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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驾侠影》 作者:苍林鹤

第13章 追讨嫁妆困石室

  寡妇谷位于祁连山东侧的山谷内。这一片谷地极大,不下数千亩,谷内良田精舍,一应俱全。寡妇谷的女子以放牧为主,农田为辅。祁连山顶的积雪甚到了夏季,冰雪融化,流下山来正好灌溉,农田便可有一季收成。察看之下,常天庆才知道孟老大为何不愿公主跸临的原因。原来寡妇谷约有千余女子,男子极少,且都是抢来的。抢来的男子成为寡妇谷的“公夫”,关在几间屋中,众女子可以轮流陪宿,就像城市里风流男子来妓院嫖娼一般。有些男子不堪忍受,想要逃逸,女子们便用铁链锁着他们。这些男子大都面黄肌瘦,瘦骨零丁。寡妇谷风俗正好与外界相反,这里女子主事,好似远古的母系社会。孟老大是谷主,位尊如女皇,然后依次下排,孟老二、孟老三、到孟老十后就称十一妹、十二妹,共计三十六员。这些排了座次的女子,就算是封了官衔。她们都是身怀武功的。其余女子,或是种田,或是放牧,算是平头百姓。寡妇谷中生得有小儿小女,这些儿女俱都姓孟,他们只知有母,不知有父。

  谷主议事处,有些像皇宫的几进大殿,又像富裕人家的庄院,不伦不类。公主等落坐的主厅中,立柱上只雕有凤舞,绝无龙翔,足见女权的威严。对公主刘解忧说来,倒也称心意。

  因寡妇谷离公主那黄帐地较远,一行人来到寡妇谷时,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大家经两场激战,加上赶路劳累,一场好睡,到第三日方酲。众人漱洗完毕,吃罢早餐,聚集在议事厅内,已快到了巳时时刻。

  原来孟老大的座椅让给了公主,公主两侧是田、邢二位护婚使,常天庆率了众侍卫,坐于右侧,孟老大率十位婆婆坐于左侧。公主开声说道:“如何取回嫁妆,本宫也无甚主意,还是请田、邢二位大人和常佐领多出主意吧!”

  邢大人道:“田大人是正护婚使,下官一切听凭田大人调拨便是。”

  邢辟壤此言,自有他的用心。须知这一路前来,不知怎么搞的,渐渐让常天庆这小子成了众的头领,连田大人和他都得听这小子的分派。他是楚国的大臣,此次能跟随公主前来,实在是因为他不但受到楚王的信任,也颇受公主的尊敬。现今这形势,他大有失宠之感。他是个有主意的人,要说在真刀真枪面前去争得信任,他一无武功,二无韬略,实在难以和常天庆匹敌;再加由他自己出面,与这小子针锋相对,也属不智,不如处处抬出田大人,自己立于幕后,从中收取渔利。因此他明知在这样场合下田大人拿不出什么卓见来,也只提田大人,而不提常天庆。

  谁知田大人道:“常少侠已经胸有成竹,还是常少侠先说,臣等再加充实好了。”

  常天庆毫不客气,站起身来,一拱手:“那就微臣先说,请公主及二位大人赐教。”

  常天庆侃侃而谈:“以微臣愚见,这崆峒山地势险要,连寨主势力又强于寡妇谷,打上山去,必然吃亏。不如以拜山为名,先上得山顶,见机行事。臣等护卫,化装夹于其间,

  ‘风雷神婆’、周大嫂与冯姑娘可以扮作寡妇谷的人,寇、孔二位大哥、小倪子及微臣,穿上杂役服饰,充作抬礼品的。孟谷主这边,可以点齐十余位高手,其余人等留下来保护公主及二位大人。”他停了片刻,又继续说下去:“微臣好言劝慰马寨主,马寨主愿意带罪图功,不但画了一幅崆峒山地图,述将山上实力详细相告。主寨上除了连云飞外,还有一个蓝尹淳副寨主,其人本领不在连云飞以下,且与连云飞意见相左,是个可以拢络的人。还有崆铜山‘四柱”功夫也入一流之境。除此以外,有九个分寨,不算马寨主,有八个分寨主。他们假设全部都会齐在主寨上,则对方的高手约有十四位。我们两方岀二十位武功深堪者,足可以一举制服他们。只是对方主寨所在,喽罗众多,不宜纠缠,须得擒贼擒王,先制服连云飞,道他交出嫁妆。”他见众人无异义,就立马点兵遣将。“以微臣分派,冯嫽姑娘与”他本来想说自己,见“风雷神婆”那撇嘴的表情,忙改口道:“与‘风雷神婆’对付连云飞,寇大哥、孔大哥和小倪子、周大嫂对付‘四柱’,孟谷主率十余人对付分寨主和厅内其余人,在下对付蓝尹淳。另外,就凭我们几位,得了嫁妆也带不下山来,这就要偏劳田大人与邢大人,发兵在山下接应。”

  田明亮点了点头:“这办法可行,本令将传公主懿旨,令郑吉遣兵千余,如上护送公主的百余人,包围山下,尤其堵住北道,不使崆峒山盗贼往匈奴逃窜。”

  邢大人也加补充道:“还得吿知郑吉,须隐蔽行进,不使山贼察觉,等常少侠等上山一个时辰后,军趴再从四面登山。”

  常天庆听得两位大人的意见甚是不错,与他不谋而舍,突见孟谷主微皱肩头,起先不知何故,忽然酲悟,忖道:“以两位大人的身分地位,当然要将崆峒山的人称贼,寡妇谷主听来就嫌刺耳了。”想到这里,赶忙缓冲之:“孟谷主及众婆婆协助夺回嫁妆,可说是立下了盖世大功。不过这样一来,就不但与崆峒寨势不两立,还得罪了缪开堂及‘金龙令’主。”

  孟老大唔一声,她也想到了这一层。

  “在下还未启禀公主,也未与谷主商议,有一个主意,冒昧提出。”

  公主与孟老大都:“说少侠请讲!”

  “孟谷主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夺回嫁妆以后,与那些有武功的众姐妹一齐护驾西行。在下以为,这有一箭四雕之好。”

  “如何一箭四雕?”公主甚感兴趣,比孟老大先问。

  常天庆凡在夸夸其谈时候,总是抖擞精神,这次见公主奇,当更逞口利:“其一是避仇,试想谷主等暂离寡妇谷,与我等合成一股,崆峒山当然再不敢轻举妄动。至于寡妇谷留下的这许多寻常女子,我想那连云飞还不算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决不会斩尽杀绝的;其二是讨解药,试想那‘迷幻散’服后,一月得服一次药,与其继续服‘迷幻散’,不如去要解药解毒。‘金龙令’主所图极大,定会在天山附近等待鸾驾,这讨解药一事,用不着去找他们,他们反会来找咱们。”

  孟谷主与众婆婆或是点头,或是露出赞许之色。

  “还有其三,那可是一桩大喜事了”。常天庆笑了笑:“既然谷主的众姐妹喜欢公主护队的年轻男子,这一路相伴行去,朝夕相处,必然会你欢我爱,恋情暗生。这西域礼数不同于汉朝严格,公主又是个十分豁达、愿意成人之美的人,只要那些士兵家无妻室,又愿意在西域屯垦或逗留的,就可与寡妇谷的姐妹结为连理。这岂不是极大的好事一桩?果真如此,那公主与谷主及众位婆婆,自然功德无量。”

  这一说,把全厅人都说笑了,连“风雷神婆”都喑道:“看这小子这张巧嘴,能把死人说活!”

  “还有第四,将公主平安送到乌孙国,自然是立下大功一件,到时候要封赏有封赏,不要封赏的,公主也可作主,让诸位选一个好的地方,安居乐业,嫁夫生子,都成正果。”

  这其间最重要的事是常天庆想增加些护卫力量,把寡妇谷一伙变仇敌为帮手。他有急智再加巧舌,故意将这一点放到第四位上说。

  公主被他说得十分高兴,笑道:“好好!常佐领所说的几条,都是本宫能办到的,到时一定作数。”

  孟谷主心内更加畅快,哈哈大笑:“常少侠,到时候我寡妇谷脂粉队里,哪些美人儿你看中了,尽管同老身说。”他是个没有谈过情爱的人,脸皮其实很薄,经这一说,霎地闹了个大红脸。

  从祁连山谷到崆峒山,走的是回头路,单程约有千里之遥。不伴公主鸾驾,同行人等俱皆武林高手,行起来快疾了许多,然而又不宜行得过快,怕后援的军队追赶不上。

  路途伴有时日,两拨人渐次熟悉。寡妇谷的年轻姐妹见冯嫽长得容仪婉媚,成熟如夏瓜秋果,却是个对男女情事一窍不开的姑娘,有意叽叽呱呱地向她讲述这方面的趣闻轶事。开始她还面红耳赤,不敢多问,继后渐渐、拨开情窦,了然了许多。

  这些寡妇谷的女子都是年轻守寡,流落异乡,见了男子犹如粉蝶恋花。一行人中,她们对寇、孔二人颇有惧意,对倪小山又嫌不解风情。唯独常天庆风华正茂,人品佼好,都围上了他,叽叽喳喳说个不休。尤其是那位孟十六妹,在寡妇谷的脂粉队里是最为出类拔萃者。她对常天庆大生好感,经常故意去亲近他。她是广陵人士,虽来西域已久,语言驳杂,但乡音未改,软绵绵的十分好听。常天庆半为应酬,另一半也是另眼相看,和她言谈较多。不过,寡妇谷的一众年轻姐妹虽然放荡不羁,但有孟谷主和几位老大在,还有寇、孔等人在侧,终不敢过于张狂。即令如此,有时言语挑逗在所难免,也令常天庆大为难堪。

  开始,常天庆并未在意,和寡妇谷众女子嘻嘻哈哈地说笑,渐渐地他注意到了,他和她们说笑时,或者与十六妹轻言软语时,冯嫽就悄悄地拨马走开,一人单马独行,眉目紧皱,神色忧郁,其他人同她搭话,也似爱理不理的。常天庆总以为冯嫽是最无忧无虑的一个人,他想不出她会有什么心事?

  如此数次,他已有醒悟,莫不是她见他与寡妇谷女子说笑,就心有醋意?如此说来,岂不是冯嫽对他已产生了情感?这一个天真纯洁的姑娘居然也萌生了爱情!真令人难以想象。

  此念一生,直令他神思为之振奋。常天庆本是个多情种子,皆因在西域时,从小便跟着“无名子”练习“无相神功”,待到长成,又随父参议政事,无人来启开他的情窦而已。但只要他的情窦一旦萌动,他决不亚于那些风流公子。

  他摆脱了寡妇谷女子的纠缠,策马奔到了冯嫽的身边,并辔而行。

  “冯姑娘!”

  冯嫽目望远山,恍若未听见。

  “冯姑娘!”常天庆再叫一次。

  “唔”冯嫽依然未侧脸来看他。

  “我看这两天姑娘是否有心事?”

  “心事?没有啊”

  “不然,姑娘为何有些不悦?”

  “不悦?也没有啊”

  本来那常天庆想说:姑娘的心意我已明白,你既有心,我岂无意?别看我同寡妇谷女子说说笑笑,那不过是同常人谈话一样,而我对你,则是情有独钟的······

  但此话,他决说不出口。冯嫽的心思到底存着什么,他并未摸透,她也未说出,万一猜错,他一方自作多情,岂非闹二个天大笑话?

  纵是常天庆伶牙利齿,在这样的场合,他也变得笨嘴拙舌起来。

  “冯姑娘,要是因为常某有得罪姑娘之处,而使姑娘不悦,万望谅解。”

  “得罪?没有啊”

  常天庆似乎没辙了。不过,他不愧是常天庆,终于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不妨一试。

  “冯姑娘,要不,在下说个笑话,给你解个闷儿”冯嫽没有答话,常天庆知道她不会不听,自顾自说了起来。“有一对农家夫妇,那妇人人称雌老虎,动不动就要同丈夫吵架,拳打脚踢,那丈夫只得忍气吞声。一次,两人去赶庙会,那丈夫与一个踩高跷的漂亮女子相识,说了几句话,被妇人看见。回家以后,从此那妇人不再打她丈夫,连话也不说了。作丈夫的先是不解为何妻子赌气不同他讲话,继而想明白了,准是那天他同那女子说话,惹得妻子吃醋了。于是,有一天他将那女子带回家,对自己妻子说:那天我就是同他讲的话,你再仔细看看他是个什么人。此人将化妆一除,原来是个男子假扮的。这妇人先是扑哧一笑,继而大怒,抡拳就向那扮作女子的人打去,边打边说道:好哇!你骗得我好苦,让我对丈夫生了那么多天气,今儿非把你打扁不可!一顿好拳,将这人打得抱头乱躲。这人边躲边问那丈夫道:喂,你老婆往常也这样打你吗?作丈夫的只得说:是啊,她的老拳从不留情!这男扮女妆的人再问道:是不是咱俩见面叙话之后她就不再打你了?那丈夫想了一想说:不错。这人恼火了,挥拳就询那丈夫打去:那你还非要我来验明正身干啥?混帐东西,要是一直瞒着你老婆,你岂不永远不挨打了?”

  冯嫽还未等故事讲完,先自扑地笑出了声:“亏你一张好嘴,编派出这样的故事来,哪有这般凶的女子?”

  “就算这样凶的女子较少,可是爱吃醋总是有的吧?”

  “吃醋?我正想问你,你讲吃醋是什么意思?”

  看来冯嫽真是不懂,常天庆回答道:“吃醋嘛是个比方,就是一个女子对一个男子心有好感,见这个男子与其他女子说话,她必里就酸溜溜的,满不是味道”

  “啊你是说我?谁吃醋啦!”冯嫽白了他一眼:“谁知你的嘴巴这样坏!”但因此,脸色却开朗得多了。

  “唉,冯姑娘,此次拜山,我虽然跟着,但我是伙计打扮,不能说话。孟谷主名为主脑,其实是客居身分。一切都得由你出场应对,事关重大,姑娘不知准备得如何?”

  “唉呀!这事儿小妹正发愁得紧,有心想找你指教,一看你老是被寡妇谷的姐妹们围着,快要被吃了似的,也就,也就”

  “好了,咱们来合计合计。要是单独碰到连云飞和蓝尹淳你该怎样说,两人同时在场该怎样说,如果他们不承认嫁妆被他们抢去你又该如何说,还有马寨主这张牌该怎样用······”

  “牌?马寨主有什么牌?”冯嫽瞪大了眼睛问。

  常天庆暗暗着急,这次拜山无异于身入狼群虎穴,凶险异常,冯嫽又是不懂世事,一片冰心,怎能随机应变。好在这姑娘聪明绝顶,又能临危不惧,憨态可掬,反而能迷惑敌手。所以他设想了种种可能出现的变故,一一指点她如何应对。

  .他们就这样一面走一面谈,冯嫽听得很专注很认真,牢牢记在心里了······

  不几日,到得崆峒山下问道宫,孟谷主叫守山的喽罗向总寨通报寡妇谷拜山后,一行人弃马步行,跟着喽罗沿石阶一步步登上山去。

  寇、孔二人和常天庆、倪小山都经过易容,扮成杂役模样,抬一箱“礼品”,随后攀登,四人轮流换肩,倒不甚吃力。

  一行人来到山顼,见有一獐头鼠目,年不到五十的文弱之士迎接。他言道:“在下匡穷知,代表总寨主专门恭候孟老大侠驾!”

  孟谷主嘿嘿笑道:“好说好说,老身来拜会连大侠,请阁下引见。”

  “诸位请吧!”匡穷知将众人引入一间房舍。山顶建筑不少,众人都是初次到崆峒山,只得客随主便,跟了进去。

  匡穷知将前面一行让过,拦住了寇、孔四人:“孟老大,听说寡妇谷没有男子,有男子也嘻嘻,禁步不出谷外,这四人是”

  “噢,他们四人是路途雇用的脚夫,专抬这箱礼品的。”

  “那,那就将礼品放下后,在旁屋歇息。”

  常天庆等不便发作,只得将大箱抬进以后,退了出来,由喽罗引入另一间小屋。

  再说孟谷主一行俱是女子,共一十六人,进入屋内后坐下,抬头看去,主人只有一人,连匡穷知一起,才两人,都觉有点儿不对劲。事已至此,只好权从。孟老大开口说道:“这位何人?老身眼拙,是不是蓝尹”

  “孟谷主好眼力!在下便是崆峒山副总寨主,复姓蓝尹,单名淳。”

  “久仰久仰!不知连寨主何以不在山上?”

  “总寨主外出未归,孟谷主有什么事,说给副总寨主也是样。”匡穷知插话道。

  “好。”孟老大说:“当初言定,劫来的公主嫁妆,一家一半。本谷主上山来,就为了取那一半嫁妆。”

  蓝尹淳脸露惊异:“怎么,你是说公主嫁妆是崆峒山取了?匡先生,你可知有此事?”

  匡穷知言道:“在下也不知有此事。据在下所知,崆峒寨总寨的人有半月都不曾下山了,或许是那个分寨所为,在下问一下就明白有无此事了。”

  孟老大苍眉紧蹙,一声冷哼:“两位演得好戏文!难道那些匈奴人不是崆峒山的好汉假扮的吗?”

  蓝尹淳闻言失色:“什么匈奴人?蓝尹淳并不知有什么匈奴人,孟谷主说得好奇怪!”

  “如此说来,蓝尹副寨主和匡先生是宁死不肯认这壶酒钱的了?”

  匡穷知道:“咦,这事可奇怪了!想你我商定,由我崆峒寨打头阵,红货由你们寡妇谷劫取,然后对半分成。孟谷主好没来由,怎么反倒向崆峒寨要起嫁妆来了,八成是你吞吃了,倒栽在崆峒寨头上吧?”

  这话说得够绝,够狠!孟老大火冲脑门,一拍扶手,喝道:“混帐!老身是找连寨主与蓝尹寨主来交涉的,你算什么东西,竟敢鼻子插葱装象!”

  孟老大这话也够绝够狠。须知匡穷知虽被尊为军师,其实是客卿身分,没有正式衔头,这几句话正刺着了他的痛处。

  匡穷知老脸搁不住,恼羞成怒,也叫了起来。可他与孟谷主不同,平时夸夸其谈,到动真格的,反而口吃得结结巴巴:“你,你怎么如此无,无礼!要一有本事,去从、从那些护卫手里抢、抢来,别到崆峒山来发、发威风!”

  “好了,匡先生言语不周,冲撞谷主,在下赔罪。不过,这公主嫁妆一事,关乎重大,我等确不知是谁捷足先登。我想还是请孟谷主先返回寡妇谷,待在下禀报了总寨主,査清此事,再行定夺如何?”

  “风雷神婆”脾气火爆,早听得不耐烦了,大声一吼,声震如雷:“孟老大,这等无耻小人,你还同他们讲理作甚!我看将他们拿下,不认帐也得认帐!”

  “嗬嚯,凭你们几个人,还要到崆峒山来撒野?”蓝尹淳也被激恼了。

  这时,冯嫽站了起来。她仍像平时那样脸含微笑,眼光里充满了好奇,对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毫不理会。她按照常天庆一路上的指点,柔声道:“孟谷主,婆婆,你们稍安毋躁,蓝尹寨主也暂息雷霆,本姑娘来说几句好不好?”

  她对稍安毋躁、暂息雷霆这些艰涩的字眼似懂非懂,所以只含含糊糊地滑过去了,但愈是这样,她的语调神态愈显得娇媚可爱,楚楚动人。蓝尹淳正脸一看不觉大吃一惊,怔怔地望了她好一会才问:“好好,姑娘,姑娘怎么称呼?”

  “本姑娘叫十八妹。”

  “原来是孟十八,请说请说!”

  “蓝尹寨主,倘若寡妇谷能拿出证据,说明嫁妆是崆峒寨得到了,寨主说该如何处理?”

  对于马寨主及四位分寨兄弟失踪一事,总寨已经知道了,但到底是失落于寡妇谷还是被公主一行人捕获,却不得而知。蓝尹淳想,就是被你们寡妇谷抓到,他们来不了当场作证,又有何惧?就是来到山寨,难道马寨主还敢反叛山寨,投靠寡妇谷?这一想,他有恃无恐了。

  “如果十八妹真能证明嫁妆是本寨劫了,不但那一半蓝尹淳双手奉上,在下还要向谷主和众姑娘负荆请罪。”

  冯嫽愣了一下,“负荆请罪”四个字,她是听不懂的,不知对方是承认有罪,还是不承认有罪。好在路上常天庆告诉过她,遇到这种情形,不必多管对方怎么样,只要照样按自己的思路说去就行。她于是嫣然一笑,露出白玉般的贝齿,满不在乎地说道:“蓝尹寨主用不着把话说得太满,也用不着赴京去请罪,只须向孟谷主和小妹我认个罪就行了。”她将“负荆”当作了“赴京”,说出来倒没显出大的漏洞来。“小妹听说,在崆峒寨商议劫夺公主嫁妆的时候,蓝尹副寨主是唯独持反对意见的一个,是你说道兹事体大,弄不好触怒朝廷,会派兵来剿灭山寨;是你说道即使逃奔匈奴,说不定匈奴王会把众好汉交还给汉朝处置。于是你主张谨慎从事。小妹认为,有这样见识的大英雄,在江湖上也是少见的了。只可惜后来蓝尹寨主的意见没被”

  蓝尹淳听着,吃惊不小。这些话是他在山上机密商议时说的,这小姑娘怎么全知道?她当然不会到山上来偷听,准是马寨主被她们捉了去,交待出来的了。如此一来,事情便复杂了。又见这美貌少女对他大加恭维,心惊中仍觉得大为受用。

  那匡穷知可沉不住气了:“小女子别胡说八道!这本寨的事你如何知晓?”

  冯嫽最佩服的就是常天庆!常常在暗中效仿他。这次常天夫又专门教她,她说起话来已有三分像。如果再加上女性的魅力,她能顶上半个常天庆了。

  “哎呀!匡先生别这样狠巴巴的,我们寡妇谷是客,你是主,怎么能不让客人把话讲完?”她话音绵软,仿佛在撒娇,但较之匡穷知穷凶极恶的声气还有分量,匡穷知不敢吭声了。

  “怕匡先生不高兴,小妹就先来说说匡先生吧!听说那个连环妙计就是匡先生想出来的,先让马寨主他们装成牧民,用野狼来袭击,再拿我们寡妇谷的人当枪使,然后崆峒寨的人化装成匈奴骑兵,把嫁妆劫到手。这样别人只知道寡妇谷的人在明抢,不知道崆峒褰的人暗夺。真是妙计啊妙计!匡先生何不到匈奴王那里去谋个国师当当?”

  冯嫽还不懂得什么叫讽刺挖苦,所以还是笑咪咪的,说得心平气和。但在匡穷知听来却有无地自容之感,他“你、你”了两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事要是被朝廷知道了,匡先生你便是,便是······必杀头之罪!你不想想汉朝威震西域,还有哪一个西域小国能保护得了匡先生?不错,你还可以跑到匈奴那里去,可万一通向匈奴的路都被汉朝军队堵死了呢?”

  这回不仅匡穷知额冒冷汗,蓝尹淳也脸色骤变:“这么说,你们寡妇谷的人向朝廷告了密?”

  “蓝尹寨主,你别急,让小妹多讲几句。蓝尹寨主在此事上是没有多大干系的,无论汉公主还是皇上知道你的为人,说不定还会夸奖你。这件事的第二个要、要杀头的,就是连云飞连总寨主了。不知道蓝尹寨主晓不晓得连大侠为什么要这样?”

  “请教姑娘!”

  “他是在交河壁比武矢会上,中了缪开堂的‘迷幻散”毒性成瘾,要一个月服一次解药。他受了天山派‘金龙令’主,也就是‘天山魔君’的胁迫,不敢不为。蓝尹副寨主何必再与他同迸退?”

  蓝尹淳面色一肃:“在下听姑娘言谈,决非是寡妇谷的人。姑娘莫非是”

  “副寨主猜对了,姑娘我是公主侍从,姓冯名嫽。你们的马寨主把你们的密谋全说了,现在马寨主就在这箱子里。马寨主,你出来吧!”

  两位寡妇谷女子打开箱子,马寨主直起身来,他是到山脚下方装入箱中抬上山来的,即便这样,也在箱中闷憋了一个时辰。

  “你,你都说了?”蓝尹淳问道。

  “属下无法,属下统统都说了。”马寨主依然对蓝尹淳恭敬如故。“方才冯姑娘所言,在下在箱中都已听清,在下认为句句在理。”

  蓝尹淳叹了口气,默然无语。

  马寨主又道:“在下认为在此事上,副总寨主是无责任的。现在汉朝军队数千人已围住了崆峒山,最多再有两个时辰就要攻上山来。副寨主何不与总寨主分,分道扬镳?”他总是顾念情分,说不出最后这几个字来。

  匡穷知听毕怒道:“好个马寨主!总寨主待你不薄,你不但反叛于他,还离间二位寨主,你不要命了吗?”

  正当蓝尹淳迟疑未决之际,屋外响起了一个声音:“蓝尹淳,马行健说得不错,你我早该分道扬镳了。现在是个机会,为何还不走?”

  蓝尹淳一懔:“总寨主,你听到了?”

  “一字不漏!蓝尹淳,马行健,还有孟谷主,加上那位舌生莲花的冯姑娘,你们只要能走得出此屋,老夫拱手送你们下山!”

  众人听了此言,这才注意起这间屋子来。原来这屋子四壁是用花岗岩砌成的,门是两扇沉重的铁门,已然关闭,只有两个一尺见方的窗户,都有拇指祖的铁条拦着。这时已有缕缕白烟飘入,外面在堆柴升火了。

  “好狠毒的连云飞!”蓝尹淳愤然道:“他要我在这关押本寨犯人的囚室里接待诸位,说是如果谈判不成,就要在下乘机溜走,将你们关在里面,原来他把在下也算计在内了。”

  “哈哈哈哈!”连云飞朗声笑道:“不错,老夫定下了一锅煮的计策,你还不错,在临死以前明白了。”

  最着急的是那个匡穷知。他两手攀住铁窗栅栏,高声喊道:“总寨主,喀喀!匡某对、对你忠心不贰,喀喀喀!你还是放在下出去吧!”

  浓烟呛人,他咳嗽起来,众人也都有些忍耐不住。

  “对不起,匡先生,本寨主无法单独救你,你作个陪葬算了!”

  匡穷知先是哭嚷,转而破口大骂:“他奶奶的!好个连云飞,连寨主!汉朝的军队来了,你也不得好死!”

  室内除了桌椅茶几外,别无他物。众人用手劈、砸,取出板块来堵在窗口上。

  室外早作准备,举起火把来点木板,不一会木板着火,只得丢开。外面唯恐烟气不浓,还用扇子直往室内扇,室内其实不大,不多时已经烟雾迷漫了。

  话说常天庆、寇景荣、孔布、倪小山四人被匡穷知所拒,由崆峒山的小头目领到另一间屋内暂歇。常天庆边走边回头瞥了几眼,感到那房子有些古怪。这房子是用花岗岩石砌成,门是漆黑的,孤零零地建在山峰一边的山崖上,离常天庆他们休息的房子也有三十余丈远。按理,寨主接见各门派的客人,应当在华舍精屋、明堂正厅里,不应该在这种屋子里。就凭这点,能断定连云飞他们是居心不良的了。可是事情还未谈开,对方用心未显,常天庆他们即便有千般怀疑,都只能存在心底,总不能他一个雇佣的脚伕,根据一点怀疑就闹将起来。

  四人被引进去的是一间马伕住的下房,屋内鞍具、绳索类东西不少,一排土炕,炕上被褥简单破旧。那一个带路和个押送的喽罗安顿好他们以后,就立在门外站岗。这意思十分明白,他们四人被监视了。

  倪小山本是乞丐出身,不在乎什么地方,他躺到炕上去打了个滚,嘻嘻笑道:“小丐可以舒舒服服睡一觉了。”

  那寇、孔二人大皱眉头,他两个养尊处优惯了的,自然不中意这空气污浊、破烂杂陈的下人住所。

  常天庆则一喜一忧,忧的是崆峒山早有准备,恐怕要先下手为强,不像他原来设想的简单。他设想的预案很难用上,这给了他一个教训,自以为料事如神,一切都在掌中,谁知现实情况千变万化,往往始料未及;喜的是崆峒山的人真把他们当作了脚伕,未加重视。有此一端,就等于埋伏下一支增援力量,随时可以突然出手。

  常天庆悄悄将怀疑告知众人,其实寇、孔二人也算得老江湖,被引入下舍,连水都不倒一碗,不是明摆着轻视作弄他们吗?就算他们都是下等脚伕,要是把寡妇谷的人当成贵客,主人尊贵自然佣人高抬,这是寻常的待客之道。众人料此,心想不吃酒宴,也已跨入鸿门了。

  四人不知道石屋内议论什么,事情进展如何。连云飞高声大嗓地说话,他们是听见了的,都涌到门口去看。那两个看门的手拿武器,喝道:“快进去!要是不老实,连你们都收拾了!”

  四人一瞥,八目了然,那石屋周围堆起了山柴,山柴是干柴与新砍的树枝掺半,烟多于火。常天庆他们所处的位置,只能看见一个正面黑漆的大门和一面山墙,黑门外堆柴更多,烟火更大,有几个喽罗在忙碌。喽罗外一层,站着七、八条汉子,各拿刀枪,指指划划,看服饰都是山寨里有身分的人。

  情况危急,用不着常天庆指挥,大家已动手。寇景荣一掌拍实一名守卫的脑袋,脑袋裂开,脖子拍入体内一平,这守卫倒地死了。另一名遭倪小山金刀捅入腹中,没有叫出声来就见了阎王爷。

  四人如飞奔出,三四十丈距离,转眼就到。那些比比划划的汉子都不是庸手,有的听声回过头来,未等明白是怎么回事,常天庆等人已经扑到。常天庆玉琯砸处,一人脑袋已经开花;寇景荣一掌击中一人背心,那人扑地便倒;孔布大施鹰爪手,捏碎了一人的肩胛骨;倪小山连人带刀直进,在脑袋撞到一人胸脯的时候,金刀也捅入这人的腹中。

  在场的八人,正是崆峒山八个分寨寨主。他们是被连云飞分配守住这正面铁门的,万一里面的人能冲出来,他们就收拾了。连云飞和崆峒“四柱”,则还在山崖处的背面,正与石屋内说话。

  这也是连云飞失策处,他躲藏起来,始终未同寡妇谷的人照面,而派了一个匡穷知出面接待。匡穷知没有武艺,看不出这四个脚伕俱都是高手,没有引起重视。他们这一疏忽,给他们定下的要消灭寡妇谷人的妙计引来了无穷麻烦。

  等双方交上手,这八个分寨主才全部转过身来。可是只招半式,四人已倒下,剩下四人立即应敌。与常天庆对上的人使两柄镰钩,这镰钩专锁对手的兵刃,而常天庆的玉琯则并非是寻常的利器。这玉琯使起来不但白光烁闪,耀人眼目,笛孔间还能发出声音来,且每一孔的声音都不相同。高手交战,并不全凭眼力,有一半是辨别兵刃破空之声来确认对方招式,这样才能遇招拆招。所以那些绝顶高手,尽管背后并未长眼睛,但靠听声辨器,可以防止背后的暗算。这玉琯六孔发出六种声音,似乐非乐,把对手的耳力就扰乱了。试想,双方相斗,瞬息万变,最最要紧的是目能视,耳能听,一旦盲目失聪,武艺再好也使不出来。玉琯这利器的优势,在常天庆自己还体会不深,但对他的敌手而言,就构成极大的威胁了。

  本来这使双镰钩的分寨主就不是常天庆对手,他又仓促应战,未免慌忙,加上兵刃上的差异,如何能敌?不出三招,他已手忙脚乱,第四招被常天庆用玉琯点中“膻中穴”,仰面躺地,脑袋枕着了柴垛,头发嗤嗤啦啦着起了火。他疼痛难忍,全身动弹不了,只好任烈火烧焦他的脑袋。

  寇景荣、孔布二人的武功比常天庆略逊,对付这些分寨主还是高上一筹。他两人出手不惯用兵刃,常是徒手。寇景荣截住的一人使白腊竿的。白腊竿是长兵器,适合数步处作战,而他已贴近对手身边。那人急步后退,后面是石墙,没有退路,就在他贴住石墙一瞬,寇景荣的一掌拍住了他的胸脯。这一掌使出了八成力道,他中掌后,直挺挺贴墙站立,白腊竿脱手掉在了地上。

  与孔布交战的人使猎虎钢杈,想来必是个山区猎人出身。孔布号称“七禽手”,拳术动作模仿七种野兽。如此一来,对方实是他的克星。好在他功力在对方之上,对方的钢杈沉重拙笨,他的“小擒拿手”敏捷灵活,应变方便。十余招打过,对手只有防守之力,无法进击。不过,常天庆他们这次是突袭,又志在救人,应当是速战速决。十招内收拾不了对方,孔布焦躁不安起来。

  还有倪小山正巧碰上个彪形大汉,手使一柄开山斧。开山斧刃利背厚,舞动起来八方生风,只要被斧头碰着,不死即伤。倪小山金刀较短,人虽小巧灵活,几次想抢近身去,总不能如愿。

  常天庆收拾了对手,顾不得去增援倪小山他们,脚尖在那个被他击中的对手身上一点,跃近门边,他不顾烟薰火燎,用脚踢开柴垛,举手去开那铁门。

  这间石屋是崆峒寨处置本寨违反寨规人的囚室,门是外锁的,由铁门上伸出两个铁托,上架一条手臂祖的铁杆。只须将铁杆搬掉,门就可以打开了。

  常天庆用手往上一推,非但没有推动,反而大叫一声,慌忙撒手。原来火烧铁门,舌舔门栓,铁杆几乎被烤红,这下将他的手心都烫焦了。

  其时,在料理柴火的几名喽罗见双方混战,急急避开,还有两人跑向屋后,喊道:“不好啦!有人偷袭,门前吃不住劲啦!”

  连云飞和崆峒“四柱”都在屋后,指挥人向石屋内掮烟,闻言一惊,都赶往屋前来。

  寇景荣料理了使白腊竿的人,见孔布没有得手,扑上前去增援。常天庆也顾不得手掌灼伤,飞步来到倪小山这一处。他除了想帮助小山以外,还看中了这彪形大汉手中的那把斧子,心想只要将斧子抢到手里,这门栓就不愁不开了。

  石屋内诸人听见了喽罗的叫喊,知道常天庆诸人前来增援了,精神一振。可是,此刻屋内烟雾越来越浓,不少人都呛得难受,呼吸极度困难,唯有冯嫽还没有那种窒息感。在太白山神泉居时,“重阳人”告诉过她,她在梁王墓中未死,是得自“龟息功”之力。按冯嫽的造诣来说,现在即使气脉全无,假死十天,都无妨碍。她心想,如果让在场的诸人粗通这种呼吸法,说不定能坚持较长时间,撑到常天庆等人将她们救出为止。

  她不是江湖人,又心地纯洁善良,根本没有那种将自己秘密秘而不宣的门户之见,只知道这时情况危急,救人要紧。她扬声吐气,缓缓将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传出。

  “诸位婆婆,姐妹,还有蓝尹副寨主,请听我冯嫽一言。”

  在石屋内的这些人,除了咳嗽外,已经无力争吵和说话了。她的话,当然都听得清楚。

  “烟轻上飘,所以大家都要趴在地下,鼻息对着地面。”

  众人都同她初识,虽不知她的武功与内息如何,但只要能撑一刻便是一刻,所以不管是否有效,人人先照办不误。

  “然后,做到外无境,内有心,脑中有个自在神,身体放松,气息减慢······”她将瑜伽心术慢慢传授。

  大家全照她的话办理,果然大有进步,连咳嗽都没有了。只有匡穷知一人无甚得益,虽略比方才好了一些,仍然觉得透不过气来。

  要知道这龟息功非一朝一夕就能受益,须积数十年苦修方能登堂入室的。石屋内这些人,谁也无法同冯嫽相比。不过,有内功基础的人比起那毫无内功的人如匡穷知者要好得多。因此一宗人渐趋于平和,唯独匡穷知渐渐不支,撕衣拽领,痛苦极了。

  大家本痛恨他施奸计,害了众人,连蓝尹淳、马行健都咬牙切齿,想把他撕成碎片,外加自顾不暇,哪有心思去救他。只好听凭他乱翻乱滚,直到没有动静。

  再说这时的屋外,双方搏斗更为剧烈,已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寇景荣与孔布联手对付使钢杈的分寨主,轻松易为。但孔布见寇景荣前来增援,觉得脸面无光,狠劲骤生。他不顾自己是否会受伤,手如鹰爪,直向对方钢杈抓了过去。对方见他发狠,有些心惊,急忙抽杈避招。孔布心想正好,另一手又向这人胸膛抓去。恰好同时,寇景荣一掌已在这人肩头拍落,孔布那一抓凝聚了十成力道,抓了一手血肉,差点将他的心也扯了出来。别说两大高手同时击中,就是孔布这一抓,也非同小可,这人立时了帐。

  常天庆冲向那使斧的汉子,不避不躲,就去夺那把开山斧。这人纵退一步,正想劈下,常天庆已如影随形捉住了他的手腕。倪小山疾速跟进,挺金刀要刺这人的小腹。那人用另一手想拨开金刀,他不知这刀是一把宝刃,倪小山一翻一迎,将这人的左手切了下来。他叫声未毕,常天庆一使“无相神功”,拧断了他的右臂,将斧头抢到了手中。

  常天庆未及去开门,连云飞和“崆峒四柱”已将这四人围起来了。

  这“崆峒四柱”是四个比寻常人高出一个脑袋的长身大汉,分别是北柱宇文长,南柱焦固,东柱赛泰山,西柱路亦奇。他们是连云飞在江湖上相识,重礼聘请来的。称他们“四柱”,一是个头都高,像四棵顶梁柱;二是武功不弱,可以依作崆峒山寨的柱石。

  这四人深得连云飞的器重,也专事为连云飞效力,像是他的私人保镖。蓝尹淳不敢作总寨主想,原因之一是有这四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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