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德生看了陈云龙一眼：“哎呀，背后议论人不好吧？”陈云龙大声说：“你看，我和孙市长不是外人。过去这里是我的蹲点单位，现在是孙市长的蹲点单位！这里的工作，我们是要负责任的！你就大胆地说吧！你要是说得有理，我们就找张梅谈！”孙志明鼓励他：“说吧，都是为了工作！”马德生想了想说：“跨海大桥的事，市政府审计了，市委已经定论啦，连省委潘书记都原谅咱啦，自然灾害就是无情的！可她张梅就是咬住不放嘴，调查我们的女县长刘美芹时说，跨海大桥是人为的灾害！富强公司的卢国营行贿，是罪有应得！可施英民死了，李广汉也判了刑，就可以了吧？不是我给他们开脱，他行贿并没影响工程质量！如果不是风暴潮，大桥不会倒塌！这样弄来弄去，我们下边怎么干工作呀？”
陈云龙叹声说：“这个张梅，一个脑筋！浪费大量人力和物力，干无效劳动嘛！我得找她说！”
马德生顺着说：“就是，她张梅在前两年破了不少大案，我们很是佩服她！近年来，没有大的动作，就感到寂寞啦。还有，她为什么不愿离开海平？是有想法的，她想竞争下届的副市长！明摆着，现在的陈丽荣市长就要退了一一”
陈云龙瞪了马德生一眼：“小马，你说话要有根据！”孙志明反对说：“陈书记，您先别表态呀！我不这样看，张梅的能力我们不能怀疑。张梅想法不能干涉！为什么？我觉得一个反贪部，即使她有想当副市长的想法，也不能责怪，正常的！据我了解，张梅把卢国营的案子拖下来，是有她的想法。在今天大开发的年代，她是想弄清工程质量与腐败的关系！这是很有意义的！另外还有她身体方面的原因，张梅的女儿杜晓曼近来的肾病犯了，很严重一”
陈云龙喝了一口菜汤说：“我知道，晓曼的肾病是她办案时，孩子被绑架了，被歹徒们打坏的！很可怜啊一一”
孙志明有些激动地说：“陈书记，可有一个问题你不知道。从去年冬天，晓曼的病情恶化，有了生命危险，她悄悄把晓曼带到北京的朝阳医院，把自己的一个肾摘给了晓曼。这个母亲不简单啊！”
陈云龙停住喝汤的碗：“我怎么不知道？”孙志明红着眼睛说：“我也是后来听严检察长说的，当时她连严检察长都瞒着。单位谁也不知道！我听说后去检察院看她，她身体很虚弱，就坚持工作了！她见了我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陈云龙问：孩子恢复怎么样？”
孙志明说广也箅是万幸，孩子的排异期过了！现在能够自己上学啦！我们为她高兴！一个女同志干工作不容易！我们应多一些理解，马德生，你说呢？”
马德生脸色青着：“是，还是孙市长说得对！看得远！其实，我对她本人没啥意见！只是向领导反应一下问题！”
陈云龙说：“回海平，我也去看看小张！建设与廉政都要抓好！小马，你们龙化也要两手抓！好啦，我们不说她啦，今天够沉重的啦！晚上不住这里啦，回海平！明天我还要去北线工地！那个冯和平给我打了几次电话啦！”孙志明问：“老冯，干得怎么样？”
陈云龙笑着说：“不错，不错！很朴实，能吃苦，有一种拼命三郎的劲头！我陈云龙就喜欢这样的！哎，他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能协调各县之间的关系！由于水库纠纷，本来经常发生械斗的明国和天水两县农民，都让他叫到了工地上，互助互爱，挣了钱还解了仇！他理财紧着呢，他是不见鬼子不挂弦啊！你清理三角债，撤他的职，当时我还骂你呢！现在看来，你还就是帮了我的大忙哩！谁再要他，我还不撒手哩！哈哈哈一”
孙志明说：“现在想起来，我还觉得对不住他！可当时，不来狠的，真弄不动啊！陈书记，你见了老冯，给我带个好儿，就说我孙志明抽空儿到工地上看他！”
陈云龙说：“你的话，我一定带到！不过，他对你可是有看法呀，说你官僚，不体察民情！”
孙志明诚恳地说：“我接受批评！接受批评！”陈云龙捂着嘴笑着，喷出了饭粒。
孙志明马上明白了什么，抬手给广陈石龙一拳头：“老陈，这话，我怎么听着像是你说的呢？”陈云龙依然笑个不停。
孙志明笑着笑着就停住了，他的笑僵在脸上。他脑子里闪现着包船长的影子，他心里永远记住了这个包大胡子。海平的百姓也会记住他的！
陈云龙起身走了，孙志明让他先走，自己要到家里看看父亲，挖泥船出事，父亲肯定惦念着孙小海。老人也许正在埋怨他这个当市长的大哥，没能照顾好这个小弟弟。弟弟愿意到海港工作，难道就没有个体面的差使吗？参军的二弟牺牲了，老人可不能再失去小海了。孙志明见到小海的时候就想起父亲，心里鼓鼓涌涌不安生。
送走了陈云龙，孙志明临上车的时候，马德生叫住了孙志明。马德生憨笑着说广孙市长，您是不是到家里看父亲？”
孙志明说：“是啊，好久没见老爹啦！怎么，你有事吗？”马德生说：“能不能耽误孙市长的一点时间，我有些工作要跟您商量一下。”
孙志明爽快地说：“好吧，我还是很愿意听马德生谈工作的！”然后他就跟着马德生进了宾馆的小会议室。孙志明喝着茶水，很平静地看着马德生。
马德生从沙发上拽出一个服装袋子，细心地拉开拉链，露出了一件银灰色的高级西装。孙志明马上认出这是“皮尔，卡丹”名牌西装。马德生说：“孙市长，您试一试这件西服吧，这是县里去澳大利亚考察团的集体服装。”
孙志明愣了一下，摇着头说：“你们出国服装，我怎么能要呢？再说这么贵重的服装，我上那里去穿？”
马德生说：“您就别推托啦，您是市委在我们龙化的蹲点干部，陈书记说了，您平时为龙化操心，又是我们龙化的直接领导！什么福利都不能忘了孙市长。您试完衣裳，我还有事情跟您请示呢！”
孙志明说：“服装我就不试了，你就谈工作吧。把它送给出国的人吧！”
马德生笑着说：“你看孙市长，出国人员里也有你呀！县里已经给您办好了手续！您不带队，我们确实没有主心骨！再说，我们这是去澳大利亚，您正好可以看看嫂夫人哪！人家在海外也是不容易的呀，我还听说嫂夫人学会了开车，前一段时间出了点小麻烦，她是多么盼着你的到来呢？我跟陈书记一说，陈书记很赞成呢！”
孙志明一愣：“专门为了我？才安排了去澳洲？”马德生点点头说：“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孙志明想了想说：“那我就代表孟岚谢谢你啦！可是很遗憾，海平港到了关键阶段，我是万万不能离开的！今天你也见到了，一个船长都能以海平港的大局为重，不惜献出宝贵生命。我这个总指挥怎么能离开呢？你们去吧一一”
任马德生怎么说，孙志明都没有松动。临走时’马德生亲自提着西服追了出来，让司机把西服装进后背厢里。孙志明坐在汽车里，让秘书郑进把西服送给马德生。郑进提着西装走进去，出来时，马德生总箅没有再追出来。
二十分钟之后，孙志明见到了父亲孙老栓。孙老栓高兴地告诉孙志明一个好消息，他说小海这小子长本事啦，自己搞了对象，还是海港的老师呢！昨天，他把这闺女领到家里来了。孙志明替老人高兴，笑着说：“我见过这个女孩，会画阃，长得也好看，您老这回可以抱孙子啦！”
孙老栓放下手里的老烟斗，说：“闹半天你们都知道啦？就俺老头子一人蒙在鼓里呀？”
孙志明给老人递过来几条香烟说：“这是我给您买的，您也该抽点好烟啦！将来儿媳妇过门儿，您不能总抽这老烟叶子！”孙老栓摆着手：“不用，不用！俺吸这口惯啦！”孙志明说：“爹，我来是跟您商量小海的事的。您大概也听说了吧？小海所在的挖泥船出了事故，包船长牺牲啦！我处理事故的时候，就想着，您老肯定担心小海，整日吃不好睡不安的，心里还得骂我这个当大哥的不管这个弟弟！爸，我看就把小海从挖泥船上调回来吧？”
孙老栓喘喘地说：“志明哇，你说啥？把小海调回来？不，他小子就是想回来，俺也不答应！人家包船长为了海港都牺牲了，俺们还怕他吃苦吗？再说，你在海港吆喝事儿，他当兄弟的应该给你争脸！你要是让他回来了，谁还高看你呢？”孙志明心里热乎乎的，儿乎说不出话来。孙老栓吭吭地咳了两声：“志明，爹知道你忙得脚后跟打脑勺子，去吧，别给小海分心，别回来看我！你就快把男男叫来，回家来玩儿一一”
孙志明的眼睛模糊着：“爹，小海的事我记着，将来海港通航啦，让他学习学习，做个像样的工作。您不在乎，人家婷婷还讲个面子呢！爹，男男考完啦，很快就来的！”
孙老栓说：“行啊，他不让俺操心就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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