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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窥背后》 作者:阿明

第24章

  真是扯臊。我常常失望极了,连我也弄不清我现在有多大程度的焦躁,许多空闲时间不知该干些什么。最无聊时我死皮赖脸找文惠,可她听不进我的话,很得意地告诉我这次考得不错,通过了成人高考的英语单科,用不了多久,她就拥有大学英语本科学历了。她抻我几天,才怏怏跑来,买了很多我喜欢吃的东西,还特地带来一条鬼子烟。对这些我没有兴趣,怀着特强烈的冲动一通诉苦,什么寂寞痛苦孤独压抑……赶到最后诉得连我也不信了。我想起王子和讲过的话,如数家珍又端给文惠。她假装疯魔嗔怪我没有理想还交什么女朋友,然后就开始说这段时间怎么怎么用功,天天凌晨睡觉,有多么的不容易,我又不能给她点儿帮助。我想到最后怕是她也不相信自己的经历了。

  我被欲望冲昏了头,身上有点儿发烧,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当时是下午四点,文惠忽然像个生人一样问我想干什么?我怯生生却装得胸有成竹地回答:上床!她让我放规矩点儿,这样赤裸裸多不好。我发现感觉不对头,乐过之后,有些伤感。这样一来,她倒由被动为主动,还说了好些不着边际的疯话。

  文惠非常勉强,把自己从拥有“大本学历”的高考者变成卖酱菜的北京大妞儿,接受我的爱抚……

  事毕,我们躺在床上休息。

  我留意到我和文惠像本流水账一样的生活,偶尔翻出个迷人的漩涡,来得很突兀。她从以前的不大情愿一下变得如狼似虎,让我好吃惊。

  躺在凌乱的床上,风暴已经过去,驶入并非温情脉脉的港湾。我每次都迫使自己把责任感表现出来,装成陶醉于刚才和她云雨之欢的回味状。尽管是做个样子,但为了下一次也该摆摆姿态。她不再注意我,而是直勾勾瞅着年久失修显得斑驳花哨的天花板,像是在幻觉中经历了一场梦。好啊,她从人间的爱又飞到天上的爱去了。这也正是我的企望。她没察觉到我在注意她,就好像身旁没有我这个人一样。我为自己的敏感有点儿心惊肉跳,分析感情中的细微变化本来不是我的强项,但此刻我肯定具备了像着名的普鲁斯特一样的敏锐目光。我挺阴险地先剖析自己是不是太理智了?这是大白天,我在堵得溜严的房间内和文惠做爱,完事后愣愣盯着一道从窗帘破窟窿投射到床上的光束,怪怪地想着那些翩翩飞舞的发亮纤尘,觉得我和文惠不过就是两粒尘埃,那光束划过后就完蛋,刚才的快感真不如说是疯狂。我这样想着想着,又半真半假入了境,可我还挺欣赏这种假模假式的深沉。

  我瞅了瞅文惠,她依然故我。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把脸扭向我,说是在考虑调动工作,不愿卖一辈子咸菜过下去。我嘲笑她太实际,我说我狗改不了****,无论怎样启发自己都不能找到适合我的生活方式。我一方面嘲讽文惠俗气得像市侩,一方面又找不到自己身上的崇高,支撑我的全是书里的梦。我绞尽脑汁,不要说别人,连我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我一痛苦,文惠就嗤嗤笑。我弄不明白她的意思,或是我的痛苦太虚伪,根本就感动不了她。我起身,她又拉住了我,很诡秘地告诉我,说她调动工作大有进展。我不明白她要干嘛。

  “是国家旅游局。”

  我想到她一直啃外语,不像是笑话。“是真的?”

  “这事倒让我得出一个结论,人还是该行点儿善,多积点儿社会公德。”

  她的话有点儿不着边际,弄得我直犯愣。我也爱把行善积德和雷锋往一块儿联系。多少年就学了这么点儿干巴概念,打小到大一直没用上。这阵子像汽泡一样冒上来,顺嘴咧咧,和文惠逗贫,让她今晚就学习雷锋给我点儿温暖得了,雷锋如果是女同志,一定会体恤欲望横生的老单身汉。她说:“干嘛老这么贫,我是和你商量正事,你要是不想听就算了。”

  “别价,我想听。”

  文惠开始讲故事,好像是去年冬天的事。我拉了拉嘴角,点点头鼓励她往下讲,可说心里话,我实在没什么兴趣,仅仅是为了和她下次顺利做爱所做的一种牺牲。直到这个故事插进一个叫老张的中年男子,我的耳朵才竖起来。看来,文惠也撞到她的“马兰花”了。

  “……我也没想到结局是这样,那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来买酱油,出门就把瓶子给摔了,手也让碎玻璃给划破了。我心疼这孩子,叫进屋把伤口给包好,把她送回家。敢情这家就爷俩,没有女人,像是挺有钱,家里什么的都有,可是乱得一塌糊涂。小姑娘的爸爸是旅游局的头儿,待我很热情,还给我冲了一杯咖啡,聊天说他是老三届的,老婆跟人跑到国外去了。说得我怪难受的,看着小姑娘愈发觉得伤心,就告辞了。打那后,老张总到店里买东西,其实以前也去,我只是没留意。帮我调动工作是他提出来的,听说我就要拿到本科文凭,学的又是英语,和我一聊,说我的口语比他们单位专业的都不差,说要是赶上机会招聘,去他们局里也是可能的。”

  我说:“老张他们家那么有钱,八成都是受贿来的,他没跟你开价?”

  “我发现你这人平时像是不食人间烟火,要是俗起来也是没边。人家老张是研究生,出过国,写过书,人很正统的,和我握手好像都不自然。”

  “唉,也难怪他老婆和别人跑。”

  “没法跟你说话,你不是对我好吗?我发现你一不如意就拿我撒火。我还傻乎乎想真要能调到老张他们单位,待遇好的话,我来养活你,至少不让你满街蹬三轮拉书,受那份死累。这有什么不好。”

  “很好,我有灵感了。一个自尊自爱的老姑娘,无意中帮助一个小女孩,不成想这小女孩的爸爸有一个不幸而破碎的家。但这位自强不息的男子汉勇敢面对生活,过着封闭而深沉的生活,就这样他们成了好朋友。那老姑娘也常去男的家,终于有一天,那位老姑娘抱着小姑娘问他为什么不给孩子找个妈妈,没等男的说话,小姑娘大叫着‘我不要妈妈,我要阿姨’得,定格。”

  我很得意地说着,当瞅到文惠时,不禁大吃一惊,她满脸泪水直勾勾望着我。我强调刚才是开玩笑,悄悄幽她一默。“本来也不是悲剧,干嘛饱含热泪满脸深情凝望夫君?”她不吱声,下地穿好鞋,留给我一个委屈背影往门外移动。我光着脚下地也没拉住她,只好趿着鞋追到楼下,嬉皮笑脸把她劫持到便宜坊,花六十多块钱她也没动一筷子。她从来没动这么大的气。我窝火极了,真想就此罢休,埋怨她太过分。即便我吃点儿醋也是正常的,没有什么不能原谅,干嘛这么不依不饶、没完没了,要不就是让我给扎到疼处恼羞成怒。我们出来后,在天坛东门,她说什么也不让我送了。看着她那副犟眼子相,我也够头疼的。我早就忘了究竟是哪句话伤害了她。不是我贼心,文惠这次动怒和往常有些不同,颇显出心计,泪水也是慢慢从眼眶往外洇。我心想何不大哭大闹,刚有点儿起色,犯葛都显出章法来了。我不再强求了。临了她叫住我,问我爱不爱她,挺急赤白脸地追问。我说:“我刚才发疯,你该明白为什么。你这问题也太没劲了,不知问了多少次。你老说让我别把好话都说绝了,干嘛非逼我往嘴里抹蜜呀。”

  文惠也没听完,就跑掉了。我也没追,已经够惨的了,混到这步田地还讲什么自尊心。她问我爱不爱她,可我问谁去?我只能对自己承认,我并不爱她,但所有女人如果让我挑,我闭着眼还得挑她。我不知道这是哪家的逻辑,我自己也解释不通。天地良心,我在出卖道德和爱情,我觉得事实真是如此。

  我一人在天坛公园挺认真地晃荡,大部分时间在西北角露天舞会那儿,抻着脖子瞅那些色眉瞪眼的老帮子,个个舞跳得可真棒。我弄不懂这帮舞皮子是想发发余热还是让裆里的玩艺儿给撑的。一曲探戈,我跟着叫好,假模假式发泄一通,哄了哄秧子,臊不耷又溜了出来。我以前好像不是这种没劲的人,浮躁,就跟全中国的知了一块堆儿冲我这只“勤劳”的蚂蚁聒噪差不多。我往家晃时,发现我也像我同类一样特别喜欢谎言。我说我爱文惠是明摆着不诚实,可是我们又都喜欢这种说法,让我们说实话反而不习惯。文惠心里肯定也是这样想的。我死死记住临分手她那柔情的目光。她分明在说:我会报答你的。我尽量相信我自己的感动。

  我吼了一嗓子,真是痛快淋漓,干过不止一次。这次显得猥琐。

  楼道的灯泡憋了,黑灯瞎火的。我回屋后接到路经理的电话,说他儿子让同学开了瓢儿,怕留后遗症,让我明天早晨到天坛医院站队挂号。我窝着满肚子恶气,进屋拉过椅子,还没来得及坐在上面搓火,楼下就开始敲暖气。我索性跺了几脚,把楼下那位倒霉蛋当成奴役我的路经理。楼下到底安静了,我却很扫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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