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村干部办茶厂

　　在张卫民的印象中，山民加工茶叶的工序是这样的：将采摘回来的鲜草摊青两三个小时，然后将烧饭用的大锅洗涮干净，用小火烧锅，将摊过青的鲜叶放在锅里炒青，这时必须两手要快，一般由家庭妇女或姑娘们做，炒过青后的叶子放在一个烘罩上摊开，烘罩下面放一个炭盆，这时负责烘干的人必须十分细心，不停地翻叶，以防被烘焦。这是传统的制茶方式，人类进入工业文明以后，发表了各种各样的制茶机械。茶叶的加工越来越精细，包装越来越精致，人们在品享茶的同时，赋予茶叶更高的精神追求。

　　在村第一次两委会上，雷鸣提出要到南楚县考察茶苗扦插、购置茶叶机械等事宜。雷鸣知道张卫民以前曾经允诺过他，所以这次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并说今年乡新安排分管的何彬副书记也一道去，村里就他和张卫民两个人。

　　对这件事张卫民知道大家都有看法，雷鸣把他和何彬抬出来作挡箭牌，造成既成事实，大家就不好反对了。何彬答应去还是去年年底刚调整分工时候，朱宏宝以多年分管高岭这个偏远村为由提出不再分管高岭村，这样乡里就安排一名副书记何彬分管。在向何彬汇报高岭的工作情况时，雷鸣把到南楚县考察的工作安排说了出来，并希望何彬一道去。

　　作为乡级干部，平时外出考察的机会很少。这次是村里安排，作为分管领导，既名正言顺，也是有助于工作，何彬自然是不会推辞的。他当然不知道雷鸣心里打的小九九：本来他借口村里机械老化、无法使用而找理由出去买机械，然后他承包，哪知去年县农机管理局赞助村里一套茶叶加工机械，这个由头他找不出了。去年高玉虎乡长给他介绍一位建筑老总支持他一万元购机械款，今年他是单干了，不会再承包村里机械了，这使得他只有自行去买。现在他提出买机械不是假公济私吗？所以他找了个考察扦插茶苗的管理为借口，实际上就是不想私人掏开支费用。

　　张卫民想：雷鸣也想走高德标的老路，但不过他没有高德标那么随心所欲，现在自己在上面顶着，他不敢恣意妄为，只好把何彬搬出来，让自己有所顾忌。其实张卫民当初答应雷鸣时也有自己的考虑，他觉得应该请徐萌一道去，既然是考察扦插茶苗，徐萌最有发言权。后来他打电话给徐萌，徐萌说她要参加单位组织的培训，没有时间分身。

　　正好唐松也跟张卫民说起想买村里的加工机械的想法，他说他兄弟二人合伙干。原来雷鸣承包村里的一套设备只有烘干机不行，其他设备都可以用。这次县农机管理局赞助的机械只需将烘干机配套上去即行，另外的杀青机和理条机就多出来了，唐松提出想买，另外如果雷鸣出去买机械，他委托雷鸣给他捎带一台烘干机回来。

　　张卫民正好是求之不得，他怕那两台机械不配套不好处理，现在唐松提出要买，那不是好事么。再说他一再强调，要他们带头搞茶叶加工，带头致富。试想：如果村干部都不带头致富，自己都不能致富，你怎么有本领带领群众致富呢？张卫民在村两委会上多次强调这个观点，要求干部大胆地干事业，只有以身说教，才最有说服力。发展茶叶精加工厂，是对百姓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它首先吸纳了老百姓的鲜叶，其次是提升了高岭茶叶的加工档次，归根到底是增加了群众的收入。这样的加工厂是越多越好啊，越多才越有竟争，才让群众有选择性，才更能提高群众的收入。所以张卫民的态度是支持干部群众发展茶叶加工厂，村里负担一定的费用，采取激励措施。

　　对考察的事，张卫民知道大家当面不好说反对，背地里他找他们分别谈了话，一是了解他们对此事的看法，二来是做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唐松自然是支持的，他想借助这次机会购置一台烘干机，要是其他的干部有意见，那也是对雷鸣，与他无关，他没有占集体的便宜。

　　张卫民怕钱有财有想法，特地找他谈谈，哪知他也赞成，并且他直截了当对张卫民说：“雷鸣如果自己搞了茶厂，我也想办个茶厂，承包村里的，我一个人能力不行，我与侄子合伙办。到时还请张书记支持。”

　　当张卫民找到李月英谈时，她只说你们领导都决定了，她能有什么想法？

　　了解了这些情况后，张卫民也就没有太多的顾虑了。一个干部顾虑太多，办事就不果断，就会办不了大事。党的工作宗旨是民主集中制，意思是民主基础上的集中，集中指导下的民主。民主是必要的，但集中才是关键，如果每件事情都开会解决，只能产生拖延，贻误时机，使工作缺乏效率。有人说中国目前的国情是集中强、民主弱，一把手的权力失去监督，导致权力泛滥成灾，大官小官腐败成风。

　　雷鸣在这方面与张卫民恰恰相反，可以不客气地说他有些武断。可能这与他在工程队带过工的经历有关，是那种小工头式的粗暴作风，不大愿意听取其他人的意见。有时他远没有高德标那种圆滑，他总是直来直去，脾气倔强，难以说服。这种不注意方式方法和分寸的做法可能与阅历有关，毕竟他只读了初中，后来也没有从过政，又不注意学习和观察别人的感受，所以进步不快。张卫民总是旁敲侧击，有时他干脆直接纠正他的做法，不管他心里接受不接受，对不明事理的人只能用铁的手腕和意志来影响他，纠正他。张卫民自认为自己也不是从政的料，他心慈手软，太关心别人的态度了，而这些都是从政的大忌。

　　当然，如果不是违反原则的大事，张卫民是不会纠正的。有时候他觉得同事之间迁就一些比较好，犯不着为工作搞得心情不愉快，班子成员之间还是要以团结为重，以大局为重。张卫民时时反省自己，觉得高德标是给他上了一课，他时时想着如果是高德标继续在台上，他会以什么样的姿态来工作？有时觉得自己确实是过于幼稚和冲动了，干工作必须充分考虑到各种困难，一厢情愿是干不好事的。在现实的社会，种种利益关系交织在一起，一个人想做一件事是很难的，如果没有班子成员的支持，没有集体的力量是难以想像的。班子如果不团结，有人搭台有人拆台，那么就是一盘散沙，只会内部消耗，只会一事无成。所以对雷鸣的工作热情，有时过分了一点，张卫民也是迁就忍受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从工作角度考虑，但对他自私的一面，张卫民总是毫不留情，他是怕前面刚走了高德标，又来另一个“高德标”！

　　早春二月，春寒料峭。何彬、张卫民和雷鸣三人一行踏上了前去南楚县的行程。

　　汽车在婉延的群山中穿行，一路上千峰竞秀，万壑争流。

　　中午一点钟的时候，他们到达了南楚县茶叶机械制造厂，王厂长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欢迎，激动地说：“你们关心老区的企业，支援老区的发展，我代表老区人民表示感谢！”

　　接着他带领大家参观了工厂，那些厂房是十分简陋的，十几个工人在忙个不停。王厂长向他们介绍了这个厂的成立情况：“前年由省农机管理局牵头支援革命老区搞了这个项目，这是简单的茶叶加工机械设备，也没有什么大的技术含量，主要是满足山区以农民为单位的小型茶叶加工厂，在这大山里十分适用。条件好的一户农民就可以办一个，主要加工自家的茶叶或周边群众的茶叶，条件差一点的可以几户茶农共用一套设备，我们的优势在价格便宜，一套比浙江的要便宜三四千元，我们负责送上门，免费安装，售后服务也很好，如果出了故障，本县的一天内解决，外县的二到三天解决。”

　　张卫民问雷鸣怎么打算？毕竟是他要购置机械，如果决定要买就谈价格。雷鸣说马上就要采摘春茶了，不到一个月时间了，这次定买无疑。然后双方认真地谈了一个价格，王厂长也很爽快，他说：“送货上门，一套给你们一万一千元，货到付款。”

　　雷鸣问要不要付点定金？王厂长说：“你们都是什么身份的人，我还不相信么，再说我在龙越县农机推广中心也还有几套机械在呢，今后还要你们大力宣传，愿我们合作愉快！”

　　买机械的事谈得相当顺利，王厂长负责在十天内供货。

　　三个人回到县城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在车站路口，一个老妇女拦住了他们，要他们住她家的店。他们去看了看，这是一套两层楼的房子，室内很干净，放着两张床，张卫民问要多少钱一晚？她说现在是淡季，干脆一人十块钱。

　　十元钱？这么便宜的店，张卫民怕何彬不同意，哪知他说今天累了一天了，就住这吧，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免得再折腾了。于是大家住了下来，稍微洗了一把脸，他们上街吃了大排档，然后就回到这个私人的小旅馆。老妇给他们送来两瓶开水，问他们要不要小姐来唱歌，如果请小姐一晚上也只要四十元钱，张卫民说今天跑了不少山路，很疲惫，要早点休息了，明天还要有事呢。老妇也没有多说什么，知趣地离开了。

　　第二天，他们到附近的农户家里走走，看看田野里大棚室的扦插苗，雷鸣边看边吹嘘说：“这还没有我的好，我的扦插苗一亩成活率在七成，看这个样子，顶多在六成。”

　　张卫民说：“你别吹，现在夏季还没到呢，夏季是扦插苗最难捱的季节，过了这个季节，基本上就成活了。”

　　何彬也说：“搞扦插苗这里搞了几十年，省里每年都有大批的农业专家来指导，像这个茶苗可能基本上都能成活了，不可能不如我们。”

　　雷鸣又争论了一番，张卫民告诫他要加强后期的管理，说：“你的成活率高是好事呀，到时你多赚一点，村里不存在眼红的。”

　　何彬也笑着打趣：“到时发财了，别忘了请客呀。”

　　雷鸣说：“一定，请杯水酒还是请得起的。”

　　回来的路上，张卫民思绪万千。南楚县风光秀美，领略了那“一望清流一路花，山程水驿两三家”的画境，他怕会在这兰花香里沉醉，在这甘醇茶里迷失，不想归路。

　　?

　　回到村里的时候，唐松在忙着修房子，张卫民问他怎么这个时候修房子？他说：“我腾出两间房屋来放机械，只留两个房间，在堂屋里摊青。”

　　看到唐松忙碌地修房子，雷鸣也说要马上联系厂址，因为他家住在大山上，离村部有十几里路，离公路还有七八里路。茶厂必须在路边上，所以他决定一回来就找农户租房子办茶厂。

　　雷鸣是自己办茶厂了，那么高沟茶厂的承包事宜也必须尽早谋划，及时发包出去，免得误了季节。在村两委会上，张卫民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雷鸣说高沟茶厂有好几个人想包，一个是夏岭的夏富贵，但这个人有点不大保险，喜欢吃喝嫖赌；一个是胡岭的胡宗长，他是个老干部，能干且能吃苦；还有邻村的李大海，也想承包。

　　其实张卫民心里知道钱有财也想承包，现在看来直接给钱有财，雷鸣是会反对的。张卫民决定实行公开招标，由村两委集体议标，原则上谁出的价高就给谁承包。大家都同意他的意见，都说也只有公开招标了。张卫民让唐松写好招标邀请书，复印几份张贴在路口和村部的公开栏上，在二十天后决标。

　　钱有财显然不高兴，但也没有办法。他在会上提出，高沟茶厂的房屋需要整修。这个茶厂张卫民去过，很是破烂不堪，这是以前的老村部，约在五十年代建成，距今已经几十年了，年久失修，几处椽条断了，屋瓦倾斜，有的地方形成几处空洞。屋内地面坎坷不平，院子里的空地上被隔壁的农户种了菜在上面。有几个房间被老百姓占用，放着一些农具，甚至有一间屋子里还放了两幅棺材。

　　雷鸣自己不在那里面办茶厂了，对整修的事也就不大热心，并且说：“修是要修，但不可大修，现在还不知道一年能赚多少钱呢？不能不赚钱还要贴钱呀。我去年不是没修就使用了吗。”

　　唐松和李月英都出来帮钱有财的腔，都说应该修。张卫民叫钱有财负责这件事，最好先搞个预算，然后再动工实施。

　　就在钱有财忙着准备整修茶厂厂房的时候，雷鸣私下里对我说：“张书记，不能大修呀，马马虎虎就算了，大修无底洞呀。我的意见修理费用不能超过一千元，超过部分由钱有财自己支付，只有这样，他做预算时才能控制。”

　　张卫民说：“你是村委会代理主任，这个事你可以对他说呀，为什么叫我做传声筒？”

　　“我怕老钱误会，毕竟以前是我搞的茶厂，现在我不搞了，听说他要与侄子合伙搞，而且势在必得，真要是他中着标了，我这样限制他会恨我的。”

　　“我看他中标的可能性大，他看你们都办茶厂了，自然也不服气，所以肯定要争取。这样也好，免得不办茶厂的人在后面说风凉话，大家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从办茶厂过程中也能锻炼能力，对今后各方面工作都有利。你雷鸣玩小聪明，把这得罪人的事让我做，好吧，我跟钱有财打个招呼，让他按一千元做预算，真要超一点点也就算了，到时你可不能不批呀。”

　　“如果超一点点那不算了，大家都在一起共事，不过我对钱有财不放心，他做事不大把稳。拖拖拉拉的，没有刚骨，你看他下村民组工作，从来不在外面住宿，半夜还要回家，生怕他老婆背着他偷人似地。”雷鸣越说越上劲。

　　张卫民知道他对钱有财可能有点看法，处处压制着钱有财，因为钱有财干过一段时间的高沟小村的主任，论资历比他雷鸣早，另外也是雷鸣的长辈，讲话方面对雷鸣也就不是十分的尊重，这让雷鸣很生气，他想树立权威，所以对钱有财不是十分感冒，在张卫民面前表露出对他的不满。

　　张卫民找钱有财问厂房修理的事，顺便把自己的意见对他说了，他说：“张书记，一千元肯定是不够的，我把预算给你看，要二十个工，一个工三十元，就要六百元了，另外椽条十根，要二百元，水泥三吨，要七百元，石灰一吨，要一百元，还有钉子等杂件大约在一千六百多元。”

　　张卫民说：“好吧，搞就要搞好，至少管一两年，不能年年修。我建议你把这个预算给雷鸣看一下，如果他说什么，就说我看过了，也同意了。”

　　钱有财对张卫民十分感谢。张卫民说：“谢什么，我希望你们大家都富起来才好呢。你们干部要带头致富，通过你们兴办茶厂，这样吸纳了老百姓的鲜叶，对提高高岭村的茶叶质量，增加高岭农民的茶叶收入有好处。”

　　议标的那一天到来了。下午二时整，来了六七个人。夏富贵、胡宗长、李大海提前到了，钱有财的侄子钱海洋骑着摩托车也准时赶来。张卫民安排他们到会议室坐定，先由雷鸣把此次招投标注意的事项宣读了一遍，然后是秘密写标。实行简易操作，没有什么标书，只给每人发了一张白纸，让他们在上面写下承包的金额就行。大家都写好后，张卫民让唐松将各人所写的标底收上来，然后一一宣布：夏富贵是三千八元，胡宗长是三千四元，李大海是三千二元，钱海洋是四千元。经过村两委成员短暂的磋商后，最后张卫民宣布钱海洋中标。

　　钱海洋与雷鸣在高沟茶厂承包协议书上签字，雷鸣签字的一栏下加盖高岭村村民委员会的公章，另外，乡农业办也在上面加盖了见证的公章。签字完毕后，大家都鼓起掌来。张卫民看到钱有财脸上露出了笑容，既为他感到高兴，也为他担心，不知他能不能完成每年四千元的承包费？仔细算一笔账，一套机械只需要一万一千元，他三年的承包费就可以买一部新机械还多。不过，这是他自愿承包的，又是公平、公开、公正的，到时他完不成，他自己负法律责任。村里也可以约束他，他的工资也在村里拿。

　　当然张卫民不希望走这一步，倒希望他能发财，就像他名字取的一样：有财，要真有财就好了。有时大家这样调侃他，他风趣地说：“财是有的，只是还没有来到。”他这话使张卫民想起一个人的名字：吴福来。这个人曾经是他手上的一个当事人，他办个集体小厂，欠下几十万，全家外出避债，过年吓得不敢回来，他的同事经常就笑话这个名字：名字还可，只是姓不好，吴通无，也就是没有福来。“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中国人取名字总是富呀贵呀福呀，不可能人人都是有富贵有福的，所以一些背运的人便被人笑话。

　　南楚县的机械按期送到了，王厂长也亲自来了，张卫民安排他在村部就餐，并请他安排技术员将机械调试好再走。唐松将机械搬下来，放进屋子里时还放了一挂鞭，好像是起红红火火的意思。

　　雷鸣的一套机械下在蛇山村民组胡德山家，胡德山家在公路边，但他家房子不多，雷鸣只好买来三色布，在他家门前用毛竹搭了一个棚子，三台机械就放在外面。张卫民问他这样在室外作业行吗？他苦笑了笑，“谁叫我房子在上面呢？暂时也只有这样了，到时晚上在外面买几只一百瓦的大灯泡，应该可以的，再说三四月份，又没有蚊蝇，除了晚上有点冷外，其他没有什么。只是老婆孩子来回奔波麻烦点，那也没办法，毕竟自家的茶园还在高山上，茶季的时候由不得人，累点是正常的。”

　　高德标下台后，记得高玉虎乡长还讲过雷鸣，说：“你现在在村里大小也是个负责人了，赶快搬下来，好开展工作，你在那老山顶上住，一天的时间都耽误在路上。”高玉虎似乎是下命令一般，说如果下次到村里来雷鸣还没搬下来就要发脾气，要他好看。

　　雷鸣当时也很急，找张卫民商量，张卫民想想也是，现在村里事务繁多，他住在那老山顶上也实在是不便。当时张卫民就准备叫他搬到高沟旧村部去住，雷鸣的老婆不同意，后来一直就耽搁下来了。现在高沟旧村部给钱有财与侄子办茶厂了，雷鸣不好再提出来，张卫民和钱有财也巴不得他自行克服困难了。

　　唐松找张卫民谈村里多的那两台机械的事，我让他先拉过来，安置好再谈付钱的事。他将机械拖过来，安装好了。张卫民去看了看，只有两间屋，一间屋里放着杀青机，另一间屋里放着理条机和烘干机，十分的拥挤。但比雷鸣在外搭篷子要好多了。

　　这次雷鸣还多要了一台机械，是分级机。当时在南楚县没有说，可能是他后来听徐萌说最好要买这台机械，因为高沟片老百姓摘茶摘得参差不齐，所以用分级机分级一下，这样制作出来的茶卖的价钱要好些。后来雷鸣又打电话给王厂长，这次王厂长将这个分级机一把拖过来了，要价二千四百元，其实就是一个用细铁丝制成的圆筒，边上带一发动机，一开圆筒就转，圆筒的小头孔细密，越往大头孔越大，这样就经过筛选，鲜叶就匀净一些。这个分级机不仅鲜叶可以分级，干茶也可以分级，这样有助于防止同一批次茶叶中有大有小，杜绝不匀净的现象。

　　正在三家新上茶厂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县云尖茶叶开发公司的茶厂和高德标的茶厂也动起来了，有的开始运转动转，有的开始除锈，有的添加黄油，都在做春茶上市前的准备。

　　这时云尖茶叶开发公司的刘总找到张卫民，要求降低承包价格。张卫民说：“你以前怎么不提，怎么我接手的时候你提出降价，叫我怎么对群众交待？”

　　“张书记，你来一下子就新上三家茶厂，而且又都是干部办的，叫我的茶厂无法与他们竞争。茶厂一多，竞争就大，必然带动鲜叶涨价，这样我就增加了成本。另外，你高沟茶厂的承包费只有四千元，而且厂房面积比我们大，我这还要六千元，你也要替我们算算呀，现在公司快破产了，这个茶厂是我和另外两个人承包的，如果不降价，他们的工作我做不通，到时候很可能就不包了，我也可以在外面自己买一套机械来生产，到时租老百姓的房子，只用一个月，租金五百元都要不了。”

　　“你这茶厂是与茶园打包承包的，茶厂是贵了点，可茶园你们是沾光的。”张卫民反驳他。

　　“你一说茶园我更来气了，当初说好是六十亩茶园，可里面有七八亩大白毫品种，这种茶制出来好看是好看，但一点都不好喝，人家买后还退回来了。如果你张书记一年担保帮我销这茶叶一百斤，我就不提这个事。”刘总说得也在情理。

　　“你先别急呀，这个事情我们村两委总要商量一下，不是我一个人作主的，到时肯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见张卫民说得很诚恳，刘总才满意而去。

　　村两委会例会上，张卫民提出这个问题，大家都说应该减少。看来刘总跟每个村干部都打了招呼，通了气。

　　雷鸣说：“这是有点不合理，以前县云尖茶叶开发公司刚到村里来时，村里只它一家茶厂，所以村里就卡它，把价钱定得有点高，再者它是公司，是县农业局下属的事业单位，工资是财政上给的，所以就是亏点也无大碍。”

　　李月英说：“县云尖茶叶开发公司来的时候，高德标是胡了他，那七亩多茶园是大白毫，现在挖了换茶种都无法换，因为茶园位于大山顶上，人工费用也要上万元，目前只能将就着，只有在承包费上作点让步。”

　　唐松说：“听说县云尖茶叶开发公司破产了，那么这合同要重签了，现在一下增加好几家茶厂，对他们确实是个冲击，他们提出要求也是合理的。我看茶厂的承包价跟钱有财主任的一样比较合理。”

　　钱有财表示赞同唐松的意见。雷鸣表示四千元比较合理。张卫民一直没有下决心，他不想一开始在他手上就减少村集体经济收入。看来大家意见一致，降价的趋势不可逆转。张卫民最终同意了，虽然心里很不情愿。

　　村里和刘国生、胡芳、董红兵重签了合同。茶园和茶厂承包价分别为六千元、四千元，每年在茶季结束后一个月内付清。考虑岭头木材加工厂的环境不好，张卫民承诺在茶季的时候把村部作为他们的临时办公地点，给他们做摊青、住宿和仓库使用，在茶季的时候一切政策向茶厂倾斜。

　　唐松的机械钱张卫民也催了一次，在会上大家都看着他，希望他给个价格。

　　张卫民说：“按南楚县茶厂的定价，两台机械要七千一百多元，你自己先说说给多少钱？”

　　唐松想了半天说：“大家都在，我想讨个吉利数字，给六千八百元，并不是我想少这三百多元，我想讨个吉利。”

　　这个家伙，明知是少三百多元，找个借口，大家都同意了，张卫民也顺水推舟，毕竟唐松对他还不错，白做人情谁不会做。价钱说定了，唐松和弟弟到街上取了钱，将这钱入了账。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春茶上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