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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麓》 作者:刘振周

第23章

  回到家,小凡在沙发睡觉,一本书掩住她的脸孔。

  不忍吵醒她,放下围巾便来到菜园。润湿的泥土竟长出一些微小植被,两三片叶子浮出泥土,几只鸟站在围栏,对我视而不见,一会儿飞入菜园,站在泥土左观右顾,似乎在寻找什么,然后再往屋子后面的森林飞去。

  很快,元宵节过去了,村子恢复寂静。村里没有几个年轻人在家,只有几只伸出长舌头的狗在村里乱窜,嘴里发出“呼呼”呼吸声,像几个遗漏的懒汉守住遗漏的地盘,当我每次看到它们时不免有些害怕,生怕它们就要咬着我不放,可能是因为双方缺少信任的缘故。

  正月就要过去,随着阳光越来越充足,田野上干农活的人也多起来,春节已经过去,也是大多数人的共识。乐伯也经常上山巡逻,相隔几天都会来我家坐一会喝杯茶,聊聊农作物之类。我并没有什么新计划,每天过着应该过的生活,看书,没完没了地煮饭,每一次适可而止的做爱,至少我已经真正平静下来,每天清晨起床,因为不想错过每一次日出,想睡就睡,不想因为遗失任何一个梦。

  一天中午,乐伯给带来一些豌豆和芹菜种子,说应该开始播种,我才意识到菜园总不能空着,我迫不及待与他来到菜园,他对着我的菜园呵呵笑。我当然知道他在笑什么,小凡也笑而不语,我说:“你们不相信我能种好吗?”

  “会,怎么不会相信呢?”小凡说。

  “看你这股较劲,准能种好。”乐伯说完对我竖起大拇指。

  “就是,多给鼓舞嘛,真是的。”我说。

  “你慢慢搞吧,我得上山了。”乐伯说完转身走了,托着他的猎枪消失在森林边沿。

  “小凡,豌豆就种在这里。”我比划着靠近小溪那一边的空地。

  “嗯,随你喜欢。”小凡说。

  “你也下来跟我一起挖坑吧,要不我挖坑你播种,你回去拿铁铲和种子过来。”

  “现在用不着挖坑,使用锄头轻轻打松泥土,分别撒上种子,再铺上一层薄薄泥土,发芽后,等苗儿长到十厘米左右再移栽。”她说完便回去了。

  我听了差点晕倒,原来要集中播种,再移栽,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不禁为自己感到冷汗,要好好向她学习,别再让她笑话。

  小凡折回来,递锄头给我,按照她的意思选择一块地势比较高的空地,打碎成团的泥块,然后播上种子,接着铺上一层泥土,浇上水,大功告成。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来到菜园,紧盯埋下种子的泥土,仔细观察是否发芽,小凡总是在旁边望着我认真的样子傻傻笑,我说:“不是一个充满愉悦的过程吗?”

  “你甚至过于痴迷了,知道吗?”她说。

  “这是我的梦想:看书、听音乐、种菜、煮饭,与心爱的女人一起生活,我都三十三岁了,一直都没有什么大志,别期望我飞黄腾达。”我说。

  “不是说还要写一部小说吗?”

  “对,也许到我死都未能写出来,但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不许说‘死’这个字。”她生气地说。

  “人总是要死的,那能怎样?”

  “反正你不能死!”

  “病死、意外死、被杀、自杀、老死……都是一个死字了得。”

  “都说你不能说‘死’这个字,你偏要说!”说着,她哭了。

  我长叹一口气,出了菜园,抱住她,说:“好,以后都不说了。”

  “不许说,不许说……”她一边说,一边拍打我胸脯。

  我还真的有些残忍,但是要驱赶一个人内心的阴影,除了这样别无他法。

  阴影就是一种有机菌类,如果你害怕它,它就会将你完全吞没,如果你勇敢面对它,它是心虚的说谎者,不攻自破。扶她回屋,叫她先去洗脸,再打开收音机,然后躺在沙发上,竟然每个频道都没有播放音乐,只有主持人无聊的自言自语和医疗广告,便关掉。再打开电视,正在播放烹饪节目,我将电视音量放大,大声说:“小凡,快出来看电视,煮菜的,今天的菜式是可乐鸡翅,快来看。”

  怎么之前没有收看这个节目呢?之前从来没有这么早打开电视。

  “哦,什么?煮鸡翅膀?”她在洗手间里说。

  “对,我们不能乱煮东西吃了,得学学如何煮菜。”我说。

  “你不满意我煮的菜吗?”

  “傻,我连钢铁都可以吃下去,而且你煮的菜很好。”

  “我也得学学城里人怎样煮菜。”她说着从洗手间出来,坐到我身边。

  电视里一个中年女厨师正在一边切鸡翅,一边说:“有些人喜欢整只鸡翅,可以按照个人的喜好形状切好,不过分成三段吃起来比较斯文。好了,切好鸡翅,切鸡翅的时候要注意菜刀,刀下不留情。”接着她拿起一个碟子,里面有少许的姜葱片、辣椒和八角。

  “首先将鸡翅用少量的盐腌几分钟,但不宜腌太久,就十分钟。”

  接着电视画面指向一个简约风格的钟表,时间飞快跳过十分钟,画面又回到厨房。

  “好,将腌好的鸡翅清洗一遍……”我的手机响了,是一梁,我接起来,他问我吃早餐没有?跟着叫我今天到镇上,跟他聊天。

  “是谁这么早打电话给你?”小凡一边看电视,一边说。

  “一梁。”

  “说了什么?”

  “他叫我出去聊天,上次见他一个多月了,他们也没来探望我们,这几次出去买东西也没找他们,我们是不是有点自闭?”

  “嗯,我们慢慢变成野人,不过小伊天天给我打电话。”

  “你与她就像不曾分开过。”

  “妒忌吗?”

  “有一点。”

  “哼。”

  “快看电视,别错过步骤。”我说。

  “我早就会煮这个菜,只是没有试过。嘿,你从镇上回来时买些鸡翅膀,今晚就煮这个菜。”

  “好啊,那我现在出去。”

  “你还没吃早餐呢,我就去煮,就面条吧。”说着她起身去厨房。

  我继续看下去,女厨师将鸡翅倒进锅里,盖上锅盖,然后拿起一瓶易拉罐可乐,说:“记住不要买低糖可乐,因为里面含有甜味剂代替糖,甜味剂经煮后会变成苦味,记得哦,到时别怪我……”

  想起一梁叫我出去聊天的事情,是不是到了那个更好的转机呢?

  一个多月了,可能会发生很多事情,边良怎样了?

  不过,相隔一个星期左右他都会打电话给我们,问问近况。听他的口气倒没有多大变化,如往常一样关心我们,还叫我们多出去小镇逛逛。我倒是不想再去他家,因为我无法改变一个事实,就是关于他吸毒的事情。而且感到厌恶,更不能告诉小凡,即使告诉她,她也没办法,也许她会因此做出让我们无法理解的行为。好吧,吃了早餐再到镇上找一梁,他是否找到一个好的转机?

  “柯唯,到厨房来!”小凡在厨房里叫我。

  “怎么啦?”我来到厨房。

  “我想过了,每天煮一种不同菜式,我有一本烹饪书,你到书架给我找过来。”

  “哦,要当专职厨师啦?”我说。

  “我要养胖你,像一只住在森林的白熊。”

  “你也会跟着一起胖的。”

  “才不会呢,全都给你吃光,我吃一点点就行,身材是女人的本钱啊,小伊说她重了五斤,好恐怖。”说完她作状恐怖的样子。

  “结婚不久的人一般都会发胖。”我说。

  “怪不得你不胖不了,但也不算瘦。”

  “我从小到现在都是这个样,从来没有变过,就算那一年,最瘦的时候看起来也差不多,因为我的脸型无论怎样看起来都不会瘦削,很奇怪。”

  “可是你的臀部很瘦削,没有一点肉。”

  “你的臀部可大啊,这怎么能比,女人不就是一个臀部吗?我最不喜欢臀部丰满的男人,很恶心。”

  “女人就是一个臀部?”她不解的望着我说。

  “女人拥有丰满的臀部会增加性感,吸引男人。”我说。

  “我的算不算大?”她说。

  “还可以吧。”接着我摸一摸她臀部,她立即推开我的手说:“色狼,还不快去给我找那本烹饪书。”

  我笑着到来书架,一本一本地查找,之前我还真的没有仔细看过书架上的书名,现在我满眼都是“烹饪”两个字,突然间,想找个时间好好读书,但总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只好等到那个渴望阅读的时候。

  “书名是不是《烹饪》?”我大声说。

  “是啊,就是这本。”她说。

  我觉得不对劲,这本书太厚,还以为是那种教人快速学习做菜之类的实用书籍,随手翻一下,哪里有菜谱?从介绍原始人的食物开始,到各个国家、地区的饮食习惯,和各种食物的营养比例,小凡怎么看这种烹饪书。

  “这可是人类的进化史。”我一边说,一边来到厨房。

  “就是一部人类食物进化史。”她说。

  “用不着吧?”我说。

  “怎么用得着用不着?我喜欢研究食物,边良给我买的。”

  “他也喜欢烹饪?”

  “他一点也不喜欢,他想我煮给他吃而已,后来他忘记了这本书,他是一个容易健忘的人。”她一边往锅里捞面条一边接着说:“来,来……将这两碗面条端到餐桌,书给我。”

  她拿着书先到大厅,我端着面条出来,她拿起筷子边吃面条边看书,津津有味。

  “这样的话,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你的研究成果?”我说。

  “很快的,今晚就吃可乐鸡翅,书后面的附录有介绍,看到没有?这是现代菜谱。”

  吃完早餐,我说我要到镇上,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

  她说不想出去,想在家看书。

  那好,我自己出去。

  来到镇上,找一个不显眼的茶馆,要个偏僻的位置,再打电话给一梁,他说很快就过来。然后,自己一个人坐好,感觉这个位置过于偏僻,我也不知道为何选择这么一个位置,感觉良好。

  十几分钟后,他来到,明显黑瘦。

  “你天天待在理发店怎会变黑了?”我说。

  “近来喜欢晒太阳,没工作的时候就坐在店门口晒太阳。”

  “不会吧,肥肥白白的不好吗?”我说。

  “那是白痴。”

  “不能这样说,之前的你也不是这个样子吗?”我说。

  “以前就是白痴啊。”

  “今天终于肯承认了?”他听了呵呵笑,接着说:“莫扎特的死因就是少晒阳光,知道吗?我可不想缺少阳光而死。”

  “头一回听说他的死因,你怕死?”我说。

  “我从来都怕死,虽然现在没有荣华富贵可享,一样怕死,活着可以为客人理发啊,我可是一个伟大的理发师。”他一边说,一边笑。

  “我不怕死,只是觉得死亡非常恐惧,要与世界说再见的感觉不好受,眼前黑暗,像我醉酒时的幻觉。”

  “喝点酒都这样,如果让你吸毒岂不是上天堂。”他笑着说。

  “醉酒后,我的思维特别活跃,这个时候想问题特有灵感,最适合艺术创作,可惜我对艺术一窍不通。”我一边说,一边倒茶。

  “那是被动创作,算是危险创作,一些作家要自闭才有灵感。”他说。

  “主动创作又是怎么样?”

  “主动创作不依靠周围环境影响,创作者已经在脑海完成整个构架和……”

  “有区别吗?”

  “嗯,说区别?区别就在于每个人之间的区别。”他说。

  “这还用说?”我觉得他已经将问题扯向另一个方向。

  “柯唯,我还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解决边良这件事。”

  “那就让他吸个够吧。”

  “近来我感觉跟着他一起吸毒,为了他,这个月来检索所读过的小说,希望从里面的角色寻找解决办法,结果发现比他更堕落的角色很多,他算堕落得不够纯粹,因为他不是为了吸毒而吸毒。”

  “怎样的堕落才算是纯粹?”

  “相对所谓的正常人来说是一种危险,有人说这是一种生活方式。”接着又说:“当然,这与个人的生活方式有关,我们不能否认他的行为,我困惑一个多月。”

  “不管怎样,我们只希望他不再吸毒,不是吗?”我说。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生活?”他反问我。

  “来这里之前,我还生活在一个大城市里,每天上班工作,下班到四处逛逛,觉得越来越没意思,如果这样下去,我宁愿自杀。”

  “你要怎样才有意思呢?”

  “因为两年前我来这个地方旅游,不,已经三年。”

  “嗯,三年了。”

  “如果三年前我不到过这个地方可能不会有这种念头,但已经发生了,渐渐觉得压迫,于是,我不得不重返这里,而且来的时候都打算好在这里生活……原来的生活让人感到绝望。”

  他打断了我,然后说:“所有事情都有一个因果吧,是这样吗?”

  “嗯,对。”

  “为什么你不敢将你来这里的消息告诉你原来的朋友?”

  “我本来就没有几个朋友,如果被他们知道以后,觉得他们不会理解我,会讥笑我,你知道,现在人人都忙着赚钱,害怕他们不理解。”事实上我也是这样想,一直认为这是很个人的事情,与自我绝对没有任何关系,自我应该是一种常识。

  “现在,你可以理解边良的行为吗?”他说。

  我想了想,其实也用不着多想,本来就是一个非常直观的问题,我点点头。

  “不知为什么,边良这件事让我突然醒觉,今天早上醒来,发现身边的小伊很陌生,她熟睡的样子更陌生,我就像误入一个陌生女人的房间,很害怕,虽然与她一起已经生活五年,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然会与我睡在一起,还搂着我的脖子。然后,我感觉自己是真的误入别人的房间,悄悄移开她的手臂,再坐在沙发上发待……”

  “你来月经了?”我调侃一下,他怎么会这样说话呢?他好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

  “这种陌生感的出现与近来想了解边良的心理有一定关系,因为边良这件事,让我突然发现自己之前的五年就像一个梦,今天终于醒觉。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才给你打电话。”

  “不会吧,有这么严重吗?”

  “边良不会与我谈论这些话题,如果闻到这种谈话的气味他就立刻转换话题,他不想敞开自己,但是你会觉得他就是一个赤裸的人。”

  “所以就找到我?”

  “嗯。”

  “有点困惑吧,后来呢?当小伊醒来,有没有被吓一跳?”我说。

  “她醒来后就忙着煮早餐,也没问我一声。我看着她不断进出厨房和洗手间,她的身影又好像熟悉起来,突然又觉得好感动,我眼眶都红了,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

  “那就好好与她一起生活啊,其实你很爱她。”我说。

  “嗯,可能吧,虽然登记结婚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确实会有某种力量驱使我去做这件事情,说说边良吧。”他将话题转向边良,我也只好随他转换话题,显然,他的事情还未说完,他说:“边良怎么办?我可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带他去派出所自守,然后将他送入戒毒所,这是唯一的办法。”我说。

  “不可能,要等一个更好的时机,想一想他们被抓上警车的样子?他们一定很绝望……”他说。

  接着他看一下手表,说要回去上班,问我是否一起?

  于是,我跟着他来到理发店。

  早上客人比较少,只有三两个客人在洗头区洗头,其他员工懒散的聊天,玩手机,店内播放流行音乐。

  他说我的头发应该剪了。我也感觉头发老扎着耳朵。

  “就剪上次那样的发型吧。”说着我坐上理发椅。

  从镜子里看,他正拿起围布向我面前围过来,再从后面绑好围布。

  “大部分客人都迷恋自己原先的发型,从客人选择发型可以看出性格与思维,像你这样年纪的男人应该事业小成,成家立室,比较注意形象。

  “为什么这样说?”

  “你第一次来我这里剪头发的时候,老是害怕我剪太短或者太潮流,你不是那种老古董思维又不是跟随潮流的人,更不是青年有为的那种形象,你好像与主流社会失去联系,别看这个小镇比不上大城市,但是几乎现时流行元素都可以在小镇上找到。”他说。

  “现在是信息时代,商品无孔不入,不想要的东西还硬要塞给你,这是一个被强奸还叫爽的时代。”我说。

  他听了哈哈大笑,店里的人都往我们这里望来。

  显然,他们都没有听到我们在说什么,然后我说:“保持形象,保持形象。”

  接着板起脸,摆出认真严肃的样子,他说没事,都是店里的员工,没几个客人。

  剪完头发后我来到菜市场,买了鸡翅膀便回家。

  回到家,屋里静悄悄,电视还开着,小凡却不在里面,打她电话没人接听,她的电话在卧室的桌子上。出去屋外,往山脚下望去,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人在森林边缘移动,她今天正是穿着红色T恤,我立刻认出了她,她在干什么呢?我往她走去,她也看到了我,向我招手。

  “变帅气了,你的发型很好看。”相距不远处,她大声说。

  “你自己跑出来干什么?以为你逃跑了。”我说。

  “在电视里看到反季节草莓,就立刻跑来寻找,我想从这里挖一些野生草莓回去种。”她说。

  “这里还有野生草莓?”一下了,我来了兴趣。

  “有的,不过很少,要在山谷里慢慢搜寻。”她说。

  “那好,我们沿着这条路进入前面的小山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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