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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人狂想》 作者:白脸

第15章 2037(14)

  涵涵一愣:“真的,您不生气?也不扣我零花钱?”

  我慈祥地一笑:“没丢过自行车你永远长不大。爷爷小时候,丢车那是家常便饭。”

  涵涵就爱听这些,顿时来了精神,赶紧贴着我坐下:“您讲讲,您讲讲……”

  我一仰脖喝光了茶水,把杯子递给他:“去,先把水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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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5年,母亲为了奖励我考上北京四中,送了我一辆飞鸽牌自行车。那可是我第一辆车,而且在当时来说绝对算个“大件儿”,所以我把它视为命根子。每天早晨出门,总是先把它“加满油”,“外视”擦得贼亮,然后再检查一遍“ABS”(刹车系统),一切确认无误之后才把它骑出“车库”。

  两年以后,我们搬到筒子楼,没有了车库,就只好把它停在楼门洞里。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背着书包下楼,却发现我心爱的小飞鸽已经飞走了,地上只剩下一把撬坏的车锁。

  为了抚平我心灵的创伤,母亲带我来到车行,说再给我买辆飞鸽。我说飞鸽不要了,要买就买永久。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我真是无知,幼稚地以为永久就真的会永久。可残酷的现实又给我上了一课,半年之后,我的永久跟我goodbye了。看见我悲痛万分,有人安慰我:“不丢上两三辆车那就不算是北京人。”

  第三辆车买回来我暗暗发誓,一定要逮住偷车贼。我把车搁在楼下显眼的地方,自己拎根棍子藏在窗户旁,像守株待兔一样。开始两天平安无事,第三天我正隐蔽着,偏巧这时烧的水开了,我以最快的速度灌完暖壶回到窗前,车已经不见了。

  这回我没有伤心,一次次打击反而激起了我的斗志,我绝不能向偷车贼低头,反正你偷我就买,你再偷我还买,你越偷我越买,什么车不好骑我买什么车,哪辆车沉我买哪辆,就不信还累不死你。

  在不断的交锋中我逐渐掌握了一些偷车贼的习性。比如说车筐坏了你不能换,换了就丢。车条断了你不能修,修了就丢。车子脏了你不能擦,擦了准没。不信你试试,不丢算我白说。还有就是偷车贼喜欢跟你较劲,我车搁一楼丢了以后搬到三楼。几天以后丢了,墙上还写着俩字:太低。于是我又搬到六楼,几天以后还是丢了,墙上换了俩字:还低。我心说这楼一共就六层,你总不能让我停楼顶上吧,我这可是自行车,又不是直升机!

  反正到我30岁那年,共计丢了32辆自行车。直到今天,我对自行车仍然有着深厚的感情——不光是环保,还因为在我们这代人心里,一直认为世界上最牛的头等舱就是爸爸的二八车。

  47

  夜里,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一个乏味、幽暗的下午,云层压抑,我独自穿越一片没落阴森的旷野。到夜幕降临时,发现不远处有一座破败的木屋。不知何故,只是初见一瞥,一种无法排解的阴郁就在我心底弥漫开来。

  当我试着走近,眼前呈现出一幅凄美的景致:一座孤宅,周围质朴简洁的风景,那荒凉的墙壁、空洞的木窗、几簇繁茂的玉米、几棵苍白的大树。怎么看都像极了《二手狮王》中两个老人隐居的木屋。

  醒来以后,那种忧郁久久挥之不去,是大限将至还是有什么别的寓意不得而知。我之前说过:当一个人面对死亡,可以选择像疯狗那样对周围的一切愤愤不平,也可以诅咒命运。但是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你只能平静地放手而去,别无选择。

  所以,每当门环叩响,不管它是“幸运女神”还是“厄运使者”,我都会坦然面对。因为,那就是命运。

  正在沉思之际,门铃竟真的响了。当然,来者既不是女神也不是使者,是我儿子。

  一别半年,儿子精神状态不错,小分头抿得倍儿齐。儿媳更是容光焕发,大冬天里单薄紧绷的皮裤,锃亮的长筒靴。

  久别重逢,涵涵最是激动,拉着他爸妈不知该怎么热乎好。趁涵涵跟他妈起腻的工夫儿子对我说:“您可不知道现在机票多难买,我一早就订好了,结果等了一周还是没票,只好升舱回来的。”

  我说:“日本也过春节?”

  “噢,那他们不过。但在日本的中国人太多了,没办法。对了爸,这次歇完寒假我俩还得走,东京那边想跟我多签两年……”说到这儿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反应。

  其实我倒是无所谓,儿子大了,就算他在北京也很少见面,在这一点上我比许多同龄人都看得开。“养儿防老”的年代早已一去不复返,现在生孩子就是为了人类的繁衍。

  “那涵涵呢?也跟着你们过去?”这才是我所关心的,经过这段时间,我对这个孙子已经产生了感情,可能这就是人类的弱点。

  “我还没想好,您说呢?”

  “这你得问涵涵自己,看他愿不愿意。毕竟是去一个陌生的国家,语言啊、生活习惯什么的都是问题。”

  儿子听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和阿芝也是怕他会不适应……涵涵,过来一下,爸爸有事问你……”

  涵涵兴高采烈地蹦过来:“啥事儿,老爸?”

  儿子拉过涵涵:“想不想跟爸爸妈妈一起去日本?”

  涵涵一听就蹭了:“我才不去呢!去了就是灭他们!”儿子苦笑了一下:“才多大年纪就有了仇日情绪!”

  儿媳引诱着:“日本的商店街可有的是新出的模型和游戏哟?”

  这句话还真让涵涵犯了难,他磨磨叽叽半天才嘟囔出一句:“那你们帮我寄回来呗。”

  我说:“先不急着讨论,反正还有一个假期,日后再议。”

  由于春节将至,小李早已带着“赴死”的决心登上“春运”这趟恐怖列车回家过年。涵涵又跟他父母回了自己家,所以只剩下阿布和我,屋里略显冷清。

  不过,写作的人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耐得住寂寞。他可以看书、可以写作、可以思考人生,也可以把情人领到家里。

  这是钱海燕第一次在我家里过夜,所以透出些许兴奋。我看着镜子前摆的一大堆瓶瓶罐罐问:“就一宿怎么整出这么多东西?”

  她妩媚一笑:“女人越上了年纪越麻烦,你不知道吗?”我说:“其实你已经算保持的相当不错了……”

  她打断我:“所以才要再接再厉。”

  唉,绝大多数女人把自己的容貌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尤其是漂亮女人。不过也难怪,这正是她们赖以征服男人的武器。当一个女人不再打扮,也就说明她对生活的激情已经燃烧殆尽。

  晚餐是她下的厨房,一顿美味的咖喱牛腩饭。

  “不能再这么由着我的胃口下去了,我得时刻提醒自己是个老人。”我一边拿湿巾擦着嘴一边摩挲着我隆起的肚皮。

  “真的好吃还是在哄我开心?”她扬着一张俏脸。“不可能有比这再棒的美味了,肺腑之言。”

  她起身收拾了我的碗筷,诡笑着:“到了晚上你就不会这么认为了。”然后转身飘然而去。

  我是真老了,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等明白了她的意思,才心领神会地低声笑了起来。

  晚上我俩看了部电影,又就剧情讨论了一阵。看看表差不多了,我先进卫生间吃了片“伟哥”,然后洗漱。

  回到主卧室,她正在地灯前脱衣服。由于灯光已经调暗,所以她优雅而娴熟的动作映在对面的墙上。一件、两件……衣服褪尽,只着一套性感的薄如蝉翼的黑色内衣。那雪白而凹凸有致的身体,绝对让任何一个年龄段的男人都为之血脉贲张。

  她扭头见我愣在门口盯着她,笑着道:“发什么呆啊,你先上床,我冲一下。”

  我绕过床尾走到她身边,从后面抱住她:“亲爱的,谢谢你。”

  她转过身,妩媚地笑着:“你怎么了,谢我什么?”

  “从没想过在这个岁数还能遇到像你这样的女人……”“哪样的?”

  “人间尤物。”

  “老不正经……先上床去,等着我。”

  看着她那火辣的胴体完全隐在主卧的卫生间,我才慢慢悠悠脱光衣服钻进被子。

  不久,浴室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我回手从床头的书架上抄起一本《李叔同说佛》,随意翻着。忽然,我心念一动,冲着浴室里喊:“海燕,你身上为什么总有一股檀香味儿?”

  流水声停住,传来她的声音:“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没事,待会再说。”马上我也意识到了此刻交谈的不便。流水声继续起来。几分钟之后,她裹着浴巾拉门出来。

  “这么快?”我把书合上说。

  “今天没洗头,就简单冲了一下。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忘了告诉你,我妈答应跟你见个面。”

  嗯,这一天终于来了,我心里想。“她对我的岁数怎么说?”

  “比我预计的要好。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认同对我好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不要欺负我哟!”

  “生活中肯定不敢,但上床以后就不好说了!”

  “你……”她快步走过来想要报复,但人刚到床边就被我擒住。我用力把她拉躺在床上,她咯咯地笑着,我扯掉了她的浴巾,一双码了无数字的糙手在她身体上肆意着。

  顷刻间,纵然隔着被子我俩就都有了反应。她那原本顾盼流离的眼神变得闷骚而顺从。之后,她的举动让我震惊,她大胆放肆地钻到了我身体的下面……性爱本身就是一种奇妙疯狂的享受,所以我们何必要再去浪费笔墨描述由此而来的每一个动作和呻吟?更何况,这是我俩应该享受的隐私,基于这个原因,我将在此结束有关床戏过程的描述。如果有读者反对,就请他们或她们闭上眼睛,尽情地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吧。

  大年初五,天气好得一塌糊涂,或许是这个季节最棒的一天,不料也是惊心动魄的一天。事态发展得令风景和天气全都黯然失色,我只得努力地把它们置之脑后,尽管我从没忘记。

  那天中午,跟钱海燕她们母女俩约好在一家环境不错的韩国料理见面。本来,我是想带她们去些更高档的地方。但海燕不同意,坚持要来这儿,说她妈妈喜欢。

  当天我特意换了一套合身的西服,把银发拢了又拢。但我深知,不论怎么捯饬,岁数在这儿摆着。我只得期望用诚意和谈吐来博得未来丈母娘的认可。

  十一点四十分,海燕领着一位老妇人出现在餐厅门口。我欠起身冲她们挥挥手,海燕笑吟吟地说了句什么,然后带着老妇人径直走了过来。

  那一刻,我多少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位小我一岁的丈母娘会有什么反应。待她们走近,我起身迎上去。

  “妈,这是朝晖……”

  她妈也是一头银发,但比我的要浓密许多。我说了句您好,就赶紧替她们拉开凳子。

  我扭头冲服务生示意拿菜单过来,然后递上桌上的酒水单:“您看,您喝点什么?”

  她妈很客气地摆摆手,说随便吧。

  这时,我才得以仔细打量一番。嗯,真是有其女必有其母,老妇人气质相当好,一看当年也是个大美女。

  她妈试探着:“您是姓?”“噢,我姓王。”

  “但一般没人知道,外界都叫他白老师,因为他笔名叫白脸。”钱海燕抢着帮我解释。

  “笔名而已。”我还紧着补充。

  闻言,她妈的脸色突然变得很惊诧,谨慎地打量着我。老太太这上上下下一顿看把我看得浑身发毛。没辙,我也只好迎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这一望之下,忽然觉得她妈很面熟。

  老太太脸色越来越难看,是一种说不出的什么表情。对,像是吃了苍蝇屎。

  “妈,您怎么啦?”手捧菜单的钱海燕也看出来不对劲。“燕子,你去车里把我的包拿来。”老太太面色凝重。

  “我不去,吃饭您拿包干吗!”钱海燕再傻也知道出了问题。“让你去你就去,我不再说第三遍。”老太太口气极其严厉。钱海燕嗫嚅地起身,一步一回头地向外走去。

  当时我完全懵了,不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情况。但有一点我敢肯定:我以前见过她妈,只是不知道在哪里。当时,我的大脑以每秒二十万帧的速度在记忆中搜寻着。

  待钱海燕出了餐厅大门,她妈的目光变得柔和许多,也复杂许多:“你只是老了,但变化不大。”

  这是什么情况?我都已经疯了!

  “你肯定不记得我了,给你个提示,我叫车雁秋。”

  轰地一下,这个名字在我脑子里破茧而出。当时,我完完全全怔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太太目光一黯,嘴里喃喃地:“难道这是天意?”

  怎么什么事都让我遇上了!我觉得世界上不可能有比这件事更糟心的了。我……我……要不是多年来我早把自己练得百毒不侵,当时绝对崩溃。

  愣了片刻,我尽量使声音不太激动:“你还好吧?”

  她迅速地看了看餐厅门口,然后坚定地请求我:“无论如何,不能让孩子知道……请你务必答应我。”

  我艰难地点点头。我清楚地意识到,我跟钱海燕之间彻底没戏了。

  透过餐厅玻璃,我能看见钱海燕正迅速地返回来。

  她妈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推开座椅,转身离去,恰到好处地把钱海燕截在餐厅门口。

  远远地,我只听见断断续续的争执和几声钱海燕不满的抗议。

  最后,钱海燕被她妈拽着胳膊拉出了餐厅。

  这时一边的服务生不合时宜地上前:“请问,您还点菜吗?”我无力地挥了挥手。好在对方没再坚持,知趣地闪开了。

  该死的檀香,早该想到!我长叹一口气,用双手支着桌子。

  真是命运弄人!就在我以为自己将再次获得幸福的时候,上天跟我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

  我的脑子里,从空白麻木的一片,到逐渐拼凑起一些尘封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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