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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晃晃》 作者:闹市孤灯

第19章 饿狼传说(9)

  赵媚到时,仍然一付神情落寞的样子,她穿着一件白衣的长风衣,头发挽成一个马尾随便地扎着,她落座脱下风衣,露出内面粉黄的高领羊毛衫。一枚银光闪闪的月牙状装饰品挂在高耸的胸前,暗光耀眼。我想如果是边峰在场一定会用上许多美妙的词语来形容这个美艳惊人的女子,可是谁会想这个看起来高雅得体的女子竟然会是一个黑道老大的情人呢?后来我果然将她与边峰引见了一下,从而也引发了一场影响巨大的风波。

  她在对面坐下,暗香浮动,迎面扑来,我为之气息,心开始扑扑地跳动,这样的一个女子真是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她叫来服务员说了一句什么英文单词,服务员应声退下,不一会儿送上来一杯黄澄澄的东西。我问这是什么,是果珍吗。

  她笑说这一种西方的鸡尾酒,翻译成中文就是苦涩人生,要不要尝尝。

  我微微脸红,说我的人生已经够苦涩了,我们天天都在品尝,就不需要了,我还是喝我的这种啤酒好了,来,我敬你赵姐。

  我们碰一下杯,我一口而尽,而她则似乎只是跟那杯苦涩人生接了一个浅吻而已。她说,其实你说话还是挺有哲学的。

  我说什么,什么学?可别取笑我啊。

  她叹息说其实真正的人生哲理都在人们的生活中,而不是在课堂上,也不在什么教授的嘴中。我想说人生的哲理其实就砍刀中,在人们面对金钱美女放大的眼珠中。但我说,赵姐,我可不懂这些,你是读书人可别笑话我这样的小混混啊。

  她格格地笑说其实我以前在杂志社任职的时候认识了许多所谓文人们,他们也并不比混混高尚多少,一样的饮食男女,一样的鸡鸣狗盗。而混混中也有讲义气、讲道理的好汉。她顿一顿,然后又说,我看你就是一个不错的人,有胆识、讲义气。

  我的脸更红了,不知是否是酒的原因。我说赵姐你这是夸我哦,我听着倒是真有几分飘飘然了。不过,我倒认为,真正的好汉还是梅老大,他可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像赵姐你这样的文化人不都跟他是朋友么。

  赵媚一直在把玩着那杯苦涩人生,这时抬起头来说,肖水生,我是真觉得你投缘才跟你说实话,你不要这样赞美他,他的为人如何,你日后肯定会清楚的,我——我不过是梅老大众多玩物中的一个,可能我会比他别的女人特别一些,但是我仍然只是一个特别一点的玩物而已。

  她说着竟然流下眼泪来,然后她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窗外昏浊的夜与速驰而过的车辆,然后又一口把杯中物喝干,猛烈地咳嗽。

  我傻傻地看着她,这个毕业于华中师范大学的高材生的背后又有着怎样的心酸故事呢?她又是如何投入到梅老大的怀抱中的呢?她和梅老大还保持着怎样的关系呢?我想,如果边峰知道这样的事肯定会整成一篇不错的小说。然而我知道,生活不是小说,如果是,那么我们都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小人物,冥冥中决定我们命运的不是我们自己,而是那个或者高明或者拙劣的作家,我们的生活与结局如何全看这个王八蛋的心情了。我们有时把这个王八蛋叫做上帝或者是鬼神。

  我正胡思乱想时,她又叫了一杯这个玩艺,并点上一根香烟。她又说,其实别看我很是风光,其实我跟一个妓女没有多大区别,我也是出卖自己换取比较理想的物质生活,不要说那些所谓的文人了,就算是你这样的小混混只怕也从心眼中瞧不起我这样的女人对不对。

  我忙说,没有,绝对没有,我是打心底中敬重你的。我说得急而乱,仿佛在急于表白什么,不由心底发虚,脸上出汗。这是我从来就没有的感觉,此后多年我也再也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哪怕是面对祝娟也是谈笑自若。

  那晚我们不停地喝酒,她不再是一个老大的情人,而我也不再是一个小混混,我们如同一对陷入人生困境中的一对男女,喝酒说笑抽烟。然后我们一起离开酒吧,去了附近一个酒店开了房,当我大汗淋漓地高峰跌入谷底时,突然间无边的落寞潮水般涌来将我淹没,身体仿佛一根枯败的稻草慢慢沉入水底,我感觉我要死去。童年的高启在向轻蔑地我吐口水;胭脂路上几个小孩围在一起痛打我;再然后我坐在温暖地教室中,前排的祝娟突然回眸而笑;我们站在高高的船上一个猛子扎向长江;张华狰狞着脸向我挥起拳头;我看见血从彭强的头上涌出;我蹲在监狱中仔细擦洗墙角的马桶;隔着一张桌子或者是隔着一条河,我看见祝娟的眼睛流出,奇怪地是此时的祝娟还是小时候的那副模样,曾继来、边峰、李鸣、高启似乎从来就不曾长大过,他们都理小时候的那种模样在半空中看着我笑,然后他们隐去,笑声渐息。无限的伤悲涌上心头,我竟然不可抑制地痛哭声起来,如同一个委屈的孩子,我知道我很丢脸,但是我就是忍不住想哭,在我25岁的时候,我竟然来生第一次如此痛快的哭泣。

  赵媚先是奇怪地看着我,然后她似乎是被我的哭声所感染,她搂过我的头,将我的头轻轻地贴在她温暖而丰满的乳房上,她用手温柔地抚摸我,我就这样在她的抚摸中沉沉睡去。

  那一晚,武汉下了一场久违的雪,早上醒来,空空的房间中唯我一人,她早已不知所踪,就如同她根本就不存在过,我推开窗,磨山如同一个巨大的白馒头立在眼前,东湖则如同一碗桂花糊正升腾着热气,我突然感到无比的饥饿,想把这馒头与桂花糊都一口吃下去。

  后来我想,这一切都可能只是一场幻觉,并不真实地存在过,或者只是小时候看电影时的留在脑海中的一个片段,所谓的做爱或许也只是一场让人沮丧的梦遗。问题在于,我后来做爱无数,与各种各样的女人玩不同的游戏,而总会在那刹那间有一种重温旧梦的感觉,耳边总是想起一个女人压抑的哭泣声。

  后来我与赵媚见面多次,谁都没有提起过我做过这样的一场梦。

  年前,我去了一趟沙洋农场,去看还在狱中的梅老大,他十分高兴,并告诉我,蒋文武年后即将出狱,他到武汉去混,希望我能照顾他。然后他又神秘地笑说,要不了多久,他自己也会出来,老子不可能真的在里面呆够20年的,到时候,咱们兄弟一起打天下。

  十九,和陌生女人的新年

  1999年的最后一天,我和胡东风等几个兄弟们在艳阳天酒店喝高了,说是要庆祝新世纪的到来,并对过去一年的成绩进行了初步总结,为新世纪的到来做好打算,主要就参股新的市场达成了一致意见,胡东风提出要进军赌博业,他说操,老子这段时间输了3万多,那狗日的张华收抽头一天都能收几万,他能搞,我们为什么不能搞,而且老子们现在也算有了实体。

  我呵斥他说,最好少掺合进去,这个行当我们还不是太熟,你他妈的几个钱都留着好好养老娘不行么。胡东风十分不以为然。他说,水生,我是很服你的,你是我们的老大这一点不容置疑,我混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身上有这么多钱,大伙说对不对。他把头转一个圈去问团伙中的其它人。其它人包括胡标在内无不说是的是的,跟着水生哥这一年确实吃了不少甜头。一个叫韩兵的家伙还说,我做混混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钱拿回家,我老爸都高兴坏了。

  我不吱声,胡东风在团伙中是仅次于我的第二号人物,我不能不给他面子,胡东风继续说,大家如今出来混是为了什么,我操,不都是混点钱么?水生把我们带上致富之路,我们要感谢你,来,兄弟碰一杯。他端起杯一干而尽,嘴一抹又说,水生,我们现在有了一点底子,可以做一点更大的事了,开赌场真的是来钱,日他妈的一天收入几万块,我们那破店一个月才挣这一点,今年要不是那一批羊肉搞得好挣了十几万,只怕今天也没有闲钱来这破店吃饭喝酒,咱兄弟们也不可能这么潇洒是不,反正改天我带你去考察一下张华的赌场,看他是怎样挣钱的,包你看了眼红。

  胡标又插嘴说,张华这狗东西还在几个场子内卖“药丸”(行话,即毒品),这个玩艺也他妈的挣钱。

  我冷冷地打断他说,药丸这东西我们是绝对不能碰的,谁要想搞这个谁现在就去搞,别说是我搞的。众人都不吱声地你看我、我看你。胡标说,水生,我不是说要搞这个,我只是说他在搞,谁不知道搞这个是掉脑袋的事啊。胡东风拍一下他的脑袋说,谁让你他妈的提这个,我是说搞赌场,你扯什么药丸。

  我说沉吟说搞赌场我知道来钱快,但是风险也大,而且如果跟张华抢客源,等于我们断了他的财路,只怕他们要翻脸的。

  胡东风把酒杯在桌上猛地一顿豪迈地说,怕他个球,他手下那几个鸟人我们会怕他,再说了我们跟马建刚关系多铁,而且你还有一个同学叫李鸣的正在他那片当警察么,找一机会就扫了他的场子,再说了,我们背后还有梅老大这棵树,梅老大是什么人?他们敢惹。

  矮而壮实得如同一个酒坛的韩兵兴奋地说,那我们岂不是红黑道通吃?胡东风拿起一个鸡腿塞在他口中,笑骂说,吃你妈的鸡腿吧,那么多屁话,罚下一次你去拘留所呆十天。

  韩兵咬着鸡腿嗡声嗡气地说,怎么又是我,上次打架都是我进去的,才出来几天啊。一群流氓一起哈哈大笑,吓得服务员都躲到一边去了。这一夜我喝高了,说是一起倒数新世纪的到来的,结果我晕晕乎乎地被他们送到一处酒店。梦里似乎又跟赵媚在一起疯狂地做爱,早上头痛欲裂地醒来时,发现身边果然睡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美艳女子。我吓一跳坐起来,发现自己也是光身的。她笑着从容不迫地对我说,我叫叶秀,是胡哥喊我过来陪你的。

  新世纪到来的一刹那,我竟然是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在床上度过的。我愣了片刻,便抱着她丰满的身体开始疯狂地发泄,当我再一次跌入谷底时,空虚与悲伤的情绪再一次将我淹没。我的新年本不想这样渡过的,但是我对此无能为力,就如同我对我儿时的梦想一样无能为力,2000年的太阳透过纱窗照进房间,照着我们年轻而充满生机的身体,但是我们都疲惫不堪,一起抽着烟看着在城市之间游走的太阳默然无语。我们突然之间都很悲伤,这个新年的太阳还是昨天的那个,只是我们却已经不是昨天的我们。

  我拥着这个陪我做爱却陌生的女孩,在这一刹那间竟然感到十分亲切。很显然,叶秀儿时的梦想肯定不是做一个妓女,就如同我也从来没有想到会做一个混混。我们还很年轻,但是谁又能知道我们的青春什么时候会不再呢?在我们的青春不在的时候,谁又能知道是怎样的一种答案?

  此后,我留下了叶秀的电话,她来自武汉邻县的农村,这一年年仅20岁,2年后,我让她上岸不做了,但仍然没有脱离这个行业,她每年都会回几趟老家带几个原本淳朴的女孩子来到大武汉投身于蓬勃发展的色情业,用她们的身体换取城市男人的金钱。此时的她成为了一个鸡头,但仍然与我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她培养出了许多优秀的妓女,为她们家乡的建设做出了较大的贡献。

  二十,谁的初恋

  说到武汉的妓女,曾继来可算是一个行家内手,这个以前的汽车修理工、如今的假药贩子,这几年靠贩贩假药很是挣了些钱,一有时间就到处呼朋引类。他在绿洲花园买了一套大房子把他的老爸曾建国与老妈周红梅接了过来,但是曾建国没住几天就要搬回以前的胭脂路候补街。因为在新小区没人听他吹牛,他的才华得不到很好的展示。至于我老妈则还在胭脂路的那处门面中,我暂时还没有那么钱帮她买房,而她自己也是闲不下来的。

  曾继来天天打扮得油光水滑的好像电视上常露面的专家教授一样,他自称华天医药公司华中区经理,他手头上有治各种疾病的药,只要你付钱。因为业务的关系,他对武汉各娱乐城的小姐们了如指掌,手机中存了十几个“妈咪”的电话,动不动就拔一个电话过去:喂,有没有新到的好货色。那些妈咪们当然也乐意做出他想要的回应。更多时候是妈咪们打电话给他,让曾总过来点评一下新到的“小姐”们。曾继来去了后一般会有如下三种答复:一是,操,这是什么新货?她前几天不是在红色夜总会干的么?怎么又跑到黄色夜总会来了装处啊?二,我靠,还真不错,以前怎么没见过啊,是不是才下海的啊?三,我靠,这么丑的还敢跟我打电话,妈咪,你的办事能力我很不放心哦!

  曾继来还力劝我进入娱乐行业,因为这一行太他妈的来钱了。他还有一句名言是:一年365日,一日更比一日新!

  李鸣如果在场一定会骂他是一个嫖客,应该关起来或者患性病烂掉鸡巴死掉。曾继来多数情况下嘿嘿一笑说,不是我要去,而是客户要去,比如上次跟你老爸做手术的那个张教授就常让我带他去,他都不怕得病我怕什么?再说了我们是做什么的,卖药的,没病谁还要药啊?

  李鸣多半气得要死,因为他老爸——就是那个已经退休的李副局长不久前曾患上一种什么怪病,找到曾继来,曾继来自掏腰包请来的这位张姓专家给动的手术。从理论上说,李鸣欠曾继来一个人情。而如果是边峰在场,他一般也是出于职业敏感详细过问细节问题,说是要进行暗访要曝光他们。但是曾继来带他去了几次后再也不提曝光的事了,而是改口说:这些女孩们温暖的子宫消融了城市多少畸形的欲望?并讽刺处男李鸣只敢去抓站街的民工妓女与民工嫖客,对于高档的娱乐场所却从来不敢过问。满脸青春痘的李鸣每次都痛心疾首地说我们是一帮垃圾,全都应该拉去坐牢才对。曾继来与边峰哈哈大笑,说想不到本世纪最后一个处男竟然就在我们身边。而我对警察有一种天然的畏惧,不敢当面取笑李鸣。

  我们当时正席间说笑,李鸣突然说,大家都斯文一点啊,等一下神秘佳宾到场,别丢我们当年江城中学五虎的脸啊。边峰说有什么五虎,不过几个没有什么追求的晃晃罢了。

  曾继来不乐意地说,别这样说我啊,我可是一个救民于水火的医药代表,古人说什么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曾某人其实也差不多的。李鸣听得实在忍无可忍,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我操,你跟你老爸曾牛B真相差不远才对,你再他妈的恶心我,小心老子把你拷起来。摸出锃亮的手铐啪地丢在桌子上。曾继来伸了双手夸张地喊:请政府处罚我吧,我罪有应得。

  众人都笑,说曾继来这个家伙这几年真的变得油腔滑调没一点正经了,边峰还感慨说时间如同一把锉子,磨去我们的棱角与梦想,只剩下圆滑与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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