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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警行刑枪手》 作者:罗学知

第50章 (2)

  陈江的父亲听完,“扑通”一声跪倒在洪所长的面前,泣不成声地道:“谢谢你洪所长,你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

  洪所长赶紧一把将他扶起来,道:“快别这么说,救你儿子的不是我,是共产党,是共产党的好政策!”

  陈江的父亲道:“共产党的政策再好,那也离不开你们这些不折不扣执行政策的好干部呀!”

  洪所长道:“那也是公、检、法和劳改系统的广大干警好呀,这些本来都是我们应尽的职责呀,没有什么好感谢的!”

  省高级人民法院受理了南江市人民检察分院的抗诉以后,经过审判委员会的慎重考虑,采纳了南江市人民检察分院的抗诉建议,责成南江市中级人民法院,收回改判的判决结论,继续维持原来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的判决。至此,陈江一案出现的反复,终于画上句号。

  李铁兵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奇闻轶事,觉得很是新鲜。薛队长道:“我们的党和政府,对政策和法律问题从来是绝不含糊的,更不用说人命关天的原则问题了!”

  看守所的民警开着警车跑了十几处地方,终于在火车站内的商店和轮船客运码头的商店,给王子州买到了一条白底浅棕色方格的羊毛围巾和一把牛角梳子。王子州一边抚摩着围巾和牛角梳,一边泪如泉涌十分感激。他分别给他的岳父谢世友和妻子谢玉霞留下了遗书。

  王子州给岳父谢世友的遗书和他妻子谢玉霞的遗书,都是表达他的感激和愧疚之意。他知道他的妻子谢玉霞已经怀孕,他从内心里希望她能把孩子生下来,不论是男是女,都可以在这个世界上为他留下一线血脉。但是他又想到,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是死刑犯的孩子,让其生活在他的阴影里,而且谢玉霞将来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的日子,也会十分艰难,他的心又冷了。究竟让不让这个孩子生下来,他要谢玉霞根据自己的情况决定,要反复考虑,不要凭一时的冲动,草率做出决定。

  写完两封遗书,王子州的心情平静下来。远处,南江海关的钟声敲了三下,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再有六个小时,他就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死亡,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可怕的,对王子州也不例外,他还不到三十岁,他真的不想死。如果不是这样,他还可以活四十至六十年。但是一想,他本来在一年半以前就该死了,因为在被执行死刑的前夜他越狱脱逃,他又多活了一年半的时间。他又觉得自己赚了,心里也感到坦然了,不似一年半以前那么高度紧张得几近崩溃了。

  王子州最后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没有给社会做出过任何贡献,倒是不断地骗人,盗窃他人钱财,犯下了很多不可饶恕的罪行。现在自己的生命行将结束,应该给这个世界留下一点什么,以便为自己赎罪?想来想去,王子州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是一无所有,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身体的器官和整个遗体,捐赠给国家和人民。他的身体较好,没有什么疾病,器官可以捐赠给需要的人移植,遗体可以供医学研究解剖。想到这里,王子州又写下了第三封关于捐赠自己的器官和遗体的遗书,这封遗书是给南江市人民政府的。

  南江市海关的钟声敲响了四下。

  还能给这个世界做点什么,留下点什么呢?王子州还在想,突然间,他的脑子里有如电石火花一闪,忽然想起岳父的“昌盛砖厂”里,有一个来自内蒙古呼伦贝尔草原市的人,那个额头有一道刀疤,面目凶恶,外号叫做“野狼”,真名谁也不知道的家伙。

  王子州在进入砖厂的第一天,就听人说,“野狼”有一次喝醉了酒曾经说过,他制造了一起灭门惨案,被当地公安机关追捕,才逃到塔城的。“野狼”说,他在草原上做收购羊皮的生意,发现一个蒙古包的女主人宝日格黛长得特别漂亮,他就盯上了她。多次借做生意为名,接近这个宝日格黛,但每次宝日格黛的丈夫都在家,他一直没有机会得手。

  有一次,他又借收购皮货,来到了这个蒙古包,发现宝日格黛的丈夫外出放牧未归,只留下宝日格黛和一个六岁的小男孩在家。他顿时淫心大发,当即调戏宝日格黛,提出把身上帯的一万余元现钱全都给她,要和她发生关系,遭到了宝日格黛的严词拒绝。“野狼”怎肯放弃到了嘴边的羔羊?“野狼”凭着他那健壮如牛的彪悍体格和超越常人的力气,将宝日格黛按在地下,剥光衣服硬是给强奸了。

  得手之后,本来已经离开蒙古包的“野狼”,害怕宝日格黛告发他,又返回蒙古包,将宝日格黛和她的孩子都杀死了。正欲走出蒙古包,宝日格黛的丈夫从外面放牧归来了。“野狼”在蒙古包门口,迎面一刀,刺进了毫无思想准备的宝日格黛丈夫的胸膛。就这样,“野狼”杀害了宝日格黛一家三口。

  案发后,公安机关把“野狼”列为头号嫌疑对象,发出了对他的通缉令,这样“野狼”就逃出了草原,先后流窜到山西、陕西、甘肃,最后跑到了新疆塔城。

  “野狼”曾经向人炫耀过自己的一把宝刀,那是草原牧民经常随身携带的那种腰刀,刀柄和刀鞘上,都镶嵌着红绿蓝各色闪闪发光的宝石。王子州还特别留意看过,发现刀刃与刀柄的连接处,还有暗红色的粉末状的东西。当时他就想过,“野狼”是不是就用这把腰刀制造了灭门惨案的?如果是的话,那么刀刃与刀柄连接处暗红色粉末状的东西,是不是在杀人时留下的已经干涸了的血迹呢?

  当时,王子州也曾有过要向公安机关举报“野狼”的冲动,但是因为一想自己就是要被执行死刑时脱逃的死刑犯,现在只不过是冒名顶替的周家发罢了,害怕公安机关来查证缉捕“野狼”时,也把自己牵连出来,因此王子州在犹豫过一阵子以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至于其他一些知道过野狼这件事的工人,有的不相信,认为他这是在吹牛抬高自己吓唬别人。有的则将信将疑。还有的虽然也相信这件事,但是最关心的是自己挣钱养家糊口,害怕遭到“野狼”的行凶报复,也懒得管闲事。所以这件事,尽管在“昌盛砖厂”知道的人不算少,但始终没有人向公安机关举报过。

  王子州觉得,自己知道的这起案件线索,不应该带到坟墓里面去,应该向政府举报。自己现在都这样,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于是,王子州把他知道的关于“野狼”的这件事情写成了材料,交给了看守他的公安民警。公安民警看了这个材料,马上十分严肃地追问王子州:“你写的这件事是真的吗?”

  王子州道:“是不是真的,我不能肯定,反正‘野狼’的这件事,在‘昌盛砖厂’还有好多人都知道,只是出于各种各样的考虑,一直没有人向政府举报揭发就是了。”

  看守王子州的公安民警,立即将王子州举报揭发出一起重大杀人案件线索的情况,向姜局长作了汇报。事关一起灭门惨案和王子州的生死命运,姜局长得知后,一刻也不敢延误,马上将这一情况打电话报告了省高级人民法院。因为任何犯人凡是举报出重大案线索查证属实的,都属于重大立功表现,就有可能改变原判决,受到从宽从轻处理。王子州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他举报的这起灭门惨案的线索,一经查证属实,他就可以不死,对他的死刑判决,就有可能改判为死缓或者无期徒刑,甚至是二十年有期徒刑。

  省高级人民法院接到姜局长电话报告的情况后,立即下达通知,要南江市中级人民法院立即中止对王子州死刑的执行。早上六点多钟,在召开宣判执行大会的时候,看守所照例提前开早餐。其他的被判处有期徒刑和将被执行死刑的死刑犯,都被押上囚车和刑车,带往宣判执行大会会场所在地的南江市体育中心。而王子州吃过早餐牛肉米粉后,却被重新押回到监房,连他自己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莫名其妙。

  看守他的公安民警告诉他:“省高级人民法院接到我们关于你揭发出重大案件的线索后,已经通知中止对你死刑的执行。公安机关将立即着手查证你举报出来的线索,如果查证属实,你就立了大功,你现在的死刑判决,就有可能被改判为死缓、无期徒刑,甚至是有期徒刑。王子州,究竟如何,就看你的运气了!”

  王子州听了,先是惊呆了,接着是喜出望外。

  李铁兵吃过早餐,和其他执行犯人押解、执行死刑任务的武警战士,一起匆匆赶到看守所监区时,提前到达的中队长薛成告诉李铁兵道:“李铁兵,你的执行任务撤销了。”

  李铁兵想起两年多以前,他被明确执行王子州死刑的任务,那天晚上,王子州就从市公安局看守所脱逃了。他们深夜被从床上叫起来紧急集合,执行搜捕王子州的任务,原定执行王子州死刑的任务流产,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呀?总该不会是王子州又一次脱逃了吧?”

  薛成笑道:“那倒不是,怎么可能又让他脱逃呢?据说是他举报出了一起重大杀人案件的线索,如果查证属实,他的死刑肯定要被改判。省高级人民法院通知,对王子州的死刑中止执行了。”

  李铁兵高兴地道:“如果能多破获一起重大杀人案件,多一个有悔改之心的死刑犯活在世界上是件大好事,太好了。如果没有别的任务,那我就回中队去了啊!”

  薛成道:“你上半夜刚站过岗,上午回去休息吧!”

  姜局长让局办公室立即将王子州的举报材料,用传真电报上报省公安厅,省公安厅收到传真电报后,也不敢延误,当即用加急传真电报报告公安部,说这起重大线索,关系到一名判处了死刑即将被执行的死刑犯的命运,请公安部协调有关公安机关,迅速查证并告知结果。

  公安部五局(刑事侦查局)当天就与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当地公安机关取得了联系,当地公安机关回答,一年零八个月前,呼伦贝尔草原的确发生过这么一起灭门惨案,公安机关经过周密侦查,已经发现了外号“野狼”的犯罪嫌疑人,但是犯罪嫌疑人一直在逃,多次追捕未果,不知其去向。呼伦贝尔当地公安机关得到这条线索后,立即请公安部协调,为防止意外,让新疆塔城市公安机关马上将“野狼”予以抓捕,先行关押,他们随后将派出警力,到塔城市公安局看守所提人。

  再说“昌盛砖厂”的“野狼”,在王子州被塔城市公安机关抓捕后,立即以有私事需要处理为名请了事例,第二天就从“昌盛砖厂”消失了。“野狼”是在观察风向,看公安局是否怀疑上了自己。其实他并没有跑远,就在郊区的一些路边小店内,东住一晚,西住一晚,漂泊不定,隔几天就会在深夜悄悄地跑回砖厂宿舍,打听公安局有没有来人找过他。十多天后,“野狼”见没有什么动静,这才又继续回到“昌盛”砖厂上班了。

  就在“野狼”回到砖厂上班的当天,塔城市公安局的一辆警车驶进了“昌盛砖厂”,三位全副武装的公安民警向正在厂办公室门前的厂长谢世友问,砖厂里有无一个外号叫“野狼”的人。谢世友回答道:“有一个,是从内蒙古呼伦贝尔草原来的。”

  为首的公安民警又问:“‘野狼’现在在哪里?”

  谢世友用手朝砖窑一指,道:“那个穿黑色皮茄克上衣,推小车往窑上运砖坯的就是。”

  公安民警们便直奔“野狼”而去。正在用小推车搬运砖坯的“野狼”,见三名全副武装的公安民警朝他快步走来,情知不妙,丢下小推车,撒腿就跑。但是这一片厂区,除了平地就是做好的砖坯,周围一大片旷野,既无树木,又无房屋,“野狼”无处藏身。他只有往三里路外的公交车站跑——搭上公交车,才有可能逃脱。

  “站住!”公安民警一边追,一边大声喝令道。

  “野狼”像惊了枪的兔子,根本不理会公安民警的喝令,反而越跑越快。

  “站住,再不站住我就开枪了!”公安民警发出了口头警告。

  拼命逃跑的“野狼”仍然毫不理会公安民警的口头警告。

  “砰!”枪响了,公安民警依照法律程序,朝天鸣枪警告。

  “野狼”离公交车站只有两百多米了,一辆公交车正朝车站驶来,一边减速,一边刹车,他眼看就可以有了再次逃生的希望,他才不会站住呢!

  “砰!”又一声枪响,“野狼”只觉自己的右小腿一麻,不由自主“扑”地摔了个嘴啃泥。他还想爬起来跑向已经停下正下人的公交车,可是右小腿就是不听使唤,他怎么也站不起来。三位公安民警先后赶到,给他戴上了手铐。

  公安民警把“野狼”押到他的住处,对他的所有物品进行了搜查,发现了那把腰刀,立即作为物证收缴了。他们让“野狼”带上自己的换洗衣服及所有贵重一点的物品后,将他押上了警车,然后拉响警笛,驶出“昌盛砖厂”,直奔塔城市公安局看守所而去。

  “昌盛砖厂”的工人们议论纷纷。他们说,“野狼”被抓这是老天报应,应当如此。如果公安民警早来一天,“野狼”听到风声,肯定又要闻风而逃了。再晚几天来,也抓不着“野狼”了。因为“野狼”说过了,在一个地方干得太长了不是好事,他打算再干几天,凑满一个月好计算工资,等结算了工资后,他就挪地方远走高飞。当时大家都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他被公安局抓走了,这才恍然大悟。

  十几天后,谢玉霞收到了王子州从南江市公安局看守所给她寄来的信,在信中告诉她,自己因为有重大立功表现,死刑将会被改判为死缓或者无期徒刑,甚至可能是二十年有期徒刑。但是毕竟刑期漫长,劝她早日与自己办了离婚手续,以后另嫁他人,不要为自己耽误了终身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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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警行刑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