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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西胭脂铺》 作者:黄晓阳

第65章 坚硬如铁(3)

  一天下午,天阴沉沉的,冷风在路上回旋。京西胭脂铺里,两个伙计在整理货柜,晁信义坐在柜台里,手里端着一杯茶,目光望着清冷的街道,若有所思。今天是星期天,晁冬雪没有去学校,在店里帮忙,她整理了一阵货架,走到晁信义身边,说:“爹呀!我发现一个事情。”晁信义缓缓抬头,看了女儿一眼,问:“什么事呀?”晁冬雪道:“京西胭脂铺的生意是不是不如从前了呢?”

  晁信义一怔,这正是他思考的问题,京西胭脂铺这几年的生意大不如从前,该如何才能扭转这个局面呢?

  晁信义点了点头,脸色温和起来,在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婿的面前,晁信义总是一脸严肃,不苟言笑,在两个女儿面前,他才会流露出温情的一面。

  晁冬雪道:“爹,怎么会是这个局面呢?”

  晁信义分析道:“生意好不好做,有很多种原因。产品质量、服务态度、销售的渠道、顾客购买的能力。还有关键一点,就是经营思路。”

  晁冬雪伸右手,掰着五个指头一个一个地数,说道:“我们的产品质量好,服务态度也好,销售的渠道比从前有所拓展……哎呀!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顾客购买的能力不足了。”

  晁信义道:“我想过多次,这是主要的原因。”晁冬雪忽闪着大眼睛,认真地道:“现在局势动荡,人心不稳。”晁信义忙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冬雪,我们是商人,商人莫论国事!”

  晁冬雪本想辩解一下,一看到父亲的脸色严肃起来,立刻转了个话题:“是市民的消费水平不高,王记胭脂坊的生意也大不如从前了。”

  晁信义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王记胭脂坊的生意大不如从前?”

  晁冬雪心中一惊:我怎么说漏嘴了?不过她的反应很快,立刻就镇定自若地道:“爹,我很多大学同学爱打扮,她们都以拥有京西胭脂铺的妆品为荣,不过她们买不起我们家的妆品,只能退而求其次,买王记胭脂坊的妆品,如今,她们连王记胭脂坊的妆品也不买了,王记胭脂坊的生意自然也就差了。”

  晁信义笑了笑,颇为自得,不屑一视,说:“王记胭脂坊算什么?再给他五十年的时间,也研制不出超越京西胭脂铺的产品,他们不足为虑。”

  晁冬雪心中很不是滋味:“爹,您就是放不下。俗话不是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吗?我们两家都斗了两百多年,还有什么解不开的?”

  晁信义摆了摆头,道:“冬雪呀,你误会爹了。我们两家的仇,从王家栋的爹帮我们晁家收尸那一刻就已经解了。我说不足为虑,是因为王家确实对我们构不成威胁。但是,我们有大威胁啊。”

  “我不明白爹的意思。”晁冬雪说,“爹一会儿说王家对我们构不成威胁,一会儿又说我们有了大威胁。”

  晁信义说:“我说的大威胁,不是指王家,而是指松下妆品。为什么我们和王家的生意都差了?局势动荡,老百姓手里没钱,是原因之一,再有就是松下妆品占有的市场份额越来越多,也是一大原因。”

  晁冬雪已经把头扭到一边,用手一指路中:“有客人来了。”两辆黄包车停在店铺前面,一个红脸大汉和一个黑脸大汉下了车。红脸大汉穿着绛色的长袍马褂,黑脸大汉则穿着一身黑色的紧扎短打,绑腿,穿着一双黑色的马靴。

  晁信义脸色微微一变,通常有顾客上门,他会迎出去,但今天他坐在凳子上,纹丝不动。

  晁冬雪暗暗吃惊。两个人旁若无人地站在大路上,抬起头望着京西胭脂铺的招牌,红脸大汉用手一指:“胡七,看到没有?那就是乾隆皇帝亲笔御书的匾,京西胭脂铺。”胡七就是西城一带著名的混混、流氓、打手、无赖,他露出一脸的怪笑:

  “天哥,我看到了,皇帝老儿的字写得不错,放在道上能卖多少钱?”天哥就是吴天,乃西城所有混混、流氓、打手、无赖的头子。吴天笑着说:“这可是无价之宝哟!”

  胡七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天哥,我认为,就值一根毛。”吴天摇头道:“胡说,怎么就只值一根毛?明明是无价之宝!”胡七立刻就顺着吴天说:“天哥说是无价之宝,就是无价之宝!”

  柜台里,晁冬雪低声在父亲晁信义的耳朵边说:“爹,来者不善呀!”

  晁信义沉稳冷静如磐石一般,冷冷地哼了一声:“爹这一生,遇到不善的多了去了,还怕他们?”

  吴天和胡七大摇大摆地走进店来。晁信义放下茶杯,站起来,掸了掸马褂,才不慌不忙地走出柜台,双手抱拳,不冷不热地道:“原来是西城赫赫有名的天爷、七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两位客人请坐,冬雪,给两位客人上茶。”

  对于吴天和胡七,晁信义多年前就已经知道,也见过面,不过并没有交集。按理说,吴天和胡七这类无赖混混,晁信义是不能得罪的,非但不能得罪,还得巴结一下,做生意才会顺利。

  但晁信义多年前就已经把他们的大哥得罪了。吴天的大哥就是曾经在西城一带游手好闲、偷拿骗抢的牛二。牛二曾经不知受什么人蛊惑,来偷京西胭脂铺的金匾,结果被晁信义结结实实揍了一顿,打得他见了晁信义就躲,从此绕着京西胭脂铺走。

  牛二不敢招惹晁信义,他的小弟们更不敢了。牛二已经死了十几年,吴天接管了牛二用拳头打下的一片地盘,与京西胭脂铺一直相安无事,事实上,晁信义经营了这么多年,有了自己的关系网,完全可以不把几个混混放在眼中。

  吴天大模大样往茶几前的椅子上一坐,哈哈一笑:“晁掌柜的,不必客气,我们不是来喝茶的,茶就免了吧!”

  晁信义头也不抬,道:“冬雪,既然这两位不是来喝茶的,就不必上茶了!”

  晁冬雪果然没有去端茶。

  吴天一张红脸更红,恶眉一扬,鹞子眼睛乱翻,他以前听牛二说过晁信义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还有一些不相信,今天算是领教了,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吴天哈哈打了几个干笑:“晁掌柜,吴某人见识了!”

  晁信义双眼如刀,凛然正气,他没有问吴天来意,他不必问,吴天自然会说。

  吴天道:“晁掌柜的,俗话说,杀人偿命,借债还钱。”

  晁信义冷笑一声,说:“不错,杀人偿命,借债还钱,你大哥牛二是被我打过一次,但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牛二十几年前已死,中间相隔了二十年,应该不会把他的死算在我头上吧。”吴天哈哈一笑:“这是自然。”

  晁信义又道:“我晁某人也没有向你借过钱,我晁某人也不至于向你借钱吧。”言下之意是,你吴天还不配和我晁信义打交道。

  吴天在社会最底层摸爬滚打,早就练就刀枪不入的厚黑功夫,晁信义瞧不起他,根本就无法打击他。

  吴天哈哈一笑:“晁掌柜的自然不会向吴某人借款,但是,晁掌柜家中之人,却有借过吴某人钱款的!”

  晁信义脸色一沉:“是吗?晁某人倒有兴趣知道,我晁家什么人借了你的钱?”

  吴天从怀里拿出三张借据,摆放在茶几上,一张张展开,得意地道:“晁掌柜的,你可看清楚了,白纸黑字,还有签字画押,不是我吴某人捏造的。对了,胡七,你看好了,小心有人毁了借据。当然咯,晁掌柜这么有身份的人,是不会做出这么无赖的事情的。”

  晁信义目光冷冷地落在借据上,他逐一把三张借据各看了两遍,上面写得清楚,一共是十六万块钱,是晁承志的字迹。

  晁信义想,吴天和胡七既然敢上门,那么这个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心中一股怒火升起,脸上却不动声色,回头对晁冬雪道:“去把你大哥叫来。”

  吴天露出一脸的奸笑:“晁掌柜的,少掌柜借钱是实,京西胭脂铺名动京城,想必不会赖账吧?哦!对了,吴某人可不怕别人赖账,吴某人只会赖别人的账,有借据在手,官司打到蒋委员长那里,吴某人也不怕。”

  晁信义懂他的意思,鄙夷地斜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大可放心,十万八万,京西胭脂铺还拿得出,只要确认是晁家人借了你的钱,不会少你一块钱。”

  吴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钱,他不要脸,一听晁信义这话,笑眯眯地道:“晁大掌柜果然有大掌柜的风范,吴某人佩服,佩服!”

  晁信义不再理睬他。

  晁冬雪跑到晁承志的卧室,喊醒了正在睡觉的晁承志。晁承志穿好衣服,睡眼蒙眬,一到店铺,看见大模大样的吴天,顿时吓了一跳,睡意全消了。

  他怎么来了?不可能呀!昨天还去见了林水儿,并和她在床上缠绵,如胶似漆,她没有理由变脸这么快的。

  晁信义淡淡地看了晁承志一眼,说:“你过来,有人说你借了钱,如今拿着借据上门讨账了,你看看,是不是你写的借据?”晁承志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开了,脸色煞白,浑身摇晃。晁信义不动声色,一看他的样子,心中就已经明白,这借据是真的。

  晁信义平静地道:“杀人偿命,借债还钱,天经地义,借据是不是你写的?”

  晁承志走过去看了看,三张借据是他写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才道:“是我写的。”

  晁信义又问了一句:“你还有没有借据在别人的手中?”晁承志忙摇头道:“没有了!”额头上冷汗冒了出来。

  晁信义若无其事地道:“不就是十六万嘛,这点钱还要去向外人借?冬雪,到我卧室的箱子里去拿钱出来,还给人家。我晁家二十年没有丢过这样的人了。”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晁冬雪。

  晁冬雪看了父亲和大哥一眼,跑到父亲的卧室打开箱子,果然看到里面有一捆一捆的钞票,点了十六万,双手抱着放在吴天的面前。

  吴天和胡七看着那么一大堆钞票,瞪直了双眼。

  晁信义用手一指:“姓吴的,你点一下钞票,看够不够,不够再拿!”吴天双眼露出贪婪的光芒:“不用点了,吴某人相信晁大掌柜的为人!”晁信义冷冷地道:“留下借据,拿了钱快走,京西胭脂铺不欢迎你这样的人,以后没事不要到京西胭脂铺来。”

  吴天对胡七道:“兄弟,晁大掌柜不欢迎咱们,拿了钱走啊!”胡七满心欢喜,和吴天各抱了一部分钞票,兴高采烈地出了门,抬脚狂奔而去。

  两个人一走,晁承志扑通一声就跪倒在晁信义的面前。

  晁信义站起身,厉声道:“你跟我进正厅来!冬雪,把晁家的人都叫到正厅来。”

  晁家正厅。

  晁信义坐在椅子上,他的椅子旁边放着一根竹棍,小拇指粗细,三尺来长,这是晁家的家法棍子。晁承志跪在祖宗的牌位下,张淑梅站在晁信义身后,依次站着王连旺、晁迎春、晁承志的妻子刘玉芬、晁冬雪,还有四个孩子:晁佳威、晁佳宜、晁佳美、晁佳豪。

  刘玉芬从晁冬雪的口中得知晁承志借了十六万块钱的事情,惊愕得合不拢嘴。晁家上下,没有人敢相信。

  晁信义脸色铁青,他缓缓看了一眼大家,对晁冬雪道:“冬雪,把你红蓝姑姑请来!”

  晁冬雪心中忐忑:“是,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哥哥,才出门到后院去请花红蓝。

  张淑梅泪水涟涟,说:“信义,这怎么可能呀?承志借那么多钱做什么?其中有没有什么误会?”

  晁信义目光柔和起来,低声对她说:“淑梅,你放心,我会好好处理。”刘玉芬扑到晁承志的身边,用手推着他说:“承志,你借那么多钱做什么?

  你快给爹说呀!”

  晁信义威严地道:“玉芬,你站到一边,我会给他时间说的。”晁迎春走过去把刘玉芬搀扶到一边,安慰她说:“嫂子,事情会说清楚的,你别急,急也没有用!”晁承志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一言不发。花红蓝和晁冬雪进来之后,站在一边。

  晁信义说:“你跪在祖宗的面前,给大家说清楚,你怎么借了那么多钱?”晁承志哭丧着脸:“爹,我被骗了。”然后把林水儿上家里买妆品,自己送她回家,碰巧遇到他们在玩牌,自己输了三次,借了十六万。当然,他隐瞒了和林水儿上床的事情。

  晁信义冷冷地道:“他们处心积虑地设下圈套,引你上钩,为的是什么?”晁承志不敢回答。

  晁信义从怀里拿出一本绿色的小册子,喝令晁承志抬起头来,摇晃了几下,道:“是不是为了这个?”

  那是一本胭脂配方。晁承志回答道:“是。”

  晁信义又喝道:“你是不是悄悄潜入我、红蓝姑姑和制作室里找过这本书?”

  晁承志回答道:“是。”晁信义继续问:“找了多少次?”

  晁承志道:“每个房间找了两次,没有找到。”晁信义道:“如果你找到之后是不是要给他们?”晁承志沉默了一阵,低声回答道:“是!”

  正厅之中,一片静寂,张淑梅心惊肉跳,刘玉芬、晁迎春、晁冬雪大气不敢出,花红蓝显得平静了许多,一言不发。

  晁信义站了起来,手里拿起那根竹棍,喝道:“趴下!”晁承志规规矩矩地趴在地上,晁信义抡起竹棍,结结实实抽了晁承志几十棍子。

  竹棍抽打在身上,发出恐怖的声音。晁承志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晁佳威、晁佳宜看到父亲挨打,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刘玉芬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眼泪也簌簌滚落。晁信义抽了晁承志几十棍子,打得晁承志的后背、屁股血肉模糊。晁信义扔下竹棍,又问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把京西胭脂铺的配方给了他们,会产生什么后果?”

  晁承志没有回答,也不敢回答。

  晁信义道:“那后果就是,你败光了晁家两百年的基业。”晁承志心中一颤。

  晁信义又回到太师椅上坐下,缓缓地道:“承志,刚才打你,是因为你上当受骗,输了十六万块钱,十六万块钱输不垮京西胭脂铺。”

  大家都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晁信义却忽然变脸道:“从今天起,你给我滚出京西胭脂铺,带着你的妻子和孩子,你没有我这个爹,我也没有你这个儿子。”

  晁承志大叫一声:“爹,我错了!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

  刘玉芬抱着两个孩子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爹,您不认这个儿子,也要留下这两个孩子,他们是晁家的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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