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968年4月，远山县革命委员会成立，革命委员会由军队干部任主任，刘仁森作为革命干部造反派代表选为革委会副主任。又过了三年，赵宝成被任命为县委副书记，刘仁森仅保留县革委会委员。王有富是白沙公社革委会抓生产的副主任。王甫仁结合到大队领导班子了，我仍因成份问题被排除在三结合之外。说真心话我不想去当那个大队干部，没意思。王有富的二儿子王援朝读不进书，初中毕业就不读了，回家后当上了大队团支部书记。

　　1968年10月，南川水库动工兴建，1971年10月25日大坝输水管溢洪道基本完成。27日凌晨2点，大坝左端外坡突然发生急剧滑坡，至下午4时才稳定下来。11月开始以1﹒7万劳力对大坝滑动土体进行翻挖。我们大队一下就上了56人，其中女的有21人。凡在大队的知识青年都去了。

　　一个夜晚刚霄过夜，吴忠礼召开大队女民工会议。会场在女工棚前面的一块草地上，21个女民工都参加会议了。会上吴忠礼说，王有富主任要在革命大队组织全县第一支“铁姑娘战斗队”，取名“李铁梅铁姑娘战斗队”，号召团员和成份好的要求进步的女青年报名参加，也号召成份不好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报名参加。

　　《红灯记》中演李铁梅的女主角吴晓霞理所当然成了“李铁梅铁姑娘战斗队”的队长，她随后也发了言。她说：“我们要向大寨铁姑娘学习，巾帼不让须眉，说的就是男同志能做到的，女同志一样能做到。女同志一点也不比男同志差。男女都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们新时代女青年，要做破除封建迷信的模范。南川水库工地是我们‘李铁梅铁姑娘战斗队’战天斗地的好战场，我们要用实际行动感谢公社革委会对我们的信任和培养。”

　　王有富也参加了会议，他说：“铁姑娘战斗队是最能磨炼女青年的地方，我们也会特别关注铁姑娘战斗队，表现突出的可以入团、入党、提拔当干部。”

　　参加会议的女民工一个个热血沸腾起来了，除了4个人没报名外，其她的都报名参加了。玉叶因为吴晓霞当队长没报名，如果换个其她人她准会报名的。那时代谁不愿要求进步呢？成份不好的年轻人更要要求进步啊！第二天，“李铁梅铁姑娘战斗队”就出现在南川水库工地上，一面红色的队旗在风中招展。17名队员清一色扎着短辩，穿着蓝色上衣，黄色军裤，挑着土一个接一个地穿梭在工地上。不大一会儿大坝两边山头上的大喇叭就嚷开了：“民工同志们：南川水库工地上第一支铁姑娘战斗队出现了，她就是白沙公社革命大队组织的‘李铁梅铁姑娘战斗队’。她们个个生龙活虎战斗在工地上，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在工地上掀起了一个又一个劳动竞赛热潮。这里播出一首赞美她们的诗，请大家为她们喝采：

　　水利工地学大寨

　　铁姑娘队把阵摆

　　挑起重担跑如飞

　　好似猛虎下山来

　　巾帼英雄多壮志

　　万般困难脚下踩

　　胸怀朝阳战天地

　　誓叫山河面貌改

　　广播话音刚落，工地上群情激扬，又掀起了一个劳动竞赛的热潮。王有富兴高采烈地在现场鼓动，白沙民工团工地干得更是热火朝天，人人汗流浃背，许多男民工赤膊上阵了。这时吴晓霞带领的铁姑娘战斗队挑着土来了，油嘴老五眉毛一皱，挑逗起吴晓霞来了，说：“吴队长，咱男民工赤膊在干，我们的干劲不比你们铁姑娘差吧！”

　　吴晓霞说：“你是什么意思？是想让我们也赤膊上阵？”

　　油嘴老五没想到吴晓霞直言快语，把自己想说而不敢说的话说出来了，竟吓白了脸，忙说：“不，不，我不是那意思！”

　　吴晓霞坦然说：“我说过，男民工能做到的，我们铁姑娘队也能做到。我们也赤膊上阵。”说到这里吴晓霞放下担子准备脱衣。

　　油嘴老五忙上前拼命阻拦。

　　吴忠礼发话了，说：“吴队长，有气魄。老五你别阻拦。”

　　王有富说：“这样更有说服力，更典型了。吴队长好样的，我支持你。”

　　吴晓霞在王有富、吴忠礼的鼓励和支持下，一把将油嘴老五推开，解开上衣纽扣，“哗”地一下把上衣脱去了，赤裸着上身，里面仅戴了个奶罩，雪白的肌肤吸引了所有饥饿的目光。吴晓霞竟若无其实地号召说：“姐妹们，男人能做到的，咱女人也能做到。脱衣，不就一对奶子吗？谁个不知，谁个不晓？铁姑娘队的，脱！”

　　姑娘们一个个羞红着脸开始放下了担子，动作迟缓地在解纽扣。有两人女知识青年戴有奶罩，将外衣脱下了。农村姑娘伢没奶罩戴，一个个将解开了的上服紧紧地抄在胸前。吴晓霞见了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将自己的陶罩也解开扯了下来，一对丰硕的奶子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许多原本睁大的眼睛吓闭了。此刻吴晓霞脸色微红，但她继续说：“姐妹们，脱下，有什么可怕的？”一边说一边上前帮着队员脱去上衣。有一个姑娘硬是不肯脱，王有富亲自上去做工作，吴晓霞才将她的上衣脱了下来。

　　当这支特殊的队伍出现在大坝工地上的时候，并没有起到鼓动的效果，民工们纷纷地避开她们。人们的情绪是复杂的，有好奇、有饥饿、有嘲讽、有遣责、更多的则是同情。赤裸上身的铁姑娘挑着担在工地上奔跑时，有个姑娘突然裤带崩断了，裤子垮下来了，一直垮到脚根。那时穷，多数农村姑娘没穿内裤，所有的目光像箭一般射过来了，铁姑娘队的队伍一下子就乱了。七八个姑娘围成了人墙，让那姑娘穿上裤子，穿上衣服。那姑娘不愿再挑土了，一双手捂着脸跌跌撞撞地跑了。那天晚上女工棚传出了阵阵哭声。而在男工棚里油嘴老五自渐形秽，自责得痛哭流涕，没有一个人理睬他，同情他。第二天那个垮裤子的姑娘跑回家去了，另有两个李铁梅铁姑娘战斗队的姑娘也跑回家去了，李铁梅铁姑娘战斗队随之也散了。我庆幸玉叶没有参加“李铁梅铁姑娘战斗队”。后来就听说那个垮裤子的姑娘跳水了，幸亏被人发现救起来了，不然还要丢一条人命。

　　不久，王有富说在知识青年中吴晓霞表现得最好，普通话也说得最好，把她抽到公社广播站当广播员去了。兰花知道后当然高兴，对吴晓霞关心，就是对儿子关心，就是对自己的儿媳妇关心。她整天乐哈哈的像吃了兴奋剂。可她对王有富鼓励吴晓霞带头赤膊上阵的事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