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关于成立楚南薯业生产合作社的事唐豪对我说了，开始我和他闹得很僵。那天晚上唐豪和唐雄来找我，要表兄徐唐贤的联系地址和电话号码。当时唐豪对我说起要成立楚南薯业生产合作社的事，我听后仿佛有只蝎子在心头咬了一口那般剧痛。我严厉地说：“合作社万万搞不得！”

　　唐豪笑着对我说：“爹，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啦！我们办的合作社与你们那个时代办的合作社完全是两码事。你们那个时代成立的合作社，是把农民的土地收起来，大家捆在一起搞。我们办的合作社，既不收农民的田地，也不把大家捆在一起，田地是谁的还是谁的，农民各种各的田地。我们只把他们种出的红苕用合同的形式定购下来，还给农户提供良种、栽培技术、资金扶助等方面的服务。”我听后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我说：“这么搞还差不离，咋不叫个其它名儿？非叫这个合作社不可呢？”金枝说：“扯老皇历做啥！咱老了，操不了他们的心了。”我不服气地说：“我这不也是为他们好吗？”金枝对唐豪说：“我看你爹老糊涂了，一辈子就爱管闲事。”我说：“你说我爱管闲事，我就爱管闲事。我还有话要问呢。”然后转向唐豪问：“唐豪，你说对村民插红苕还有资金扶持，你哪来的钱扶持？给农民扶持，一家一户的你咋去收？可别肉包打狗有去无回。这事搞不得。”唐豪说：“爹，这你就放一百二十四个心了，我们不投钱，只投种籽、肥料，收红苕时把钱扣回来。”我说：“万一他们把红苕卖给其他人呢？那你们的钱不就落空了。”唐豪说：“所以我们要与农户签订定购合同书，签订了定购合同书他就得把红苕卖给我们，不卖给我们他就违约了，违约了他就要输官司。”我又问：“你哪来那么多钱呢？”唐豪说：“我们号召有钱的农户参加合作基金会，公司认利息，利息比银行高。”我又问：“啥叫合作基金会？”金枝噗嗤一笑说：“豪儿，别和你爹唠叨了，浪费你的时间，等会我慢慢和他说。”我气不服说：“你不就冤枉多读几年书吗？你知道的不见得有我多。”唐豪还是耐心地给我解释说了许多，我越听越糊涂。金枝见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就笑我。我气恼地说：“好，我不问了。还是你妈说得对，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做主吧！”

　　听说县委宋书记和罗县长在全县经济工作会议上，把楚南淀粉有限责任公司和楚南薯业生产合作社称为远山县的曙光企业，被定为远山县重点保护单位，还被列入远山县“十一五”规划重点建设项目。表兄徐唐贤从台湾飞过来了，对项目进行了实地考察，对唐豪的淀粉有限责任公司非常感兴趣，一下就投入1000万元资金入股，成了该公司的最大股东。

　　楚南淀粉有限责任公司暨楚南薯业生产合作社挂牌开张这一天，白沙街热闹非凡。公司和合作社座落在街口处，街道两边红旗招展，由中学组织的洋鼓队、彩旗队站在两边，形成夹道欢迎之势。剪彩现场设在公司大门口，公司安排人将大门口扎上彩门，彩门上扯起写有“楚南淀粉有限责任公司暨楚南薯业生产合作社挂牌开业仪式”的横幅。县直有关部门，各乡镇办和乡直各单位送来的高脚花篮，呈八字型搁置在两边。公司花1600元租了两个大气球高放在天空中，两条条幅自天而降，在风中飘摆。一边是“热烈祝贺楚南淀粉有限责任公司暨楚南薯业生产合作社隆重开张”，一边是“走“公司+基地+农户”的产业化经营道路，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丽丽负责后勤，郝望梅负责接待，一切都安排得井然有序。剪彩仪式定在上午九点五十八分，许琳琳眉飞色舞地宣布剪彩仪式开始。这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特别是那烟花礼炮冲上云霄“嘭叭嘭叭”的脆响，震耳欲聋。一阵喧闹过去后，许琳琳介绍来宾，接着请宋书记、罗县长、光荣薯业公司郑董事长剪彩。这时两位穿着紫绒旗袍的小姐扯出一条有3个红绣球的红绸带，三个同样穿着的小姐端着三个盘子，每个盘子放着一把闪亮的剪刀，走到三位领导面前。三位领导笑容可掬地举起剪刀，将红绸带从两个红綉球之间剪断，红綉球就落进盘子里了。这时会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接着唐豪上前讲话，他介绍了公司和合作社的创办经过，并借机会衷心感谢各级领导的大力支持，表示要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作贡献。最后在热烈掌声中宋书记讲话。宋书记说：“同志们，在白沙乡党委、乡政府的领导下，在县委、县政府的重视下，在县有关部门的支持下，楚南淀粉有限责任公司暨楚南薯业生产合作社成立了。公司及合作社的成立，代表了农民群众的愿望和利益，顺应了现代农业产业化发展的要求，对促进农村经济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十七大以来，党和政府对农业的扶持政策力度加大，各种惠农措施集中出台。今年两会期间，总理报告再次强调：发展农民专业合作社，提高农业组织化程度，是农村稳定发展，农民持续增收，农业抵御风险的有效保障。楚南淀粉有限责任公司和楚南薯业生产合作社，正是在这一新形势下成立的……”宋书记讲了很多，我记得最深的是这几句——“楚南薯业生产合作社是我们县第一个农业专业化合作社，我们一定要支持他们办好，办出样板来，带动其它专业合作社。各级各单位要大力扶持他们，不许任何单位以任何借口向他们伸手，纪检、监察和公安部门要把他们列入重点保护单位”我听了这几句话真为唐豪、唐雄他们高兴。就凭宋书记这几句话，谁还敢向咱杀黑，我们徐家可是从来没有这么风光过啊！

　　剪彩仪式结束，参加剪彩的领导进厂参观生产线。出来的时候人人喜笑颜开都在夸楚南淀粉有限责任公司是带动山区农民脱贫致富的好企业。宋书记出厂门的时候还和我握手。许琳琳向宋书记介绍说：“这是唐豪董事长的爹。”宋书记笑着伸出大姆指说：“老大爷，你孙子好样的。”这一刻我心里不禁涌起一股好多年没有出现过的自豪感，这种自豪感是沾了孙子的光，因此感到特别的幸福。一直等到宋书记上车了，我还沉醉在这种幸福之中。

　　楚南薯业生产合作社因为有楚南淀粉有限责任公司作坚强后盾，楚南淀粉有限责任公司又背靠光荣薯业公司这棵大树。生产出来的红苕不愁销，合作社社员发展很快。为了确保红苕种植面积，合作社对红苕种植面积实施补贴，每亩30块钱写入合同。签订合同时就一次性补贴到位。到这年年底合作社社员发展到5000多户，不仅跨了乡界，而且还跨了县界，签订红苕生产合同面积达到了67000亩。在光荣薯业公司郑董事长的支持下，唐豪决定来年上一条粉丝生产线，社员的收入也将随之增加三四成。我朦朦胧胧地感觉到这才是我心目中所盼望的那种合作社。我听唐豪这么一介绍，兴奋得夜里笑醒了几回。

　　桂花坪村尤其是蚌壳岭，是楚南淀粉有限责任公司的发迹之地。农民是最讲实惠的，村民们实实在在地从种植红苕中获得利益，加上他们对我们一家人知根知底，十分信任，种植红苕的积极性极为高涨。在外打工的纷纷回来了，有不少户打算除留下口粮田外，将所有的田地用来种植红苕。有少数几户连口粮田也不留全用来插红苕，他们说只要有了钱什么样的米买不回来，这话说得实在。种稻子与插红苕相比，插红苕投入少，投劳少，病害也少，只要天老爷不太干旱，少说每亩要挖3000斤，若是风调雨顺每亩挖4000斤是完全有可能的。

　　泥蛋一家人都回来了，还带回两个曾孙。泥蛋万万没想到唐豪和唐雄把公司办得这么快，这么好。泥蛋回来之后，唐豪就让大伯将我顶替下来了。公司买了两台车子，一台桑塔纳轿车，一台东风货车。那天是唐豪开着桑塔纳轿车送我回来的，他对我说：“爹，你岁数大了，本不该让你来看大门的，现在大伯回了，你就回家享清福吧！”然后对我和金枝说：“爹，妈，我每年给您俩老一万块养老。”说到这他从口袋掏出银行卡说：“这是一年的钱都在卡上，明年我再打到你们卡上，你们就什么事都不做了，什么心都不操，怡养天年吧！”我说：“钱我们不要，你们办公司正缺钱花呢？我们能养活自己，到我们实在扒不动时再说。”唐豪说：“您就别推了，我还有事。”说完就走了。

　　唐豪、唐雄、泥蛋都到公司忙去了。蚌壳岭村民有啥事都爱往我家跑，问这问那。有的问插这么多红苕到时会不会不收。有的问苕价会不会降。其实我也说不上道道，但有一条我可以回答他们，那就是我孙子唐豪会坚决按合同办事的，让他们放心。他们也就都放心地走了。

　　一天，兰花到我家来问我：“听说我孙女丽丽和你孙子唐雄挺要好的，你和金枝知道不？”我说：“听人说过。”兰花说：“我觉得他俩挺般配的，有富也没啥意见，可狗日的援朝说什么也不答应。”我说：“他是瞧不起咱孙子唐雄。”兰花说：“唐雄这伢就脾气倔了点，其它什么都好。如果能成功，咱两家可就是亲戚了。”我反唇相讥说：“凤仙死了，咱就不是亲戚了。”兰花脸色红了一下笑着说：“是，是，你是我叔。”金枝不喜欢兰花，听兰花这么说，起身离开了。兰花继续说：“我是巴不得两个孩子能成功，援朝那里我再做做工作。”我说：“随其自然吧，由两个孩子自己做主。”兰花说：“也是。”说完就走了。兰花是个势利眼，见好就往自个胯下扒。我是看透了，当年见有富成分好又是贫协组长嫁给他了，后来见知青邬小霞漂亮认做干女儿、儿媳妇，现在唐雄当副总了，他又来攀亲。前些年唐雄坐牢咋不来？

　　丽丽为与唐雄结婚的事和王援朝大闹了一场，桂花坪好多人都去看热闹。元旦丽丽回家了一趟，向父母正式提出腊月十八与唐雄结婚。丽丽先给娘曹桂云说。曹桂云说只要你满意她没啥意见。可她爸那关难过。丽丽找她爸说与唐雄结婚的事，王援朝听后坚决不同意。丽丽也横下心来说，你同意我们结婚，你不同意我们也结婚，我肚子里都有他孩子了。王援朝听了当众大发雷霆，说她不要脸，要她去把那王八羔子打掉！丽丽气得大哭起来被村邻劝走了。其实丽丽肚子没孩子，她是想以此要挟王援朝。

　　腊月十八日唐雄和丽丽照旧结婚。在鄂南农村男女结婚之前有订婚的习俗，俗称发庚。男方向女方送庚﹙即生辰八字﹚并送定庚财礼，名为聘礼或称压庚礼。女方接受聘礼后将女儿的出生年月日时辰写入庚书内，称填庚。填庚人要填庚礼。填好后庚书由媒人送交男方家中作为依据，名曰过庚。过庚后男方方可选择结婚日子向女方报日。由于王援朝的态度，唐雄也不愿上门报日，和丽丽约定去海南旅游结婚，连春节都在三亚过的。我觉得这样也好，既破了旧俗，又回避了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