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法家：既是法律的法，也是方法的法

5.法家：既是法律的法，也是方法的法

法家，顾名思义就是主张“法治”的学派。虽说法家的“法治”与今天的“法治”不尽相同，但我还是忍不住在谈法家的“法治”之前谈谈今天的“法治”。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对于这句话我以前是深信不疑的。直到我爸进了看守所，我才对它产生了些许怀疑。

前面讲过，我爸因为招子不亮，自己损失了20多万不说，还连累了一些亲戚朋友，最终被送进了看守所。身为人子，我不得不为他请律师打官司。从此我算是眼界大开。

我请的那位律师是一个熟人介绍的。见了面，先吃饭，几百块钱下肚后，他打着酒嗝问我：“你准备找人不找人？”

“找人干什么？”

“咱们都不是外人，我就明说吧：这边几个法官我都认识，找找人力度大些。”

“法律面前不是人人平等吗？再说我现在也没钱，这些年攒了几个小钱都打了水漂了……你就尽力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给他争取争取就行了。”

“你不知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假，但法律有弹性。这个弹性就是法官的自由裁量权。比如说你爸，乐观的话一年以上十年以下，悲观的话十年以上二十年以下。这就好比一根弹簧，决定它的弹性的东西就是钱。你给点钱，这弹簧就往上松。你不给钱，就使劲往下压。”

“呵”，我苦笑一声，“我觉得法官不会瞎判吧……我现在实在拿不出钱……你就尽自己的能力帮帮我，等我以后有了钱再报答你！”

“那你放心，咱们不是外人，我回头跟法官说一声，让他看着面子给松松。”

……

转眼到了开庭。在法庭上，法官问：“王×（空手道公司冒牌董事长），关于你的公司营业执照已过期一事，刘×（我爸）知道吗？”

王×：“这个，他不知道。”

法官又问：“你在收了×××的保证金后给了刘×5000元，是以什么名义给他的。”

王×：“也就是发点工资吧！”

……

情况似乎不乐观：因为在此之前，我爸总是跟我说他不会收任何人一分钱，他会为他自己和我的投资负责！但他骗了他儿子。情况又似乎很乐观。我爸一不是法人，二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与的，5000块钱还是王×给他发的工资，充其量算个从犯。

但一审判决否定了这一点。我爸和王×都被判了11年！

我不解。哪怕王×比我爸多判一天我就解。律师则断言：“人家肯定花钱了……还有另一个同案，卷宗上还说他在逃呢，现在居然成了证人了。人家也花钱了……说白了你爸真傻，当初如果弄点钱，出了事也有的送……一审多好的机会啊，可惜咱们没抓住……”

我问律师：“你觉着我爸冤不冤？如果冤的话我得给他上诉。”

律师：“冤肯定是有点儿冤。不过不找人，上诉改判的希望不大……你要找人，二审咱们也有人。”

“我不想找人。一来没钱，二来我觉得天底下的法官还是正直的多！这样吧，我再给你五千，你帮我上诉，实在不行我再上访。”

所以我得赶紧把这本书写完，上诉再不理想，我至少有上访的经费！

管仲的生意经

父亲死得早，家里没有钱，少年管仲不得不走上街头练摊儿养家。工商的、城管的、混社会的、爱沾小便宜的……形形色色的父老乡亲让管仲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作生活。好在老天爷没有彻底地忘记他，鲍叔牙便是他老人家派在管仲身边的天使。没本钱，鲍公子出；赔了本，鲍公子接着出；赚了钱，管仲搞点小动作，鲍公子财大度量也大，权当没看见。有个别人为此鄙视管仲，鲍公子还为他开脱：管仲不是那样的人！他家里困难，急等钱用，多拿一点算什么？再说钱是我的，你们管得着吗？你们的愤怒，多半缘自于你们的嫉妒！

考虑到管仲在市场上已经混不开了，俩人一合计，索性参了军。本指望混个军功显耀门庭，但几场战事下来，管仲再次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原因就在于管仲那可圈可点的听力：每当冲锋的鼓声响起，他的听力就会迅速退化，以至于鼓皮都敲烂了，管仲还在那儿闲庭信步；每当收兵的锣声响起，或者周围有一丁点儿风吹草动，他的听力又会迅速恢复，脚下更是撒欢似的往后撤。

齐国人民不干了！非要把管仲送上军事法庭！

关键时刻，鲍公子再次挺身而出：“乡亲们，我鲍叔牙敢以我的家产担保，管仲绝非贪生怕死之辈。他怕的是自己牺牲后家中老母无法过活。再说了，‘春秋无义战’，死在战场上既不壮烈、也不光荣。所以大家就不要斤斤计较了！另外不知大家发现没有，管仲其实还是一个励志典范：不管赔多少次，败多么惨，他从来没有想过认输，更没有想过认命。我敢说，三天之内管仲就会拿出新的计划！这也正是我为什么总是跟他合作的原因。羡慕吧！”

管仲听了这话感动得差点没感冒，他拖着鼻涕眼泪逢人便说：“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叔！”然后他找到鲍叔牙，说：“老鲍你说得没错。既然我们不是打仗的料，那我们就玩政治吧！这一次咱们兵分两路，你支持公子小白，我支持公子纠，不论将来他们俩谁继承王位，我们的富贵都是不在这头就在那头！”

“O了！管仲你真是太有才了！”

就这样，俩人摇身一变转入政界。有鉴于齐国争权大战在即，稍一不慎就可能成为权力的牺牲品，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跳出圈外坐山观虎斗，等待有利战机坐收渔利。于是管大政客和公子纠去了公子纠的姥姥家鲁国，鲍大政客和公子小白则去了离小白的姥姥家不远的莒国。不久，齐国内乱顺利爆发，先是公孙无知杀了齐襄公，后是齐国贵族干掉了公孙无知，一时间齐国无君，乱成一片。逃亡在外的两股势力见时机成熟，立即兼程回国。为了自己的主子也为了自己的钱途，管仲亲自带人在莒国至齐国的必经之路伏击公子小白。待到小白车马行近，管仲毫不含糊搭箭就射，当啷一声就射中了小白的铜制衣带勾。当时的小白也不含糊，他将计就计咬破舌尖，口吐鲜血往后便倒，侥幸骗过了自以为大敌已除的管仲，率先一步登上了齐国君位，史称齐桓公。

要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齐恒公的剑锋迅速挥向鲁国：识相的赶紧把公子纠和管仲装上囚车送过来，否则大军随后就到，新仇旧恨一块儿算！谁知公子纠的舅舅鲁庄公非但不吃这一套，还亲率大军杀向齐国，准备帮外甥武装夺权！可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指挥艺术，两军刚打照面鲁军就被杀得丢盔弃甲，齐恒公乘机挥师进入鲁境，并扬言如果鲁国不立即杀掉公子纠，交出管仲，齐军将全面进攻鲁国！

“齐国为什么不让我们把管仲也砍了呢？”鲁庄公觉得这对自己的外甥太不公平。大夫施伯说：“一来管仲的好友鲍叔牙面子大，二来管仲本事大，三来小白的野心也很大。齐国非但不想杀管仲，还想重用他。如果我们把他送回去，将来必为鲁国大患。与其如此，不如把他也砍了……”施伯的分析堪称精准，但齐国大兵压境，鲁庄公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迫于压力，他只好先砍下外甥的脑袋，再把管仲装入囚车，一并打包送往齐国。

管仲也料到了这一点。他生怕鲁庄公改变主意，就即兴编了一首悠扬激昂的黄鹄之词，教役夫们唱歌。役夫们边走边唱，越唱越起劲，越起劲走得越快……待到鲁庄公醒悟过来派兵追赶时，管仲早已踏上了齐国的土地。

再次见到鲍叔牙，管仲有些不好意思：“不用说，又是你救了我。可我侍奉公子纠，既没辅佐他成就大事，他死后也没为他殉职，实在惭愧。我不想去侍奉仇人，我不想让天下人耻笑。”

鲍叔牙笑了：“行啊老朋友，这两年长进不小啊！不仅箭术突飞猛进，居然还怕别人耻笑了——你是个明白人，怎么也说起糊涂话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剽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如今你有治国的奇才，桓公有做霸主的雄心，何不用你的智慧配合他的神勇，共同成就千秋霸业，顺便也让我沾点小光呢？”

“呵呵，这么说我是没法推辞了？”

……

见到仇人管仲，齐桓公却一点儿也不眼红。他笑眯眯地问：“贤人啊，咱们这可是不打不相识啊！明人不说暗话，如果我让你做齐国的总设计师，你能把齐国改造成什么样？”

“远了不敢说，五年之内，凡我齐国百姓，进门锅里有块儿肉，出门槽上有匹马；十年之内，凡我齐国将士，上阵不要命，下阵不要钱；十五年……”

“够了，够了，”齐桓公没那么好忽悠，“前途是光明的我知道，但道路是坎坷的你也知道。你凭什么？管贤人？我听说你跟老鲍做生意时，十回得有八回赔；你跟老鲍上前线时，更是十回得有九回当逃兵……”

“这就是大王您有所不知了。我以前混得不好，是因为我没有遇到生命中的贵人。”

“切，拉不下屎来你怪茅房。世上还有比老鲍更好的贵人吗？你家里没钱，他送；你没本钱，他出；人家骂你，他替你开脱；我要砍你，他不光替你求情，还把自己的位子让给你。都说你没人性，没想到你这么没人性！”

“大王不必激动。后人有诗云：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没人性不假，但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人性。老鲍对我是挺够意思，但他绝不是我的黄金搭档。他的优点正是他的缺点，人太好，也太实在，眼里不揉沙子，缺乏机动灵活。而您就不同了，仁慈起来连我这个大仇人都能赦免，凶狠起来连亲哥哥也要杀。更重要的是，你有老鲍所不具备的权力。只要我们精诚合作，天下早晚是你我的！当然——你占大头。”

“嗯，你先具体说说你的初步想法。”

“这个非常简单。要想让人民富足、国库充实，您就不能恪守农本思想不放，而应当优先发展商贸和手工制造业。具体说来要分两步走：第一步，实行改革开放，在全球范围内招商引资，鼓励世界各国人民来齐国开发我们得天独厚的资源——海盐；第二步，实行食盐专卖制度。盐是生活必需品，谁都少不了，但世界范围内只有我们齐国产盐。我们要把食盐列为战略资源，严格控制收购、批发和零售等环节，杜绝私盐外流，牢牢掌握国际食盐行业的定价权。到那时，白花花的盐不仅是源源不断的金子，还能让您不战而屈人之兵！”

“嗯，有点意思。你再说说下一步。”

“国家富了，强兵就是小菜一碟了。不过这也要分三步走：第一步，先得有马。除了直接去国外采购，我们有必要修改一下齐国的法律：只要不是非杀不可的十恶不赦之徒，犯了罪只需交纳相应的马匹即可赎罪，具体施行时可以订为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罚马一匹，五年以下有期徒刑罚马两匹，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罚马五匹，十年以上直接抄没家产，所有的马都牵来。要不了多长时间，国家的养马场就得马满为患。马的问题解决了，我们再走第二步，把这些取之于民的马还给人民，一匹马对应着每户有一个人当兵，他不想要都不行。第三步，您不就是担心像我这样的逃兵吗？这回咱们给他来个“打虎表兄弟，上阵老乡兵”，把那些有血缘关系的、玩的好的人编在一个班，等到打起仗来你让他跑他也不会跑。至于那些不上阵也想跑的士兵，我们可以设立军妓留住他们……”

这么好的计划，齐桓公没理由不执行。短短数年时间，齐国便一跃成为超级大国，齐桓公更是一跃而起，绑架了联合国秘书长周惠王，在全球范围内指手画脚、横冲竖突，比当今的美国还要美。管仲也没闲着，史书上说他先后以权谋私建了三处豪华别墅——三归台，里面珠宝金玉和各种娱乐设施应有尽有，极尽奢侈，以至于几百年过去了孔夫子还在那儿嫉妒得嘟嘟囔囔——“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

只可惜人生苦短，还没等管仲享受够，西方极乐世界的客船已到。齐桓公拉着他的手，深情地说：“记得当年……唉，还是说现在吧，你这一走，我可怎么办？你看让老鲍接你的班怎么样？”

管仲急得差点没从病榻上蹦起来：“万万不可！否则我的三归台甚至整个齐国都得归了别人。老鲍虽有治国之才，却没有包容天下的心胸。他这人喜欢拿着放大镜看人，尤其看不惯小人，可世界上最多的就是小人，让他当一把手等于把小人们往绝路上逼，小人到了绝路上可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嗯，老鲍不行，那你看易牙、竖刁和开方怎么样？他们仨儿都不像老鲍那么认死理儿……”

“更不行了。大王你知道我为什么迟迟不咽气吗？就是为了告诉你，我死之后你一定要远离这三个坏蛋。先说易牙，他最让你感动的事情，就是听到你抱怨没吃过人肉后，当天就把自己的小儿子精心烹制成人肉羹端到你面前；再说竖刁，他听到你抱怨没尝过人妖的滋味，二话没说就挥刀自宫，然后入了您的后宫；还有开方，他整整做了15年的驻卫国大使，期间却连半里地外的老娘都没时间看上一眼……表面看来，他们对您和您的事业无比忠诚，但却都违备了人之常情啊！您用脚后跟儿想一想，一个不顾骨肉之情的人，他会发自内心的爱别人吗？一个不懂养育之恩的人，他会懂得知恩图报吗？一个连命根子都舍得的人，他为的又是什么？小心啊！‘他会流泪并不代表真的慈悲，你会微笑也不代表过得就好’。别光盯着馅饼，小心馅饼下面的大陷阱！切记啊，切记！”

“那，那怎么办？”

“大王，隰朋可以。他这个人，对于国政该不管的就不管，对于家事不必知的就不知；在家不忘公务，在公门也不忘家事；侍君无二心，也不忘自身；举重而若轻，长袖且善舞。能够使齐国长治久安的，也只有隰朋啊。只可惜他也老了，唉……”

齐桓公悻悻而去，几日后管仲驾鹤西游，十月后，继任的隰朋也一命呜呼。齐桓公初时还记得管仲的遗言，把易牙、竖刁和开方轰了出去，但时间一长，不禁思念起了那些曾经的美好岁月，于是一冲动又把三人召回宫中。仅过了一年快乐的日子，冲动的惩罚即告上演：三人趁齐桓公患病之机起兵作乱，关闭宫门，高筑宫墙，把齐桓公活活饿死在了宫中！

这就是管仲的一生，这就是法家思想的肇始。没有所谓的道德和正义掣肘，有的只是对成功的渴望和对人性的洞悉，有的只是血淋淋的强权和赤祼祼的实用主义。它固然令很多正人君子嗤之以鼻，但却从来都没有而且永远也不可能淡出我们的生活。不论你是渴望巨大成功的野心家，还是你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为了活下去，为了活得更好，你都不免主动或者身不由己的与人斗“法”，胜了就为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掩饰内心的虚伪，败了则为自己找一个自我安慰的借口，然后挖空心思寻找克敌制胜的“法”门，以待有利时机东山再起。这话有些刺耳，但人类向来如此。法家的大师们也正是认识到了这一点，才得以在成王败寇的历史舞台上屡屡占据主角地位，为人效“法”。

我是在教唆你不顾礼仪廉耻，一切向成功看齐吗？我没有。《天龙八部》中的黄眉僧说过：“杀人不一定要会武功，会武功的也不一定会杀人。”法家的思想不过是一种武功，具体怎么运用还在你自己。

有一种道叫霸道

有一种道叫霸道——这话让很多人听着不爽。但您不爽也没用，一来盗亦有道，二来红灯区的足道都有人认可，三来道本来就无所不包无所不在，我们又何必跟“霸道”过不去呢？

那么霸道到底是个神马玩意儿呢？我们请法家的霸道大师商鞅现身说法。

如果早生几十年，商鞅的原名就不会叫公孙鞅，而是叫公子鞅，甚至直接成为卫国国君的接班人。可惜没人能决定自己的出身，生不逢时的公孙鞅只好自己找出路。找来找去，公孙鞅找到了魏国相国公叔痤的府上。一来二人的名字有些相像，一笔写不出两个“公×”，二来公孙鞅也不是无能之辈，公叔痤便提拔他做了个芝麻大的小官。官儿虽不大，但靠着大树好乘凉，公孙鞅的前途也算得上光明。只是就在光明到来的前夜，大树却先倒了。

公叔痤得了重病，病得直说胡话。他先是对魏王说：“公孙鞅虽然年轻，但却是当世奇才。他若做了相国，比我强十倍。你如果不用他，就把他杀了，以免后患。”然后他又对公孙鞅说：“我先公后私，如果魏王不用你，你赶紧开溜，我已建议他不用你的话就杀了你”。公孙鞅气得直冒泡儿，恨不得立即掐死他，但转念一想，魏王既然不肯听他的话重用我，又怎么会听他的话来杀我呢？这不符合逻辑。既如此，我跑什么劲儿？果然不出所料，魏王没有听公叔痤的胡话，既没重用公孙鞅，也没杀他。适逢秦孝王正在全球范围内招聘高级管理人员，公孙鞅便大摇大摆地去了秦国。

因为有老朋友景监这个强有力的人托儿，公孙鞅很快见到了秦王。但初次见面，公孙鞅的表现却让秦孝公大失所望。他对秦王大讲五帝之道，讲得秦王昏昏欲睡。公孙鞅离去后，秦王睁开眼睛对景监大发脾气，说：“什么帝道？我呸！以后这种书呆子少往这儿带！”景监憋了一肚子火，但他架不住公孙鞅死缠烂打，加之秦王对公孙鞅也还抱有一线希望，五天后秦王再次召见了公孙鞅。可惜公孙鞅再次浪费了这宝贵的机会。这一次他大谈特谈三王之道，直谈得秦王当场打起了哈欠。他走后，秦王又抱怨了一通景监，景监更加恼火。公孙鞅却一点儿也不上火，他死皮赖脸地央求景监为了秦国的未来再托自己一回，景监考虑再三，最终拼着被秦王责骂第三次把公孙鞅推荐给了秦王。这一次，公孙鞅向秦王讲述了五霸兴起的历史，向秦王宣扬富国强兵之术，结果秦王越听越有趣儿，哈拉子流了老长，当即任命公孙鞅为左庶长，全权负责秦国的改革事宜。

还没等公孙鞅谢恩呢，一堆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就挡在了改革的车轮前面。老臣甘龙倚老卖老，率先发难：“秦国的制度是祖宗传下来的，老百姓和官吏们耳熟能详，怎能轻易废弃？”

公孙鞅早有准备：“祖宗早就死了，你怎么不去地下追随祖宗？人挪活，树挪死，秦国要与时俱进，就必须抛弃那些过时的玩意儿。”

茅坑石刚退下，又拱出一条酱缸蛆——杜挚：“你能保证变法成功吗？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就不能变。祖宗传下的制度并无不妥，我的生活也很好，为什么非得变法呢？”

“你说得没错儿——”公孙鞅上前一步，一字一句地说：“你的生活是挺好，可是老百姓的生活一点儿都不好，秦王的日子也不好！国家还不富强嘛！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我……”酱缸蛆也退了回去。

但这只是暂时的退却。二人对公孙鞅严重不服气，他们纠集了一大批守旧老臣，教唆太子嬴驷出头反对新法。当时的嬴驷还是个缺心眼儿的人，他想都没想就做了守旧势力的炮弹，处处跟新法唱反调，并且非常嚣张地告诉公孙鞅：“你能把我怎么的？”公孙鞅当然不敢把太子怎么的，但他自有办法——把太子的两个老师治罪——子不良，师之过嘛！看着两个老师一个没了鼻子，一个被强行纹身，太子终于被吓得开了窍：这家伙真狠！不过他这么折腾也是为了我们家好，我犯不着跟他过不去！

公元前356年，公孙鞅挂帅的改革大戏正式开唱，主要剧目如下：

1.颁布法律，制定连坐法，轻罪用重刑。连坐法，形象点说就是规定一个楼门为一伍，整栋楼为一什，其中所有住户都有纠察、告发不法分子的责任，如有人包庇奸邪或知情不报，不仅他本人要上铡刀，整栋楼的人也得跟着倒霉。各大旅店、宾馆也不得收留没有身份证的旅客，违者杀无赦。相反，告发者可以获得相应奖励。这样一来，普天下的老百姓基本上都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把老百姓群起反抗的风险降到了最低。至于轻罪重罚，就更容易理解了：随地吐痰，掌嘴；酒后驾车，充军；偷东西，砍手；打架，剁脚……总之，只要你敢犯法，就一定要把你弄得再也不敢犯法，甚至让你再也没能力犯法、没机会犯法。

2.奖励军功，建立二十等军功爵制。简单说来就是先把那些杀鸡都要尿裤子的富二代、官二代、军二代直接送上军事法庭，剥夺其政治经济特权终身。然后鼓励爱国青年踊跃参军上阵杀敌，得一颗人头赏爵一级，爵位越高，经济政治特权也越大。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种激励措施大大激发了秦国人的血性，使得秦军在最短时间内成长为一支虎狼之师，为日后统一六国奠定了坚实的军事基础。

3.重农抑商，奖励耕织，特别奖励垦荒。具体说来包括以下几点：①推崇男耕女织的生活、生产方式，凡生产粮食、布帛较多的家庭可免除徭役；②虽不反对经商，但也绝对不支持经商，凡因从事商业导致破产者，连同他们的妻子、儿女统统没入官府为奴；③鼓励人们把以往田间的大道，以往划分疆界用的土堆、荒地、树林、沟地等开垦出来，种上庄稼，谁开垦就归谁所有，自己种不过来还可以卖给别人或官府。

……

这就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商鞅变法”，这场自上而下彻彻底底的政治改革，短短数年时间就使得原本在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都比较落后的“西戎”之国，逐渐发展成为当时最富强的国家。眼看着国内一派繁荣，对外也屡战屡胜，秦王很大方地把商于一带的十五座城封给了公孙鞅，称他为“商君”，人们也开始叫他为“商鞅”。

但是其他人是如何看待这场改革的呢？大多数人是不敢说什么的，只有一个小人物赵良找到商鞅说：“我听说一千个人拍马屁，不如一个人说真话。您经常说起五羊皮大夫百里奚，我就把您和他比一下吧。百里奚本来在楚国给人养马，秦穆公知道后想尽法子，请他来当相国。您呢？三番五次托小人景监给您拉关系。百里奚得到秦穆公信任后推荐了蹇叔，情愿当他的助手。您呢？独自掌握大权，从没想过推荐别人。百里奚当相国时，一连三次平定晋国内乱，中原诸侯个个佩服，西方小国都来归附。您呢？冤了朋友，夺了西河，只讲武力，不顾信义，有谁会诚心诚意地相信您？百里奚处处为百姓着想，爱民如子，轻罚薄赋，使百姓安居乐业。您呢？把百姓当奴隶，动不动就大刑伺候。百里奚生活俭朴，从不扰民。您呢？每次出门高级轿车几十辆，一大队卫兵前呼后拥，还要把几条街戒严。您还把太子的师傅割了鼻子、刺了字，一天就杀了七百多人，连渭河的水都染红了。说句不中听的话，秦国上下哪一个不恨您？哪一个不盼着您早点死!”

事情还真让赵良说着了。公元前338年，秦孝公病死，太子嬴驷即位，就是秦惠文王。想起自己亲爱的老师，秦惠文王当即下令以谋叛罪逮捕商鞅，商鞅索性放手一搏，无奈社会环境早就被自己改造到了根本不适合造反的程度，几百人的队伍还没走到山脚，就被前来围剿的官兵尽数擒杀，商鞅则被处以五牛分尸的极刑。

说了半天，霸道对于我们现代人经商赚钱到底有没有用呢？当然有用。不要担心商鞅的下场在你身上重演。因为大多数人根本得不到施展的机会。对于普通人来说，霸道不过是一种经商之道：对内表现为用强制手段推行企业制度或变革，讲究赏罚分明，从而使成员产生敬畏感，严格遵守企业制度；对外则表现为锐意进取，勇于创新，敢为天下先，以一己之力引领企业或整个行业的走向。而不是优柔寡断，人云亦云，动辄感情用事，或被外来干扰所影响。

我们前面提到过的娃哈哈掌门人宗庆后就是个中代表。他说：“没有强势领导就做不成事情。在我们公司，只有我一个总经理，没有副总经理。因为搞企业与打仗一样，机会来了，要快速反应，及时决策。”面对舆论界的口水，宗庆后说：“大权独揽我承认，而且我认为这样做比较正确，你去看看中国现在成功的大企业，哪一个没有一个强势的领导，它们都是大权独揽，甚至是专制的……”不管我们是否赞成这种论调，但事实让我们不得不服：就在前不久，宗庆后家族以800亿的资产成功坐上了2010——2011年度中国富豪排行榜第一把金交椅。当然了，“帝道不可追，王道不可得，霸道不可久”，不知道宗大掌门是否考虑过这一点？我们衷心地祝愿每一家民族企业都能走得更稳、更远。

无情的人情味儿

联系上文，我们要问：为什么霸道不可久呢？答案很简单——很多人把霸道简单理解为横行霸道并实施之。无须讳言，当今世界最霸道的国家莫过于美国，但是世界会按照美国的意图发展吗？当然不会。正像他们的昔日总统威尔逊所说的那样：“如果你攥紧一只拳头来找我，很抱歉，我一定会攥紧两只拳头迎接你。如果你攥紧两个拳头来找我，我敢保证我的拳头会攥得更紧。”所以，不管美国说什么，做什么，世界各国该崛起的继续崛起，该复苏的照样复苏，该顶牛的还在顶牛。这种现状让很多美国人对自己的未来失去了信心。他们诧异道：“罗马帝国延续了1000年，大英帝国维持了200年，为什么我们只维持了不到50年，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呢？”这个问题也很简单，那就是美国虽然有号称天下无敌的军事力量，却没有天下无敌的道德力量。他们所谓的自由、民主等普世观念，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遮羞布，骗鬼都没鬼信。

那么什么是天下无敌的道德力量呢？就是我们下面要说的无情的人情味儿。

集法家思想之大成的韩非在《韩非子》中讲了一个故事：

战国初期，卫国出了个叫吴起的狠角色。他从小就想当大官，但耗尽家财却始终怀才不遇。邻居们私下里笑他无能，他知道后一口气杀了三十多人，逃出卫国。临走时他和母亲告别，咬着臂膀发誓说：“要不混出个人样儿来，我决不回卫国。”他首先进入孔子的高徒曾参门下学习，刻苦得连他母亲去世都没时间回家。曾参为此很鄙视他，把他轰了出去。吴起只好弃文从武，学有所成后跑去鲁国找工作。鲁君本想用他为将，但考虑到吴起的妻子是齐国人，而齐国历来都是鲁国的心腹大患，因此有所怀疑。为了当上大将，当天夜里，吴起默念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杀了自己的妻子，终于换得了鲁君的信任。吴起总算飞黄腾达了，但不久后鲁君听信谗言辞退了他，吴起只好离开鲁国，辗转到了魏国。魏文侯听说他很会用兵，便封他为西河守将，抗拒秦国和韩国。此后数年间，他“曾与诸侯大战七十六，全胜六十四”，“辟土四面，拓地千里”。特别是周安王十三年(公元前389年)的阴晋之战，吴起以五万魏军，击败了十倍于己的秦军，使魏国成为了战国初期最强大的诸侯国。

那么吴起凭的是什么呢？史书上说靠的是体恤兵士。他在担任魏军统帅时，每日与士卒同甘共苦，因此深受士兵的拥戴。有一次，一个士兵身上长了个脓疮，痛苦呻吟，吴起见了竟然亲自用嘴为他吸吮脓血，全军上下无不感动。而那个士兵的母亲得知这个消息时却大哭起来。邻居们都很纳闷：“吴将军亲自为你儿子吸脓疮，足见厚爱，这是你们家的光荣，你怎么还哭呢？”士兵的母亲止住哭声，说：“你们有所不知。他这哪是爱我的儿子啊，这分明是让我儿子为他卖命啊！想当初吴将军也曾为孩子他爸吸过脓血，结果以后打仗时他爸每次都格外卖力，不顾一切，最终死在了战场上。如今他又这样对待我的儿子，看来我的儿子也活不长了！”

在某些人看来，韩非是个彻底的功利主义者。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功利主义者看到的自然就是功利了：吴起给兵卒吸脓疮的目的就是要让士兵在战场上为他卖命，多打胜仗。他的战功大了，升官发财自然也就快了。换句话说，道德和仁爱不过是吴起求取功名富贵的工具。

联系吴起在上文中的恶劣表现，这句话根本不容我们置喙。但是试问，吴起的做法就没有丝毫道德成分在内吗？这世上有谁不是功利主义者？只不过程度不同罢了。有句话说得很残酷——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想获得别人的爱，首先得值得别人爱。这里的“值得”，就是相应的利益。有首歌唱得好：女人爱漂亮，男人爱潇洒，你潇洒，我漂亮……男人的潇洒和女人的漂亮，就是利益的表现形式之一。如果你不具备这种利益，对方就不爱你。当然了，如果你具备其他方面的利益，比如有钱，也是可以考虑的。

不仅人类社会如此，动物世界也如此。很多人都知道蚂蚁和蚜虫的关系：蚂蚁喜欢和蚜虫比邻而居，当蚜虫遭遇蚜蝇等天敌袭击时，蚂蚁就会挺身而出，或是把蚜虫的天敌赶跑，或者把蚜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蚂蚁这么做绝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更不是要为动物世界主持公道，而是因为它们喜欢吃蚜虫的分泌物。

还有比这更残酷的话——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纵观历史，我们可以说，利益就是那根看不见的地轴，整个地球都在围绕着利益转动。没有利益，一切都玩不转。有了利益，一切皆有可能。除了利益，说什么都不新鲜。如果你经常看新闻，你一定经常听到这句话：××××××××符合××两国人民的根本利益。这句话听起来也很功利，但这没什么不好，因为符合两国人民的根本利益。符合人民的利益，人民就会拥护。

同样的道理，吴起正是意识到并照顾到了士兵们的利益，才能得到爱戴。

史料记载，吴起曾与魏武侯一起乘船沿西河而下，船到中流，魏武侯说：“美哉乎山河之固，此魏国之宝也!”意思是说，这些壮美的山川真是上天赐给魏国的镇国之宝啊！吴起听了说：“不然。一个国家最宝贵的是君主的德行，而不在于地形的险要。以前三苗氏左边有洞庭湖，右边有彭蠡湖（今江西鄱阳湖），但他不讲道德仁义，结果被大禹给灭了。夏桀的都城，左边有黄河和济水，右边有泰华山，伊阙在南，羊肠在北，但他不讲仁爱，最后落了个被商汤流放的下场。殷纣王的国都东有孟门，西有太行，常山在北，黄河在南，地势也无比险要，但他不讲道德，最后被周武王逼得自焚而死。由此看来，国家的长治久安在于君主的德行，而不在于地形的险要。否则，即使是一条船中的人也会反目成仇。”

没错！而且这种德行来不得半点虚假。否则再好的朋友也得说拜拜。比如，美国最近和它的近东盟友土耳其闹得不太愉快，究其原因就在于美国为了自身利益在中东执行实用主义政策，搞双重标准，没原则地袒护其铁杆盟友以色列的反人道主义行为。再看我们同巴铁的关系，如果我们总是把人家当战略棋子，而不是给以实实在在的帮助，或者说是利益，巴铁还会把“中国是巴基斯坦的坚定盟友”写在小学课本上吗？当然在关键时刻，巴铁也曾义无反顾地站出来支持过我们。同样的道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爱兵如子（姑且不论他是否发自内心）的吴起，又凭什么不能赢得部下为其尽心竭力的效命疆场呢？这种论调并不高尚，但事情的本质就是这样。只有那些伪君子，才会动辄打着所谓的“仁义道德”的幌子自欺欺人。

那么法家这一思想对当今的我们有什么实际效用呢？很简单，发自内心的关心可以带给你利益的人，同时留意别人对你的关心是否发自内心。

所谓“得人心者得天下”，在以道德为本位的社会环境中，打感情牌堪称成本最低但回报最大的“投资”。美国最大的网络DVD出租公司总裁里德·哈斯汀曾经讲过这样一件事：

10年前，我还是个年轻小伙子，在一家新创软件公司上班。我工作非常卖力，常常彻夜加班写程序。为对抗生物钟，我几乎靠咖啡度日。但除了工作我基本上是个懒汉，喝过的咖啡杯往往随手一放，不几日就能堆满整张电脑桌。幸好每隔几天，这些杯子就会被洗得干干净净，在桌上闪闪发亮。“清洁人员还挺负责的。”我想。

一天早上，我提前来上班，进入停车场后发现CEO的车子也在。我走进办公室的走廊，经过热水房时，瞥见CEO站在水槽前，他没穿外套，袖子卷得老高，正在洗一堆满是污渍的咖啡杯。我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那该不会是我的杯子吧？原来过去一年多来，都是CEO在为我偷偷洗杯子！我心里又尴尬，又愧疚，甚至觉得羞耻。

“您为什么要帮我洗杯子？”我走上前去，结结巴巴地问他。

“噢，没什么。你工作那么卖力，为我们做了那么多事情，”CEO说，“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惟一能为你做的事。”

换作是你，你会为员工洗杯子吗？不要告诉我你会，事实上绝大多数人根本做不到。这也正是很多人混了很多年也只能为老板洗杯子，而我直到目前也只能自己洗杯子的原因。

本田汽车公司创始人本田宗一郎是少数意识并做到了这一点的人，只是他的表现方式有所不同。他曾经说过：“有人鼓吹为国家、为企业而死，以厂为家，莫忘公司之恩等，说这些话的家伙都应该去死！我绝不要求员工‘为公司干活’，我要他们‘为自己的幸福打拼’。从业人员不必要为企业而牺牲自己，而是为自己的幸福努力，工作起来才会有效率。”

当然我们也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老板们身上。我们也有必要问问自己：我是不是值得让老板给我洗杯子？

记得我在建筑工地做小工时，那个老板非常抠门。打个比方说，如果龙虾比白菜便宜，那么他肯定会一天三顿让你吃龙虾。当然龙虾不可能比白菜便宜，所以我们只能一天三顿吃白菜，而且是白水煮白菜。工人们当然不太满意，不太满意的工人们干起活儿来自然不会让老板太满意。一天上午，老板转悠到我们那片儿，越看越有气，开始骂骂咧咧：昨天两个人就干了这么多，今天四个人还干这么多！真是他妈的母鸡多了不下蛋……别人还没说什么，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先蹿了起来：你骂骂咧咧地说谁呢？鸡多了不下蛋是因为你喂得不好！又想马儿跑得好，又想马儿不吃草，这种好事儿哪里找？！这话多有道理！但老板不那么想，他说：喂得不好？像你这种到别处儿凉水都喝不上的人还嫌吃得不好！嫌不好你可以滚蛋啊！老板的亲戚当天倒是真的滚了蛋，但没几天又滚回来了，因为别处儿还真没人要他。

联系上节所说的霸道，我们有必要再举个例子。有句谚语叫“棍棒下面出孝子”，其中的“棍棒”就好比法家的霸道，一般情况下比较好使，但绝不能包打天下，光知道用棍棒，孝子也得给打成逆子。只有该打的打，该疼的疼，才有可能把孩子教育成真正的孝子。

最后要重申的是：我们的法制真的还不健全，相应的监督机制则更不健全，在很大程度上，很大范围内，金钱这个王八蛋还在影响着司法的公正。当然，我们更应该学会从自身找原因。比如说我爸，说他冤他就冤，说他不冤他就不冤，毕竟他触犯了法律，而法律又赋予了法官一个弹性很大的裁量权。依我的性格，如果他的案子是那种百分之百的冤狱，我就算砸锅卖铁也得替他申冤；但这种案子，我就算把碗都砸了，改判的希望估计也不大。出来混，终究要还的！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了！所以朋友们，好自为之吧！免得有朝一日你的亲人像我一样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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