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离间仇杀(4)

　　“对，投顺官军没有错，傅大人说，只要我们真心投诚，他会保举我当个千总职衔，封六品顶戴，到时你也能弄个官职干了。”

　　“我并不稀罕他的官职，不过既然你决定投诚了，我还有什么好说。子随父罢。”

　　父子俩如此说毕，各作准备去了。

　　三天后，傅鼐和永顺的戴术仁，副将庆溥一块到了古丈坪清军营。

　　从卯时等到已时，不见张廷仲父子的踪影。

　　“这家伙，不会来投诚吧？”戴知府怀疑地问。

　　“我也担心他会哄骗咱哩！”庆溥亦道。

　　“别急，我想他们父子一定会来！”傅鼐胸有成竹地说。

　　午时一刻，张廷仲父子骑着马，带着五百余家丁和寨民在山垭口出现了。

　　傅鼐手一指道：“你们看，他们来了吧！”

　　戴知府道：“来了就好！”

　　顺臾，张廷仲父子到营帐前下了马，傅鼐笑着迎上前去。

　　“傅大人，鄙人来迟了！”张廷仲施礼道。

　　“没关系，午时到正好！”傅鼐回道：“你带了多少人来？”

　　“我把本寨所属的五百余人全都带来了，请你点验。”

　　“不用点了，为了你的到来，我们准备好了午宴，咱们一起庆贺吧！”

　　“谢谢傅大人！”

　　张廷仲遂率部众到清营内，与官兵一道吃了一顿午宴。

　　席间，傅鼐端着酒杯笑眯眯道：“今天是张保正率部投顺我们官军的大喜之日，本人奉福康安总督之命特此宣布：皇上已批旨准授张廷仲千总之职，并赏六品顶戴，同授张廷仲之子张炳荣把总之职，在此本人提议为张廷仲父子的荣升干怀！”

　　“干杯！”众人端着酒杯，齐声响应，并各一饮而尽。

　　“谢谢傅大人，谢谢各位将官赏脸！”张廷仲有些激动地表白道：“鄙人今后一定会为官军效力，为征剿苗军，哪怕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宴会之后，张廷仲遂被编为清军营所管辖的乡勇分队，从此开始与清军一道征剿苗军，成了永顺保靖一带义军的劲敌。在张廷仲父子的影响下，许多苗寨首领也动摇起来。

　　半月之后的一个下午，石大贵带着一千余家丁寨民，也到古丈坪向清军投了诚，傅鼐十分欣喜地迎接石大贵道：“你能自愿来投顺官军，我们非常欢迎，不过，张廷仲如今是皇上封任的千总，我也会保举你当千总，但你不能再与张廷仲仇杀，你能做到吗？”

　　石大贵道：“张廷仲与我有大冤仇，不过他投顺了官军，我也不和他再计较，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行了吧！”

　　傅鼐道：“能做到互不相犯，冤家即可慢慢相解。”说罢，即接受石大贵的投诚，将他的苗军补编入了乡勇团防列队之中。

　　收编了张廷仲和石大贵之后，永顺、保靖一带的义军受到沉重打击，两处县城的安全也得以稳固，傅鼐为此高兴不已。忽一日，回驻镇筸的总督福宁，又派人传令傅鼐速回凤凰，说有急事相商，傅鼐遂率部众，悄然从古丈坪又向凤凰奔去。

　　7枪杀滕家瓒

　　凤凰猿猴寨，一栋苗民木房中。

　　腿部受伤开始痊愈的吴天半，拿着拐杖在房子里来回走动着，兄长吴老正欣慰地说：“老天有眼，你这枪伤快好了！”

　　“快一个月了，我都憋闷死了！”吴天半道：“不知福康安何时会杀过乌巢河来，咱们要随时注意防范！”

　　“我已作了安排，这乌巢河是个天险屏障，清军一时半会还过不来，你就安心养伤吧！”

　　吴天半拄着拐仗又挪动一步道：“坐在家养伤真不是味，我真想带兵与清妖去博杀才痛快，也不知石老三去袭击福宁有消息不？”

　　“还没有，石老三带人去了几天了……”

　　正说至此，石老三从院子内进来叫道：“舅舅，我回来了。”

　　“啊，说曹操，曹操到！”吴天半道：“我的好外甥，这一躺去镇筸，买卖一定不错吧？”

　　“嘿，别提啦！都让高村滕家瓒那个杂种搅黄了。”石老三愤愤道。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石老三找到水缸，舀瓢水喝了，方才坐下，慢慢讲述道：“我这次带人本来想到镇筸去偷袭福宁的官兵，谁知路经高村时，冷不防被滕家瓒的人马打了埋伏，我们拼死搏杀，死了几十个弟兄才冲出卡口。高村过不去，咱们袭击镇筸的计划也就落了空。”

　　“他妈的，滕家瓒怎么会成了官军的帮凶！算起来，他们滕家也是苗胞嘛！”吴天半叹道。

　　“滕家瓒早就和官府勾结，当了千总。我们应对他特别警惕。”吴老正道。

　　“他和我们义军为敌，咱们决不能轻饶他！”吴天半道：“我要亲去高村惩办这家伙。”

　　吴老正道：“你的腿还没彻底好，还是让我去吧，我和石老三一起带兵去袭击高村！”

　　“也好，你就代我去一趟！”吴天半道：“这次你们多带点人去，一定要好好教训那小子。”

　　“我知道，咱们要是抓住滕家瓒，硬要剥了他皮。”吴老正道。

　　如此商议之后，吴老正与石老三便带了两千余义军，于第二天下午又悄然向高村寨奔袭而去。

　　高村寨内，千总滕家瓒这日恰巧带人到芭头山新寨守卡去了。临行前，滕家瓒交待兄弟滕家仁道：“我到新寨去防守逆苗，你们在家要小心守寨，不要让吴天半的义军钻了空子。”

　　滕家仁道：“你放心，有我在家镇守，他们攻不进寨的！”

　　滕家瓒遂带人走了，到傍晚时分，吴老正和石老三带着人马悄悄包围了高村寨。

　　夜半之后，高村人家多半已入梦乡。此时，吴老正一声令下，众苗军点燃火把，迅速冲进寨中。随着一阵激烈的枪声射击，滕家大院的守丁抵挡不住，纷纷向后山撤退逃跑了。滕家仁不肯撤走，最后被乱箭射死。滕家男女十多口，全被义军杀毙。义军占了高村寨，又一把火将几十栋寨民房子烧成了灰烬。

　　滕家族人中有位家丁名滕家泰，脱逃后来到镇筸城，向福宁总督作了禀报。福宁当即找来傅鼐商议道：“据闻吴天半的义军昨晚袭击了高村寨，打死了滕姓不少寨民。我召你回镇筸，本想让你休息几日，再商议捉拿贼首吴天半的大计，谁知事情来得急，吴天半又来骚扰高村了，你看这事是否由你出马去高村援救一下？”

　　傅鼐回道：“高村已被苗军攻占，援救已经迟了一步，但去打击逆苗很有必要，我愿带队去擒拿逆贼。”

　　“好，就由你和都司王文选带队，率一千兵马去援救高村。”福宁又道：“如兵力不够，请随时联系，我这里再派兵相助。”

　　“行，我们马上出发。”

　　傅鼐即约了王都司，一同带兵向高村扑去。

　　高村寨内，吴老正与石老三率义军火烧房屋后，即把队伍撤到了东部观景山山梁上驻扎。第二天清晨，天空弥漫起了大雾。义军这时欲往镇筸袭击，傅鼐则率清兵已到西南山下，正向高村进兵。双方在山谷间不期而遇。清军随即向义军发起冲锋，义军退回山梁，将清兵击退到了山下，双方展开拉锯战，从上午一直战至傍晚，未分胜负。

　　天近黑时，清军增援队伍和滕家瓒的乡勇团防队赶到，义军渐被包围，乘着黑夜降临，吴老正和石老三集中兵力，从侧翼突破包围圈，顺利将队伍撤回了猿猴寨。

　　义军撤走后，傅鼐率清兵来到高村，只见该寨已被烧成一片焦土，滕家瓒这时站在自家大院废墟上，不禁痛哭流涕。傅鼐上前安慰他道：“义军烧了你们的房子，你们应该加倍去复仇！这些逆贼不剿灭，咱们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滕家瓒道：“我为官军效劳出力，却不料遭吴天半如此报复打击，我们寨里的房子全被烧了，现在怎么住啊！”

　　“房子烧了，可以再建，我会呈报朝廷，奏请皇上给你们补恤。”傅鼐回道。

　　“只要有皇上支持，我一定会为官军效劳到底：”滕家瓒表忠心道：“我与逆苗已誓不两立，有吴天半就无我，有我就无吴天半！”

　　“好！你能忠心耿耿，我会奏请皇上再封你为六品顶戴！”傅鼐继续鼓励道：“你要密切注意吴天半的动向，有什么情况立即禀报，我们一起痛歼吴贼！”

　　“是！待我将寨里的房子修成后，一定随官军去征剿逆贼。”滕家瓒回道。

　　凤凰猿猴寨，吴老正和石老三率部返回后，两人匆匆来到吴天半的住房。

　　“啊！你俩回来了，情况怎么样？”吴天半忙问道。

　　“这次偷袭成功了！”吴老正回道：“我们把高村攻占了，一把火烧了所有房子，还杀了滕家寨民数十个，可惜滕家瓒不在家，他的兄弟滕家仁已被我们打死。”

　　“滕家瓒跑哪去了？”

　　“听说他到芭斗山新寨守卡去了，让他侥幸漏了网。”石老三道：“我们攻占高村后，官府又派兵到高村援救，路上与我们相遇，咱们又打了一个遭遇战。官兵来了很多，我们退守山梁，直到天黑才突围跑回来。”

　　“咱们损失大吗？”

　　“只死伤了几十个弟兄，官兵比我们死伤得更多！”

　　“滕家瓒这次没打着，他一定会疯狂来报复，咱们还要防着点。”吴老正道。

　　“不怕他！等过几日，我要亲自带人去除掉他。”吴天半道：“我们只有把滕家瓒干掉，才能让咱苗寨人得安宁。”

　　“滕家瓒如今是惊弓之鸟，要除掉他，恐也不易找到。”石老三道。

　　“派几个探子，到高村一带去探查！”吴天半吩咐道：“一定要摸清他的踪迹，然后再去袭击。”

　　“行，我马上派人去探查！”吴老正遂走出房门，找了两名探子作侦探去了。

　　数日之后，一名探子回来向吴天半和吴老正禀报道：“滕家瓒回了高村寨，近日正在重修房子。”

　　“好，机会来了！”吴天半兴奋不已，立刻与几位部属商议道：“咱们不等他房子立起，就来一次袭击，这次我要亲自出马！”

　　“你的腿还没全好吧？”石老三道。

　　“不碍事，我已能走了。”吴天半道：“不杀了滕家瓒，我睡不好安稳觉。等把这家伙除掉了，咱们再集中精力对付福康安的清剿。”

　　部属们见吴天半执意要去，也就不再劝阻。大家再商议了一会行动时间及偷袭办法，就各作准备去了。

　　又过三日后的一个傍晚，吴天半带着三千苗军，悄然又包围了高村。

　　滕家大院的房子，这时刚刚才立起柱梁，滕家瓒带兵住在院内，正日夜督促民工，想尽快将木楼修好。这日快近黎明，义军才发起进攻，一阵枪声响起，滕家瓒和百余家丁被困在院墙内，被义军重重包围了。

　　“喂，滕家院子里的人，你们听着：我们是吴王的义军，吴王命令你们，马上交出滕家瓒来，可以饶你们大家一死，若不交出滕家瓒，我们就把你们全部消灭！”石老三奉吴天半之命，这时大声喊叫道。

　　滕家院子内，众家丁听了这喊话，一时都不知所措。

　　滕家瓒此时主动接话道：“喂，你们喊的话算不算数？滕家瓒若是自动出来，你们能不打进院子来吗？”

　　“我们说话算数，只要你们交出滕家瓒，我们就饶你们全寨人的命。”吴天半大声回道。

　　须臾，一个穿着青布短袄的白脸汉子，垂手从院门中走了出来。

　　“我就是滕家瓒，要杀要剐随你们便，但请你们放过我们高村寨的老少。”

　　“哼，滕家瓒，你也有今日！”吴天半用火枪对着他的头道：“我要亲手枪杀了你，看你还当不当苗民的叛徒！”说罢，一扣板机，“呯”的一声枪响，几颗铅子射进了滕家瓒的脑袋，滕家瓒啊地惨叫一声，顿时倒在了地上。

　　石老三抢上前去，又一刀将他的头割了。

　　“你们听着，谁要当叛徒，就是这样的下场。”吴天半对寨内人这般喊着。

　　“咱们攻进去吧，把这寨里的人杀光算了！”石老三建议道。

　　“不，咱们冤有头，债有主，杀了滕家瓒，就足以惩戒滕姓人家了，以后他们若不知改悔，咱们再杀不迟！”吴天半说罢，即挥手道：“走，我们回去！”

　　众苗军随即跟着吴天半迅速撤离了高村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