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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翔的桃符.在坟边儿》 作者:卧雪小生

第11章

  第十一章 整蛊一(鱼精顽童)

  姜开明是下半年到溧水名医张侗开的诊所来学习的。

  在家时,他是爹爹的惯宝贝,母亲的掌上明珠。哪一顿少了鱼眼珠啊?可以这样说,自记事起,若是哪一顿没有鱼眼珠吃的话,那么爹娘休想让他进一粒米,喝一口水。

  并不是每一种鱼的鱼眼珠他都吃。他只吃肉多的高等级的大鱼的眼珠儿。对于一些低等级的鱼的眼珠儿,他是不屑一顾的。

  好在偌大的赤山湖是一座鱼类的宝库,各种各样的高等级的大鱼应有尽有。不怕你吃光它,就怕你捞不着。

  在这儿除了不大容易吃到鱼眼珠儿之外,整日还无鱼可捕、无虾可钓。

  在赤山湖岛上时可不是这样的。在那儿,天天有鱼捕、有虾捉。

  每日,除了随师塾老师读书写字之外,总有许多时辰或随爹爹下湖捕鱼、捉虾,或自个在房前屋后的水塘、大沟里忙活。

  随爹爹下湖捕鱼、捉虾,得到的是大收获;自个在房前屋后的水塘、大沟里忙活,得到的是小收获。

  收获虽有大小,但是喜悦、快乐是一样的。

  人常言:“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对于已十二岁的姜开明来说,此时他的兴趣已经产生,基本养成习惯。

  他不喜读书、骑马、踢脚打拳,而对捕鱼捉虾情有独钟。小小年纪便博得了“鱼精”的美誉。

  俗话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到了张侗的诊所之后,凡事都不是他喜欢干的,因此他一直是无精打采的,整日提不起精神来。

  精神萎靡不振,整日浑浑噩噩,哪能读得进一篇经文、半章医书。就连大小孩子们极喜欢的强身健体运动他也没什么兴趣。他就是一个少年姜太公,喜欢蹲着、坐着、躺着琢磨捕鱼捉虾以及制作、修理渔具之事。

  兴趣不在诵经、念书、习武、学医之上,这方面的进展当然如同蜗牛一般缓慢。

  学业没有长进,师傅当然要责备他、呵斥他,甚至体罚他。

  男女有别。师傅对他的责备、呵斥远胜于“大河鹅”。对他的体罚也比她更严厉。

  姜开明清楚地记得,师傅隔三岔五找他的麻烦。除了叫人难以忍受的责备、呵斥之外,还对他出手动脚。不是揪他耳朵,就是用戒尺打他的手心;忍无可忍时还用脚踢他的小腹、踹他的屁股。甚至扬言要用银针扎他脑瓜上的聪明穴,给他开愚。

  姜开明受到师傅辱骂、殴打之后,当然心里痛苦、难受。

  与逆来顺受、俯首贴耳、想方设法排解、渲泄心中忧愁、苦闷的“大河鹅”不同,他在心头堆积、力量倍增的怨恨的作用之下,便想到了报复。

  如何才能报复这个老夫子、老顽固、老“夹生”呢?

  姜开明殚精竭虑。

  他首先想到了的是绊马索。想乘师傅外出就诊时于暗处投绊,放倒他的坐骑驴或马之后摔死、摔伤他。可一想到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便害怕了,打消了此念头。

  其次他想在师傅爱喝的茶水里下巴豆粉,让他泻个半死。后来一想到如此折腾师傅可能弄出人命,或者叫他元气大伤,便吓得及忙收手。

  最后他想出一个捉弄师傅的恶作剧。此恶作剧定能叫他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若问小小年纪的他到底用何处整蛊手段折腾那个老家伙,请在下章寻找答案。

  第十一章 整蛊二(夫妻生活)

  前面说过小徒弟的种种任务。

  落实到具体的个人,那么姜开明的日常工作内容之一就是替师傅倒尿壶、替师母涮马桶。

  为了能整治那个冷酷、古板、严肃的老家伙,他决定利用工作之便在师傅的尿壶、师母的马桶中各放一只大青蛙。这样就可以在他们解溲或屙屎的时候,让受到惊吓的大青蛙替他泄愤。

  正是“稻花田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季节,许多青蛙又肥又大,稻田、水塘、沟渠、洼地随处可见。捕鱼捉虾高手,人称“鱼精”的姜开明想弄两只大青蛙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他知道大小青蛙也是贪吃不要命的家伙,故只用了一条蚯蚓、一根鱼竿便达到了目的。

  师傅此人一生颇重情义,讲究名望,只肯娶妻,不愿纳妾。因此,他不像县城里许多有身份的人妻妾成群,艳福不浅。

  由于命运多舛,他活到这一把岁数时竟然有三位妻子先他而去。无妻不为家,在众人的反复劝说、殷勤撺掇之下,在他六十岁那一年,娶了一条街上办私塾的华老先生的三十岁的老姑娘华氏为妻。

  在年轻后生的眼中,大龄姑娘华氏乃属残花败柳的半老徐娘也,可在年届花甲的张老先生眼中,她可是娇妻、媚娘,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张老先生除了将钱袋子交给这个华“媚娘”管之外,诊所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也心甘情愿地征求她的意见。外面的应酬也往往请她拿主意,由她说了算。

  张老先生如此这般,下足功夫,方络笼住这个华“媚娘”,让她死心踏地和他一道过日子。

  姜开明整蛊老师傅的计策如期进行,且进展顺利。

  那日晚上,正是秋高气爽的黄金时光。

  整个夏天由于天气炎热,蚊蝇肆虑,加上年老力衰、医务繁忙,导制老先生经常力不从心,所以夫妻虽然同房同床但享受颠鸾倒凤之趣、鱼水相戏之欢的次数毕竟不多。

  此事虽然不美,且少妻嘴上也没说什么,但是老先生因此事心里竟然生出蛮大的歉疚来。

  歉疚既生,须得根除。秋天一到,天气凉快,老先生便提早进补红参、黄芪、虫草、紫河车等物。除了补品之外还暗自煎了一些诸如肉从蓉、锁阳、菟丝子、淫阳藿等补肾壮强的中药汤剂,专等房事前时喝下。

  汤剂下肚前,老先生还和少夫人对饮了几杯。

  从老先生暧昧的眼神,反常的举止,少夫人便知今天晚上定有久违的好事。暗暗期待已久,即将实现,由不得她不心花怒放。

  且结婚十多年,至今还未怀上,不能为张家添丁,使其子孙更加兴旺,总觉得需加一把劲儿,争取早日完成这个神圣的使命。

  也就是说,长期以来,少夫人对夫妻房事既暗暗期待,又充满着希望。

  张老先生和少夫人的房事将在自已房间的罩着棉纱蚊帐的红木雕花踏板床上进行。

  进行前,由于兴奋、紧张,且为了便于“鸳鸯戏水”,少夫人习惯成自然,非要到马桶解溲不可。而张老先生的习惯是上床时在尿壶里尿,下床时在屋后茅厕里浇。

  此时不解不要紧,一解便出现了大问题。

  第十一章 整蛊三(青蛙作祟)

  乐呵呵的少夫人心思只在好事,双股之间的一条飞流激越而下,直冲枣木马桶之底。

  李白云“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以之形容之也颇恰当。

  激流从天而降,如同水柱,如同温泉。它不偏不倚,正巧打中那只蛰伏而喑声的大青蛙的头儿。

  大青蛙毕竟是小小的愚蠢的动物,哪管你人类颠鸾倒凤之趣。当时,它受到这个带着“渍人”的热水柱的骤然射击,惊得魂不附体。出于本能反应,它猛地一跳,正好撞到了她的敏感部位上。

  又软又大、活蹦乱跳的神马东西要破她的贞操,岂能不吓坏她啊。

  “啊呀!我的亲娘,有鬼!”少夫人拉起裤子便跑。一直跑到外头门口方停下喘息。她以为冥冥之中的神灵要惩罚她这个“****”之人,于是,她便收敛起放浪的念头,一心想做一个端庄贤淑、正正经经之人。

  “夫人,别害怕!这里除了我这个老鬼之外别无外鬼,快来圆了(好事),别耽误时间!”张老先生苦苦相求。

  “圆个屁!鬼和你圆!我要回家!”少夫人杏眼大张,怒气冲冲。此时她铁了心要躲神避鬼,回娘家就寝。

  “哎呀!你这是何苦呢?莫非嫌我老了”

  “我不嫌你老!”

  “莫非嫌我小了?”

  “我不嫌你小!”

  “莫非嫌我没用?”

  “我不嫌你没用!”

  “莫非嫌我力道不够?举而不坚,坚而不久?”

  “你胡思乱想,想多了!我只是怕鬼,并不嫌你这个那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切我认了!”

  “这儿哪里有鬼啊?你尽讲鬼话!”

  “这儿到处都是鬼!鬼里鬼气的,我害怕!”

  “你在这里害怕,那我们到诊所成全好事,好吗?”

  “不去!”

  “你别耍小孩子脾气,好么,我的小姑奶奶!”

  “谁耍小孩子脾气啦?人家害怕么!又不是故意和你作对确实有鬼么,骗你遭雷打!”

  “别、别、别,小老子,认你狠!一副‘好药’就这样搅了、黄了、算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去叫当差备轿,让帮工打灯笼送你回家吧。好在路途不远,一会儿就到!”

  “谢谢济生(张老先生字)!”

  “那你何时回家啊?”

  “驱除鬼后就回家!”

  “咂咂!哪儿有鬼啦?”

  “就是有鬼!不信,你去瞧!”

  送走少夫人之后,张老先生小小翼翼地手举亚细亚美孚油罩子灯去找夫人的溺器。

  接近之后,因想到其中有吓跑少夫人的鬼,便汗毛倒竖。

  又怕这鬼是厉鬼,伤他性命,或坏他身躯,加上老眼昏花,所以,他只敢接近,而不敢俯视打量。

  踯蹰不前良久,反复思忖,觉得行医多年,孜孜于救死扶伤,治好病人无数,也不知胜造了多少浮屠,就算有鬼也未必肯伤他、甚至要他性命,于是自已的胆子便大了起来。

  思想开明之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个溺器的盖子捂上。捂上之后,气喘吁吁,如释重负。此时真如劫后余生一般,惊魂许久方定。

  少夫人的溺器被张老先生丢到屋后花园树丛中后,他开始就寝。

  孤枕难眠,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前面三个夫人的种种好处来。

  元配大夫人赵氏自入门之后,一直陪他睡觉,从不分床而卧。可惜其死于痨病。

  第二位夫人王氏自嫁给他之后,也一直和他过着“脚后蹬妻”的生活,从没闹过鬼。不幸的是她亡于人瘟。

  第三位夫人祁氏自登堂入室之后也是规规矩矩的,竭力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遗憾的是她遭难于难产。

  在月光如水的夜色之中,张老先生辗转反侧,思着想着,便催下诸多的尿液。

  有尿就要排泄,岂能憋着坏了尿泡?于是张老先生便朝尿壶中撒尿。尿罢,便长吁短叹起来。

  “噗!噗!噗!”突然从摆放在雕花踏板床踏板上的尿壶中传来了一种神秘的声音。它既像屙出中药五灵脂的蝙蝠扑动翅膀的声音,又像浮着鳄鱼的江河浪打礁石的声音。

  “有鬼!有鬼!有鬼!”张老先生吓得惊叫起来。此时他方相信少夫人其言不谬,其离开此是非之地正是明智的选择。

  少夫人能安恙脱险,而他却不能。因这个暗藏于尿壶之中的鬼正挡住了他的去路,使他无法越雷池一步。

  “噗!噗!噗!”

  平生第一次和“鬼”挨得这么近,又无法脱身,张老先生饱受惊吓,折腾到半夜时便发起了高烧。高烧使其昏迷不醒,差一点儿一命呜呼。

  第十一章 整蛊四(鱼鳞上床)

  由于张老先生一直坚持锻炼,身子骨较硬朗,且前一阶段进补、节欲颇有成效,加上得天独厚的医疗条件、广泛的医药人脉资源,因此,逢凶化吉活了过来,没有死掉。

  张老先生是一个死要面子之人,这种事情又不便声张,于是就隐忍不发,只殚精竭虑地明查暗访找个中原因。

  因他当时昏迷,没有看清尿壶和溺器里到底藏匿了什么,且醒来之后一切都是空荡荡的,所以查找多日也没搞清家中是否有鬼。

  有鬼也罢,无鬼也罢,这病得看,这日子得过。

  令当事者倍受鼓舞的是,时间一长,鬼的阴影竟然在他们心中淡化了,它的法力也同时受到了他们的怀疑。

  于是,夫唱妇随的好日子又开始了,奖勤罚懒、扶优惩劣的措施又频频出现了,颠鸾倒凤的幸福生活千呼万呼又闯进了具有那张红木雕花踏板床的华丽、畅亮的屋子中。

  习性难改,故态复萌。因此,姜开明一如既往地常遭到师傅的责备、呵斥、敲打、体罚。而“大河鹅”的处境也像过去一样,时常被师傅罚在祖师爷遗像前长跪。

  也许是为了自已更好地泄愤,也许是出于仗义,为他人抱不平。“青蛙跳壶(桶)事件”之后,人小鬼大的姜开明灵机一动,想出更好的整蛊师傅的办法。这个办法姑且叫着“鱼鳞粘身”。

  发生这一起“鱼鳞粘身事件”的夜晚是在中秋之日。

  地点在具有“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的意境的老屋子里。这个老屋子高大、宽敞,是张老先生父母生前居住过的地方。

  当时,一家团圆之后,老夫少妻兴趣颇高。也算是小别胜新婚吧。为了今日的团圆,少夫人才起轿从娘家回头。

  干柴水分无几,烈火燃烧颇旺,加上酒是头号色情媒人,一老一少很快脱得光光滚到了古人的梨花木的大床上。

  两人裹着薄被如同碾子一般碾米如同连笳一般打豆,人之内热自然要向外散发,出汗在所难免。

  热气越来越多,汗便涔涔而下。

  汗下,细皮嫩肉的少夫人便大叫起来。

  “济生,什么东西扎人啊?”

  “莫非是我的胡子?还是头发?”

  “不是胡子,也不是头发!这东西挺腥!”

  “我的‘雨’还在云中,没洒一滴!”

  “知道你这一回有用!不是这一回事情”

  “那是什么事情啊?快讲给我听啊!”

  “像一个男人的小指甲。”

  “难道你有了别人他是谁?哪个当差或帮工啊?敢给老子戴绿帽子,老子劁了他****的!”

  “济生,你怎么会往这方面想啊?我从没偷过人啊!不敢偷!也不愿偷!想偷早偷了,还等到现在?”

  “这倒也是!难道是我娘偷了人啊?谁日了我妈呢?日了我妈的人我得叫他一声老子啊!”

  “呸!没羞耻的东西!谁会****这个老东西的妈?****妈不如****!是你亲爹日了你的亲娘。济生,快来看啊,这是什么啊?”

  在少夫人提醒之下,张老先生就着罩子灯一看,顿时吓得大惊失色。

  “我的亲娘呀!你怎么会变成一条大鲤鱼的?难道你是雌妖精么?”

  “放你妈的狗屁!我要是妖精会给你搞啊?!我是人!是华家的大小姐!”

  “你全身红彤彤的,覆盖了一层鱼鳞。你真像一条大鲤鱼啊!”

  “你还说我呢,你瞧瞧你自已!一张老皮上全是鱼鳞,红彤彤的,像是魔鬼!”

  “你瞎说,我何时成了魔鬼?!我的胡子、眉毛不是白的?变绿了?我不太相信你说的话儿!”

  “哈哈!差不多吧!瞧瞧你的下身是否也成了那样,呵呵!”

  “还是先瞧你吧!”

  “我不给你瞧!要瞧瞧你自已!”

  经过一番观察,张老先生判断两人身上除了鱼鳞没有其他东西。他正在琢磨这些东西从何而来时,少夫人急切地嚷了起来。

  “济生,我痒!痒!痒!痒!快给我弄掉!”

  “你痒我也痒!我们两个合在一起就不痒了!”

  “你这个老色鬼,这时还有这个雅兴开这种玩笑啊?!”

  “我想知道‘鱼水之欢’么?”

  “没有做过?不晓得滋味?胡得人吧?”

  “我想披上鱼鳞做一次嘛!”

  “那不是在和鬼做啊?呵呵!”

  “和鬼就和鬼!俗话说‘桃花树下死,做鬼风流’啊!”

  “是你讲的噢?你真不怕噢?”

  “是我讲的!我真不怕!”

  于是一对粘着一身红彤彤的鱼鳞的老夫少妻将中断的“鱼水之欢”重新继续进行。众多的鳞片在他们汗流浃背的身上肆意摩擦、移动、划拉、切割,弄得他们极其难受,如同亿万恶虫撕咬一般。欲火中烧,欲罢不能;挺身而出,苦乐相当。老先生便早先一步失了兴味,提前打了退堂鼓。

  老先生罢兵还朝,少夫人不依不行,只好草草收兵。尽管她之前兴得嗷嗷叫,此刻也不得不哼哼唧唧,就差哭哭啼啼。

  第十一章 整蛊五(三教九流)

  家中一而再、再而三闹鬼,阅历丰富的老先生张侗首先审察、细查了外部诸恶。

  活了这一大把年纪了,也算经历过不少事情、认识不少人的人了,一些阴谋诡计、大奸大恶、小奸小促可能出自于外界何人之手他心中是有数的。

  在他的七十多年的人生历程之中,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

  有的行为来自于同行。大家在一个地头上混,为了争病源、抢生意,一些利令智昏、医德败坏的人处心积虑,暗中下手,试图毁坏他的远扬四方的令名,让他身败名裂,破产倒灶,这种情形也曾发生过。

  有的来自于地头上的地痞流氓、刁民无赖。他们巧装打扮成各种各样的“病人”,设一个局让他钻。假如他轻易上当开出处方治错人的话,那么他们就会寻衅滋事。轻者闹得鸡犬不宁,重者破财消灾,甚至会让他“金盆洗手”、关门走人。

  有的来自于各地、各界的女流。她们有的出于感激,有的出于崇拜,有的为了享受,有的为了延年,有的为了保命,有的为了讨还隐私,有的为了封住其口,等等,她们会丧失理智、不顾面皮“恋”上他。而他这个人又不是个“花心”浪荡、风流不羁之人,因此,在她们屡次碰壁之后,因爱而不得,倾心不遂,她们其中的一些一味钻牛角尖、头脑一根筋、走火入魔之人,难免会弄出许多让人心悸后怕的吃不消的事端,惹出诸多让人淹没、呛水的醋海风波来。

  这些是他本人亲身经历过的事情。此外,师傅还告诉过他:

  人生可能遇到的一些阴谋诡计、大奸大恶、小奸小促有的来自于衙门、军营。这些掌权把子的、抓家伙的人,也不是好惹的。替他们及其家眷、子女、亲戚诊断治病如同提着脑袋一般。一不小心便会脑袋搬家。若是遇到几个黑心的狠角色的话,他们趁你不备,暗中“嗖”的一箭,也是能要人命的。就算不死的话,也会元气大伤。

  有的来自于土豪劣绅、帮会恶党、绿林草莽。这些人也都是一些头上长角、身上长刺、红胡子、绿眉头的户儿。有的一肚子坏水,满脑子鬼主意。他们的手段层出不穷,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一旦得罪,要想在地界上立足难上加难。要想撼动他们的淫威,犹如蚍蛾撼树;要想推动他们的意志,犹如螳臂当车。

  有的来自于邪尼恶僧、阴阳奸道、巫婆神棍。这些人氏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儿。他们会借胡言乱语来搅乱你的心神,叫你昏昏。你一旦中招,医便成了术,成了他们骗人的帮凶。你若拚死反抗不从,那么他们的毒咒、恶骂是没完没了的。甚至整蛊、下毒、打闷棍。

  有的来自于老鸨、婊子、人妖、面首。这些人虽然是帮助人玩弄人或者让人玩弄的角色,在社会上处于较低的地位,无甚体面可言,但是只因为他们身背后站着或坐着的人是官是商是兵是匪是侠是盗等人,便攀龙附凤,有了极大的势力和能量。这些人也是只能小心伺候,准备吃亏上当,而万万不能得罪的。

  还有一些难以罗列的狠、阴、毒、贼、奸、促的角色,他们是大大小小的“阴沟”,弄不好也会让自已的“大船”在他们那儿“翻船”。

  老先生细细审察了一遍,觉得这些人物和自已近来似无仇恨,都很遥远。于是他便想到了内奸。

  其自忖:自已年届耄耆之年,续弦了三位夫人。夫人虽好,但情路颇艰。每想再醮一位新夫人或迎娶一位新夫人进家门时,前夫人之兄弟——也就是自已的大小“舅太爷”总是要上门大闹一番,或逼迫自已背信弃义,断亲退婚,或指责自已薄情寡义,有悖常理人情。也就是说,他的已故的三位夫人的兄弟或许是“青蛙跳壶(桶)事件”、“鱼鳞粘身事件”幕后的黑手或者推手。此其一。

  其二,一些助手、当差、帮工,羡慕其开门诊病、日进月有的体面、富裕的生活,有心让自已的子弟拜他为师日后好分得一羹而被他的婉言拒绝的人,也可能是这两次恶作剧的总导演或实施人。

  另外,一些丫环、女佣,或出于对少夫人的嫉妒,或出于鸠占鹊巢的欲望,或出于对她的独断专行的反抗,或者出于对她的滥施淫威的逆反,或出于对她的克扣银两或伙食的报复,等等,因此搞出了以上这些名堂也是有可能的。

  儿孙众多,子孙兴旺;四世同堂,矛盾难免。很可能少夫人处置某些家事失当,偏袒一方,厚此薄彼,招致衔冤怀恨者的报复也是未可知的,或者因其年轻、资浅、无出而不为长房子女们接受,便有了种种离心之举,这个也不是不可能的。或者因为其向着娘家人,便遭到了张家上下的同仇敌忾,因此就有了一糸列手段对付她。

  俗话说“孔子弟子三千,贤者七十二”。在他的十几个小徒弟、大徒弟、小师傅之中难免会鱼龙混珠,出现几个不肖之徒。他们借此事陷害忠良,打击对手,相互排挤,也是屡见不鲜的现象。或者纯粹为了搅混一塘清水,好混水摸鱼,讨得意想不到的种种便宜。或者只是徒弟对师傅、师母搞的恶作剧,目的是为了耍小聪明,展示机灵,或为了引起师傅、师母的重视,得到他们的认真的培养、提拔和关照。

  还有一个可能,这是那些觊觎少夫人的美色者干的。他们也许是他的某一个儿子,也许是他身边某一位助手,也许是家里的某一个当差或帮工,也许是到他家来切磋医技的某一路名家高人,也许是慕名前来拜访的某一位社会贤达、文人墨客、丹青国手,也许是前来化缘、献符、做法事、看风水的某一个出家人、修真人,也许是这些人引狼入室,带来的行行色色的“色中饿鬼”。他们如此这般,无非就是为了离间他们,达到趁火打劫、霸占人妻的目的。

  之后,老夫子还想到了左邻右舍、街坊闾里。害了红眼病的他们逾墙而来,存心捣蛋,让他精疲力竭,无法行医看病,因此吓退人病人,

  败家失财,也是可以想象的。

  最后,老夫子的眼光还停留在他的一些有钱有势的徒弟带来的仆人身人身上。他们是这些徒弟的身后人。他们受到这些不贤不肖的徒弟们的指使,干出种种违反天地良心、违背师道尊严的污歹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总而言之,老夫子从外到里、从里到外,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审察了一遍又一遍,细查了一回又一回,试图找出点点蛛丝马迹出来,好出一口郁闷其心的恶气,也为了防患于未然。那么,他查找、验证多时,到底弄出一个什么结果呢?答案不在此节,请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章 整蛊六(观音菩萨)

  “姜开明,你是几月份来的?”在阴历八月十八日夜晚,在自已的卧室里,坐在藤椅上的老夫子张侗一边喝地产“天阙茶”一边盘问自已的小徒弟。

  “我只记得来时穿着汗褡子,头上戴着竹篾凉帽,不晓得是几月份。”又小又瘦又黄又黑的姜开明边挠头顶边说。

  “你这个傻伢子,才几个月啊,就不记得了?记性差,难怪书背不好!”老夫子边吹漂在紫砂杯子中开水上面的茶叶和茶叶末子边拿眼瞟他。

  “嘿嘿!”姜开明笑而不答。

  “确实是一个傻伢子!一副呆里巴机的样子!难怪经常招骂、讨打。傻伢子呀,以后你要记住噢,你是阳历七月份来到我这儿的。当时骄阳似火,蚊虫肆虐。人坐着都汗流浃背,一动便大汗淋漓了。当时的情形师傅记得很清楚。傻伢子啊,你来了三个多月,老实说师傅待你怎样啊?”老夫子说到最后加重了语气。

  “好!”姜开明想也没想,急忙答道。

  “既然师傅待你好,那你为什么还要往师傅的尿壶、师母的马桶里放青蛙?还向师傅、师母的床上撒鱼鳞呢?这些事情是你自已要做的,还是哪个要你做的?师傅知道这两样事情肯定是你做的,除了你之外没有旁人能够做得了——因为你负责倒我屋内的尿壶和马桶么。你就老实说吧,我不骂你、打你,也不怪你!还像往常一样照样让你跟我学徒,不把你遣送回家。这个你可以放心,师傅敢向你保证!”为了尽快“破案”,老夫子使起了诈术。

  闻言,姜开明脸涨得通红。他张口结舌,一时无法回答。

  “我说是你吧?我没赖,说明你是一个诚实的好伢子!”老夫子笑眯眯地看着他。一脸的意味深长。笑容充满诡谲的色彩。大概属于奸笑的范畴吧。

  “不是我干的!”突然姜开明高声辩解道。他之所以要抵赖,是因为他知道自已一旦承认此事,按师傅的性格、雅量以及对师母的态度,是没有他的好果子吃的。很可能被打得脱了一层皮,甚至被扭断一些内骨。

  闻言,老夫子吃了一惊。

  “不是你干的,那是谁干的?!”他唇枪舌剑,迅疾地问道。“只有你能方便出入我屋,还有谁有此自由啊?!”

  “反正不是我干的!我不晓得!”

  “你赖!”

  “我没赖!”

  “你不讲实话不是好伢子!”

  “我讲了实话我是好伢子!”

  “你这个伢子嘴挺硬的!不是你干的,又是谁呢?!”

  此时姜开明吓得快哭了。情急之下,他突发灵感,说道:“是观音菩萨干的!”

  “是观音菩萨干的?!”这一回轮到老夫子直挠头了。“好伢子,师傅耳背,你再说一遍!”

  “是观音菩萨干的!”姜开明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是观音菩萨干的?!咝,老朽又没有得罪她,那她为什么捉弄老朽呢?!老朽百思不得其解!”老夫子低头若有所思。

  “我爹爹说过,哪个家里都要供观音、开佛光、拜菩萨。这样可以得到神灵的佑护,蠲除杀生的罪恶。我瞧师傅家里没有观音佛像,便想到一定是她对你表示不满,才施出种种手段加以警告,提醒师傅家里上下不要只认得医祖、财神而不认识她这一位尊神。师傅,我说的对么?!”

  “伢子你说的可能不错!原先家里供过观音菩萨,一直平安无事、事事顺心。后来夫人多了,伢子也多了,各信各的教,便乱了起来。这几年,少夫人信财神,更不把其他鬼神放上心上,所以遭到了人神的共愤。从明日起,我家要在中进大客厅里供观音菩萨!要托她齐天洪福,保全家康乐安泰!”老夫子信誓旦旦。

  “我也有佛!”说罢,姜开明从糸在腰带上的绣花袋里取出一个玉观音。

  “嗯,这个观音蛮大的!值不少钱吧?!”老夫子艳羡不已。

  “我听爹爹说‘黄金有价,玉无价’。这个观音是他在南京集庆门从一个跑码头的人手上花了十块‘大清银币’买的呢。这个碧玉观音是我爹爹送给我的,哪个我都不卖!”姜开明急忙将手中的玉观音放回到老地方。

  “啧啧!你这个伢子哟,怕师傅抢你的玉观音?唉!你这个伢子,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嘿嘿!”

  “伢子呀,既然是师傅开罪了观音菩萨,受到了她的惊吓、戏耍、折磨、调教,那么师傅问你:那些折腾师傅、师母的青蛙不就是神蛙吗?还有那些金光闪闪的鱼鳞,可能也是来自于天鱼吧?!师傅活到这一大把的年纪,从没见过这些神圣的东西,你这个伢子听过、见过这些法力无边的东西么?!”老夫子一脸的迷茫。宛若一下子失掉了智商。

  “神蛙、天鱼在赤山湖岛上多得是!”姜开明底气十足,声音从容高亢。“经常从天而降大片的神蛙、天鱼。还时常降下金银财宝和石头砖瓦。金银财宝专门由穷人拣,而石头砖瓦总是砸向为富不仁之人。这些场面我亲眼见过,我不骗师傅!”

  “啊,还有这种事啊?!——金银财宝专门由穷人拣,而石头砖瓦总是砸向为富不仁之人。师傅是第一次听说!”老夫子如同听到天方夜谭一样,惊讶万分。

  “这种事在赤山湖岛上隔三岔五便会发生,一点儿也不稀奇,师傅不信,哪天去瞧!”姜开明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师傅半信半疑,哪天有空倒真要去瞧一瞧!”老夫子边捋长长的银须边慢悠悠地说道。

  姜开明替师傅斟上茶水之后,老夫子望着聪明、伶俐、健谈、勤快的小徒弟忽然萌生喜爱之情,有心要他陪自已过夜,省得少夫人不在身边老来的钻心的寂寞攻心时没一个辙儿。于是,他乐呵呵地说道:“伢子呀,从天上掉下的神鱼之鳞吓跑了你小师母,她又跑回了娘家,到今天还没回来。没有你小师母相伴,师傅孤枕难眠,整夜睡不着啊!今晚你就陪师傅过夜吧,咱们师徒好好地说说心里话儿,唠叨唠叨家长,讲一讲故事,怎样啊?”说罢,师傅脸上现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我不!”闻言,姜开明斩钉截铁地回绝了他。

  “为什么呀?!”出乎意料,老夫子大吃一惊。

  姜开明真的说不出口。

  “伢子啊,你倒是讲一讲你的理由啊?”老夫子显出一副殷勤期待、还不死心的模样。

  姜开明只是噘着嘴儿,满脸的愁云。

  “唉!难道是师傅身上会有刺啊?虽上身上曾有过鱼鳞,但是不一定马上就有这个啊!”

  被逼不过,姜开明忍不住说道,“那师傅为什么不叫从龙都街上来的张二公子陪你睡觉呢?!他和我一样智质愚鲁,学业、武艺跟不上师傅的进度,可师傅总是偏袒他,从不打他!既然师傅对他比对徒儿好,那么陪师傅睡觉这一件好事就让给他吧!”说到这儿,他委屈的快掉下了眼泪。

  “你这个伢子,好不懂事!人家是龙都街上大户人家的公子,这种有伤体统、有辱斯文的事情怎敢劳他大驾啊?!”老夫子声音严厉起来。

  “他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我是大侠的公子就比他‘推般’?!再说他是张家老二,而我则是姜家嫡亲长子,我在家庭中的地位比他高一大截呢!师傅,你还是叫他来陪你睡觉吧!我是死活也不肯陪你睡觉的,除非你捆了我!”姜开明说得很绝、很死。

  “你这个伢子,好不懂事!你为何不和别人而只和张二公子打拼呢?!他是一个文弱书生,身上火气不足,师傅嫌他冰人,不要他陪师傅睡!你要睡便睡,不睡拉倒!”最后老夫子狠锵锵地喝道。

  “我不睡!”姜开明是一个倔强的伢子,他拿定的主意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你滚吧!滚到你的烂屋子里睡你的大头睡吧!”最后狂怒的师傅大吼道。他被这个不听话的伢子气得脸色发青、发灰、发白,胡须随着头脑儿乱抖乱颤。

  第十一章 整蛊七(茶壶员外)

  第三天上早课时,老夫子为了泄愤,他藉口姜开明背不住《黄帝内经》有关章节,用戒尺狠狠地打了他的左右手掌心儿一顿。打得又青又紫,就差皮开肉绽了。

  无辜被打,姜开明心中不服,于是他殚精竭虑,又琢磨起整蛊师傅的手段来。

  在赤山湖岛上,他听爹爹说过“茶壶员外”的故事。讲的是一个终日手捧茶壶、人称“茶壶员外”的土财主在霸占了他人的宅基地之后,为了打赢官司,竟然想出了藏数根金条于茶壶之中在公堂之上向县令行贿的鬼点子。贪官县令嗅觉灵敏。在读懂了挤眉弄眼的土财主的表情之后,一拍即合,立马收缴了他的茶壶。茶壶收缴之后,土财主霸占了他人的宅基地的官司也打赢了。

  师傅爱喝茶,案头、茶几不离茶壶、茶杯。于是,姜开明欲仿效那个土财主,在茶壶中放一些东西,让师傅欢喜一下。与土财主财大气粗不同,他只有爹妈给的为数不多的零花钱,莫说一根金条就连半块银锭也没有。

  拿定主意之后,姜开明便着手实施。

  第二天清晨,当他在师傅念经之后,及时地给他上了好茶。

  师傅正内火燔烧,弄得口干舌燥,巴不得一口而干掉杯中、壶中之茶水呢。可又担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烫坏了身体划不来。于是,为了早一点让茶水凉了,达到及时解渴的目的,他便掀开了扣着的紫砂茶壶盖子。

  不掀不要紧,一掀吓一跳。茶壶里除了茶水之外还有一小堆银角子。其中有单角子、有双角子。发现这个奥秘之后,老夫子急忙将盖子扣上。仿佛钱能生津一般,此时他哪有一丝半点的渴意。他死死地抱住茶壶,把这茶壶中出现的众多的银角子当作是观音菩萨的又一次显灵,为的是奖励他在自家中进大客厅中供奉了她的端庄、威严、华贵的神像。老夫子生怕外人抢了这个宝物,便急步走到中进的大客厅之中,将之供奉在观音佛像前,让其配享。然后上香跪拜,念念有词,忙得不亦乐乎。

  敬神礼佛的仪式结束之后,为了让观音菩萨好再摆放一些银角子,他自然要泌出茶水,然后将宝贝倒进绸缎之中进行包扎。

  家中观音菩萨显灵,老夫子喜不自禁。为了让自已赌气外出不归的少夫人分享自已心中的喜悦,他立马派出自已得力的助手上街去请少夫人。

  少夫人听说家中观音菩萨显灵,便冰释前嫌。一想到她可能是专为自已送子而来,便乐不可支。于是立马吩咐轿夫备轿,不顾父母一再挽留,当即折返回家。

  回到家后,打开绸缎,从中见到一小堆承载着吉祥因素、神秘色彩的银角子,她高兴得心花怒放。相信老公此言不谬。

  既已目睹神色,便要收紧包扎。随之同行的是一腔的虔诚。它很快充斥在他们的皮囊之中,如同鼓起的气球一般。

  发现此神物之后,老夫子哪有心思坐诊看病啊。整日介心猿意马,魂不守舍。好在见多识广,功力高深,既没有误诊,也没有开错处方,维护了一方的安宁。少夫人和他一样,只一个劲儿惦记着显灵的菩萨和她恩赐的宝物,不再专心致志地持家、理财、做女红。

  此事发生之后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清晨,夫妻两个在香案上供着的神彩奕奕茶壶之中均发现了或多或少的银角子。见状,他们乐得快疯了。乐得每一根汗毛都跳起舞来,更不要说比汗毛粗几倍的头发了。

  从此,夫妻两个越发虔诚,呼天吁地大神小鬼,一概请其登堂入室配享。视之胜过祖宗、亲爹亲娘。

  可到了第五天清晨,情况便不妙了,事情坏透了,茶壶中的神物的的确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壶极为碜人的东西。目睹了这个东西之后,夫妻两个吓得脸如土色,魂飞魄散。这是什么东西啊?请看官接着往下看。

  第十一章 整蛊八(血)

  “我的妈呀,没得命了!有血!有鬼!救命啊!救命!”华氏如同从阴曹地府或坟墓里冲出的一个鬼魂一般。此鬼魂“凄凄惨惨切切”。

  “我的亲娘啊,吓死人喽!血从哪儿来的啊?!鬼又是从哪儿来的啊?!要命啊!要命!”老夫子张侗如同从荒山野岭中窜出的一条老野狗或老野狐。此“老”惶惶然如丧之犬。

  二声惊叫之后,老夫少妻两个哪敢再呆在原地坐地待毙、任人宰割,他们拔腿就跑,没命似地冲进屋前的花园之中。

  张家此处花园占地约二三分地。历经沧桑,树老根深,这儿的高大乔木可谓浓荫蔽日;岁月悠悠,盘根错节,这儿的灌木也自有其一片土地;光阴似箭,疏影横斜,这儿的花木向阳扶苏,拥抱属于它们的空间。

  老夫少妻两个沿着园中青砖小路转来转去,仿佛找魂一般。也犹如顽童躲貌貌一般。

  少妻魂不守舍、惊慌失措,老夫除此之外,尚承载着心疼和担忧,此时以失魂落魄、心惊胆跳、伤心欲绝、痛不欲生形容之一点也不过份。

  老夫少妻两个边跑边大口大口地喘气,个个眼前金星飞舞,人人汗流浃背。直跑到精疲力竭一屁股坐到地上方罢。

  “少夫人啊,你没走上奈何桥吧?看你像一股烟似地直往前飘,老夫还以为你快到丰都城了呢!少夫人啊,你可别抛下老夫一个人啊!少夫人啊,你若抛下老夫的话,老夫不就成了世上最孤苦伶仃之人啊?!”望着近在咫尺、口吐白沫的少夫人,无力前去援救的老夫子

  伤感万分,他苦苦地哀求道。

  “呵!呵!可!”少夫人如同吴牛喘月一般。

  “可怜!可怜!唉!本指望一心诚拜观音娘娘之后她能够送子呢,未想到她送来了一茶壶的血!”老夫子一个劲儿摇头叹气。

  “我的亲娘哎!我的命怎么会这么苦的啊?!天天敬菩萨、拜观音,没敬来、拜来一个小伢子,却敬来、拜来一茶壶的鬼血!这是什么鬼菩萨、鬼观音啊?!纯粹是骗人的!我不信了!”忽然,少夫人玉颜震怒,便泼口大骂起来。

  “我的姑奶奶哎,你别瞎讲噢,瞎讲会遭报应的!”老夫子急得恨不得飞过去用手捂住她的招灾惹祸的坏嘴儿。

  受到老公的警告,担心受到法力无边的大神的报复,少夫人便噤若寒蝉,不再怒骂。

  也许是这一座花园林密重荫的缘故,也许是这儿是一个闲人莫入的重地,也许是时值清晨的原因,反正一句话儿,他们在这一段时间里表现出来的反常的举动、声响并没有被他人瞧见。

  老夫子毕竟是一个见多识广的名医,且年逾耄耆,经风一吹,他便稍稍冷静下来。迅疾地思前想后,心里便生出惊喜来。

  “少夫人啊,莫慌、莫慌!说不定是好事呢!”老夫子一脸的和蔼、慈祥。他微笑着说道。

  “杀人还是好事啊?!老公说得什么话啊?!贱妾真的听不懂啊!”少夫人嘴巴越噘越长。此时,她的面容真像当代央视名主持人董某某。

  “少夫人,那未必是人血啊!”

  “老公,那不是人血是什么血啊?!

  “可以是猪血、狗血、牛血、马血、羊血么!还可以是鸡血、鸭血、鹅血、鸽子血、猴子血、黄鳝血、蛇血么!还可以是其他的动物的血么!”

  “可杀牲也不是好事啊!贱妾始终糊涂,无法明白你说的话儿!”

  “少夫人,你可读过明代李时珍的《本草纲目》?”

  “贱妾只读过《三字经》、《千字文》、《四书五经》、《列女传》、《孝经》等书,何曾读过那本深奥的书啊!”

  “这是一本药物大全,女子不读之也在情理之中。少夫人,那上面记载了许多可以入药的人体的器官、组织、皮肉、毛发等物,均是名贵的地道中药呢。若茶壶中的血是人血反而比是牲血好得多呢。说不定它是观音菩萨的恩赐之宝物呢!”说罢,老夫子拍手叫好,哈哈大笑。

  “老公你说的话贱妾真的不懂,贱妾越发糊涂了!”少夫人不明白他的话儿,急得抓耳挠头。

  “少夫人,假如它是童男子的血的话,老夫喝了岂不能滋阴补肾、固本壮阳?!而你喝了,则一定会滋阴补肾、温中益气!药书上明明写着,不会诳人的!”说罢,老夫子浑身便有了力气,可以爬起来了。

  “万一它是牲血不是人血呢?!”

  “牲血如鹿血、猴血、蛇血、鳝血等也是大补的。我怀疑它是观音菩萨送给我们的最好的礼物,以此奖掖我们两个虔诚膜拜她的赤胆忠心。”

  “啊?!有这等好事啊?!”少夫人闻言立马跳了起来,一蹦三尺高。

  “好事接二连三,频频到我张家!”

  “既然是观音菩萨降下的好事,我们两个还等什么啊?!”

  “走,少夫人,去喝血!”

  “快快快,快走,老公!老公啊,一定要给贱妾喝一口啊!送子观音的宝物,喝了说不定真能如贱妾之愿呢,嘻嘻!”

  说罢,老夫少妻两个携手欢天喜地地往中进大客厅奔去。

  比少夫人矮了一大截的驼背老夫子笑嘻嘻、急冲冲、神气活现地走着时胡须飘拂、辫子晃荡,煞是有趣,如同一个老顽童。

  第十一章 整蛊九(大补)

  老夫少妻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摆放在大客厅红木香案上的观音玉像前。

  这时,他们一心要喝茶壶之中的仙露、玉液,哪有心思跪到蒲草垫上双手合十,说一声“阿弥砣佛”。

  老夫子一向宠幸少夫人,事事想着她,处处让着她。凡有好事都由她先来,这一回也不例外。

  然而少夫人手捧茶壶,望着生血之时,竟胆寒起来。她不仅身子微颤,而且双手发抖;不仅浑身起鸡皮疙瘩,而且吓得汗毛直竖。也就是说,已被其形其色碜得难以下咽,被其腥其味熏得恶心欲吐。

  怕少夫人把茶壶扔到地上,搞得如同鸡飞蛋打、竹篮打水一样,老夫子从她的双手掌心里取出这个神化了的器具。

  器具在手,老夫子仰起脖子便喝。喝了一半停了下来。

  此时,少夫人发现他的松驰、多皱的唇如同涂了胭脂一般,仿佛哪个子孙美头的红艳艳的嘴巴。

  怕茶壶嘴上、自已的嘴巴上的点点血液滴落地上,老夫子先后添了茶壶嘴周围、嘴巴上下的残液。

  老夫子添得那么认真、专注,一丝不苟,感动了少夫人。

  “老公,怎样啊?”好奇的少夫人笑着问道。一脸的深情、关爱。

  “大补!”老夫子成竹在胸,他直截了当地说道。

  “真得有起奇效啊?!”

  “神奇得很!”

  “贱妾想喝可又不敢喝!”

  “你不喝我喝!”说罢,老夫子举起茶壶装佯,仿佛一口干了里面的宝贝似的。

  “别!你敢!”少夫人一把夺过茶壶。想也没想,便皱着眉头仰起脖子几口吞掉了里面的腥物。

  为了不浪费一滴宝汁,她的脖子一直仰着,喉头、嘴巴则动得不息,方便吮吸茶壶里面的剩余的液滴。

  在无法多获得一滴神水之时,情深意切、心迷神乱的少夫人突然丢掉了手中的茶壶。

  “叭!”茶壶掉在方形青石板铺成的地上,立即碎成大大小小的若干块。

  望着少夫人的诱人的红唇,老夫子心生久违的冲动。他刚要伸出双手去搂抱她,万没想到,她的嫩唇先他的双手一步,已贴到他的湿漉漉的老唇上。

  于是,少夫人的嫩唇便如同两块强力胶皮不停地翻卷起来。把老夫子的一对老皮卷得像蛋卷一般,拉得像薄饼一般。不仅如此,而且她的红舌头也像情场好战分子一样,在“敌后”或上或下、或左或右,神出鬼没地出没,大搞特搞游击战。

  少夫人还想更进一步,当着观音菩萨的面演示自已多年遭遇的委屈,向她讨一个说法。也就是说,她想躺在观音菩萨的脚下,认真地向她求一次子儿。

  这时,注重斯文、人伦的老夫子及时地制止了蠢蠢欲动的少夫人的不雅不文的俗念。

  受到制止之后,少夫人心领神会,于是一老一少携手直奔西厢屋内大床。此时,老夫子将名医的头衔及“救恤灾黎”的神圣职责丢到瓜哇国中。

  俗话说“人上一百,五颜六色”。出自于书香门第的华氏按理应是一个文雅淑女、贤慧女将,不知为何,此女竟酷爱叫床,且在叫喊、呻吟之时随心所欲、忘乎所以,根本不把名医家规、风范、颜面放在眼里。

  为了遮丑,在少夫人叫床时,老夫子都要给她一块绣花手拍,让她咬住。在偶尔泄露隐情别人问起之时,他总是胡得人家说是虼蚤咬得。

  “嗯呀!嗯呀!嗯呀!”没走几步,浑身瘫软的少夫人便习惯性地叫喊起来。

  老夫子看着她一副竭力克制、却于事无补的极为痛苦的表情,心里难受极了,且立马大动恻隐之情。他心想,恐怕这也是一种病,可却无下手。因为前人从无良训,而后人一直不以为意,所以他欲问诊而无门。

  第十一章 整蛊十(跳蚤捣蛋)

  老龙归旧巢、少凤入枯枝之时,少夫人叫得格外卖力。

  边叫她的玉体边一惊一乍的,仿佛被针扎得似的。

  后来,由于无法忍受痛苦,她竟然毫不客气地将他从头顶上掀了下来。

  “少夫人,你!”老夫子无法理解,又不敢指责,他面带愠色,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横躺着的细皮嫩肉的女人。

  “人家痛么!”少夫人解释道。

  “你,你,少夫人,你还是处女么?”老夫子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又不敢不信。他知道少夫人发起火来,也是一只胭脂虎,于是只得缩着头、哈着腰、张着嘴在一旁小心地侍候。

  “鬼的处女啊!贱妾若是处女的话,那你以前都和鬼日了!你又不是没日过,处女是这样子么?!”少夫人娇嗔道。

  “呵呵!那夫人为何要说疼呢!”

  “哎呀!老公,贱妾屁股底下可有血么,你快看一看!”

  “啊哟!少夫人啊,你是千年的处女啊!金刚不败之身真得很难破啊!”

  “我还是千年的乌龟、万年的‘王八’呢!”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是经血么?”

  “流经血时会疼?!”

  “会疼!”

  “不是肚子疼!老公你老瞎岔!”

  “那是什么啊?!”

  “好像是虼蚤或者蜈蚣在叮贱妾!”说罢,少夫人双手左右开弓,在玉体上乱抓乱挠起来。

  “啊?!竟然有这种事情?!”

  “老公,快来救贱妾!贱妾实在受不了啦!”说罢,少夫人翻过身子,背朝天花板儿。

  定晴细瞧,老夫子忽然发现三五个吃得饱饱的、黄黄黑黑的虼蚤“倏”的一下便从眼皮底下逃离了。也不知道它们逃到何处,或者迂回到那里。

  “少夫人所言果然不谬,侵犯你的宵小之徒已见一些‘跳梁小丑’虼蚤也。再让老公细查一下,看是否有蜈蚣作祟!”

  闻言,少夫人便如碌碡一样,一骨碌滚过身来。表现出双峰挺立的面貌、一洼深隐的面目来。

  “前前后后都不曾见到百足之虫!”

  “老公,没有蜈蚣?!”

  “没有!”

  “只有虼蚤?!”

  “是呀!”

  “老公,为何我们的大床上会有这些东西啊?!先是鱼鳞,后是虼蚤。”

  “我也不晓得!”

  “老公你在家日子多,你会不晓得?”

  “我确实不晓得!莫非是神蚤是观音娘娘派来考验我们两个是否同心、是否坚定。少夫人,你想一想看,这些虼蚤为何早不来、迟不来偏偏在我俩喝了血酒之后飞来?从它们的举动来看,它们不是神蚤又是什么?”

  “老公你讲的确实有道理!它们就是观音娘娘的小信使,是专门来考验我俩的!既然如此,那么贱妾为了早日生出我俩的伢子,就让它们饱餐一顿吧!”说罢,少夫人直挺挺地躺着,牙关咬得紧紧的。

  “可我心疼你啊!”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狼’么。你心疼,就不要伢子!”

  “少夫人,你受得了么?”

  “受得了,贱妾不怕!”

  “少夫人,为何虼蚤不咬我呢?!我多么希望让我代替你接受菩萨的考验啊!你少受罪我多受罪,这样才是为夫之道啊!”

  “老公你有这心便好!老公啊,其实神蚤哪敢吃你啊?它们怕你哪一张粗皮那一层老肉会把它们的口器弄断呢。而贱妾的皮囊却是它们的最爱,是它们享受口福的好地方。贱妾已拿定主意,老公,你就快快地来和贱妾合卺、享鱼水之欢吧!”

  “少夫人,你是老夫的定杆星儿、主心骨儿,老夫听你的!那么,我们就双管齐下了?!”

  “你们文武全来吧!”

  话音刚落,少夫人便“啊哟”、“嗯呀”地叫唤起来。

  两种声音大相径庭,具有天壤之别。如同经纬,交织纠葛。细细鉴别,不难发现撕裂一般难闻难受的“啊哟”之声承载着巨大的痛苦,而银铃一般悦耳动听的“嗯呀”之音则四射着********的幸福。

  也许人类、自然就是这样简单、复杂。当你要获得简单的快乐的时候,轻微的痛苦便随之而来;当你要获得复杂的快乐的时候,巨大的痛苦便临头而降;当你要成为仙人的时候,粉身碎骨便将你送到地狱深处。个中的各种原因其实也好归纳,即:你要快乐的时候,别人往往就不快乐;你要快乐的时候,别人未必就快乐;大家都要快乐,快乐从何而来?世上的快乐本不多,要想快乐,只有让别人不快乐,或者选择痛苦。这就是老夫子和少夫人不顾一方痛苦寻求人性至乐给人的种种启发。

  第十一章 整蛊十一(恍然大悟)

  一文一武在少夫人的保养得极好的胴体上肆意捣鼓,弄得她汗流浃背、遍体鳞伤。

  好不容易等到完事之后,望着如削了硬皮的菠萝一般的身躯,她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有的吃得肚子鼓溜溜的跳蚤似乎早猜测到她的心思,它们大模大样地在她的身躯上遛达,把这儿当做风景独好的地方。

  “老公啊,这一回该有指望了吧?”怕传宗接代的精华从她的风流大狭谷中泻下,老夫子用两根红绳将她的玉足吊到雕花红木踏板床顶上的横梁上。如同西门庆将潘金莲的双腿吊到葡萄架一般。老夫子在外道貌岸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可在内心世界中,他是嗜好读古今****的。越淫越爱读,不淫不过瘾。诸如《金瓶梅》、《******》、《空空幻》、《九尾龟》、《房中术》等****,他是耳熟能详的。

  “真难为了少夫人了!”望着三三两两的在她身躯上散步的肚子鼓溜溜的跳蚤,老夫子心里恻隐之情颇深,脸上则为浓浓的歉疚之意。

  “老公啊,你可是治疗不孕的行家里手,为何治不了我啊?我到你家十多年了,一直怀不了,难道你的医术是浪得虚名啊?”说罢,少夫人的柳眉越皱越紧,杏眼中的怒气也越来越大。

  “也许是名医不自医吧?”老夫子诚惶诚恐地说道。

  “名医不自医,只有求助观音!万一这些小跳蚤不是观音菩萨派来的使者”想到这儿,少夫人急得大喊大叫。“老公,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少夫人,为何要这样说啊?!要是让观音菩萨听见,可要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呢!这样的话,少夫人和我做的一切前功不都白费了?!

  老夫子一脸的惊诧之色,此时他并没理会她的要求。

  “你这个老棺材,快放我下来!”少夫人急得快哭了。“有鬼!有鬼!”

  “少夫人,哪里有鬼?!”老夫子吓得不轻。

  “到处都有鬼!”少夫人哭喊道。

  “少夫人,你别吓我咳!老公这一大把年纪是经不住你吓唬的。万一吓死了,你可要守寡了青春守寡,老公在九泉之下于心何忍啊?!”老夫子急出一头的热汗。

  “老公,你还记得那个死女人啊?”说罢,少夫人一把促住老夫子的一只手腕,死死地抓牢它。

  “哪个?老公看的病人无数,不晓得你讲的是那个!”老夫子急得用另一只手抓耳挠腮。

  “就是你摸了人家的奶子,人家非要嫁给你的那个****!”少夫人白了老夫子一眼,一脸的愤懑和鄙夷。

  “你瞎讲!胡说!”老夫子脸胀得通红。

  “我没瞎讲!我没胡说!”少夫人争辩道。

  “老公没有摸人家的奶子,老公只不过给她的奶子开刀而矣。她的一只奶子上长了一个‘核子’,且越来越大。受它影响,人变得不思茶饭,浑身无力。不开刀是会死人的!她害‘奶奶’找到老公,老公怎好拒绝?在医家眼中,女人的头也好,面也好,颈子也好,‘奶奶’也好,后背也好,肚子也好,肚脐也好,腹部也好,下身也好,胳膊、大腿也好,脚背、脚心也好,只要有病,便要竭力医治,不可草菅人命!在医家眼中,人命关天啦!”老夫子理直气壮地说道。说时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

  “那你就大摸特摸人家的奶子啊?!”少夫人吃起醋来也弄得轩然大波,惊天动地。

  “手不托着(奶奶),如何手术啊?!”老夫子气得眼晴翻白,胡子乱颤。

  “你为何不照着古人红绳金线把脉良技做,将手术刀的一头用绳子或金钱拴着,人呆在外室遥控指挥啊?!”少夫人泪花闪烁。

  “这个师傅没教过老公!”老夫子气乎乎地说道。

  “你是成心想摸、想捏的吧?”少夫人一脸的挑衅之色。

  “老公只做师傅叫做的事情!老公成心想摸、想捏?!那老公一生接生无数,照少夫人的意思,老夫的眼睛早就该挖了、手早就该剁了?!”老夫子满肚子的委屈,一脸的困惑。

  “老公啊,贱妾不是不让你摸人家的奶子,不是不让你看人家的下身!你是名医么,找你看病的人特多,她们相信你才让你摸让你看的。且她们的家人都不讲,贱妾又何犯着和老公你理论这事啊。问题是你摸了一个大姑娘,毁了人家的清白,害得人家嫁不掉,结果赖上了你。你又死活不要人家,怕人家说你以医谋私闲话。后来老公你将她推来推去,惹得她悲观失望、伤心欲绝。她后来不是吊死在咱家大花园中的梨树上么?!当时梨树开了满树的白花,而她又穿了一身的白,行人不注意的话是不容易发现这个死鬼的。她搞得这个花样不是把家里的丫环小红吓死了么?”少夫人举首投向高屋大窗,似乎要将目光穿过的竹篾窗帘,去寻找那一棵大梨树进行对质。

  “少夫人,这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你现在提这个干什么呀?!”老夫子皱着眉头问道。

  “贱妾提这个干什么呀?!贱妾怀疑一切都是这个坏女人的恶鬼干的!她恨贱妾抢了她的老公,便成心来报复!这些‘吸血鬼’、害人虫是她弄来的,那些青蛙、鱼鳞、银子和血也是她弄来的。她想害死贱妾,好和老公你缔结良缘啊!老公,你可要为贱妾做主啊!老公,快解开绳子,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贱妾真得受不了啦!要死啦!”最后少夫人拚命地拖拽起来,要自已的老公尽快地解放她,还她一个自由。

  闻言,老夫子半信半疑。关于那个痴情、乱性的女人化鬼作祟的事情,并非没有一点儿影子。在她死后,他曾多次受到她的阴魂所作之法的惊吓。有一次吓得从马背上摔下得,摔得半死。经少夫人提醒,近来他关于观音菩萨的一糸列迷信立马土崩瓦解了。

  “放人!赶快放人!什么神蚤啊?!全是一派胡言!打打打!打死你们这些‘吸血鬼’、害人虫!”说罢,老夫子一边替少夫人解红绳,一边出手拍向那些吃得肚子园溜溜的家伙。

  “贱妾的命真苦啊,被那鬼害得不育!”少夫人一条腿自由之后,她便用之打床,如同一位气愤的老人手中的击地拐杖。

  “莫急!莫急!少夫人莫急!不是还有‘海马’、‘海龙’么?!老公的亲戚张振生医师最近托自已的朋友——上海报界闻人史量才先生——从日本进一批海马、海龙。老公听说此事之后和他约定对半平分此二种货物。只要弄到此二种货物,弱精的老公有的治了还怕让你怀不上?!以前一直弄不到,名医遭到‘巧妇无米之炊’难题,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老夫子边解另一根红绳边笃笃定定地说道。

  “真的啊?!”少夫人喜出望外。

  “这还有假啊!”解开红绳之后,老夫子边捋银须边说道。

  “该不是什么神马、神龙吧?”少夫人下地后边穿衣服边笑着说道。此时她身上的肚子园鼓鼓的跳蚤全被老夫子的举动吓跳了,因此轻松起来。

  “说神也神,说不神也不神!”光着身子的老夫子坐在床沿等着少夫人伺候穿衣。

  “反正神也好,不神也好,老公你得把那个恶鬼的魂魄驱逐掉!只要家中有她便无我!吃过早饭后,贱妾要回娘家治病。等贱妾病治好了,老公你想我的话可以到我家里来找我试一试你的那些神马、神龙灵不灵光。反正家里只要一天闹鬼,就算贱妾的病治好了,也不会回家试验你的那些神马、神龙。人家说‘神马都是浮云,神龙都是阵风,唯有偷情最给力’,老公啊你可别趁贱妾不在家,用你的什么神马、神龙把丫环、媳妇的肚子搞大啊!如有此事,贱妾‘定斩不饶’你!”少夫人边替老夫子穿衣边警告他。

  “就算借老公十个胆也不敢啊!你是何人,我会不清楚?”老夫子顺便用双手抄了少夫人的沉甸甸的****。

  “贱妾是何人啊?”少夫人亦喜亦羞,问道。

  “少夫人是我家的一只胭脂虎么!上上下下哪个不怕你啊?尤其是老公我,见到你就像老鼠见到猫一般,我怎敢干吃里扒外的勾当啊?!相信老公,你就安心地回家去治病、养身体吧!等恶鬼一除,老公立马发轿去接你!”素知少夫人说一不二脾气的老夫子只得依她。

  “人家说‘宁愿这世上有鬼,别信男人一张嘴’,老公你在哄吧?!”说罢,少夫人一把揪住老夫子的下巴上的胡子。“拱猪牵羊拉牛!拱猪牵羊拉牛!”少夫人把老夫子的长长的胡须当成了牛绳,把老夫子当成一头老黄牛,拉得他在屋内团团转儿。

  “啊哟!啊哟!少夫人,轻一点儿!”老夫子直求饶。

  “贱妾又没吃你,你干嘛吓成这样啊?!呵呵呵!”少夫人开怀大笑。

  “这样比吃更难受啊!”老夫人怕花白的胡须被少夫人拉掉、拉断,便哀求道。

  “老公你到底被哪个胭脂虎吃过?!快说!”少夫人笑着喝道。

  “没!没有!老公我觉得很难受啊!”老夫子昂着头,脸上是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

  “当一会儿牛就难受啦?!老公你可知贱妾已做了你十几年的牛马啦!做牛做马,任劳任怨!老公你可曾心疼过跌一跤都要为家里抓一土的贱妾啊?!”少夫人眼角含愁,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心疼过!心疼过!一直心疼过!”老夫子急忙急乎地答道。“老公不是说过嘛,少夫人就是老公我的主心骨、定杆星儿。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飞了,一直疼得要命呢!”老夫子疼直吱牙咧嘴,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儿。

  “老公你真是哄死人不坐牢啊!贱妾想你以前的三位夫人也不知道怎么被老公你哄死的,老公你的像涂了蜜一样的嘴巴真的会要人命么?!”少夫人回过头来眨着大眼睛问道。

  闻言,老夫子无言以对。他心知肚明,他的嘴巴其实是很厉害的。厉害到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能把活的说得一会儿笑一会儿闹。嘴功是日积月累练出来的。不厉害怎么能让病人相信他呢?病人不相信他,又怎么能掏得了他们的腰包呢?

  第十一章 整蛊十二(徒儿偷技)

  吃过早饭之后,少夫人在家丁、当差们的前呼后拥之下便打道回府了。

  回去时,自然要带一些黄金、细软,外加一些其他宝贝。这些是她孝敬父母的礼物,无之,则不能长期呆在那儿。俗话说“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泼水难收,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自少夫人走后,老夫子一直闷闷不乐,犹如弄丢掉心爱的拐杖一般。

  巳时他才到诊所,也不知道今日大小弟子各门功课学得怎样,他也无心顾及这些。

  和儿孙、曾孙、儿媳孙媳们一道吃过丰盛的晚餐之后,老夫子一人独自去了卧室对过的书房。就着亚细亚美孚油灯,他手捧《备急千金要方》,要认真地读几章,达到温故而知新的目的,可由于分心,一直无法进入专注的境界。他一会儿想到少夫人,一会儿想到那个正在作崇、搞得家里鸡犬不宁的死鬼。而要想早日把少夫人接回家里,夫妻团圆过美满的好日子,当务之急是学钟馗打鬼。如何才能驱邪避鬼呢?这个可难煞了他这个当医生的。像这种降魔伏鬼的事情,应请茅山老道才行。只要贴了他们画的符,挂了他们送的剑,一切邪魔恶鬼没有不退避三舍的。问题是事情有一个来龙去脉,自已的风流韵事毕竟不宜张扬,且此女鬼也只是一个欲修成正果的情痴,只针对他的少夫人而不曾伤害他一根毫毛,若让她被凶狠的老道们拿了,如同被法海镇在雷峰塔下的白娘子一样,永世见不到阳光、明月,永生失去了自由、希望,于心不忍,恻隐难了。

  如何才能兵不血刃让这个中了邪、入了魔的女鬼自动放弃报复之念、自动远离这个四代同堂的温馨、祥和的大家庭呢?老夫子整晚都想着这一件事情。

  这个事情本身虚无缥缈,一直神龙见头不见尾,老夫子虽然殚精竭虑,但是一时也想不出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忽然,他感到外头有细微的动静,以为是女鬼得势前来幽会。为了给自已壮胆,他大喝一声:“哪个?!”

  “是我,姜开明!”外面的声音是怯生生的。

  “你在外头干什么啊?!人不做做鬼啊?!”老夫子怒气冲冲地责备道。

  “师傅,徒儿在听你念古医书呢!”外面的声音依然紧张、胆怯,一副抖呵呵的模样。

  “你是我的小徒弟姜开明吗?”老夫子紧张的心情有所缓和,脸上的表情随之轻松起来。

  “是啊!”外面的声音高了一点。

  “你真的是在听师傅念古医书吗?那你讲讲看师傅到底念了些什么啊?”老夫子绕有兴趣地问道。

  “ 胃,出于厉兑为井,足阳明脉也。流于内庭为荥,注于陷谷为输,过于冲阳为源,行于解溪为经,入于三里为合。胆,出于窍阴为井,足少阳脉也。流于侠溪为荥,注于临泣为输,过于丘墟为源,行于阳辅为经,入于阳陵泉为合。膀胱,出于至阴为井,足太阳脉也。流于通谷为荥,注于束骨为输,过于京骨为源,行于昆仑为经,入于委中为合。脾,出于隐白为井,足太阴脉也。流于大都为荥,注于太白为输,过于公孙为源,行于商丘为经,入于阴陵泉为合。肝,出于大敦为井,足厥阴脉也。流于行间为荥,注于太冲为输,过于中封为源,行于中为经,入于曲泉为合。肾,出于涌泉为井,足少阴脉也。流于然谷为荥,注于太溪为输,过于水泉为源,行于复溜为经,入于阴谷为合师傅,徒儿听到你念了这些。师傅,徒儿说得对么?!”外面的声音变得从容、自信了一些。

  “师傅真念了这些?”老夫子当时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现在已记不清自已到底念了哪些。他唯有将“坎”着的古医书翻过来进行核对,除此之外,一时想不出验证其言真假的好办法。“不错!不错!徒儿说得不错!师傅的确在读《备急千金要方》卷二十九针灸上篇。那你不在屋内自习却为何要在师傅屋外偷听?”他笑着问道。

  “师傅念得明白,徒儿文化浅,读不懂!”外面的声音是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

  “原来如此!没想到在师傅心中是一个调皮捣蛋、不肯上进的主儿的你,竟然如此好学!是师傅看走了眼,师傅看走了眼啊!快进来吧,让师傅教教你!”心存惭慝,怀抱寂寞的老夫子热情地邀请道。

  “谢谢师傅赐教!”外面的人推门而入。

  老夫子睁大眼睛辩认,来人果然是赤山湖的人姜开明。

  “坐吧!这里只有我们师徒两个,就不要讲究那么多的规矩了。”说罢,老夫子端起茶杯用杯盖拨茶,然后边吹边喝。

  “噢!”姜开明听了他的话,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开明啊,今天我到诊所前,哪个表现好哪个犯了怪啊?”老夫子边捻胡须边问道。

  “张二公子表现好,吴大公子犯了怪!”思忖了片刻,姜开明红着脸答道。

  “开明啊,你尽向着张二公子,可人家却从来不向着你啊!开明啊,以后别老惦记张二公子,要多跟吴大公子学习,这样长进才大,以后才有大出息!”老夫子语重心长地教导道。

  “我没有老惦记张二公子!吴大公子犯了怪也跟他学?!”姜开明一脸的不服气。

  “吴大公子犯了什么怪呢?”老夫子歪着头笑着问道。

  “我听张二公子说,他今天早上没练‘打水浒’!其他师兄、师弟都练了为何他搞特殊呢?!难道因为他是抄方的小师傅就可以违反师傅的家法吗?!那为何另一个抄方的小师傅彭三公子每天都要按时练习呢?!”姜开明越说越激动,越说声越高。

  “也许是师傅不在,他要替师傅行医诊病、开方抓药,怕劳心费力伤神,故尔要保存一些体力。这个,你就别太计较了!”老夫子一心袒护吴大公子,着力为他辩解道。

  “师傅偏心!师傅真的很偏心!我和张二公子,还有其他大小徒弟,一有小错,非打即骂,说什么‘玉不琢,不成器’。为何吴大公子犯错,你却要为他开脱,真的不公平,真的很偏心!”说罢,姜开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闻言,老夫子腊黄、干瘦的脸儿胀得通红,被噎得半响说不出话来。

  “师傅一不在,‘猴子’就翻天!师傅问你:你今天犯怪了吗?”

  过了一会儿,老夫子才缓过神来,心态也趋向于平和。

  “我老老实实,没有犯怪!”此时姜开明心里紧张起来。生怕他又来考他什么经文、典籍之类的东西。

  “师傅问你:你今天晨起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啊?”

  “念经!”

  “念什么经啊?”

  “《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念的什么古医书啊?”

  “《黄帝内经》!”

  “接着呢?”

  “蹲马步!”

  “蹲过马呢?”

  “扫地喂猪,倒马桶,冲厕所!”

  “吃过早饭,你在诊所干了一些什么呢?”

  “引导病人,端茶送水!”

  “姜开明啊,就凭你说的这些,师傅就可以念你的紧箍咒!”

  “为什么呀?!”

  “为什么呀?!你自已不明白啊,倒来问师傅?!你问问你自已,来了三个多月,还和才来的人一样学习这些东西,一点进步也没有,难道不该念你紧箍咒么?!今天师傅没罚你,算你的命大、福大、造化大,下一次若让师傅逮到的话,非打断你的一条狗腿不可!”老夫子瞪着田螺一般的眼睛,气得花白胡子往向翘,吓得面前的小徒儿浑身打颤。

  一向倔强刚强、能言善辩的姜开明如同霜打的茄子,顿时垂头丧气,说不出半句话来。

  第十一章 整蛊十三(祖传秘方)

  少夫人的怀疑不久便一再得到验证。

  在她走后第三天早上,迟起的老夫子在花园水沟中曾看到五个老鼠“猴”在小水车上车水。

  当时见到这种景象他便感到害怕,以为大白天撞到了鬼。

  第四天深夜,失眠的他看到的景象更令人恐怖、惊诧。

  他看到了一只黄鼠狼,拖着一条小火龙一路狂奔。

  第五天黎明,他看到了一列装了桂花的小火车一下子冲到了那棵大梨树树梢上。

  第六天凌晨,他打着灯笼去茅厕屙屎,发现花园中到处都是假蜘蛛网和假蜘蛛。可谓十面埋伏,张网以待。这些假蜘蛛网都是鱼网做的,而假蜘蛛则是用黑布缝制的。

  第七天早上,他在诊所替人看病时,数十枚扎进病人体内的银针很难从他们的身上拔出来。这种情形在以前是绝无尽有的。

  第八天晚上,吃过晚饭的他正在花园中散步。沉思遐想一番之后,他忽然抬头,便撞见那个死女人的生前的一身行头。当时他以为她已复活了呢。经过仔细地辨认,才搞清挂在小树枝上的这一身行头可能是哪个丫头或小姐凉在这儿的。他紧急集合家人、内仆、外佣,阖府上下问了一遍,结果没人肯承认这身行头与已有关。也就是就它来历不明。

  第九天下午,他发现他的拔火罐全部漏气,不知道是何种原因造成的。

  第十天夜时里,有一个丫头打扮得和那个害“奶奶”的少女一模一样。她整夜在他的房前屋后徘徊。有时唱情歌,有时哼小调;有时打榧子,有时吹口哨。百般诱惑,千般勾引,万般讨好,亿般的献媚。

  “老先生,我问你:什么东西娇嫩嫩?什么东西水灵灵?什么东西世少有?什么东西最宝贵?

  小妹头,你听好:小妹头的皮肤娇嫩嫩;小妹头的眼睛水灵灵;小妹头的身材世少有;小妹头的贞操最宝贵”

  这一首出自那个死女人口中的调情小曲也随之而来。如同石磨一般,在他的脑海之中碾压了大半夜。

  老夫子怕鬼怕丫头怕治坏病人,哪敢再在家中、诊所再呆一天。

  临行前一个晚上,他怕家中、诊所乱了套,将家里家外方方面面主要的人物一个一个喊到书房特地交待,关会他们应该掌握的要领及注意事项。

  也许是被姜开明刚正不阿、勇敢倔强的性格、气质打动,最后,老夫子让人叫来了他。

  “开明啊,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是祸害’。师傅经常打你、骂你也是为你好,‘玉不琢,不成器’么!”

  “噢!”

  “师傅走后,家里家外,哪个‘猴子’翻天你都要向师傅报告,不许遗漏,听到了吧?”

  “师傅,那我不念经、不背书、不做事啦?”

  “这是大事!比念经、背书、做事还重要!”

  “可张二公子会背不少《汤头歌》,而我一首还记不得呢!”

  “据师傅观察,你对学医毫无兴趣,而对人事、渔业方面却很在意。师傅说得不错吧?”

  “那张二公子对学医有兴趣么?”

  “你是你,他是他!他会生孩子,你也想生么?!”

  “啊?!”

  “这样吧!咱们师徒一场,不让你学一点东西,确实说不过去。俗话说‘单方气死名医’,今晚为师教你两张方子,日后让你混一口饭吃自然没什么问题。此两张方子一张治小儿疳积,也就是治小儿厌食症;一张治男人弱精症,也就是男人不育症。你只能用脑不能用手记住它们,防止有人偷方”

  “噢!”

  “‘生桅桃’这是专治小儿疳积的秘方;另一张方子是‘海马羊’,这是专治男人弱精症的秘方,开明,还记得啦?”

  “记得了!‘生桅桃海马羊’师傅,徒儿记得不错吧?!”

  “记性很好!不错!不错!”

  “师傅,既然徒儿要离开了,能否让徒儿在你这儿实践一下,防止日后医坏人、医死人”

  “这个嗯好吧!那你要怎样实践呢?”

  “徒儿想替人看病!只看这两种病!等会看这两种病之后,徒儿就告辞回家!”

  “师傅是有情有义之人,那好吧过两天师傅的宗亲堂孙张振声便托人从上海弄来海龙、海马,有了这两味温肾壮阳、散结消肿、专治阳瘘、遗精、遗尿的良药,何愁不药到病除?徒儿你以后就在师傅的书房中悄悄地行医治病,病人由师傅写条秘密推荐。来人若患此两种病之一,你只须开出师傅教你的两张处方便可。胖瘦适当加减,想多吃几副药的也无妨。你切莫跟人家说起此事,省得人家怪师傅一碗水不能端平,影响你继续在此实践”

  “连张二公子也不能告诉吗?”

  “不能告诉!一个也不能告诉!这是为师的嘱咐,千万要记牢!”

  “噢!徒儿记住了!”

  第十一章 整蛊十四(望闻问切)

  老夫子说话算话,第二天十二岁的小鬼姜开明便在他的书房里当起家来。

  这个小鬼不仅占据了师傅的书房,而且还上了师娘的雕花红木踏板大床。

  以前的作息制度对他来说全部作废,他想几时起就几时起,想几时睡就几时睡。每日过得像小少爷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此极善的处境,上等的待遇,惹得同门许多师兄弟们眼晴结得老大,红得快超过兔子。凡是存在的,必定是合理的,这些嫉妒狂人们怕师傅责骂、殴打、驱逐,哪敢查高问低。其他嫡亲大小家人,大多数只关心自已上餐桌、下餐桌之事,正如老夫子形容的那样——“筷子一握坐坐一桌,筷子一丢跑的跑溜的溜”,哪管别人的闲事。少数人虽然心里嘀咕不已,但是表面上不敢和家中的“天”较劲儿。和家中的“天”较劲儿明摆着那是“茅厕里打灯笼——找死(屎)的事儿。家里人不讲,或者敢怒不敢言,这事更轮不到外人岔嘴说闲话了。

  每日,姜开明除了四处走动,有意无意地打听、查看家中有无“猴子”造反或准备造反,及时地飞鸽传书为老夫子通风报信之外,另一件重要的工作就是以老夫子的嫡传弟子自居,替持他纸条而来的人家的病人诊断、治病。

  这个小伢子替人看病时一本正经、像模像样、少年老成。望闻问切循序渐进、慢条斯理、按部就班、一丝不苟。

  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大家只当做他是名医手下的一个神童,从未把他当做沐猴而冠之流。

  方是奇方,人是奇人,当然会马到成功,药到病除。

  姜开明声名鹊起之后,行行色色、五颜六色的人物手持老夫子的纸条如过江之鲫一般拥来。尤其是找他治阳痿、弱精病的人层出不穷。这些人有的是地主老财,有的是富商纨袴,有的是官僚政客,有的是江湖豪强,有的是市井无赖,有的是文人骚客,等等。一句话,他们大多数都是扛“枪”打猎的人。这些人花天酒地,饮食男女,结果把身子淘空了,****也弄坏了。说心里话,开始时他抱着治病救人的态度,为这些色中饿鬼仔细地诊断,认真地下药。可是到了后来,从娘胎里带来的睥睨世俗、嫉恶如仇、桀骜不驯之气便发挥了作用,改变了他为人处世之道。也就是说,他从此不再老老实实给这些色鬼照方开单,用什么神马、神龙天然、地道良药,而是将这些宝贝经过一番处理,然后因人而异,进行治疗和惩罚。

  此话似乎听起来很矛盾,其实并不矛盾。他的出发点是要治好这些色鬼的毛病的,让他们如愿以偿,解除痛苦。有了一个理想的结果之后,他们就不致于怀疑他在何处做了手脚。可他又不想便宜这些以玩弄各种妇女为能事的大小好佬,便在这些海马、海龙中暗做文章,让他们兴致正浓时遭到当头一捧。正是:

  不嫖尼姑,嫖不到家;

  嫖到尼姑,又想老鸨俏娃。

  有了野花念家花,

  从来家花输野花。

  世上总是未沾好,

  吃了碗里馋锅里。

  其实苦海人造就,

  几个浪子肯回头?

  心知肚明是大病,

  病入膏肓还不行。

  何曾晓得这个理,

  饮止鸩渴要人命。

  玩来玩去玩自已,

  原来****是虚字!

  若问这姜开明小伢子是如何整蛊那些****饿鬼的,请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章 整蛊十五(澡盆钓鱼)

  由于少年姜开明只给人看两种类型的病,因此再多的病人打发起来也是挺快的。

  闲着无事的时候,他或坐或蹲或躺在老夫子的硕大的红木书桌上,单手持着或双手抱着一根细长的鱼竿,而鱼线则垂向少夫人的大澡盆里。在这个盛了大半盆河水的大澡盆里,有许多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鱼儿,这些鱼儿都是他的大当差从集市上买来的。当然喽,鱼线上是要拴一把鱼钩的,而鱼钩上是要串鱼饵的。

  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其实鱼类也一样,鱼多了什么鱼儿都有。江河湖海中既然有不贪吃的鱼儿,那么就一定有贪吃的鱼儿。花费一定的功夫,姜开明还是能从大澡盆中钓出几条这样或那样的鱼儿。

  与那些有了收获便有了喜悦的垂钓者不同,姜开明钓到鱼之后,便立即将之从鱼钓上取下,然后扔进大澡盆中。如果瞄得不准,误将之扔到地上的话,那么他还得迅疾地跳到地上,将之拾起后丢进大澡盆中。

  因此,他的喜悦是极其短暂的,也是极其虚假的。

  同一种游戏玩多了就会玩腻。姜开明感到钓鱼游戏乏味之时,他便会用老夫子的宣纸折叠纸船。纸船折得或大或小,难以计数。这样,大澡盆里大大小小的鱼儿和大大小小的纸船参差错落,蔚为壮观。

  也许是这些纸船令鱼儿们眼光缭乱,也许是它们妨碍了它们的呼吸,在短暂的和谐之后,鱼儿们便骚动起来。它们或蹦或跳,搅得大小纸船倒的倒、翻的翻。有的鱼儿还窜或跳进了纸船。窜进纸船的可能会将之顶在头上,而跳进纸船的则可能乘之降落。

  每当看到此情此景时,姜开明便会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一扫胸中的郁闷和孤寂。

  如果姜开明不在大澡盆中放纸船的话,那么他也可能会往里撒网。这一张微型的鱼网是他用少夫人织布机上的棉线编织的。鱼网的一头上拴着许多少夫人手镯上的红红绿绿的玉珠。大澡盆里的一些不走运的鱼儿,自然会被打进这张特殊的鱼网里。不过不要紧,他会立即放生的,然后重复刚才的这种游戏。

  除了撒网之外,凡是渔民们能够用到的各种各样的网儿——诸如丝网、拖网、搭网等,他都一一织就。他交替使用这些工具,直弄到鱼儿全部翻肚或自已厌倦为止。

  老是一个人玩,姜开明便觉得快乐总是太容易遛走,而单调总是盘踞在心头,达到根深蒂固的程度。为了改变这个“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局面,他便想起了龙都十字街上荣寿春药店张老板的二千金张若兰小姐。

  在他十岁那一年,他曾三次随父亲到她家玩。十一岁那一年腊月还随父亲去过她家。两人在一起玩,既玩得开心,又从无龃龉,很是投缘。

  为了能够见到张若兰小姐,姜开明要自已的当差在集市租了一匹快马。快马到手之后,他扬鞭驰骋,直奔龙都古镇。

  姜开明翻身下马,掸落一身尘土登堂入室之后,依然受到了张老板的热情接待。

  出乎他的意料,这一日张若兰小姐竟然不在府中。张老板解释说她随母亲朱福珍去了杨柳村婆婆家。婆婆家枣子、柿子、栗子今年收成可观,她们母女俩接受邀请,去那儿做客去了。

  兴抖抖而来,却见不到极为想见的人,姜开明满怀失望之情。尽管张老板盛情招待,一张八仙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可他吃起来感到竟如嚼蜡一般,毫无滋味可言。连张若兰的一班友善、好客的姐弟们因他而来产生的活泼、欢快的情绪也没有感染他,可见他的忧伤有多大。

  第十一章 整蛊十六(点砂朱批)

  来回折腾上百里,结果却是满怀失望、忧伤,耿耿于怀的姜开明连续几天一直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此时,他哪有心思替人看病啊,总是认为张若兰小姐一定是因看不起他这个乡下人而避而不见。

  为了打发那些大大小小、杂七杂八的患者,他索性将一叠治疗小儿疳结和弱精症的处方钉在了左右两扇大门上。来人只要扯下自已想要的处方,便可去街上药房抓药。

  少年姜开明毕竟城府不深。同在一个屋檐下学徒的师弟“张二公子”探知此事之后,对他一向冷若冰霜的他竟然一反常态,改变了神情。他不仅对他笑容灿烂,而且主动来找他玩。

  他们在一起玩的场所主要在老夫子的书房中。

  由于“张二公子”不喜欢玩钓鱼、折船、撒网的游戏,为了不失去这个难得的玩伴,姜开明哪敢不依他啊。

  “张二公子”性格文静,喜欢读书、写字,姜开明便投其所好,亦步亦趋。

  相处既久,姜开明发现两人相同中有所不同。“张二公子”是那种真正喜欢读书之人,而他只不过是装模作样之流。可由于“张二公子”真正爱读的是经书,和他一样并不喜欢阅读古医书,所以他和他在一起没什么思想负担,也没什么压力。

  有一天早上,两人在一起共读《本草纲目》。读来读去,总觉得不好玩。于是,为了巴结“张二公子”,姜开明便擅自将老夫子独传他的两张秘方传授给了他。

  传授完毕,姜开明意犹未尽,手舞足蹈的他突发奇想,竟然用毛笔点了他一颗眉心珠砂痣。

  “张二公子”猝不及防,被姜开明点了这一颗红痣之后,那脸羞得像桃花盛开一般,且一直红到了耳根。

  自知做错了天大之事的姜开明清醒之后束手就擒。他闭上眼睛任其惩罚。这时,“张二公子”二话没说,提起毛笔,就往他的左右面颊先后写了“淫贼”二字。

  写罢,“张二公子”笑容灿烂,乐得合不拢嘴儿。

  见他心情忒好,姜开明不由分说,就用双掌将面颊上的朱红大字擦了。

  姜开明擦掉脸上的大字之后,“张二公子”如获至宝一般乘胜追击。

  “姜师兄,我问你:你可知道我在你的脸面上写了何字啊?”神采奕奕、乐呵呵的“张二公子”问道。

  “不知道!”此时姜开明急得挠头抓腮。同时恨自已如此鲁莽、草率,未能用少夫人妆奁中的镜子照一下。

  “姜师兄,我问你:你为何要点我眉心朱砂痣呢?”“张二公子”眼神中一半是好奇一半是挑衅。

  “嘿嘿!”姜开明只知道挠头抓腮,不知道如何回答。

  “快说呀!这可是了不得的事呢!有伤风化,官府是要拿人的呀!”

  “我看观音菩萨有这,就替你点了!”情急之下,姜开明诓道。

  “我可不是观音菩萨呀!亵渎菩萨,被僧会司会长拿了之后也是要治罪的呀!”“张二公子”威吓道。

  姜开明无言以对。

  “我看如来佛有这个,就替你点了!”姜开明语无伦次。

  “亵渎佛也是要治罪的呀!”“张二公子”怕吓坏他,语气有所缓和。

  “嘿嘿!”姜开明无言以对,便一个劲儿傻笑。

  “怕官府吗?”

  “不怕!”

  “为什么呀?”

  “因为我爹是大侠!我爹会来救我!”

  “哪个大侠啊?是青山嘴的那个大侠啊?还是赤山湖中的那个大侠啊?”

  “我爹说青山嘴那个大侠‘小宋江’是土匪,赤山湖中的那个大侠‘赛神仙范蠡’也是土匪!我爹不是土匪,我爹是铲除‘驴头太子’的大侠!”

  “你爹为了别人铲除‘驴头太子’,而你则为了自已要铲除‘张二公子’,为何你们父子俩性情有天壤之别呢?”

  “我没铲除‘张二公子’!”

  “你给我点了这眉心朱砂痣我还是‘张二公子’吗?老实说,你想到了谁?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我在你脸上写的那两个字。呵呵!”

  “咂!”

  “不好意思说,是吧?男子汉敢作敢为,为何要忸忸怩怩、收收藏藏呢?”

  “我想到了‘大河鹅’,你真像她!我把你当她了!”

  “啊呸!你这个淫贼,真该打!讨打!”

  “嘿嘿!”

  “‘张二公子’,请问我脸上到底写了什么啊?”

  “写了‘淫贼’!难道你不是‘淫贼’么?!”

  “嘿嘿!”

  第十一章 整蛊十七(小鬼当家)

  相处既久,姜开明还发现极文静的“张二公子”向来不喜欢“打水浒”。

  说实话,在尚武气息颇浓厚的老夫子家,练习“打水浒”这种独特的地方武术是蔚然成风的。

  本来姜开明隔三岔五喜欢扮个“阮氏三雄”之一或者“浪里百条张顺”和扮着梁山其他好汉的师兄弟一边喊着口诀一边挥舞各种各样的土兵器对打一番,可自从晓得他这个脾气之后,为了迁就他,就干脆杜绝此念。

  “张二公子”并不能天天陪伴在姜开明左右,他也有他的事情。在“张二公子”不在身边的时候,为了让他另眼相看,姜开明一反常态,重新振作起来。

  既然已经振作,那么钉在左右朱红门板上的厚厚一摞处方自然要被他取下来。

  他又像一开始“小鬼当家”时一样,日古正经地对病人“望闻问切”一番之后,才开方下药。尽管一切诊断手段均是作秀,所开的同类每一张方子几乎雷同,但他那副煞有介事、老成持重的模样还是得到大多数病人认可的。

  也许是老夫子独传给他的秘方确实灵验,凡经姜开明治疗的病人没有一个回头的。也就是对症下药,药到病除。

  为了感谢这一位小神医,许多康复的病人还给他送来了牌匾、银子或其它礼物。

  本来,姜开明感觉是良好的,认为自已的小小的脊背也背上了名医的头衔。后来,“张二公子”告诉他,许多有身份、地位的人吃了他的药之后,人前感谢他,人后则骂死了他。

  个中的原因,姜开明心知肚明。“张二公子”反复追问,他总是笑而不答。

  为了弄清其中的奥秘,“张二公子”主动地来到姜开明身边,充当侦探角色。

  不久,深秋便到来了。

  在深秋的一天早上,从街上来了二顶大轿。

  大轿在张府更夫的引见之下,先后来到了第二进房屋西厢门前。

  轿子停稳之后,从中先后走下一女一男两人。女人分别是奶娘打扮,怀中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而那个男子则是一个手拄拐棍的老先生。

  不用说,瘦不拉几、一脸病相的孩子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治疗小儿疳结。

  姜开明轻车熟路,例行公事之后,那个孩子便被他打发走了。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孩子走了之后,连鼻毛都成霜的老先生却赖在这儿不肯走,问了半天他总是东拉西扯说些文不对题的话儿。

  “姜先生啊,你知道老朽考了几次才中了进士啊?”老先生一脸的自豪和傲慢。

  “这个我不晓得?老先生,进士是什么啊?”姜开明快人快语,完全不顾“张二先生”向他使来的眼色。

  “进士么就是乡试取得举人之后参加会试取得的功名!唉,这是老黄历啦!现在民国了,不兴这个了!”老先生长吁短叹了一番。

  “不兴这个,那兴什么?”姜开明好奇,便问。

  “现在时兴新学,做官讲究会党资历!”老先生说罢,若有所思。

  “噢!”姜开明哪懂这些,他张大嘴儿,不知如何和他对话儿。

  “老朽如今充其量是一个前清遗老!本想以死殉国,报答皇父知遇之恩,无奈家中一帮好儿好孙、贤妻娇妾委实难弃,因此忍辱负重,苟活世上!其实老朽的锥心之痛何人有知?!何人能知?!”说罢,极其愤怒的老先生用手中的龙头拐棍频频地捣着灰砖铺成的地面。

  声色俱厉,姜开明吓得缩起了脖子。而“张二公子”因见多识广,倒也不怕。

  老先生发泄一通之后,气喘吁吁,半晌也没开口。双方就僵持在那儿,气氛颇为尴尬。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面如古铜之色的老先生终于道出了自已此行之求。

  “姜先生,你给我开的那个方子好是好,只是举了之后,老是要上茅厕,败了大好雅兴!然无此又无雅兴!按理,老朽这把岁数,为了延年益寿,当断绝此念,无奈刚娶了个十四房,总不能让他守活寡吧?”老先生念起了自已的苦经。

  “什么举了?”姜开明听不明白,便问道。

  闻言,“张二公子”红了脸后,切下了头儿。

  “举了就是举了!可不是中了举!你这问题比皇上殿试出的题目还难!你叫我如何回答?!老朽可是儒家弟子,那种粗俗的话儿如何能说得出口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老夫子轻轻地摇起鹅毛扇,如同摆手一般。

  “老先生,你是举起了石锁,还是举起了网纲?!是举起了古剑,还是举起了船桨?!我做医生的要弄清楚你目前的身体状况,才好对症下药啊?!”姜开明不依不饶,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可。

  “楚襄王梦见巫山神女,宋玉为之做了一篇《高唐赋》。此事也就是云山雾罩一般!或者如秦少游所云‘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再往深处说,实难启口,请恕老朽点到为止!”老先生说时摇头晃脑,如同念道古书一般。

  “那老先生你到底举了什么呢?!”姜开明越听越糊涂,越糊涂他越要问。

  这时,“张二公子”羞得浑身通红,恨不得挖一个地洞遁逃而去。

  第十一章 整蛊十八(老朽摸雀)

  为了能享受人间少有的大好雅兴,七十多岁的身材魁梧的老先生性急之下,顾不得老脸,他直接走到对面姜开明的面前,然后丢下拐棍在他面前跪下。

  跪稳之后,他的一双老手便伸进姜开明下身长袍向他的裤裆抄去。隔着藏青色折腰裤,他猛地一捏,抓住了他的如春笋一般的小雀雀,然后又拉又捏,竟然将之弄得像一截小木棒一般。

  “疼!疼死我了!”姜开明疼得吱牙咧嘴。

  “知道什么是举了吧?也确实难为了你,你毕竟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垂笤少年!嘿嘿!”老先生达到目的之后,便放了他。

  “疼!疼死我了!”

  “老朽本意是不想让你疼,可你愚鲁无知,难以理喻,又无别的良策,只好采取此种不雅手段,实不得已而为之,请小先生谅解!”老先生爬起来之后,慢吞吞地拄着拐棍回到对面靠背椅上坐定。坐定之后,便向“张二公子”示意,要其兑茶。

  “让我捏一把,看你举了没有!”姜开明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个万万不可!”老先生边用青花瓷茶杯盖子拨茶水边说道。

  “为何不可?我是良医么?”姜开明理直气壮地说道。

  “有伤风化,有失斯文,当然不可!”老先生边吹茶水边说道。

  “既知不可,那你为何要为之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也太强人之难么?”“张二公子”轻轻地责备道。说罢,脸上是红一阵、白一阵。

  闻言,老先生无言以对,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就是!你可为,就不许我可为?!这不是‘只许州官点火,不许百姓点灯’又是什么啊?!不公平,真不公平啊!”倍感委屈的姜开明大喊大叫起来。

  “你这伢子,好不晓理!更不懂事!老朽问你:若你爹爹摸你小‘麻雀’你可给摸?”老先生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

  “给摸!”姜开明想也没想便答道。

  “那你爷爷要摸呢?”老先生循循善诱,引其入彀。

  “我没有爷爷!我爷爷早死了!”姜开明实话实说,答道。

  “假如你有爷爷呢?”高颧骨、大嘴巴的老先生笑着问道。

  这时,“张二公子”知其言有诈,便朝他直摇头。

  遗憾的是,姜开明一向快人快语,他脱口而出,说道:“给摸!”

  “这就对了!你爷爷死了,老朽就是你爷爷!你爹爹能摸你那儿,老朽也能摸你那儿!老朽不仅能摸你那儿,而且还能摸你爹爹那儿,不信,你去问你爹爹吧!”一向能言善辩的老先生此时怎把这个乡下孩子放在眼中啊。说罢他笃笃定定地品茶,根本不正色看他。

  “真的?!”方额圆唇的姜开明的一对大眼睛只盯着老先生的满嘴边的蓬松花的白胡须,哪管得了“张二公子”的焦急的神色啊。

  “哪还有假?!老朽可是皇上信得过的翰林学士,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伢子竟敢不相信本官?!你若不信,天上会掉下石头打碎你的小脑袋噢!”老先生又哄又吓,终于稳定了小小神医的情绪。

  见姜开明一败涂地,“张二公子”在一旁干着急,又不好直截了当地帮他。

  “姜先生啊,言归正传!既然老朽已举得不错,为何会出现里急后重之象呢?如能将老朽这毛病治了,老朽给你黄金万两!”喝足之后,老先生从腰包里取出烟嘴、老刀牌洋烟,点燃后大口大口地吸起来。

  洋烟此时在县城里还是难得一见的方外之物。人们见得较多是旱烟和大烟。

  “真的啊?!”姜开明喜出望外。

  “这还有假?!你可知道老朽家中良田万亩、富甲一方人称陶朱之实情?!”老先生说罢,又熟练地叨起了烟嘴。

  “给我黄金万两,那要买多少田地呢?!”姜开明饶有兴趣地问道。

  “整个赤山湖和赤山岛都能买下来吧!”老先生最后拖长拖高了声调。

  “报酬是极其丰厚的,你就快快地高抬贵手,帮老朽治好这个有伤雅兴的坏毛病吧!”说罢,他有一点儿不耐烦了。

  “好,我帮你治!”闻言,姜开明动了心。

  怕他上了这个老狐狸的当,“张二公子”在他们对话的过程之中一直轻轻地跺脚示意。只可惜财迷心窍的姜开明并没有一丝一毫地发现、意会其用意。

  第十一章 整蛊十九(九毛汤)

  当姜开明欲将没有灌注巴豆粉汁的海马从书桌抽屉里拿给老先生时,情急之下,“张二公子”高声地说了一声“阿弥陀佛”。

  闻言,姜开明便感到异常,认为这声音其实是在唱反调。再认真地打量一下他,发现他神情焦急,眼光带火。

  姜开明用征询的目光看着他的薄薄的弯弯的红唇,发现他急切地念起了《般若波罗密多心经》。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这位公子颇有慧根,只不知何时出家?在哪儿出家?”早就视“张二公子”为眼中钉的老先生恶毒地说道。

  听到老先生咒人之语,姜开明便不高兴了。接着他发现了“张二公子”青目中滚动的泪花,他就彻底打消成全老先生的念头。

  报复心一生,便一发不可收拾。

  “老先生啊,看你有我太爷爷的年龄,又像我爷爷,我就让你以后不再扫了雅兴!”姜开明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这病能除根?!”老先生喜出望外。“果真?!当真?!”

  “我有慧根,便能除你病根!”姜开明笑着说道。

  “你这个伢子,鹦鹉学舌倒学得够快!”老先生笑骂道。一脸的轻松和愉快。

  “我不怕治不好你的病,怕就怕没有好的药引!”姜开明正色道。

  老先生闻言,吃了一惊。

  “你要什么药引?!这世上只要有钱,还怕没有好的药引?!”老先生似乎在自言自语。

  “那不一定!”姜开明板着脸说道。

  “这事又要黄了?!”老先生又显出一脸的苦相。

  “不黄!不黄!正红着呢!”姜开明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闻言,老先生长吁了一口气,心儿也稍稍定了。

  “此话怎讲呢?!”老先生边问边在书桌上叩绿玉烟嘴儿。

  “你家有‘九毛汤’么?你能买到吗?”姜开明和盘托出心中的秘密。

  “什么‘九毛汤’?!”老先生如堕五里雾中,弄得一头雾水。他皱着眉头问道。

  “《本草纲目》云男女****各治其病。像你这里急后重之毛病,多半因阴阳失调而引起,只要用‘九毛汤’稍加调理,便不难治愈!”姜开明煞有介事地说道。

  闻言,充满感激之情的“张二公子”深情一瞥,妩媚顿生。

  “真的?!果真如此,那小先生万两黄金嫌定了!可老朽不明白,何为‘九毛汤’呢?!”老先生饶有兴趣地问道。问罢,又从荷包里取出一支香烟,然后将之插入绿玉烟嘴之中。完成这个动作之后,他急忙点上,然后吞云驾雾起来。

  等老先生忙妥当了之后,姜开明便抖掉了语言中的所有的包袱。

  “这个‘九毛汤’嘛,其实是‘十毛汤’加减而来。因你老也是一毛,便不需要从外人身上采购此种宝物!”姜开明笑着说道。

  “老朽也是一毛?!老朽确实也是一毛!”老先生颔首称是。

  “另外需取五个女人、四个男人的****,每人只需一钱便可。女人要逢四隔四,且均要取自于处女,如此方能采阴补阳。男人要逢十八隔十八,还须有娶八房姨太太的经历,这样方有虎阳之气,才能使柔阴不至于太柔,而导制阴盛衰,进一步加重里急后重。这些体毛,老先生何有办法搞掂啊?!”姜开明谅他重重关卡难闯,便收了话儿。

  闻言,“张二公子”噗哧一笑。怕他说渴了,他急忙替他上茶。之后,出乎待客之道,他也为老先生兑了开水。

  “这有何难?!只要有钱,便是广寒宫中嫦娥身上的****也能拔下!”出乎两位小朋友的意料,老先生信心十足,视之不在话下。

  “你有把握吗?”惊讶不已的姜开明放低了声音,问道。

  “其它都有把握,难就难在老朽下身早秃了,无法凑成一副方药!唉!”说罢,老先生长吁短叹起来。

  闻言,“张二公子”背过身去,不再望他。

  “你有多大的年纪,便秃了?!”姜开明好奇,便问道。

  “七十有八,也是逢八之人啊!”老先生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个倒也不假!为何便秃了呢?”

  “岁数大了便秃了!”

  “噢,是这样!”

  “请问小先生可否有代替之毛啊?”

  “哪有代替之毛啊?!”

  “可老朽无毛怎么办啊?!”

  “可以返老还童嘛!只要你返老还童了,还怕没毛啊?!”

  “这个倒也是!可要老朽等到猴年马月呢?!老朽这一大把年纪了,可等不了多少年啊!”

  “这”

  “小先生,还请你替老朽想一想办法吧!说实话,老朽讲的全是假话!可怜老朽哪上得了茅厕啊,全拉在了自已的内室中。拉得满床满地满屁股。内急奔腾,潮汛来时,直飙狂泻,真是无论如何也是夹不住的。请小先生行行好,当一回救苦救难的菩萨,救救小老儿吧!”

  “要我帮你,你可舍得啊?”

  “舍得!无论要小老儿做什么,小老儿都舍得!”

  “那你就把脸上的胡子剪下一咎,权且当做****吧!”

  “肤发,受之于父母,万万使不得!”

  “那****就舍得啊?”

  “别人看不到,便不会受到指责!”

  “这是表里不一,口是心非,实不足取!”

  “那是!那是!”

  “要你剪一咎胡子,为是为你好么,帮你治病么。父母在世时会谅解,若泉下有知也会支持。你不要多虑!你若多虑,我就不再治你!”

  “老朽全听小先生的!小先生是一代名医张侗老先生的嫡传弟子,专治小儿疳积和弱精症,兼治‘举而不坚,坚而不久’之疑难杂症,声名早已鹊起,老朽若不信,那老朽不是老糊涂了吗?!老朽信!全信!信到死为止!哈哈哈!”

  “嘿嘿嘿!”

  “咯咯咯!

  第十一章 整蛊二十(不速之客)

  少夫人的爹爹是一个办私塾的先生。

  私塾设在城南祭扫庵隔壁三间破寮房内。这些房产原本也是僧人的,只因香火不旺,便几经转手到了华老先生手中。

  自从张家高宅大院内闹鬼先后吓跑主人少妻老夫之后,他们便一直寄身于私塾后面华家的阁楼里。这儿原本是少夫人出嫁前居住的地方,也通称闺阁或椒房。

  老夫子会客一般喜欢在朝东的大花厅里。在这儿可以一边品茶一边闻着花香和客人谈天说地。

  有一天,家里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其口口声声云小师傅治好了他的弱精症,让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为了表示对他帮其延续香火的厚恩感谢,特地登门圆情。

  老夫子出于好奇,且喜欢他手中的几十只大螃蟹,便让当差请这个苍老、谢顶、身着蓝色粗布长裤大褂的中年汉子登堂入室。

  经过一番为时不长的了解,老夫子便晓得他是石臼湖北明觉乡的一个渔民。原本以为自已一生会光棍到老,死无娶妻之良机,未曾想湖神可怜他,让他捕了一个“金娃娃”——一条上百斤重的大鱼,并且此条大鱼在溧水城里卖了一个好价钱。有了钱之后,本想在乡里典一房妻子,可又怕出典人日后索人,反而不美,经家人议论,一致同意下礼聘人。经过媒人几番说合,他明媒正娶讨到了湖西孔镇的一位寡妇。尽管这位寡妇拖了几个“油瓶”,与他原不班配,但是自家家徒四壁,穷得叫人伤心,盼得叫人灰心,也只有此“华山一条道”了。寡妇今年三十七八,富于生育经验。而他因发育不良,一直弱精,未曾想到吃了小师傅方子上的药,一好变成两好,顺顺利利、实实在在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见这渔民汉子不会说话,只会反来复去地像炒豆子一样炒他的大胖小子,收了他的螃蟹的老夫子早就不耐烦了,急于将他打发。可又怕直来直去伤了人家的面子,且让人落下口实,他心儿、眼珠就一直骨碌犯秋,寻找最佳的台阶,请其离开,省得聒得他心烦意乱。

  见主人不让坐,又不上茶,且主人只顾赏秋花,这一位头脑简单的渔夫尚不明白人家已下了逐客令。难得遇到这么一个名医、贵人、富人,他心中的烂画(话)真得能装好几篓呢。

  “我们渔民是不会赏花的!”渔夫见老夫人只顾赏花,便趁机搭讪。

  “我们医生是不会打鱼的!”老夫子针锋相对,反唇相讥。

  “是啊,你们医生是不会打鱼的!俗话说‘打的不吃,吃的不打’,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啊!”

  “天不变,道也不变!”

  “我是一个粗人,只知道刮风下雨、飘雪打浪,可不晓得什么道不道、变不变的!”

  “你要晓得你就不是渔民了!”

  “那我是什么呢?是神呢还是鬼呢?像我这样的人一定是鬼,不是神!”

  “你神也不是,鬼也不是,你是你!”

  “我当然是我了,是一个天生的苦鬼嘛!我若是你就享大福了,可我怎么会成了你呢?!我总是我嘛!唉!”

  说到这儿,这位苦渔夫准备抬腿告辞,怏怏道别,只因见到提前锡壶款款而来的少夫人,便柳暗花明、峰回路转,又弄出一番人间的奇异景象来。

  “东家啊,我听说少夫人一直未怀,为何你不吃小师傅开的药呢?”

  “方子是我家祖传的,要开我自会开,干嘛要多此一举呢?”

  “那你为何不吃呢?她肯定也想生一个大胖小子啊!”

  “那是当然哦!”

  “东家你试过吗?”

  “以前我只吃过海龙,从没吃过海马。这东西也只是最近才托史春帆从上海弄到的,以前一直没有,我如何能吃到啊?!”

  “东家,这东西管用!吃了它,如去了蓬莱仙境一片!当时啊是霞光万丈,如雾里看花!也如同被送上了海上七彩大楼之上,仙风仙露点点滴滴洒向人身!我也仿佛乘风破浪,神游万方!比打到这一条大鱼还要快活百倍、高兴千倍!也没有打鱼辛苦、打鱼累!这真是仙家神仙生活,多亏了你的小师傅!小人不敢骗你,骗你就是乌龟王八!”

  “真有此事?!”

  “岂敢造假!”

  “若不是你这个忠厚老实人相告,恐怕老夫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呢!好汉!好汉!快坐!快坐!你先别急着离去,先喝茶,后把酒叙话,务必将详细情形一字不漏地说出来。老夫听了满意之后,就放你回去,若有一丝不满,那你要在我家把‘牢’底坐穿!这样,你那个替你生了大胖小子的寡妇又要成寡妇了。我们丑话先说在前头,到时你可不要怪我噢?!”

  “这个有什么好说的呢?!”

  “你就像刚才那样说就行!那样说,老夫爱听!”

  “好吧!等少夫人走了,我再说吧!”

  “那就随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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