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从医院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已到了晚饭时间，林阿姨没像往常那样在家做饭。靠窗的位置，一个大鱼缸赫然横在艾静的眼里，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观赏鱼在水草间游弋，想必是田野把它搬来的。

　　艾静走向吧台，看到柜里除了蓝山、巴西、摩卡几种咖啡外，又多了两种意大利咖啡和哥伦比亚咖啡。这一定是田野摔了许多杯杯罐罐后，又给艾静新买的。

　　艾静打开咖啡壶，把已加工过的哥伦比亚咖啡放到里面煮。法国人对这种咖啡的描述很有趣，他们说它浓黑如恶魔、滚烫如地狱、清纯似天使、美妙如爱情。咖啡浓郁的苦香，在屋里弥漫开时，艾静心里有些发酸。她明白，不善言辞的田野是为那天的事后悔了。加上今天新搬来的水族箱，也一定是想让她开心的。田野除了生意，对小动物和小资的东西没多大兴趣。家里的吧台，还是艾静进入这个家后，他专门为她添置的。

　　田野为艾静所做的每一件事，艾静都能感受到，她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只是她总感觉自己是这个家的“外人”。她的心情还在别处。可是，又在哪儿呢？艾静自己也说不清楚。

　　两年前在她的强烈要求下，田野也曾安排她到朋友的公司里做过一段时间的企划，又因她对那份工作的生疏及复杂的人际关系，被田野叫回了家中。有我吃的，就有你的！田野的话让艾静感动了。每年田野还拿出几万块钱，让艾静寄给老家的父母。父母只知道艾静在城市里做着一份不错的工作，至于具体细节却一无所知。

　　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艾静，也不想让他们知晓，若知道她被别人包养着，或用更粗俗的话说是当别人的“二奶”，老实巴交的他们，准会觉得她把他们的老脸丢尽了，非疯掉不可。他们很为艾静的婚事操心，这是件大事，尤其是在他们那种小地方，儿女的婚事是含糊不得的，不像在大都市，儿女结不结婚由不得父母。为此，艾静总是用工作太忙来不及考虑，或还没有合适的对象，来搪塞父母。父母虽然干着急，却也奈何不了她。

　　“你在家呀？我还想给你打电话问你吃什么呢！”林阿姨的高嗓门响起时，艾静才发现林阿姨回来了。她手里除了提着几袋水果，没有像以前那样每天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她果然穿着浅黄色的防寒服。那还是在前年的冬天，艾静看她天天穿着一件过时的大棉袄，便背着田野给她买了这件防寒服。

　　“小静——”

　　林阿姨叫了一声又停住了，好像不知怎么把下面的话说出口似的。艾静回过头来望着她，想从她那张布满皱纹且缺乏保养的脸上读出些什么。

　　“小静，一会儿——”她的眼睛从艾静脸上移开了，“一会儿阿秀要来，小田去车站接了。听小田说，她乳房上长了个东西，也不知是好的还是坏的。”艾静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许是急了些，许是过热，她咳嗽起来。林阿姨马上走过来，为艾静捶背。

　　“没事吧，小静？”林阿姨关切地问。

　　艾静总感觉在她关切的背后，好像隐藏着什么东西。莫非是自己心里有鬼，便觉得人家的好意里也装着鬼？为了安慰自己，艾静多拿了两块方糖放进咖啡杯里，她不想让自己苦上加苦。走向自己的卧室时，林阿姨在她身后说：“对了，小田说等他们回来，咱们到大亚渔村吃海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