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重兵进剿(5)

　　两人商定后，即率苗军集中百余船只，直向河对岸划去。

　　几个放牧的乡勇，佯装害怕，匆忙将牛羊往山坡边赶去。

　　苗军过了河，随即一路追赶到了坡下。忽然，丛林中的屯勇射出密集子弹，苗军纷纷中弹倒地。

　　珠隆阿这时又率兵赶到，过河的数百义军，顿时被枪击放倒了大半，船只亦被夺了几十只，只有少半义军匆忙撤过了河去。

　　此时，福康安下令用劈山炮向河对面轰击，穆克登阿、花连布率兵乘竹筏从上游顺流而下，直向对河进攻，义军抵挡不住，被迫从河岸退向了山顶。穆克登阿命士兵将竹筏捆绑相连，作成了浮桥，福康安与和琳随即率清军主力踏桥过了河。

　　石老贯、吴老仰等率义军退至山寨，又与扑上来的官军展开激烈的战斗。

　　清军凭借优势兵力，很快将土空一带十多个苗寨分割包围。经过三昼夜交战，这些苗寨的义军终被官兵全部剿灭，石老贯、吴老仰等九十多名义军受伤被俘，最后全被清军砍首而毙。

　　土空之役结束，清军一路烧杀，很快到了永绥卫城，都司吴开泰大开城门，迎接了福康安统帅的到来。福康安询问吴开泰道：“吴三保和石柳邓两个贼首是否相汇了？”

　　吴开泰道：“是相汇了。前数日，石柳邓带几百大塘苗军到了这里，曾帮石三保一起攻过卫城，但被我们击退了。”

　　“好哇！你们坚守永绥城数月之久，未被贼苗攻破，亦算奇迹。”福康安赞赏道：“石三保的苗军有多少人？”

　　“好几千哩，人数真不少。”吴开泰回道：“如果加上永顺、保靖、永绥、花垣、隆团等各处贼苗，恐怕有几万人。”

　　“嗯，贼首的大本营在何处？”福康安又问。

　　“在黄瓜寨，那儿是三保的老巢。”吴开泰道：“贼苗各方首领还常常在黄瓜寨聚首。”

　　“石三保、石柳邓现在是否去了黄瓜寨？”

　　“你们到来之前一月，义军就撤退了。”吴开泰又道：“我估计他们一定会回黄瓜寨去坚守。”

　　“好，只要确定他们去了黄瓜寨，咱们就好围剿。”福康安随即决定，下一个目标，即集中兵力去打黄瓜寨。

　　9血战榔木陀

　　天近黄昏，春雨绵绵，永绥黄瓜寨内，石三保在自己的家中，正在紧急召开各寨首领抗御官兵清剿会议。

　　“兄弟们，我先说几句。”石三保道：“三月初五，清兵统帅福康安已率川黔两省重兵攻破土空地方，并长驱直入永绥卫城。为避免与强敌硬战遭守损失，我们已撤围永绥。下一步，估计清军一定会到黄瓜寨来进行重点围剿，我们如何抵御官兵，请大家谈谈高见。”

　　陇保寨首领陇老登道：“福康安带了川黔两省兵马，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人？”

　　“大概有三、四万人，如果加上湖南、湖北、广东、广西、江西等省调集来的军队，估计官兵至少会有十多万人。”石柳登分析道。

　　“如果真有这么多官兵来围剿，那我们的兵力相比就太悬殊了。”陇老登又道：“我们永绥几百个寨的义兵，全部加起来，也只有四五万人吧，怎么能抗击这十多万的官兵？”

　　“帐不能这么算？”石三保道：“据我所知，福康安直接统带的两省兵马只有三万余人，其它各省的兵力，都分散在各地，并不在永绥境内。比如，凤凰、泸溪、辰溪、永顺、保靖等地，就有好几万清军，他们需要对付当地的义军，现在还来不及到永绥进剿。所以我们不必担虑。”

　　“这就对了，如果只有福康安的三万余人马，我们还是可以抗击的。”陇老登道：“咱们一对一的打，就不怕了。”

　　“但是我们义兵的人马太分散，很容易被官兵击溃。”石柳邓又道：“我们在松桃就吃过亏，义军人数总数并不少，可是守的战线长，分散了兵力，结果被福康安逐一剿灭了。”

　　“这确实是教训。”石三保道：“现在我们守黄瓜寨，各寨义军要服从调度，统一听令。兵力不能太分散，遇到紧急情况，我们就在兰草坪和本寨山顶烽火台点火报警，同时鸣锣为号，听到锣声，大家就共同出击。”

　　“咱们把家眷还要安置好。”栗木寨寨长石满当又建议道：“各寨的老小和妇女应该转移到安全地方藏起来。”

　　“这个提议很好！”石三保道：“此事我已考虑过，咱们应当尽快行动，各寨可把老弱妇孺转移到远处去，留下精壮青年才好专心打仗。”

　　“各寨防御工事也要抓紧做好！”石柳邓道：“官兵来清剿，我们要充分利用地理优势来打击敌军。”

　　“对！”石三保道，“特别是在险要地方，我们要设哨卡，在山梁上多搭建木城，深挖壕沟，重要通道，要挖断路径，以阻敌军进兵。”

　　“石王，你住在黄瓜寨也不安全，我看你也要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以免被清兵搜捕。”石满当又建议道。

　　“我的去处自有安排！”石三保道：“大家都明白了任务吧！回去以后，各寨要抓紧作好布署，准备与清剿的官兵作顽强战斗，现在永绥的局势虽然严峻，但我们也不要气馁，俗话讲水牛斗不过蚊子，强兵难打弱寨。我们义军的力量还是强大的，凤凰的吴拢登、吴天半、乾州的吴八月等首领，在东线发展已取得了很多胜利，吴八月的队伍已逼近辰溪，吴天半在苏麻寨已发动了几万寨民起义，还有永顺的张廷仲，保靖的梁宏臣都拉起了义军队伍，我们各路义军只要相互协作，互为呼应，共同抗敌就一定能赶走清军官兵，大家有没有决心和他们斗？”

　　“有！”众人齐应道。

　　“好！各位回去赶快行动！”石三保站起身道。

　　众义军头领随即散去。石三保接着唤来部将石把生，命他带兵将黄瓜寨中所有老弱妇孺送往陇棚、廊架、虾蟥等远离战火的村寨。石三保自己和石柳邓等首领一起，则率部驻扎到了附近一座山中的大青岩洞中。

　　永绥卫城议事厅，福康安与众将领在仔细商议进兵围剿黄瓜寨义军的办法。

　　“我们来永绥驻扎已半月。“福康安道：”最近皇上又下旨督促我们尽快进剿，要求捉拿石三保、石柳邓等贼苗归案。我想等粮草、军火筹足了才好行动。现在湖广总督毕沅、湖南提督刘君辅等已派兵运送了部分粮食和军火抵达永绥，各地增调的兵马都到了指定地点集结，楚境内可用的兵力已达七、八万，我们在永绥骤集的兵马也有了三万多。有这么多的人马去清剿黄瓜寨，贼苗纵使有天大本事，也插翅难逃，不过，话说回来，贼寇虽穷途末路，但他们必会拼死抵抗。黄瓜寨一带，又山多路险，我们去清剿，一定要谨慎用兵，切勿大意轻敌，现在，请永绥卫城吴都司给大家介绍一下黄瓜寨的地理情况。”

　　吴开泰随即拿出一份永绥厅地理图志介绍道：“由永绥厅去清剿黄瓜寨，需经兰草坪大山，过滚牛坡、榔木陀两处险要地方。由榔木陀至黄瓜寨和鸦酉寨，前后左右又有十八栈、柳凸，栗木、六星寨、陇保寨、沙木寨、西凉新寨等苗寨，这些地方大都是危坡陡坎，路径逼仄，贼苗一定会据险把守，我们去清剿，需小心对付。”

　　“黄瓜寨的苗民有多少？”穆克登阿问。

　　“黄瓜寨苗民不过千余，但周围寨子加起来，苗民有几万。”吴都司回道。

　　“石三保和石柳邓会住在黄瓜寨吗？”

　　“说不准，我想这两人即使不在黄瓜寨，也会住在黄瓜寨不远的地方。”

　　“咱不管这两个贼首住在哪里，我们都要去搜到。”珠隆阿道。

　　“对，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是抓到贼首。大家清剿时多加留心！”福康安又叮嘱道。

　　议事会毕，各将领便作准备去了。

　　又过数日，福康安即率大兵一路清剿，从永绥城到了竹子山。此时，有探子前来禀报道：“兰草坪山顶有烟火燃烧，西北崖板寨，发现有众多苗军。”

　　福康安拿出望远镜，向兰草坪一看，果见其山顶烽火台有烟火燃烧，显然是苗民在点火报警。又向西北方向看了看，见其山寨内有众人聚集。

　　“岩头怕的开山炮，雷蜂怕的用火烧。穆提督，你快备好炮位，准备战斗。”福康安下令道：“纶布春、巴兰、陈绍光，你们几位率兵从正面进攻，其余将领随我从垭口策应。”

　　刚分派完，义军六七千人已从崖板寨蜂涌奔袭而来。清军立刻展开攻击，穆克登阿一声令下，数门劈山炮开始轰打。义军遭到炮击，很快向榔木陀山梁撤去，官兵紧紧追击，护兵统领额勒登保、西津泰、多隆武、花连布等将领分别带兵率先扑向榔木陀山腰，义军在木城上排立放枪，几十名清兵被打死打伤，副将三音库的右腿亦中弹受伤，额勒登保组织兵力猛攻数次，均被义军枪箭射退。福康安这时亲到前队督战，穆克阿登带了劈山炮前来攻击，一阵炮击过后，清军枪箭密集排放，义军寡不敌众，最终被官兵攻占了山梁。

　　榔木陀被占后，福康安接着将官兵分为五路，直向黄瓜寨进击。一路由额勒登保率兵从登高坡的山梁正道进发；一路由贵州千总江连栋、把总田中桂带兵从老虎湾进发；一路由张老林、沙应龙等带兵，由茶山坳进发；一路由西津泰、巴兰等带兵亦由老虎湾进发；一路由乌云珠、冯继玉等带兵由剑坡进发。

　　此时，天下着小雨，山坡路滑，沿途路径多被义军挖断阻隔，几路官兵一面进击，一面伐木运石，随处填塞沟壕，义军虽据险阻挡，但因武器装备低劣，无法抵御官军枪炮进攻，不到三日，清军前锋已抵近黄瓜寨的山脚。

　　10智退敌兵

　　黄瓜山峰顶。石三保和石柳邓在一座废弃的烽火台内坐镇指挥。这座烽火台曾是明万历年间修建边墙时留下的重要关卡。明嘉靖十八年，苗民在一次起义中将数百里边墙捣毁，从此这些哨卡和烽火台就成了废弃之物。现在，这烽火台正好成了苗军的报警联络之地。

　　当清兵大军逼近黄瓜寨山脚之时，石三保即问军师石老稞道：“现在可以点火了吧？”

　　石老稞点头道：“可以点了！把烽火点燃，让周围数十寨苗军速来增援，可以杀退清兵。”

　　石三保遂下令点火。几位苗兵手持火把，随即将烽火台内早已备好的柴草点燃。须臾，只见浓烟滚滚，火焰冲天而起。附近十数里内，苗民们见到这烽火燃烧，立刻各鸣响锣鼓，一起拿着刀、枪、呐喊着直向黄瓜寨冲杀而来，围在山脚的清兵，见漫山遍野的苗民杀来，慌忙分兵抵御。双方一阵激烈交战，清兵被迫向后撤出了几里。黄瓜寨之围暂时得到了解除。

　　过了一日，清军后卫主力陆续赶到，二三万人马摆开阵势，重又向黄瓜山逼近。石三保这时又询问石老稞道：“清兵倾巢而来，军师以何退敌？”

　　石老稞道：“待我使个团蛇术，让蛇去退敌兵。”说罢，从草丛中提来一蛇，将其用竹笼放置山腰，然后念了几句口诀，只见数百上千条青蛇犹如约好一般，纷纷只向山腰爬去，那往上冲的清兵，见了这众多吐着舌的青蛇，一个个吓得转身就跑，有的被蛇赶上咬中，顿时痛得大喊：“坏了，蛇咬着了！”随即，众多清兵不战而退，又撤回了山脚。

　　此时，福康安在山下督战，见到此情景恼怒不已。他与和琳商议道：“苗军巫师作法，有什么办法可制服？”

　　和琳道：“此巫术不足畏也，可用炮轰，将蛇驱散，然后再攻！”

　　福康安遂下令放炮。穆克登阿指挥炮手用十多门劈山炮忙向山腰轰击，炮轰之后，由花连布、多隆武等统兵又往上冲去。

　　大队清兵冲到山半腰，忽见山头又架起了十多架风车，苗老司石老稞又在念念有词作法了。这回他命苗兵用风车将草木灰吹起，这风车一转，大风卷着草木灰直往山下漫去，瞬间，整座山全被一片灰雾遮盖。在山顶的苗军，随即呐喊着往下冲杀，清兵顿时掉头就跑，义军直追到山脚方才收兵。

　　连攻了数次没有奏效，福康安恼羞成怒。第二天，他再组织巴图鲁侍卫上千人担当前锋，由额勒登保统带着又往上冲，这一次，清兵没遇到多大抵抗就冲上了黄瓜山顶，但义军一个个早已不见了踪影，原来，石三保和石柳邓已连夜将队伍撤出了黄瓜山。

　　清兵随即进占了黄瓜寨。

　　在攻占黄瓜寨及周围的苗寨中，官军共抓获了百余名苗兵，陇老登、石满当等头领被俘，但是并没有抓到石三保和石柳邓，福康安亲自审问陇老登道：“石三保和石柳邓藏在哪里？”

　　“不知道，他和我们不在一起。”

　　“你不说，马上斩首，你说了，可饶你一命。”

　　“我真的不知，但我猜他们也许去了苏麻寨。”

　　“去了苏麻寨？为啥会去哪里？”

　　“因为苏麻寨是吴天半的地盘，吴天半的势力大，石三保和石柳邓可能投靠他去了。”

　　“吴天半有多少人？”

　　“有几十个寨的人都拥护他哩，他的势力超过了石三保。我估计石三保会投靠他去。”

　　“如此来说，吴天半是个更大的贼首！”福康安眼珠一眨，“哼，黄瓜寨的石三保刚被打败，怎么苏麻寨又冒出个吴天半！”

　　“据说吴天半是个二十多岁的后生，打仗极勇猛，我们要赶紧去擒获他，不然其威胁更大！”穆克阿登在一旁提醒他道。

　　“对，我们得马上分兵去剿吴天半！”福康安下决心道：“穆提督，你带兵镇守黄瓜寨，其余将领随我去征苏麻寨！”

　　“这些俘虏怎么办！”

　　“统统正法枭示！”

　　“遵令！”穆克登阿正准备领命去执行，福康安又狠狠地加了一句：“还有石三保的祖坟你们查一下，查出来后，给我刨挖出来，要挖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