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星火燎原(4)

　　福康安道：“你敢敲诈我？”那顽童横蛮道：“欺你怎么样，不给老子钱，我揍死你！”说罢，举起拳头向他打来。福康安闪身躲过拳头，一把抱住那顽童，将其一下摔倒在地，然后骑到那顽童身上，将他猛揍一顿，直到那顽童告饶叫爷爷才作罢。事后，那顽童回家，想仗家势去报复福康安，当打听到福康安的父亲是孝贤皇后之弟——大学士傅恒之子后，吓得再也不敢与福康安碰面了。福康安一家地位显赫，在四兄弟中，他排行老三，其余分别是老大福灵安，老二福隆安、老四福长安，在当朝都是有权有势的人物。福康安成年之后，先在宫中袭世职当二等侍卫，不久升一等侍卫，再擢户部侍郎，镶黄旗满洲副统领。

　　当将领之后，福康安就善于领兵作战。从师征金川开始，每当平叛大的动乱之时，皇上都是点将由他出马。在平甘肃回部、平台湾林爽文之乱，平廓尔喀，平安南国的多次战役中，福康安率部所向无敌，勇猛无比。特别是在乾隆五十七年平廓尔喀（今尼泊尔）的战役中，福康安督队打得勇猛之极，其年三月，在接到皇上旨令后，福康安率部奔波四十天，从青海赶到西藏，从西藏又转战七百里，深入廓尔喀境内，连续六战皆捷。作战三个多月后，廓尔喀终派使议和。福康安从此名声大振。

　　安南国（今越南）被平之后，福康安被调任云贵总督，近两年来，边境没有大的战事，福康安乐得过了一段安居日子。不料好景不长，湘黔苗疆近来出现了大动乱，明安图总兵以下一千五百余官兵竟被苗民全部歼灭，这个消息震惊朝廷，福康安不久也得到军情，感到十分意外。他猜测皇上必会作出大的反应，一定会派大军去征剿，而这次将领会派谁去？他预料皇上可能会下旨来找他。果然，这日下午，他正研读《孙子兵法》时，骑着快马的皇宫使者德愣泰、额勒登保来到总督府内。

　　“圣旨到——请总督福康安接旨！”德愣泰大声叫道。

　　福康安闻声迎出，跪下听旨。

　　德愣泰大声念道：“朕闻贼首石柳邓、石三保等逆苗近在黔、湘、川苗疆倡乱，逆苗群起呼应，凤凰、永绥、松桃等地频频告急。谨命福康安为征苗统兵元帅，即日起调度湘、黔、川、鄂、粤、赣、桂等诸省官兵合力赴剿，从速将反叛贼首尽数擒拿归案，……钦此！”

　　“谢圣旨！”

　　福康安叩首毕，忙把圣旨接在手，又细看了看道：“苗疆贼首倡乱，皇上让我统兵去扑剿，吾当万死不辞！”说罢，即对德楞泰道：“你们一路辛苦了！”

　　“没啥！”德楞泰道：“皇上非常关注征剿逆苗作乱之事，特派我和额勒登保带巴图鲁侍卫来协助你剿贼。”

　　“好，你们两位来得正好，你们一个当护军统领，一位当军营翼长怎么样？”

　　“皇上正是这样考虑的，让我们听从你安排。”额勒登保道：“有冲锋打头阵的战事，请你尽管吩咐！”

　　“行！有你们二位猛将，我们去剿贼必定顺利。”

　　福康安说罢，即领一行人到了府中客房内喝茶。接着他又问道：“皇上近来身体好吧？”

　　德楞泰道：“很好哩。只是得知苗疆作乱之后，有些放心不下，睡不着觉。”

　　“各省调兵剿贼苗的动向如何，你们知道吗？”

　　额勒登保道：“我们来时，皇上已给湘、黔、川、鄂等省督、抚颁发了御旨，限令他们尽速调兵，贵州方面，冯巡抚和彭提督已抽调千余官兵兼程赶往镇远，准备与楚省合力剿捕逆贼。湖南方面，刘提督已赴镇筸坐镇，并调靖州、辰州官兵赶赴凤凰；湖北方面，总督福宁已调宜昌镇台张廷彦率两千兵赴保靖剿捕，另调襄阳镇兵三千前来听从调遣；四川方面，总督和琳和提督穆克登阿已调重庆总兵袁国璜及松藩镇总兵达音泰统领率部驰赴秀山一线，以候调遣。”

　　“好，各省已在调兵驰剿，我们统帅部也要尽快出发！”福康安道。

　　“什么时候动身？”德楞泰问。

　　“明日早上吧！你们今晚可好好休息一下。”

　　福康安说罢，即让人安顿了德楞泰等人去休息。自己则召来一班幕僚，将大小事务作了交代安排。考虑到此去湖南剿苗，应有通晓苗疆管理事务的官员备用才好，于是派人通知宁洱知县傅鼐，让他速到总督府中听令。

　　那傅鼐原是顺天宛平人，曾由吏员升任至府经历。此人在宁洱当知县时，颇显才干，福康安对其印象很深。当晚傅鼐奉命来到总督府，福康安询问他道：“近日湘黔边苗倡乱，镇筸镇总兵明安图等一千多官兵被贼所杀。皇上已来批旨，要我去任领兵统帅剿苗。我想将你调至统帅部帮助筹备军需，等战事结束，你可留在湖南任职，不知你意下如何？”

　　傅鼐道：“承蒙大人提拔，岂有不从之理？湘黔苗疆剿苗，乃皇上关念之大事，我去后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福康安点头道：“好，你回去速作准备，我们明早出发，你交办好公务，可随后赶到！”

　　“是！”傅鼐点头答允，随即告辞而出。

　　7攻占大塘汛

　　雅酉之战结束，石柳邓率部于第二日傍晚时分又风风火火赶回了大寨营附近的一座山上。从这山头望去，远处不到两里的地方，便是大塘汛。

　　“休息一下吧！”石柳邓下令道。

　　队伍在山林中停了下来。

　　“来，你们两位过来一下。”石柳邓将石代葛和石乜妹召拢来商议道：“我们今晚要打下大塘汛，你们两位有何好主意，提提想法吧！”

　　“让我打头阵去探探情况吧，我把他们包围起来，要扬芳投降。他若能投降，我们就可少受损伤。”

　　“杨芳这家伙是我们的老对头，他不会投降的。”

　　“他不投降，我们就硬攻进去，再杀他不迟。”

　　“以我们数百人攻这二十多人的团防大院，还不是坛子里摸粑粑——稳当当的。”石乜妹道。

　　“咱们虽然人多，但也不能掉以轻心。”石柳邓道：“由代葛带支人马先去围攻也可以，我随后马上赶到。”

　　石代葛立刻站身道：“那我去了！”说罢，带了百余人队伍，就乘黑向大塘汛摸去。

　　大塘汛内，团练、千把总杨芳近日如热锅上的蚂蚁，一直坐卧不安。正月十六日他带领沈同知和都司孙清元偷袭大寨营，由于未抓获石柳邓，他知道已留下后患。为防不测，他叮嘱手下兵丁在汛内日夜巡守，不到天黑就将团练大院的大门关了。

　　过了数日，周围苗民寨里并无起事迹象，他稍稍放了心。这日傍晚天刚黑，忽听大院之外一片呐喊。一个兵丁匆匆跑来向他禀报道：“总爷，不好啦，寨民把我们包围了。”

　　杨芳急忙穿衣起来，从楼上往下一看，只见大院外只有几十支火把晃动。火光中有人大叫道：“杨千总，你听着，你们被包围了，要想活命就赶快投降，不然，我们攻进院子，你插翅难逃！”

　　杨芳大声回道：“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告诉你，我是统兵元帅石柳邓的部将石代葛，今日受石柳邓统兵元帅的派遣，特当先锋进占大塘汛，我带的人马就是黄瓜寨的起义军。我们的大队伍在后面，很快就要到，你投不投降？不投就死路一条。”

　　“哼，你们这些穷苗子，就这么几个人，还想攻我大院？真是吃了豹子胆！石柳邓是官府的要犯，什么统兵元帅？我正要抓他哩！”杨芳色厉内荏的狂叫道：“弟兄们，给我打！”

　　团丁们拿起火枪，开始居高临下朝院外射击。

　　石代葛亦指挥义军，用火枪和弓箭一阵猛射。

　　双方交火一阵，彼此互有伤亡。由于守兵顽抗，义军一时没能攻进。过一会，石柳邓率大队义军赶到。他问石代葛道：“情况怎样？”

　　“杨芳不肯投降，我们喊话没起作用。”石代葛道。

　　“不要指望他投降，我说了，他是我们苗民的死对头。不除山中虎，虎定要伤人。咱们只有尽快把院子攻下来。”

　　石柳邓说罢，即重新布置人马，由几十杆火枪射击掩护，让两个刀斧手靠近大门，用斧头砍破了大门。随后，数百名义军便潮水般冲进了院内。杨芳和二十多个团丁寡不敌众，最终被义军全部杀死。

　　大塘汛被攻占后，周围数十寨的苗民深受鼓舞。第二天，各地来联系参加义军的人员络绎不绝。石柳邓乘机以统兵元帅的名义，数日内便招集了上万苗军，并派石代葛、石乜妹、石老观、石老求等骨干，先后带兵去围攻嗅脑营、正大营和松桃厅城。他自己亲率数千人马到了镇远，向正大营发起了猛烈进攻。

　　驻守正大营的总兵名唤珠隆阿，他手下的兵力不足八百人。眼见苗民攻势迅猛，珠隆阿亲自披挂上阵。指挥部下与苗军对战。接连三日，义军先后发动十余次进攻，都被守军击退了。这日傍晚，珠隆阿站在一座石砌堡垒的顶部正观察义军动向时，忽然一声火枪声起，一粒铅弹击中其头部额角处，珠隆阿“啊”的一声大叫，众护兵慌忙将他扶住，急往室内进行救护。

　　随军郎中匆忙给他进行了包扎。

　　“珠总爷的伤势如何？”都司陈绍先关切地问。

　　“幸无大碍，只伤了点皮。”郎中回道。

　　“托皇上的福，我死不了！”珠隆阿道。

　　“那就好！”陈都司又道：“苗子的枪不长眼，咱们都要防着点。”

　　“苗子人多，看样子一时难以击退，我们得派人去搬救兵。”珠隆阿道。

　　“到哪去搬救兵呀？现在各处都被封锁。嗅脑、松桃也都被围了。”陈绍先沮丧地道。

　　“去镇筸求救吧，那里距我们最近。你以我的名义写封公文，马上派个人送去。”

　　“好吧，我去派人。”

　　陈绍先遂以总兵名义写了一份公文，将游击刘大先叫来道：“珠总兵让我派人去镇筸求救兵，我看由你跑一趟吧，你把这份公文送交驻镇筸的总兵，催他早发兵来救。”

　　刘游击接过公文道：“行，我去。”

　　当日下午，刘大先换了一身苗装，然后潜出大营，悄然直向凤凰厅赶去。

　　第二天中午，刘游击到了镇筸城。见到守城都司吴大清，即把求救兵的来意说了一下。未等他把话说完，吴都司便告诉他说：“你们还不知信息呀？明安图总兵在雅酉剿苗中已全部被杀，我们镇筸守城兵力已很少了，如何能发兵救你们呀，请你快回去转告陈总兵，赶快另想办法吧！”

　　刘游击听到如此消息方大吃一惊。他匆忙又赶回正大营，将镇筸发生的变乱情况作了禀报。

　　珠隆阿得知明安图已死，顿时大吃一惊道：“原来苗民已在四处作乱暴动，看来此次黔楚苗民早有勾通预谋，而各处道路阻塞，声息不通，我们只有坐镇死守，以待援军。”

　　“谁会来救我们啊？”陈绍先问。

　　“皇上必定会督派各省大员统兵来救，只要我们坚守数日，必会有救兵到来。”珠隆阿坚信道。

　　“营中粮草已不多，如果粮食断了，也难守住啊！”陈绍先又道。

　　“粮草问题，得想法去筹集。”珠隆阿道：“离此八里城地豹子沟，有一汉民商户姓杨，家中屯积不少粮食，可找他去购买一点。你亲带兵去一趟如何？”

　　“只好如此。”

　　“沿途多加小心。”

　　“知道。”

　　陈都司遂带了三十多人队伍，乘夜黑悄悄摸出城去，到豹子沟找到杨大户家，购买了数十包粮食，运回城的时候，却不料又被义军流动哨兵发觉。

　　“喂，干什么的？”义军哨兵问。

　　“我们是运粮的！”

　　“给谁运粮？”

　　“给老子哩！”陈都司说着，抢先向义军哨兵开了一枪。这一枪没有打中，义军哨兵立刻也扣响了火枪，同时大叫道：“打官兵啊！官兵出城了！”

　　众义军从营棚中赶出来，双方一阵交战，陈都司和部属们被迫丢弃大部分粮食，重又跑回到了正大营中。

　　苗军统领部内，石柳邓闻到枪声响，匆忙爬起来问：“谁在打抢？”

　　“我们拦截了官兵的粮食！”一位义军首领告诉他道。

　　“好哇，珠隆阿的粮草断了，他守不了几天了。咱们要将口袋收紧，别让他们突围跑掉了。”石柳邓下令道。

　　“放心，我们围了好多人，珠隆阿敢出城来，我们一定叫他有来无回。”

　　石柳邓又亲到正大营外各处义军营棚仔细作了布置检查。同时派人传令，让另外两路义军抓紧进攻嗅脑营和松桃厅，他想把这三处官兵坚守的据点同时拔掉，但是连续攻打多日，却没有一处攻下，三处地方都形成了一种僵持局面。

　　8乾州之战

　　石柳邓率部去大塘后，石三保在盘打扣又及时召集各寨苗军首领，进一步商议了一番下步行动。

　　石三保道：“这次我们歼灭了清兵一千多人，官府必定会派兵来报复。大家谈谈现在我们该怎么对付？”

　　苏麻寨首领吴天半道：“官府派兵来，我们就对干！即然没了退路，我们就要血战到底。”

　　鬼者寨首领石上进道：“咱们一不做，二不休，乘胜去把镇筸、乾州、永绥的厅城都攻下来就是！”

　　“对！”坪垅寨首领吴廷礼道：“我们应该把这几个厅城都攻下来，然后再向外扩展。”

　　鸭堡寨首领吴拢登道：“现在苗民已发动起来了，我认为可以分兵行动！”

　　“怎么分兵法？”石三保问。

　　“各厅的义军，可以集中起来去攻打各厅镇。我们凤凰的，可以去进攻镇筸，并向铜仁发展，永绥、永顺、保靖的苗军，可去攻打永馁、永顺和保靖；乾州的义军，可以先去打下乾州。你们看怎么样？”

　　“嗯，这办法可行！”吴廷礼又道：“咱们所有苗民发动来，有几十万人，永绥、镇筸、乾州这些厅镇是可以攻打下来的，加上石柳邓在已去贵州起事，咱们相互呼应，声势就更大了。”

　　“好吧，我们就分兵试试。”石三保想了想道，“分兵后大家要多加沟通，必要时相互多加援助。”

　　众头领如此议定后，便各自开始了分散行动。

　　平垅的千余苗军，这时在首领吴廷礼和吴廷义率领下欲转回家乡。队伍行至两岔溪时，不料与乾州厅大营游击陈伦和外委王凤翔率领的两百清兵不期而遇。双方接着一阵激战，清兵死伤了八十余人，外委王凤翔亦被打死，陈游击率数十残兵大败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