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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之神》 作者:吕铮

第十九章 你死我活

第十九章 你死我活

夜,寂静,厕所里滴水的水龙头还没被修复,那一点一点的撞击声回荡在空旷的楼道里,能够将人逼疯。赵顺披了件单衣,感到浑身酸疼,他打开房门,朝着厕所的方向走去。一种莫名的恐惧开始侵袭,他想到了几日前自己的遭遇。我大概真的病入膏肓了吧,赵顺想。在这里的,是没有人能杀死自己的,除了那漫长的时间和无限被拉长的空白,能杀死自己的,只有自己。赵顺又走到了那个几乎害死自己的马桶前,一股难闻的臭味升腾起来,赵顺感到一阵反胃,他拉动了储水箱的阀门,水流逆时针地向下旋转,赵顺怔怔地看着那道轨迹,渐渐入神。不行!他用力摇了摇头,自己不能再陷入这种环境。赵顺感到恐惧,他已经不再相信自己了,脚下那道漆黑的影子,似乎是要陷害他的凶手,赵顺一阵寒战,准备转头回屋。

不对!在一瞬间,赵顺感到毛骨悚然,他发现自己虽然在转身,但那道影子却一点没有动,是我疯了?还是什么?

而与此同时,赵顺的身体突然向后仰去,他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拖拽着自己,他想喊叫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股酸涩的胃液涌了上来,却阻塞在喉咙里出不去,几乎窒息。赵顺这才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幻觉,自己是被什么勒住了脖子。

“呃……”赵顺痛苦地挣扎,他用双手紧紧抓住勒住脖子的东西,凭感觉,那是一块被拧成绳子的布。赵顺用力反抗,竭尽全力去拉开绳索,但却被勒得越来越紧。赵顺挣扎着转动身体,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身后的那个高大的身躯。有人想杀我!赵顺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毕竟是个警察,求生的本能激起了曾经训练的动作,他突然猛地向后仰去,同时用双脚用力地蹬踹对面的墙壁,一瞬间,他和后面的人一同倒地,绳索暂时松开了。赵顺立马翻身坐起,猛地用右肘击打后面人的脸部。

“啊!”惨叫声反馈了赵顺动作的成功。

赵顺刚想站起,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拽倒,那人力气极大,一下就骑在了赵顺身上。那是个前几天刚入院的病人,他身高力大,此时正赤裸着上身,他同赵顺一样惊慌失措,但眼神中却充满冷酷和凶狠。赵顺在这里见过无数的眼神,或游离,或迷茫,没有一个如这样的意图明确,他绝不是个真正的病人,他来的目的就是要自己的命。

一拳,赵顺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一股强大的力量再次扼住他的喉咙,他努力挣扎,拼命地踢打对方的身体,都无济于事。那人力量比他大许多,他想喊也喊不出声音,他感到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意识开始游离。一股发甜的味道出现在嗓子里,眼前的世界由黑暗变得惨白,耳边的声音也开始减弱。我快死了,是吗?赵顺渐渐松开了紧握的双手。

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潘正静止的身体,湍急的河水漩涡,无助的哭喊,刘权冷漠的眼神,任毅的放肆大笑,赵顺眼前闪过无数画面。不行!我不能死!赵顺努力睁开双眼,世界再次呈现黑暗。脖颈几乎被折断,口水顺着嘴角横流,赵顺竭尽全力,颤抖着将手握成菱形,他竭尽全力,猛地戳向那人的喉部。

“呕!”那人一下翻倒在地,那双铁钳似的手顿时松开来。赵顺挣扎着爬起,他知道这是自己惟一的机会。就在那人痛苦地捂住自己喉部之时,赵顺开始反击了。打人,赵顺还是很有章法的,他趁那人不备,甩腿向他腹部蹬去,要不是赵顺几乎虚脱,这一下就能要了他的小命,那人痛叫而倒。赵顺一不做二不休,猛扑过去,用力拧过他的胳膊。这是场生死的厮杀,赵顺绝不会手软。

“说!你是谁!谁派你来的!”赵顺问。

“啊!”那人努力反抗,试图想重新站起。赵顺加大力度,拿左手箍着那人的左腕,用右手猛地击打他的肩胛骨。“啊!”那人再次痛苦地大叫。

“说!是谁!要不卸了你的胳膊。”赵顺提高声音。

“啊……”那人克制着痛苦,在和赵顺对抗。赵顺知道,从刚才的举动来看,这个人是比较专业的。

“不说?好!”赵顺左手猛抬,右臂重压,一下给那人胳膊脱了环。

“啊!”那人惨叫,撕心裂肺。

“你丫再装,我让你死在这,反正我也是个疯子,杀人不犯法。”赵顺狠狠地说,他顺势扳起了那人的右臂。“说!不说我再卸你一个胳膊!”

“我……我说!我说!”那人痛苦难耐,终于说话了。

“赵顺!你在干什么!”厕所的门被撞开了,几个值班的护士冲了进来。“放开他!”

赵顺知道厄运将至,自己的行动将再次搁浅。上帝是不会站在他这一边的,无数次的失败告诉了他这个真理。赵顺顺从地放开了双手,随即被迎面扑来的护士按倒在地上。

“啊……”那人开始痛苦地呻吟,就地打滚,当赵顺再次看到那人的眼神时,那里面充满了游离和迷茫,竟是一个标准的精神病人的眼神。赵顺感到一阵冷战,他这时才发现,那几乎勒死自己的绳索,就是那人的病服上衣。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连凶器都设计得如此不留痕迹。赵顺知道,事情绝不会以此次的失败结束,对手这次来,是要赶尽杀绝。

“他要杀了我!”赵顺脸贴着冰冷潮湿的地面大喊。护士们是绝不会相信的,因为现场根本没有谋杀工具。一针安定扎在身上,赵顺知道,疲惫的睡眠和连续的噩梦将至,约束带,我来了,死亡,将不远……

老马骑着自行车,进了精神病院的大门。他车筐里带着一满袋水果,一般医院附近的果摊都很贵,就为了省这几个钱,老马愣是带着这好几斤的东西骑了一个多小时的车。他是不会找江浩报销的,这是他的原则。当然,他也没搭刘权的车,他知道那只是江浩的客气话,他们队总共就那几辆车,每天光办案都不够,自己这个没职没位的老头子,就别招人家骂了。三十多年的工龄了,快六十的岁数,该是耳顺的阶段了,好话、坏话、真话、假话、客气话都该听懂,这才叫活明白了。明白有时挺痛苦,因为再没有什么话能感到逆耳,只依靠自己的判断去辨别别人所说的一切,这大概就是耳顺的境界了吧。老马叹了口气,这个世界,除了家里的小狗乖乖以外,能相信的人不多喽。

“你好,我想探视赵顺。”老马抹着头上的汗水说。

“嗯,您稍等。”一个男护士拨通了电话。

“对不起,赵顺今天不能接受探视。”男护士挂断电话说。

“啊?为什么啊?我这……大老远来了。”老马皱眉。

“对不起,赵顺的主治医生说的,他最近的情况很不好,现在正在接受治疗。”男护士回答。

“那……这……”老马犹豫了,“那我想见见他的主治医生,行吗?”

“嗯,可以,请问您是赵顺的什么人?”男护士问。

“我……我是他大哥。”老马回答。

罗医生拿着赵顺的病历,再次摇头。“情况就是这样,赵顺最近的暴力倾向很严重,我们已经将他与其他病人隔离了。”罗医生说。

“怎么会这样……”老马木然。“这我走的时候,他还是个好好的人呢,怎么就这么短的时间,就成了这样了,哎……”老马摇头。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也为赵顺感到痛心,但实际情况就是这样,精神方面的疾病不是马上就能治疗痊愈的,需要慢慢调理,这点也希望您明白。”罗医生说,“但就从赵顺的现状来看,他的病情反复得很厉害,表现得时轻时重,好的时候已经能接近正常状态,而坏的时候呢,也十分严重。从我们的临床经验来看,这种病人的内心,往往是存在某种心结的。”

“心结,什么意思?”老马问。

“用俗话说,就是病人心中的疙瘩,就是他自己解不开的问题。”罗医生回答。“心结可能是病人心中一件重要的事,也可能是一个人或一个场景,这在治疗中是最难解决的问题。一旦这个心结能被解开,病人的病情往往就会得到缓解,甚至可以治愈恢复,这方面有许多成功的病例。现在赵顺的心结可能就是他办理的一个案件,这个案件让他焦虑、狂躁、出现幻视幻听的症状。从医生的角度来看,治疗赵顺,不仅需要我们医护人员的努力,同时还需要您的帮助。”罗医生说。

“我的帮助?”老马看着她,“我,我能帮什么忙,您尽管说。”

“如果可以,我们希望您能成为赵顺的倾听对象。”罗医生认真地说。“让他能把想说的话说出来,让他保持良好的情绪状态,这对于巩固疗效、稳定病情是非常重要的,这点,我们需要您的帮助。”罗医生说。

“嗯,我可以试试。”老马点了点头。

刘权再次拨打任毅的手机,仍然处于关机的状态。他已经关机三天了。

刘权感到无趣,生意人是不是都这样,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呵呵,他觉得用这句话有些侮辱自己,还是换成“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吧。刘权丢掉手中的烟蒂,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喂,那孙子关机了,嗯,好,我知道……”刘权淡漠地说。

“好,所有的转款必须在三天之内完成。”任毅挂断了电话,随即将蓝牙耳机摘了下来。他换了新的号码,这个号码只有为数极少的几个人知道,当然,那里面自然不包括刘权。任毅转动方向盘,向着左侧的道路驶去。奥迪Q7沿着笔直的道路穿越一整片白杨林,白杨树一路挺立,像列队的士兵伫立在平坦宽敞的公路两旁,昔日茂密的枝叶已悉数落光,像一个盛宴的散场。灰色的天空里,有种清冽的风声,大片大片被白杨林分割了空旷,那树干上无数双深炯的“眼睛”,似乎在透过淡淡的薄雾,看着远方。

任毅打开CD,那是一首歌手韦嘉的《寂寞人行道》。悠扬的歌声诉说着歌者的情怀,一种清冷的忧伤油然而生。任毅打开车窗,放清冷的风进来,他欣赏面前这排白杨,所有的鲜花都可以凋谢,所有的美丽都会逝去,而只有那成片的挺拔的树干,能熬过这寒冷的冬夜。所谓的美好和幸福其实只是瞬间而已,对于漫长的人生来说,自己的利益才是这不死的树干。任毅是不相信任何承诺的,他只相信自己,坚韧的生命本就源于冷漠,任毅笑了,越发开心,从他的表情来看,他绝不是个冷漠的人。

赵顺躺在冰冷的床上,计算这是第几口自己呼出的哈气。约束带绑得有些紧,滞缓的血液流通演变为一种麻木。赵顺已经适应了这种感觉,他知道,这种生活将继续持续下去。

老马进来的时候,几乎不敢去认赵顺。他望着赵顺那张布满浓密胡须的泛青的脸,真想不到这才短短两年的光景,那个曾经执着激进的小伙子就会变成这样。罗医生低声嘱咐了几句,站在了不远处。老马坐到了赵顺身旁,犹豫了许久不知该怎么开口。

“顺儿,顺儿……”老马轻声地呼唤赵顺,“我是老马啊,老马……”

赵顺眼皮微动,慢慢睁开眼睛。他似乎十分疲惫,颤抖着转过头来。

“顺儿,是我,老马……”老马再次重复着。

“师傅……是你……是你!”赵顺清醒了。“师傅,真的是你吗?这不是做梦吧,我没犯病吧……”赵顺热泪盈眶。

“顺儿,是我,是我,这不是梦,是我来看你了。”老马的眼泪也下来了。

“师傅,救我,救救我!”赵顺声音虚弱,但十分急促。

“怎么了,跟我说说,我能怎么帮你。”老马说。

“有……有人想杀我,想杀我……”赵顺呼吸急促。“他……他用衣服勒住我的脖子,他……他要杀了我,带我出去,带我出去……”赵顺恳求道。

“谁想杀你!”老马大惊。

“是……是那个病人……他……是任……任……派来的……”赵顺说着又昏睡过去。

“人(任)?哪个人(任)?”老马问。

“他说的是一个刚入院的病人。”罗医生在老马身后说。

“那个人要杀他?”老马转头问道。

“赵顺扭断了那个病人的胳膊,差点要了他的命。”罗医生说,“要不是我们及时制止,后果将不堪设想。”

老马惊得合不拢嘴。“为……为什么?”

“大概还是因为那个案件吧。”罗医生叹息,“他一天解不开心结,病情就会越发严重。”

“老马,赵顺的病怎么样了?”罗洋问。

“嗨,我根本就没怎么跟他说话。”老马摇头,“看样子是挺严重的,医生说他有什么心结。”

“心结?什么心结?”罗洋问。

“医生说他的心结是个什么案子。”老马疑惑,“是哪个案子啊,你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罗洋摇头。

“那我问问江队去。”老马说着就要往外走,却一把被罗洋拉住。

“老马……”罗洋说,“有些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说,有什么直接说。”老马看着罗洋。

罗洋停顿了一下,轻声说:“赵顺这个事不那么简单啊,您还是别牵扯太多了,这个浑水不能淌,还半年就退休了,得安全着陆啊。”罗洋语重心长。

“啊?”老马不解,“这……这案子还有问题?”

“多了就不说了,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也不想打听,但我觉得吧,这个案子不简单。”罗洋欲言又止。

“你是赵顺的探长,他的案子你能不知道?”老马问。

“呵呵,老马,谁说探长就得知道所有的案子了?”罗洋苦笑。“那个案子后来是由刘权办的,刘权您还不知道,有事就直接找领导,我这个芝麻官能顶得了什么。反正现在已经结案了,该过去都过去了。”罗洋似乎有点想法。

“嗯……”老马没有再问,他知道,罗洋暗指这里面有事。他知道罗洋说这些话是好心,一个连探长都躲闪不及的案子,自己一个外人更是不该触及的。

“行,谢谢罗探长了。”老马笑了笑。“我呀,也就是看看他的病,关心一下而已,别的也干不了什么。得嘞,快下班了,我得接我孙子放学去了。”老马拍了拍罗洋的肩膀,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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