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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西胭脂铺》 作者:黄晓阳

第32章 命运无常(2)

  花红蓝在后院,吃过晚饭后,她给技工进行培训。结束培训后回到自己的晚间,刚刚脱下衣服,正准备睡觉,听到前院传来喊叫声,她暗自一惊,知道张淑梅要生了。

  她一下子坐起来,匆忙穿了衣服,急急地往前院赶。

  走到头进院,见晁灵珊正在那里打转。她问:“姑姑,是不是夫人发作了?”

  晁灵珊一把拉了她的手,道:“真是急死人,都好半天了,接生婆还没有来。”花红蓝冷静地道:“让我来。”晁灵珊跟着花红蓝往屋里跑,还不十分相信,问:“你行吗?”

  花红蓝说:“我家是中医世家,我亲手接生过十几个孩子。”“那真是太好了。”晁灵珊说。

  两个人走进正房,房间里,张婶和另一个女人在忙乎着。张淑梅躲在床上,下身裸露着,身下是一大摊水和血。她的双手抓着床头的木衬,身子扭过来扭过去,嘴里大声地叫喊着:“信义,你在哪里?信义,你在哪里?”

  这是那种传统的雕花大床,床共有两大部分,一部分是主人的卧床,前面有一个窄且矮的部分,白天将被褥等拿走,可以当踏板;晚上,铺上被褥,就是通房丫环的卧处。整个床,四周有雕花床架,既是装饰,又可以挂蚊帐等。

  这种床豪华漂亮,却不方便接生,接生婆如果是跪在床上,没办法使力。若是站在床上,连身子都直不起来。

  花红蓝说:“这里不行,得换张床。去搬张竹床进来,铺上被子。”这事晁灵珊能干,她立即搬了张竹床进来,铺好被子后,几个女人扶着张淑梅,走到竹床上重新躺好。花红蓝仔细洗了手,走到张淑梅面前,冷静地说:“夫人,你不要害怕,生孩子是很平常的事情,你照我说的话做,孩子一定会顺利生下来……”

  张淑梅慌乱地点了点头。花红蓝检查产道,产道打开得比预想的要快。张淑梅是第一胎,产道能如此快速且顺利地打开,真是奇迹。花红蓝又用双手按住腹部,检查胎位。她一边轻轻地按,一边对张淑梅说:“夫人,你能不能稍微忍一忍,不要乱叫乱动。把力气省着,我叫你用力,你再叫力。”

  张淑梅像个听话的孩子,再次点了点头。花红蓝的双手再一次有了动作,她按着张淑梅的中腹,轻轻地往下推,同时对张淑梅说:“请夫人注意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尽管让呼吸均匀。”花红蓝则不时抬起一只手,伸到张淑梅的下腹部,摸一摸婴儿头部的位置。

  晁灵珊虽然帮不上忙,却没有离开。晁灵珊看到,血迹模糊之间,露出了一些婴儿的毛发,她惊喜地大叫:“看到头了,看到头了。”

  花红蓝开始指挥张淑梅:“好,这样很好。现在,你听我的,深吸一口气。”张淑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花红蓝说:“用力。”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双手也开始用力。过了一会儿,花红蓝又说:“好,现在稍稍休息一下,调整呼吸。”张淑梅于是调整呼吸,过了片刻,花红蓝又让她吸一口气,再用力。

  如此反复几次,孩子完全脱离了产道。晁灵珊大声地说:“生出来了,生出来了。”花红蓝道:“快拿把剪刀过来!”

  张婶早已经准备好了剪刀,在开水里烫过,又在火上烧过。花红蓝接过剪刀,剪断了脐带,又用早就准备好的红绳,将婴儿的脐带扎了,倒提着婴儿的双腿,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婴儿便哭起来。

  晁灵珊惊喜地道:“哭声真洪亮。”

  张淑梅艰难地撑起头,看了一眼婴儿,惊喜地说:“是个儿子,真是个儿子。”

  花红蓝开始替婴儿擦洗身上的血迹,同时对张淑梅说:“恭喜夫人,母子平安。”

  张淑梅说:“红蓝姑娘,谢谢你。”花红蓝的睫毛轻轻地一动,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哀伤……王兴业是被鞭炮声吵醒的。

  鞭炮声其实很远,响得很久,若是睡得稍稍深沉的人,应该醒不过来。可是,王兴业醒了,醒过来之后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立即叫人,黑妞跑了过来。

  王兴业说:“哪家在放鞭炮?”黑妞说:“不知道。”

  王兴业说:“不知道,你就懂得不知道,你个蠢丫头,就不懂去看看?”黑妞答应一声,出去了。

  王兴业独自躺了一下,有些躺不住。他想,这鞭炮声应该是晁家添丁了。他有些恨老天了,这个老天也太不公平了,怎么就老偏着晁家,而不向着王家?

  当初,晁家惨遭灭门之祸,王兴业觉得,过去所有的恩怨,在那一刻全过去了。晁家已经完了,永远不可能再有机会和王家竞争了。与此相比,还能有什么恩怨?可他万万没想到,《农夫和蛇》的故事竟然在自己身上上演了。

  他知道,那个在皇宫里给王家下黑手的人一定是晁信义。几乎每天他都会督促儿子去调查,儿子说,查过了,查不出来。听到这话,王兴业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查不出来?晁信义往皇宫里送了那么多王家的胭脂水粉,那些东西难道是晁家自己造的?自然是从王家店里买的。晁信义买了那么多王家的货,能查不出来?那才是天下奇事。

  王兴业也理解儿子,他一定是查出来了,见自己身体状况不好,不肯对自己说真话。

  唉,真是难为了他。若是多几个兄弟,他也不至于所有事都得自己扛。现在,他算是明白了多兄弟的好处了。

  王兴业支撑着爬起来,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躺着,躺着只会增加儿子的心理负担,如果能起来活动一下,说不定还能帮儿子出出主意。

  刚刚走到门口,王家栋过来了。王家栋说:“爹,您怎么起来了?”王兴业说:“我好了,起来走走。”

  王家栋走上前,扶住父亲,道:“走走也好,老是躺着也不是个事。黑妞呢?她又跑到哪里去了?”

  王兴业说:“我让她去办点事。谁家在放鞭炮?放了那么多。”

  王家栋自然不敢向父亲说真话,这是父亲的心头之痛,他说:“有一家新店开业。”

  王兴业大概清楚儿子不会向自己说真话,便转了一个话题:“宫里有消息吗?”

  王家栋说:“昨天我找了孙公公,他说,周公公那里有消息了,李总管使了些银子,做了很多工作,目前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王兴业还不太相信。

  王家栋说:“宫里的事已经定了,真的没事了。”“定了?定了晁家?”王兴业问。

  王家栋犹豫了一下,说:“爹,这些事您还是别操心了,有我呢。就算没有了宫里的生意,民间市场还大得很,我们在民间和晁家争,他们争不赢我们的。”

  王兴业说:“这个我不担心,我只是担心,你灌了一肚子的洋墨水,真本事没学会,只学会一个善字。善是对普通人的,是对穷的人,商场中,半点善心都不能有。”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又道:“我光说你,我自己也一样啊。当初,见晁家遭了难,我这心里就难受,动了恻隐之心。结果呢?我成了《农夫和蛇》的故事里的那个农夫,救活了蛇,却被蛇咬了。对了,那些货的事查清楚了没有?”

  这事王家栋已经查清楚了。所有的货分别从王家七家分号里买的,因为量大,自然就引人注目,所以,店里的伙计对负责办货的人记忆深刻。为了证实此事是否与晁家有关,王家栋将七家分号的伙计叫到了京城,让他们到京西胭脂铺去认人。

  这件事并不难,一下就认出了三个。替晁家去办货的正是这三个人。他们有两个人各跑了两家店,有一个人跑了三家店。

  王家栋自然不能告诉父亲,他现在这个身体状况,不能再生气了。上次请了西医来看,西医说,老人家的身体状况很不好,肺部、肝部都有问题,心脏也不是太好。具体情况需要进行检测,只可惜,条件有限,这样的检测,北京无法进行,得去国外。

  王家栋原想把父亲送到国外去治疗,父亲一听,顿时摆头,无论如何都不肯去。一来,他不相信洋医生,认定洋医生只是想骗钱;二来,他也担心,去国外那么远,万一死在国外,连尸体都运不回来。眼下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调养。

  王家栋说:“这事我查过了,没法查。我们有那么多分号,卖出去了那么多货,到底是哪个人买的,伙计们也记不得。”

  王兴业说:“怎么会记不得?他们往宫里送的货一定不少,有人买了那么多货,会记不得吗?”

  王家栋再一次撒谎:“他们可能不是一次买的,应该准备了好长时间,一点一点买的,所以这事没法查。”

  “你没瞒着我什么吧?”王兴业仍然不相信。王家栋说:“爹,我能瞒您什么?”

  正说着,黑妞跑回来了,一进门就说:“晁家生了个大胖儿子,放了好多鞭炮。”

  王兴业恶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

  王家栋连忙说:“爹,不就是晁家生了个儿子吗?小芸也快了。我向您保证,一定替您多生几个孙子。”

  王兴业说:“你要是真的替王家着想,就早点把黑妞收了。”

  黑妞不明白王兴业的意思,说:“收什么?衣服我刚刚才晒出去的,现在要收吗?”

  王家栋说:“没你的事,滚开。”自从上次挨了打,黑妞长了记性,对王家栋怕得要死。听到王家栋叫她滚开,她不敢再停留,转身走了。王家栋看着她扭动的屁股,心里有一种慌慌的感觉,像是被什么堵着。

  晁信义办完了总督府的事,并没有立即回来。这次的保定之行令他收获巨大,因此他冒出一个念头,与其在别的地方开分号,为什么不在保定开一个分号?保定可是直隶首府,又有总督府的关系。且不说生意能做得如何,在这里开间分号,将来替京西胭脂铺办总督府的相关事务,既方便也节省开支。

  晁信义将这个想法告诉岳父,张寿元非常支持,他对晁信义说,四海钱庄也正在考虑开保定分号。既然京西胭脂铺有这种打算,两家可以一起选址,四海钱庄还可以为京西胭脂铺提供资金支持。

  因此晁信义没有和岳父一起回京,而是留下来,办理开分号的相关事宜。直到几天后,租铺面的事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加上晁信义收到岳父寄来的信,知道张淑梅为自己生了一个儿子,宫里的订单也已经尘埃落定,晁信义才打道回府。

  岳父的信中没有提到王家的事。这似乎说明,王家虽然没有得到订单,也没有因此招祸。想到这一点,晁信义心里悬着的一颗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

  回到家,晁信义忙着做三件事。第一件事,自然是派人到保定,尽快将分号开起来。那时候,中国没有职业经理人一说,一般的商家开分号,派出去的人通常都是自己的亲人。晁信义没有亲人可派,心里自然郁闷,暗暗发誓,一定要多生几个儿子。

  第二件事,安排宫里的供货。这是一件大事,无论如何不能出差错。为此,他将姑姑、花红蓝以及王玉堂召集起来,千叮万嘱,这些货一定要严格把关,丝毫差错都不能有。

  第三件事,准备给儿子做满月。花红蓝为他生了第一个儿子,至今他连孩子的面都没有见过,他这个父亲当得有愧。现在又有了一个儿子,无论如何,他不能欠儿子的,所以,他准备办一次丰盛的满月酒。

  写请柬的时候,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给王家父子发了帖子。

  按照晁灵珊以及张淑梅的意思,这次要大操大办。晁家既拿到了宫廷订单,又添子,是双喜临门。两件都是实实在在的喜事,比京西胭脂铺重建更实在。可是,晁信义有自己的想法。一来,他拿到这个订单,多少有些不地道;二来,这个订单实际上并没有给他惊喜,反而让他觉得特别压抑。

  与往年相比,宫廷订单的总量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三成。照理说,增加三成就多三成的利润,晁信义应该喜的。可是,他却由此看到了另一个事实,庚子赔款是一个天文数字,政府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便将负担强加给民间,分别在田赋、丁漕、粮捐、契税、当税、盐斤等税种上面加价,又增加关税、厘金、统税等各种苛捐杂税。

  政府只顾着向民间加税,增加民众的经济负担。可宫廷的开支,不仅没有丝毫减少,反而增加。可见,这个政府是完全不顾民众死活的,仍然强撑着要过荣华富贵的日子。以京西胭脂铺为例,虽然宫廷的订单增加了三成,可将各种增加的税收加进来,收益实际会减少。

  这样的政府,又怎么不令人齿寒?从这种意义上说,晁信义完全没有喜的感觉,反而有一种透骨的凉。晁家的不幸,都源于这个无良的政府,为此而庆祝,他做不出来。王家父子没有来,却送了一份礼,用红布包着,很大的一份。来的客人很多,晁信义没有机会看这些礼品,等满月酒办完,送走所有客人,回到家时,张淑梅已经在张婶的协助下,清理这些礼物。

  见晁信义进来,张淑梅说:“信义,你看看,王家送的礼好怪。”晁信义暗吃一惊,问道:“是什么?”

  张婶说:“王记胭脂坊的妆品。”

  张淑梅接着说:“我们也是开胭脂铺的,哪里需要他们的妆品?”

  晁信义心中有愧,听了此话,多少有些明白了。他走过去,拿起那些妆品,认真地看着。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不是王记的妆品,而是王记分号的妆品,两者是有根本不同的。

  王家送上这样一份礼,意思非常明确,告诉晁信义:你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这不是礼物,而是一份战书。看来,和王家这个结是结死了,永远都无法解开了。看着这些东西,晁信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张淑梅说:“他们是不是没拿到宫里的订单,就怨上我们了?”晁信义说:“可能吧。”说完便不再理这件事,走到摇篮去逗儿子玩。

  小家伙才一个月,长得肥嘟嘟的,十分可爱。晁信义抚摸着他的脸,和他说话:“承志,我的承志,你听到爹说话了吗?”晁承志张张嘴,似笑非笑。晁信义心头大喜,道:“笑了,笑了,我的儿子会笑了。”

  张淑梅说:“才一个月大的孩子,哪里会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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