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李小妹已经把饭做好了，就等邱生辉到来。几个小菜，红是红，绿是绿，荤是荤，素是素，摆在饭桌上。三岁的女儿已提前吃过了，她把女儿打发到旁边的亲戚家去睡觉。局长要来吃晚饭，女儿在身旁碍手碍脚的自然不行。女儿刚出门，邱生辉就来了。她叫着：“啊呀，请大局长吃顿饭真不容易，天都黑了才来。”邱生辉说：“碰到点麻烦事，耽误了一阵。”他扯了个谎，实际呢，他是慢悠悠地等着天黑，因为有些事，白天是不好干的，必须在黑暗中。

　　李小妹听出他在撒谎，心里说：你把老娘看浅了，老娘啥事没见过？你再晚点来更好哩。嘴上却说：“局长是大忙人，晚了就晚了，没事，请坐请坐。”邱生辉就坐在饭桌前，两人说说笑笑吃起来。其实，吃饭是他俩演这场戏的前奏曲，正戏在后面。因此这个前奏曲，三下两下就演奏结束了，下面该渐渐进入正戏。李小妹满满斟了一杯高粱烧酒举起来：“局长，我在单位里是个没人看得起的勤杂工，局长能看得起我，来我家寒舍，我给你恭恭敬敬敬一杯酒！”邱生辉接住酒杯说：“什么勤杂工不勤杂工的，在我眼里你和大家都一样，都是局里的职工，我同等看待！”一扬杯子，把酒喝了下去。

　　李小妹说：“爽快爽快！局长是个爽快人，我就喜欢这样的爽快人！——好事成双，再来第二杯！”她又满满斟了一杯举到他面前。邱生辉没有推辞，一扬头又灌了下去。那酒杯说是杯，却跟喝茶杯差不多大小，两杯酒足有三四两。邱生辉本来是有点酒量的，但这两杯喝下去，却有点晕乎了。其实他距离醉还差大半截，但就是晕乎了。人这东西就是怪，有时候要醉，不喝酒也醉。他这一晕乎，话也多了，胆也大了，眼珠子大胆地在李小妹的脖子里、胸脯上刮起来，手脚也不安生起来，摸摸她的手，拍拍她的肩。人说酒壮色胆，那是一点都不假呀。

　　李小妹敬了他两杯，他不还两杯说不过去。便歪歪斜斜站起来，斟满酒杯，举在李小妹面前说：“小妹连敬了我两杯，老哥也礼尚往来给你敬两杯！”说着将酒杯往李小妹嘴唇上送，要往她嘴里灌。李小妹叫起来：“老哥哩，我哪能喝那么多酒啊？这一杯下去，还不把小妹放倒了？不行不行！”邱生辉的目的就是要放倒她，因此他圆脸一绷说：“小妹必须喝，不喝老哥就不高兴了！”李小妹见他认真了，推辞着张开了嘴，邱生辉就把酒灌了下去。其实李小妹的酒量不比邱生辉差，当年她在剧团唱戏时，常陪领导喝酒，把酒量练得连那些老酒家们都让她三分。这杯酒其实就是润润嗓子罢了，但她却夸张地捂着嘴，又咳又喘又叫的：“哎哟，好辣好烧啊，哎哟，快烧死我了，快辣死我了。你这个坏家伙，你这个坏家伙！”拿拳头在邱生辉的肩上咚咚地敲。

　　她今晚穿了件桃红色无袖圆领衫，看来衣服小了点，把胸脯勾勒得高高的，大大的，两只乳房仿佛两座秃山，高高耸起，又好像两只野兔在衣衫里面作祟，颤颤跳跳，咄咄逼人。邱生辉身上忽然闪过一道雷电般的东西，盯着她，又斟满酒杯，对到她的嘴唇上。李小妹故作多态地呻吟着说：“哥，小妹不行了，真喝不成了，再喝可就出丑了，出丑了！”邱生辉说：“不，一定要喝！小妹刚才说好事成双，出丑就出丑，老哥要看看小妹出丑是啥样子！”李小妹故作多情推辞着，邱生辉就有点按捺不住心火了，一把搂过李小妹的脖子，硬把酒灌到她嘴里。喝下这杯酒，李小妹脸上泛起淡淡酡红，跟身上的桃红色衣衫交相辉映，秀色艳丽，诱人流涎。她闭上眼睛，嘴里呻吟呢喃着：“哥哥，我不行了……”就软软倒在邱生辉的怀里。邱生辉喉咙蠕动一下，咽下一口涎水，抱起她走进里屋……

　　一阵风吼雨泄后，两个男女瘫在了床上，好半天才喘过气来。李小妹头枕邱生辉的胳膊，抚摩着他赤裸的胸脯，不由嘤嘤低声哭泣起来。邱生辉忙问：“小妹，怎么了？”她刚才还好好的，又喊又叫地迎合他，怎么突然多云转阴？她忽然翻起来嚷着：“哥，有件事一直窝在小妹心里，小妹心里憋屈、难受啊！”

　　邱生辉问：“啥大不了的事？你说，只要大哥能替你做主的，大哥义不容辞！”李小妹觉得现在该说话了：“大哥没看见小妹在做勤杂工吗？人前人后没面子不说，还又脏又臭又忙，每天一身的臭汗，小妹已经憋屈了多年，向谁诉这苦啊！”

　　“唔，是这事呀？”邱生辉说：“这不就是大哥一句话的事嘛，怎么就哭鼻子？说，想干啥工作？只要是局内的，除了局长副局长我没办法给你安排，其他的位子，任你挑，任你选！”李小妹听邱生辉这样说，心下大喜，没想到这个邱生辉没过三招两手，就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贱啊！就说：“小妹也不敢挑啥好事干，就想搞收发，轻松、悠闲，又体面。”

　　“哎哟！”邱生辉叫着：“我以为你想干啥，原来想干收发啊！”李小妹说：“你以为小妹想干啥？”邱生辉说：“我以为你想要个副局长当当。”李小妹说：“我哪有那样的福气？”邱生辉拍着胸脯说：“好，就干收发，不就是大哥我一句话——简单事！”李小妹抢上一句：“那我明天就上任？”邱生辉随口说：“行。”但说出这个字后，忽然想起叶梅在那个位子上，怎么可以胡乱答应？李小妹去干，叶梅怎么办，往哪里摆？涉及到叶梅的事，他可得小心谨慎，否则会坏大事！想到这里，马上改口说：“不行，这个位子不行！”李小妹见他刚才还斩钉截铁，话还没有说完就变，不乐意了：“刚才还气壮如牛，眨眼就变了？还拍胸膛哩，原来全是空话假话，吹牛放炮，哄骗我李小妹！”说完把身子拧向旁边。邱生辉赶忙把她扳转过来，搂在怀里抚着她说：“我是忘了叶梅在干收发……”

　　“她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不会把她撤换了？”李小妹说。

　　“撤换了？”

　　“对，撤换了，让她去干别的。”李小妹狠狠地说。这个女人的一句话，提醒了邱生辉，他顿了顿，慢慢坐起来，沉思不语了。他并非考虑李小妹的事，而是忽然间想起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叶梅和孟尚海。他俩已经开始向他示威了，以后他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他现在何不趁李小妹争收发位子，在她屁股底下烧把火，让她去搞叶梅？把她赶出农牧局，赶回巴丹图尔。只要叶梅倒了，孟尚海单枪匹马，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即使李小妹搞不倒叶梅，但能搞臭她，搞得她声名狼藉也行。他这样想着，转向李小妹：“撤换她倒可以，但也得有个啥理由呀，没理由，咋撤换人家？”他刚说到这里，李小妹截断他的话说：“你是不敢吧？是不是跟她还有一腿？我早就听说你跟那个女人说不清，早知道你是这样软弱的男人，我李小妹根本不跟你来往，喜欢我的男人有的是！”邱生辉见她嚷起来，心里说：看来这个女人是个没脑子的蠢货，这种蠢货正好可以利用，便耐着性子说：“看你看你，嚷啥？我不是不敢撤换她，一个小收发有啥了不起，不就是我一句话说换就换了吗？”

　　“那你为啥不敢撤换？”李小妹问。

　　邱生辉说：“我是想把这事办得稳妥些，让她无话可说。平白无故把人家撤换了让你干，人家没有意见吗？假如撤换了她，她也像你这样闹，或者告状，向县里反映，你说你在那个位子上能干得安然吗？三天半月还不叫人家把你告下来，吃不上羊肉，反惹一身臊。——我这样稳妥办事都是为你好，懂吗？”

　　李小妹一听，慢慢停住嚷声，觉得邱生辉说得有道理，便说：“那，你说咋办？”邱生辉见她不嚷了，说：“咱们得找个啥理由，比如她啥事情没干好，再比如丢失了文件啥的，耽误影响了工作，造成了损失，只要有一点把柄，事情就好办了……”他边说边观察着李小妹的表情。

　　李小妹听着，挠着鬓角想着，忽然说：“这事好办！——看我的，我有办法找她个事儿！”邱生辉见她被煽惑起来了，心里暗自窃喜：“好好好，看你的，看你的，看得出小妹是个有本事的女人！只要你干得漂亮，我这里一点问题没有！”便把李小妹搂住，又骑到她身上，李小妹疯狂迎合着……

　　进入秋季了，每年秋季全县都要开展草原基本建设。具体工作由县农牧局安排部署。这天早晨小马来到叶梅那儿，要借阅《全县草原基本建设规划资料》，叶梅在文件柜里翻了半天，资料却不见了。她又在抽屉里找，还是没找到。这个规划资料的重要性，她是非常清楚的，全县的草原建设规划、实施步骤、工程造价、进展部署等都在里面，没有了它，建设工程自然无从做起。因此不论谁借阅，她都做好登记借阅手续，完毕后入柜存放，一点都不马虎。可现在怎么突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