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房子越来越小了

　　“呃，你说，放在哪里比较好呢？”

　　我问宋宇，他看看客厅看看厨房，在屋子里转了整整两圈，然后，回来对着我叹气，两个人面面相觑。

　　周末的时候，我和宋宇花了很多心思，仔细地从人人乐抢购回两台打特价，而且超级实用的电器：5公斤的全自动海尔洗衣机，以及美的冰箱。

　　都只要一千来块钱，不是很贵，而且只有我和宋宇两个人用，大小也足够了。我美滋滋地想着，电脑、电视、冰箱、洗衣机，再装一个空调，买一套组合家具，我们的家就很温馨齐全，很有家的样子了。

　　东西刚买回来，却犯愁了：别说那些大家具了，光是这电冰箱洗衣机的，房子就这么点大，这些东西该往哪里放啊？

　　结婚的时候我们租的那个房子，是带有家电的，使用起来是很方便，就是一个月租金要贵了两百块。

　　一年下来，那可就是2400块钱啊，2400搁在特区不算什么。这要是在老家，够我爹妈一年的生活费呢。再说了，结婚之后我们也打定主意要开始攒钱买房，租房住只是暂时的过渡。所以考虑再三之后，我跟宋宇一致决定要换一套便宜一点的房子。

　　周末的时候在向南苑转悠了很久，终于租了一套合适的房子，一房一厅，一个月才700块钱呢。虽然地方小了一点儿，楼层高了一点儿，可是反正我们也只是暂时性过渡，能将就着凑合住人就可以了。

　　空房间，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我们自己一样一样地添置家什。

　　八楼，上面就是顶层了，没有电梯。每天爬楼梯的确很累，经常是气喘吁吁地爬了半天，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发现自己才走一半，才到四楼呢。

　　房子也不大，沙发好不容易才塞进客厅的，房间里放了床和单门衣柜之后，连电脑桌都不知道往哪里搁了。

　　一开始住进去的时候，只是买了床、柜子、沙发、桌子、凳子，反正我们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里度过的，回家也只是吃饭睡觉，要那么大地方那么多东西干什么？八楼也不错，在公司里坐了一天，多爬爬楼梯就当做是运动锻炼身体啊。

　　没想到，这一锻炼就是两年。

　　这两年期间，物价涨得很快，房价更是以坐飞机的速度飙升着。宋宇换了一次工作，加了2K的薪水，而我呢，年薪涨了2K。

　　总想着等多攒一点钱，首付就多付一成，还可以买大一点的房子，以后就不用那么辛苦还债了。

　　结果，两年过去了，大一点的房子没有，反而是即使这两年我们又多攒了十万块钱，也不够房价涨起来的那部分了。

　　当然了，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结婚时开销也很大，把宋宇的积蓄花得差不多了；那个时候，我也给贝太太买了晚年安身立命的居所，两个人手上都没什么钱。

　　钱钱钱，这两年我们的生活过得很一般，亲朋好友都羡慕我嫁了一个好男人呢。一个月工资有一万多块，又不吃喝嫖赌，没有不良嗜好，不会出去鬼混，甚至不抽烟不喝酒节约用钱。这么会挣钱的人又这么不会花钱，贝小米你还真享福，找了这么一个好老公，那么多钱都留给你吃香的喝辣的吧？

　　同学同事朋友都这么打趣我。

　　我却只能苦笑以对，吃香的喝辣的？只有我自己明白，我们现在只能叫基本的温饱生活，每个月除了吃穿住用，甚至不敢出去玩。在S市这么多年了，甚至还从来没去世界之窗玩过。

　　每次只在门前溜达着，140的门票，舍不得；甚至于，生活还每况愈下呢，每天晚上我洗衣服的时候都会这么愤愤不平地想着。至少在刚结婚那会儿，我们还有洗衣服用的洗衣机啊。

　　这两年，每个月要把百分之七十的工资存起来，再各人寄一千块钱回家，剩下那一点儿在S市想过奢华的好日子，还真有点难。

　　嫁给宋宇的时候，做了一次婚奴，之后虽然我们依旧会时有争吵，两个人的感情倒逐步趋向稳定，大有向甜蜜幸福生活靠拢的趋势。满心以为自己会翻身农奴做主人，好日子没过几天，又做了一次奴隶——房奴。

　　为了攒钱买房子，许多事情我们都不敢做，每次花钱都要斤斤计较。

　　看看这笔钱是否会花掉我未来的一平米房子或者房子里的一块瓷砖。

　　结婚两年一直过着这种紧巴巴的日子，心里也挺难受的。好吧，买不起房子，买台洗衣机犒劳自己的玉手总可以吧？正好赶上五一商场在做活动，家电都特价酬宾，于是不听宋宇的劝阻，搬了那两样大电器回家。冰箱还好，塞进客厅了，洗衣机呢，那个小小的洗手间根本就放不下。阳台上又没有水龙头，那该怎么办啊？

　　又一次地感叹，要是我们有自己的房子该有多好啊。

　　这两年周末有空的时候，我和宋宇也经常出去看房，最接近买房的机会，却是在两年前，我们刚刚结婚那会儿。

　　其实那个时候我看中过一个楼盘，在关口附近，开发商刚刚开始营建的时候，曾经贴出过广告，如果提前下定金，可以便宜很多。

　　那个时候，是不到5000块钱一个平米。

　　没有现房，只能看广告，售楼人员给我看的图纸上的户型不错，两居室的房子，复式结构，一楼的客厅很大，二楼除了卧室还有一件储藏室。

　　以后有了孩子可以自己把客厅隔开，做个小房间出来，完全可以改成三居室的格局。而且这种复式结构的房子，二楼完全是等于送的。表面上看六十平米的房子，实际利用面积可以达到八九十个平方，买下来实在很划算啊。

　　总房价30万左右，就算两成首付，6万。我和宋宇自己的积蓄不够，再一人去借一点也是不成问题的。不想长期有房贷压力，那就供个十年吧，一个月还3000块钱左右，我们两个人也负担得起。

　　当即，我就拍板了，很想把房子买下来。

　　宋宇却拼命反对。

　　首先，他不想到处借钱。

　　以前念书的时候，家里太困难了，就是四处借债度日的。如今村里人都知道，老宋家的高才生在大城市拿高薪，工作了好几年还要家里人出面去借钱，这太丢人了。

　　在S市呢，我们也很难借到钱的，朋友同事关系都很冷漠。平日里玩的时候看起来哥俩好，一谈到借钱，都溜得很快了。

　　其次呢，这个房子还没有开盘，我们目前所看到的只是图纸，听到的只是售楼小姐的介绍。作为开发商那边的人，她巴不得把房子夸得天花乱坠，说得多好多棒没有一点缺点的，那样只为了吸引更多人下定金，开发商好拿这些钱盖房子。

　　其实那些商人本身，不一定多有本钱的，这就叫做空手套白狼。

　　实际上呢，真正的楼房建起来是什么样子谁都还不知道呢。可是2万块钱的定金也不是小数目，投进去不能打水漂啊，宋宇是一个做事很稳重的人，他自然不会干这样的事情了。

　　“可是，就因为还没开盘，才能买到这样的价位。等房子真正建好以后，你看吧，别说5000了，8000块都不止呢。”我小声地咕哝着。

　　没想到，宋宇听到了，摸着我的头发笑着：“傻孩子，这话是那售楼小姐说的吧？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她巴不得自己的房子都快点卖出去，人家就是吃这一碗饭的，当然会这么说了。你要真听她的，就要上当了，我觉得房价不会涨得那么快的。”

　　“再说了，是的，这复式结构的房子是有你说的这许多优点，平面利用系数高，通过夹层复合，可使住宅的使用面积提高50％-70％；户内隔层为木结构，将隔断家具、装饰融为一体，既是墙，又是楼板、床、柜，降低了综合造价；上部层采用推拉窗户，通风采光良好，与一般层高和面积相同的住宅相比，土地利用率可提高40％。可是复式结构的房子也有很多不足，一旦没有建好，也很麻烦的。复式住宅面宽大、进深小，如采用内廓式平面组合必然导致一部分户型朝向不佳，自然通风采光较差；层高过低，我听说一般的复式结构的房子，是整体房高3米多，一般是厨房2米上面夹层一米多。如果厨房只有2米高度，长期使用易产生局促憋气的不适感，贮藏间较大，但层高只有1.2米，很难充分利用；由于室内的隔断楼板均采用轻薄的木隔断，木材的成本较高，且隔音、防火功能差，房间的私密性、安全性较差。”

　　“这么多缺点，没有看到现房谁敢下结论啊？小米，还是再等等吧，等我们自己手上钱多一点，还怕买不到中意的好房子吗？”

　　真是时光如流水，流逝了就匆匆不复返啊，这一等，两年过去了，我们还住在当时租的小房子里面。

　　那个我想买，宋宇极力反对的复式结构的房子封顶以后，我们去看了，建得还不错，而且整个花园小区绿化环境十分优雅。所以，房价涨得超快，封顶开盘以后，果然就如同那个售楼小姐所说的，一下子就涨到了八千。

　　看到了现房，宋宇当然也动心了，也十分想买。可按照现在这个房价，两成首付就得十万了，我们两个人的存款加起来也不到五万，借那么多就难一点了。

　　于是宋宇说，再等等，也许这只是开发商造势，再等一段时间房子卖不出去，自然就会降价了。

　　“在关口那里又不是市中心，一平方米就要8000块，吓唬人吧，以为他们家的房子是黄金造的啊？”

　　在宋宇老家，城里他不知道，他们村有户人家，搬到外地去了，就把以前的房子卖了。才盖了不到三年，三层楼的大房子，每层都有一百多平米，还有一个很大的院子，也才卖了不到5万块。

　　所以，宋童鞋才会有此一说。

　　我翻了一个白眼，M城的乡下跟S市能相提并论吗？不过眼下也确实没有这么多钱买，还是等明年吧，等我们攒到十万块钱，一定可以买一套更好的房子。

　　第二年，我们手上的存款的确过了六位数，可是市内的房价也到了五位数。哪怕就是关口的我们以前看中的那个楼盘，均价也到了一万八，更别提市内了。

　　一万八，六十个平方，那就是一百零八万，哪怕首付两成也要二十多万啊。真是天文数字，望着这天价房价，我真想仰天长啸。

　　两年以来，我们也曾看过许多楼盘，都很漂亮，结构很好，居住肯定理想舒适。可是那价钱，看一眼，就让人望而生畏了。

　　市内新楼盘的均价已经差不多快到3万了，哪怕关外，也要一万多了。

　　最好的机会就是两年之前可以预订的那次，可惜由于宋宇的谨小慎微，我们错过机会了。这种事就是这样，错过了，机会就很难再来了。

　　宋宇总是说，不想借太多钱，等等再等等。可是，这攒钱的速度根本就赶不上房价飙升的速度。

　　机会，靠等，是等不来的。

　　所以，这两年来，我们就一直挤在这个摆放了床、柜子、桌子之后就只能容一个人在里面活动，要是两个人一起转身很容易撞车的小出租屋里。

　　洗衣机已经买了，不可能退货的，总得找一个地方放吧？再一次地，我对宋宇提出了那个问题：“老公，我们去买房吧。”

　　房子当然都想买了，于是周末我们又去看房了，这两年，南区也发展得很快。后海这边近港口，环境又不错，新建了许多楼盘，我们去看了几套。

　　一般来说，两居室六十平方左右，价钱都是差不多2万多一平米，再加上手续费等零碎的开销，哪怕最后只是简单的装修，手上没有三十万就别做这个打算了。

　　两天下来，除了差点跑断腿之外，心里增添了更多的却是泄气！便宜一点儿的房子，环境不好面积小；合适的好房子，价钱漂亮得让人咋舌。

　　真不明白，这个城市有钱人咋就这么多，动辄数百万的房子也有人买？

　　“S市根本就不是适合居住的城市，除了工资高一点儿，什么都不方便。菜不新鲜，肉不好吃，空气也没有我们老家好。小米，工作几年多攒点钱，我们就回老家吧，不要在这里买房子了。”一回到我们的小出租屋，宋宇将上身的T恤脱了扔在沙发上，然后又倒了一大杯凉开水，一股脑儿地倒进嘴里了。

　　我知道宋宇很累，今天看的这三处房子都是他先打头阵去看过觉得不错，才十中挑一地带我一起去看的。骄阳似火，这么炎热的天气东奔西跑地看楼，仅仅是看了后海的那三处房子我都觉得受不了了，何况是之前已经审视过十多家房子的宋某人？

　　“是啊，这里一点都不好，亲爱的，我们为什么要来S市啊？”

　　“为了赚钱。”

　　简单的四个字，却道出了我们共同的心声。

　　其实像我们这样的状态高不成低不就的，不管是留在S市还是回老家，都是很尴尬的。

　　如果一开始，我们没有出来，大学毕业之后留在老家工作。可能一个月也就两三千块钱，老家东西便宜，也足够养个老婆抱个孩子，再喝点小酒打点小牌，有空出去玩玩。甚至，可能早就买房买车了。

　　毕竟，老家那边的房子便宜多了，十万块钱在我们H县就能买一套很不错的商品房了。

　　可我们一毕业就到了S市，家里的人都以为我们在外面奔前程，发了大财，即使没有衣锦还乡，也不想灰溜溜地打道回府啊。虽然老家物价便宜一点，工资却也低许多，特别是宋宇是做电子行业的，在那里最多只能给别人修电脑。

　　想找一份月薪一万的软件工程师的工作，那是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们在这里打拼是为了赚钱，而不是花钱，那我们还是努力存钱，把买房那种不切实际往外扔银子的做法暂时抛诸脑后吧。

　　至于那个洗衣机，就搁在客厅的角落里当摆饰，也可以算是留做纪念啊。

　　就像最佳减肥方法，花一笔大价钱买一件非常昂贵的，苗条纤瘦的人才能穿的连衣裙，挂在那里天天看。那价钱一定要贵得让你肉痛，为了让花掉的钱觉得物有所值，自然就能下定决心去减肥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