐姐,你不能这么对王爷。他为你可是操碎了心,今天不过是放松一下,你真是的。”

  王强干脆对方初晴怒目而视。

  方初晴一摊手,撒谎道:“不是我!不是我!我都不知道王爷干吗突然冲到我这里来。”她乱编,忽悠得三个小帅哥一愣一愣的,“我本来睡得好好的,王爷就把我的门踹下来了。据我分析,可能是正在……那啥时突然想到全军十万将士都孤枕难眠,所以良心发现,这才自我谴责的。又一腔郁闷,难以发泄,于是踹掉我的门。你们难道没看出来,王爷他有多么自责吗?其实你们担心什么,不过三十鞭子,王爷身体倍儿棒,武功倍儿高,这点程度的惩罚不算什么。”

  三人齐齐地瞪了她一眼。

  张扬叹了口气道:“你没在军中待过,根本不知道。那鞭子是特制的,牛皮凛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倒刺儿。抽一下就皮开肉绽,五十鞭子抽死过人。”

  啊?!方初晴愣了。之前她还以为沈澜只是行事磊落,做了好姿态,没想到是真打呀。天啊,三十鞭子还不得抽成半残?太痛苦了呀。

  “能不能……能不能下手轻点。”方初晴支支吾吾的,“反正也是你们行刑,手底下活泛着点不得了吗?那个……行刑时要不要扒掉衣服呢?”

  “多新鲜哪。不脱衣服,怎么看得出皮开肉绽?”王强发愁道,“在行军中,女人和酒会误事,因此对犯了这两条的,惩罚会比较严厉。王爷既然决心自罚,就肯定不许我们徇私。不然,以后还怎么服众?”

  “那……谎报军情是什么罪。”她小心翼翼地问。

  “死罪。”林海涛想也没想就说。

  方初晴出了一声冷汗,心想下回可绝不乱说了。可是沈澜的不徇私,只是对自己严格,可实际上却饶了她。可她呢?挤对得人家要自挨鞭子。人家有女人是人家的事啊,与她何干?又不是她的男人,又没犯法!唉,今天这事做的。

  想到这儿,她突然想学习沈澜敢作敢当的样子,于是扔下三亲兵,闯到隔壁去,劈头盖脸地就道:“王爷,求您收回成命。因为……因为很没有必要。我其实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在外人面前,她和别人一样称呼沈澜的封爵。

  “回屋去!”沈澜就说了三个字。此时他已经整装完毕,花罗也穿戴整齐了。

  方初晴偷瞄了这二人一眼,就见沈澜已经恢复了平时威严骄傲又平静的样子,看来十分坚定,而花罗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姿态和神情都很职业。

  “王爷,请您收回成命。”方初晴很固执。

  可沈澜一点也不领情,任她怎么恳求,也分毫不退让。最后更是扔下她,走了。

  方初晴不知怎么办才好。她不想让沈澜受伤,因为……因为……一想到就会有点心疼。怎么办呢?

  “真没想到你这小兵哥,原来是个姑娘,还是个美人呢。”花罗突然开口,吓了方初晴一跳。

  她现在穿的可是军装,头发也束起来了。难道是沈澜告诉花罗了?但转念一想又不可能,因为沈澜是公私分明的人,说过到了要塞才公布她女人的身份,提前是不会说的,就算那个人是他的情人也一样。

  “你搅了我们的好事,我猜是因为妒忌,所以……你是女人。”花罗解释了方初晴的疑问。

  “老板娘可真会猜,难道男人不能喜欢男人?”方初晴强词夺理,但没有否认什么。别人已经发现了秘密,再装下去就太傻了。

  “你喜欢王爷?”花罗再问,说道每一句话都像使剑,句句不离方初晴的要害。

  但花罗这样却激起了方初晴有些悍勇的心态,她扬起下巴,用近乎傲慢的语气,慢悠悠地道:“喜欢他难道不可以吗?异性相吸是宇宙的不灭定律。还是,你觉得他不值得喜欢?”

  花罗没再说话,却忽然对方初晴产生了浓烈的兴趣。因为刚才右师王大人的反应反常,似乎很在意这个小亲兵。不然,怎么会在男女大欲最关键的时刻,为了这小亲兵的态度就放弃了?男人那样可是很难忍受的。也只有动了真情的男人才会如此吧?可这个小亲兵到底好在哪儿呢?就好在她直来直去的说话,一副杀人放火也光明正大的样子?

  好玩了!

  天才亮的时候,沈澜在十万北军的注视下,自罚了三十鞭子。每一鞭都货真价实,令躲在一边观刑的方初晴的心也跟着一起抽抽,从第一鞭的皮开肉绽,到最后一鞭的血肉模糊。

  这一次刑罚极其震撼,看着那些兵将们的脸,方初晴终于明白沈澜为什么要坚持这么做。

  首先,沈澜性格中有极其刚硬和骄傲的一面,他不屑作弊,所以就算别人没有看到他犯了的错,也会自动领罚。对自己也不手软,所以他带的兵才这样可怕。

  其次,他要借这个机会强调军法的庄严性,让所有的兵将都好好看看,哪怕是制订者犯了规,也一样被惩罚,没有情面好讲。这种情况非但没有动摇他的统治力,反而增加了他在军中的威信。

  第三,方初晴觉得他似乎是有一点自责和自虐,她没什么证据,从理智上说也不大可能,但那种感觉就是很强烈……好像……他后悔在她面前做了那种事。

  不过,这罪受的。

  他受刑时没有吭一声,完了随便包扎了下,没事人似的带兵开拔。依方初晴看,在他处理伤口时算是再受了一遍刑,为了尽快动身,军医在他的新伤口上用了消毒的药液,估计跟酒精差不多,疼得他握紧的拳头都发白了。

  而在当天黄昏时分,大军终于抵达了北境要塞。沈澜纵马进城,受到了驻守官兵的热烈欢迎,神态自然稳健,似乎没受伤一样。可别人不知道,方初晴作为贴身亲兵却很了解,他一路上身子绷得笔直,脸上的汗水从没有断过,回到要塞时嘴唇皮没有半点血色。脱掉外甲一看,绷带和中衣全被血和汗浸透了,好像全身的血全流尽了似的,非常可怕。

  “叫才军医来,我先帮王爷清理下伤口。”方初晴心里哆嗦着,手却强抑着不颤抖。

  王强和林海涛领命而去,而张扬则帮她拿了干净的水和绷带来,看着她用剪刀把沈澜的衣服从背部剪开,小心翼翼地使衣服碎片和伤口分离,倒没注意刚才居然是方初晴发布命令,而右师王居然没有阻止。

  “我毁了王爷一件衣服。”方初晴见沈澜虽然不吭声,但背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收缩,就知道他肯定疼得很,因此故意说话,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可沈澜从昨天到今天的话相当少,只说了一句“衣服我多的是”,就再不言语。

  好不容易把伤口清洁了一遍,才军医也来了。方初晴本想看他处理完伤口,甚至吃了东西睡下后再离开,但沈澜却打发她回房去休息。而她的房间仍然在他的隔壁,大概是为了就近保护。

  北境要塞是一座坚固的石头城,位于两座高山的绵延线之间,两侧的崇山峻岭是天然的屏障,耸立在小小隘口的石头城墙厚达数米,更是高得可怕。正因为如此,江无忧之前曾说这是攻不破的要塞。在要塞背后,是广阔的江国后方,战时,补给可源源不断地运送过来,而且运输线没有被破坏的可能。

  可惜,图国和江国的边境线很长,北境要塞只是扼住了东路的咽喉,西路却是一片平原之地。而且在要塞以外,还有广袤的肥沃土地。如果放弃这片平原,江国即可安枕无忧,可是哪个皇帝会割让自己的土地呢?所以图江两国连年摩擦,经常进行小规模的战争。但江国的优势在于,战略纵深很大,万一外围失守,死守着北境要塞,即能阻挡图国大军长驱直入到和政城。除非,有人从江国的内陆进攻。那样北境要塞腹背受敌,相信很快就会沦陷。

  而一到要塞,方初晴就感到了此地的民风与和政城大不相同,分外彪悍大气,从衣食住行上就看得出来。房子也全是石头的,外表粗砺,但其实相当结实保暖,面积也大。就拿她的房间来说,足有五十多平米的样子,她从和政城带的十数口箱子全堆进来也没问题。家具全是原木的,似乎还泛着树木的清香,布制品全是粗布,摸起来厚实粗糙,颜色是大红大绿的。总之住在里面,就好像待在堡垒中一样,能让人有安心的感觉。饮食方面并不很精致,也没那么多花样,但味道却不错,非常原生态,绝对管饱,是肉食主义者和炖煮菜系拥护者的天堂。

  有一条从山上流下的河流把要塞一分为二,分为左岸和右岸,沈澜和方初晴住在左岸。唯一不方便的是,要塞中全是守兵及家眷,如果想买东西或者体验风土民情就得到十几里外的一个名叫长物镇的地方去。那边的镇民成分复杂,哪国人都有,热闹非凡,像是小号的自由贸易城邦。

  方初晴有理由相信,她住的地方被沈澜下令提前布置过了,因为所有的家具摆设全是新的,而且增加了不少女人用的东西。她住了些日子后没发现有任何不适应或者不方便的地方,就连要塞中稀缺的水果和蔬菜,每天也没断了供应。开始时她还以为此处物产丰富,后来才知道有些吃食用品只有她才有。

  这让她非常不好意思,感觉被特殊化了。有一天跟王强聊天,王强却说:“这有什么呀,小方姐姐是皇上的特殊信使嘛。再说,又不是兔子,谁稀罕那些草叶子、草果啊。”

  方初晴已经恢复了性别身份和“职务”身份,每天装着女兵的衣服,也算英姿飒爽。而这些当兵的管蔬菜水果叫做“草”。他们是凶猛的食肉动物,而个别女人是食草动物,每提此事,他们的神情都分外鄙视。

  沈澜的伤养了半个多月,期间高烧一次,方初晴因为感觉自己在这件事上也有一点责任,所以衣不解带地照顾。其实军中有军医,她不用亲力亲为的,但沈澜身边的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相互间挤眉弄眼地交换神色,干脆都撒手不管了。

  不过方初晴倒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较之以前退步了很多,甚至友好气氛都不在了。只有在沈澜睡着的时候她才感觉自在,否则就很尴尬。而沈澜,话少得相当于哑巴,虽然他以前在沈府也没这么沉默过。他好像心里有事,总在犹豫挣扎着什么一样。

  这一天,又阴又闷,天空似乎都压在了头顶一样。方初晴根据天色,想起了景鸾的嘱咐,立即跑到沈澜的住处。沈澜才操练回来,六月的暑天里,浑身都让汗水浸透了。

  见了他,方初晴立即道:“泡个澡吧!”

  沈澜皱了皱眉头,严重怀疑方初晴是没事找事。大热的天,泡哪门子的澡?

  方初晴很耐心地解释道:“这是为了二爷的旧疾宿伤,咱们临来时景鸾特意嘱咐我的。”

  “什么意思?”

  “就是说二爷身在福中不知福。”方初晴耸耸肩,努力忽略两人之间那奇怪的尴尬感觉,“景鸾念着二爷的旧伤,经年累月地研究出治疗的方法。可偏偏,这次他有事要留在京里,所以就拜托我做二爷的理疗师,这样慢慢调理,能减轻二爷旧疾复发时的痛苦。等咱们回了京,他再施以针灸之法,或能根治二爷身上多年的疼痛。”

  “理疗师又是什么东西?”沈澜的眉头此时已经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理疗师就是帮你泡澡的!”方初晴不耐烦解释了。哼,明明是为他好,他还老大不情愿似的。

  “我不需要。”

  “你非需要不可。”情急之下,连那声二爷,方初晴也不叫了,“我佩服你能挨痛、够坚强、好汉流血不流泪,可是如果能治好,你却偏偏要留着那钝刀子割肉似的痛苦解闷玩,那证明你的脑袋让马踢了!”

  说完,在沈澜暴怒前已经闪到一边,继续道:“还嫌我从京里带的东西多,其实一多半都是理疗用的药材和物品,我是多么大公无私、舍己为人哪。”

  “麻烦死了。”沈澜还是倔头犟脑的,但态度明显松动了。

  于是方初晴就坡下驴,很正经地道:“这也是为了大江国着想,要知道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一头狮子带着一群羊,能打败一只羊带着的一群狮子。所以说,当主帅的人最重要了。而一个健康的主帅是全军的福气,这么说你明白了吧?你的身体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北军、属于皇上、属于大江国。为了这个你必须保护自己的身体,就像你爱护你的马、你的盔甲和你的武器。甚至……你也属于我,在我受到追杀的时候,因此我有义务保护你的身体。”

  这番话,拍人马屁于无形,境界很高。于是某个被拍的人很舒服,抗拒心就小了。狮子嘛,怎么着也得有点狮子的觉悟,不能跟小羊计较。而且……要是她说最后一句时,去掉后半句就好了。

  而看到沈澜的脸色完全平和下来了,方初晴暗吁了口气。男人哪,总是得哄着,明明为他们好,还得一筐好话供着,就算无思、无我来,也不会比沈澜更难侍候。还右师王呢,某种程度上真不如两个宝宝。停停停,再这样下去,又该想宝宝们了。

  既然得到了默许,方初晴就忙活起来。先是派张扬去烧热水,然后叫王强和林海涛帮着抬木桶。那木桶是特制的,不仅让身材高大的沈澜能舒服地坐在里面,还是特殊木料所制,也是对疗伤有好处的。她带来的那许多箱子中有一只超大的,放的就是这木桶,一路上小心地保护着,金贵着呢。

  把木桶摆在沈澜那间超过七十平米的卧室兼书房的正当中,方初晴费力地把一大笸箩各色药草垫在木桶的底部,再搬起大块的暖石压上。这种石头类似于会自动发热的磁石,沾了水就变得温暖,也是景鸾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的。说起来,景鸾对沈澜的忠诚真是没话说。

  她忙活得满头大汗,帮着把热水往桶里倒的三个亲兵却很纳闷。王强一向多话,忍不住贫嘴贫舌道:“只要不是冷到不行的天气,我们都洗冷水澡。可现在是伏天里,却要泡热水澡,还是药浴。小方姐姐不是要谋杀我们北军的主帅吧?”

  “我要是谋害他,也是奉旨。”方初晴白了这小亲兵一眼,抬出自己皇上信使的身份。

  他们哪懂得欣赏景鸾这番心血呀!出沈府时,景鸾千叮万嘱地说,在夏季,只要阴天就要让沈澜泡热水药浴,天气越恶劣,药效越好。等入了冬,就每隔三天泡一次,但天气不好时就绝对禁泡。今天要不是看着天阴得那么厉害,沈澜背上的伤也完全好了,她才不会那么上蹿下跳呢。

  三个亲兵听她这么说,不约而同地瞄了自己的主帅一眼,想看看小方姐姐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王爷有什么反应。但见他们的主帅大人正凝神细思,似乎没注意刚才的对话,不禁万分敬佩。唉,王爷真是忧国忧民的忠臣良将,时时都在思索卫国良策,而他们满脑子闲是闲非,实在太惭愧了。

  因为意识到自己与主帅之间在思想上的差距,三个人立即沉默了。但如果他们知道伟大的右师王大人在想什么,只怕恨不得血溅五步才痛快。

  今天方初晴穿的是女装,刚才弯腰往木桶深处放药草和暖石时,裙子后面就短了一截,露出了雪白的袜子和同样雪白的下半截小腿,北军总统帅的目光就一直流连在那里,要不是定力足够,差点上去抓住那可爱的脚踝。只是因为他垂着目光,又因为他平时装得正经,别人就以为他是为国为民,殚精竭虑来着。

  “愣着干什么?趁热吧。”方初晴把手伸进浴桶里,试着水温,感觉不会把某人烫出一身泡来时说。

  沈澜没动,而是盯着方初晴看。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几秒,沈澜才道:“你要参观本王入浴吗?还是要亲自侍候?”

  啊!方初晴这才意识到自己傻了,难得地脸上一红,转头对张扬道:“你守在这儿,不泡足两个小时不许王爷出来,同时要注意水温。水一凉下来,立即倒出一部分,再兑进热水,但是草药不要动。就像冲泡茶叶似的,懂不懂?”

  “你就坐在门外,帮本王剥瓜子。”张扬表示明白后,沈澜补充了一句,把方初晴气的。

  但沈澜很满意,所以他大热的天泡烫人药浴也没有怨言,出水后看到自己古铜色的皮肤变成粉红的也忍了,只因为他喜欢让方初晴侍候。

  其实他很讨厌有人围着他,所以在沈府内,他只用小厮而不用丫头。可不知为什么,他特别喜欢方初晴为他忙这忙那,那让他感觉很舒服,甚至……感觉内心有温暖的东西拱动着。那种温暖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渴望,可不管是他的亲娘、那个被称为父亲的人、太太以及苏味都不曾给过他。

  他的奶娘倒是很疼爱他,就像他的亲娘,但她却总把他当成小主人,所以总有些隔阂在。而从没有人让他感觉心窝处一点一滴变得热乎乎的,除了方初晴外,虽然有时是他强迫她的。

  这感觉不知在何时生根发芽,但却是从皇宫雪夜那天开始膨胀清晰,他记得特别清楚。

  ……

  夏天多雨,于是隔三差五的,方初晴这位自封的理疗师就要帮着沈澜准备药浴。她以为沈澜会一直闹别扭,反正他就是个别扭的男人嘛。可奇怪的是,他的态度很奇怪,居然很配合。

  除了,他在外未归的时候。

  而沈澜的生活也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每天只要守着要塞就行了。事实上,他在北境的生活相当辛苦忙碌,相比之下回到和政城还要上朝听政、回到沈府还要管理家族生意,倒像是休假一样了。听说北军四十万,每年有十万大军随他回家休整,那些普通士兵离家的时间还长,四年才轮到一回。

  到这时候她才明白在现代时为什么把守卫边疆的解放军称为世界上最可爱的人了,因为没有他们保卫着国土,广大人民哪有平安的好日子过。就像大江国,假如没有北军威慑、抵抗图国的侵略,和政城哪能如此繁华?可惜朝中有一大批人不惜福,不仅看不起北军,还要跟他们的首领沈澜作对,天天使阴谋诡计要扳倒他。

  身为信使,方初晴把看到的一切写在了给皇上的密信里,还建议让京中那些高官们,每年分批送自己的子女来北军中任职,好好锻炼一下,让他们知道边防军是多么辛苦和伟大。那些老臣是没救了,至少年轻一代要明白点事理,这样大江国就会有开明的未来,凡事都要从娃娃抓起嘛。

  别说,江无忧倒还真给方初晴回了信,正正经经地表示会认真考虑这个建议。

  除此之外,方初晴就没什么事做了。无聊之下,她开始调查起北境的民生情况,而且自然而然地担负起照顾北军主帅日常生活的责任。

  沈澜每天早晚两次亲自带兵操练,可能正因为刻苦练兵,所以北军在战时的伤亡率较之敌国和其他友军都要低得多。早饭后,他要批阅从各处送来的邸报、文件。这工作会持续到出晚操时分,所以他的中饭就是随便在书桌前将就的。晚饭后,没完没了的军事会议就要开始了,半年来积压的政务、繁杂的军中事体、令人头疼的边民管理、游骑兵与图军的交手……很多事要讨论。

  有时候,他甚至还得搭上半夜或者干脆通宵。

  而这还算好的,假如他外出巡边,就会几天不回来,风餐露宿,倘若遇到图国侵扰的部队,打个一两仗也是有的,那么在外逗留的时间就会更长。

  这种时候,方初晴会想念他,很想念,甚至在梦中都梦到他马蹄带起的风,吹拂着她的脸庞。

  这让她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内心,因为看起来……似乎……她是喜欢上他了。女人就是这样,她不会管对方是好是坏,只要对她好,天塌下来也没关系。而沈澜……仔细感觉一下的话,对她真的与众不同,容忍她很多事,这就证明他对她是很好的吧。

  可从理智上讲,两人的身份地位相差巨大,她的自尊又要求她绝不会几女共侍一夫,况且沈澜从没有过什么表示,所以这份感情根本没有发展下去的必要与空间,结局想必不会很好。

  可是人,真的能管住自己的心吗?能战胜理智的就不是真正的感情了。不过方初晴是个典型的鸵鸟性格,不逼她到死角,她一般得过且过,总对自己说:明天再解决吧。所以,她对沈澜感情的萌芽就在这种营养不良的环境下,极为缓慢地生长,慢到当事人都感觉不到,自动忽略掉了。

  反正,肯定是不能成功的,那就来一场暗恋好了,没有暗恋的人生不是完整的人生嘛。等压在她头上的危险解除,她还是要离开,也许时间和距离会解决一切难题。

  关键是,笼罩在她身上的危险什么时候解除?旁敲侧击地,她不断向沈澜打听她这身体的前主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居然能令对方运用死士攻击军队的方式来杀“她”。可沈澜总是不说,被逼急了,就说他这样保密是奉旨,等他禀明皇上再做决定。

  方初晴知道他是敷衍,因为他那样一个我行我素的人,又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怎么会在意皇上怎么想、怎么做?明明是他自己不愿意说罢了。

  其实沈澜不说,是怕她知道了实情后,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来。可沈澜不明白,这样捂着盖着,方初晴好奇之下,可能做出更可怕的事。

  总之时间就这么日复一日地过了,夏天、秋天、入冬……

  方初晴照顾沈澜成了习惯,而沈澜也习惯了她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偶尔还发点小脾气,强迫他做一些麻烦的事,比如什么按时吃饭、什么营养均衡、什么个人卫生、什么睡眠质量……反正是一堆婆婆妈妈的东西。不过他得承认,表面上他虽然不耐烦,但内心却很享受这一切。眼看就活了三十年了,这段日子居然是他过得最舒服、最平静的生活,让他生出一股懒洋洋的情绪。

  而习惯真是天底下可怕的东西,因为习惯了她在身边,他在外时就会觉得身边空落落的,然后会就想念她,后来发展到只要闲下来,每时每刻都在想,恨不得快马加鞭,回到要塞中看她做点心、剥瓜子、反抗他的命令。那时,他才会安心。

  “王爷回来啦!”这天,方初晴正在厨房里试着做麦芽糖,留守在要塞的张扬高兴地喊了一声。

  方初晴心里一揪,差点烫了手。

  秋收后,图国军队又照例来打秋风了,直到入了冬也没消停,所以近日来沈澜一直在外奔波,这次走了十几天。前几天探马来报说,沈澜的亲卫队无意中遇到了图国副帅贝卓带领的正面军,双方交战,沈澜大胜,还把贝卓给俘虏了,正在回要塞的路上。

  一时之间,方初晴看着试做不太成功的麦芽糖,有点不知所措。这是给沈澜做的,因为他嗜甜,她怕他生虫牙或者得糖尿病,所以总是亲自做些甜得不过分的东西,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因为受了伤,才这么往回赶吧?

  这想法吓了方初晴一跳,她立即跑出厨房,正看到沈澜大步走进来。四目相投,莫名其妙地胶着了几秒钟,然后两人都装得没事人一样,方初晴更是随便打了个招呼就要走。

  但是沈澜却开口了,“准备下,跟我到长物镇去。”他命令,而且又带着那种微微的厌恶语气了。

  方初晴最讨厌他这态度,有心想拒绝,可她从没到过传说中的长物镇,于是没出息地忍了,点头道:“什么时候走呀?”

  “明天。”

  明天?可今天还没到中午,干吗说这么早?耍人呀!方初晴气呼呼的,从沈澜身边走过时还故意撞了他一下。并不知道因为那一点的身体接触,沈澜却差点伸臂把她抱在怀中。

  他太喜欢她……呃,喜欢她身上那甜甜的糖果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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