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巧云嫁给小瘸子后，老瘸子对小瘸子说女人嘛，给吃给喝就行了，别像孩子宠坏了。小瘸子就每天让巧云理破烂，一堆堆破烂小山似的。巧云在理破烂时常想起乡下的日子，想起母亲。而这时母亲却很少来。母亲后悔将女儿推进了火坑。有一次母亲提了二斤白糖，30个鸡蛋来看女儿。见女儿在一堆霉变的塑料布中扒拉着，就对老瘸子说你不能把俺闺女当下人使，她可是你们家的儿媳妇。老瘸子说儿媳就不干活了，我花钱娶她回来，是留干活的，不是留看的。巧云妈说可以雇人干的。老瘸子说雇人不要钱哪？你看你，来看趟闺女就提那么点鸡蛋。巧云妈说，我是顺便来看看的，你一个大老板，家里缺什么呢？老瘸子说我是大老板，家里自然不缺鸡蛋，中午你就吃鸡蛋吧。那天中午老瘸子家的餐桌上果然上的是炒鸡蛋和煮鸡蛋。老瘸子慢待母亲的事，巧云气的几天没理老瘸子。老瘸子说还知道生气，你要是我闺女我去看你，保管又是蜂蜜又是饼干的。巧云不说话，依旧翻动那些破书破报纸。时间就在漂浮的灰土中悄悄溜走。

　　世空出现在巧云面前时，巧云已是身怀六甲。世空上前抓住巧云的手说你每天都在理垃圾吗？巧云说只是偶尔。世空说你的脸色告诉我你每天都在从事这样工作。巧云拿凳子让世空坐下。世空说本以为你在这享福的，没想到却像奴隶一般干活。巧云说这里破烂太乱，我理理，累不着。说话的时候，巧云咳了一声。世空说你看你身体。巧云勉强笑了一下，问世空情况。世空说已结过婚，女的三十多岁，没有孩子。巧云说不错，她没有孩子可能会疼你的孩子。世空说不是亲生的，不疼。世空还要将过去的一些生活细节说出来。巧云却打断世空的话说，总之生活是处在矛盾中的，就像我在这里，那个女瘸子说我太瘦，不指望我给她抱孙子。我就发誓给她生个孙子看看。到那时她就不会另眼瞧我了。世空说你要注意身体，我琢磨着老瘸子天天叫你干活，也是她在背后挑拨的。她怎么挑拨呢？巧云低下头去，一只蚂蚁在一片菜叶上来回地跑，像迷了路。世空拿起一根草棒将蚂蚁引下菜叶。当那只蚂蚁进了一个洞穴不再出来，世空后悔自己过早拯救了那只蚂蚁，否则，他现在会欣赏蚂蚁四处乱闯的焦急模样。巧云忽而低下头去，嘤嘤哭了。中午的太阳擦过屋檐斜斜地落在地上，那只蚂蚁再次出现，绕过曾经让它困惑好久的菜叶，一路向前，世界变得明朗起来，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可以透明似的。世空站起来，说我回去了。巧云说你在这吃午饭吧。他们回来怎么解释？就说你是我表哥，妈带话过来，叫我去玩玩的。世空说我有事。什么事呢？世空说我的事情多着呢，最近领导叫我帮单位寻找文物，心里烦就跑到你这儿了。是古董吗？我们这里有。前几天他爹还拿着一个青色瓷碗，说是乾隆年间的，价值连城，他叫我们别泄露出去。那青花瓷呢？在那个房间，趁他们还没回来，打开门看看。不用了，我走了。

　　走出垃圾站大门，世空迎上老瘸子和他的瘸女人瘸儿子。老瘸子盯着世空。世空说庄姐有话带过来。什么话，说吧。喜鹊桥想给巧云办个单身男女会员卡，庄姐叫我来问巧云的出生年月日。巧云现在不单身了。这我知道，庄姐说只要在喜鹊桥登记过的，都要纳为会员呢。老瘸子说巧云不参加。世空说我是来传话的，参不参加随巧云自己。

　　因世空造访，老瘸子对巧云提高警慎，每天让儿子留守在家，有事自己和女人去办。却说这天老瘸子出门不久，黄鼠狼领着一队人马闯进了老瘸子的垃圾站，小瘸子在一阵推搡中差点跌倒，黄鼠狼问小瘸子为什么不开门。小瘸子说你们强盗。一语未了，小瘸子脸上早挨了一巴掌。黄鼠狼说不给你颜色瞧瞧不知厉害，东西拿给我看看。小瘸子顺从地打开存放古董的房间。不大一会，大嘴和小眼翻出了那件青花瓷。黄鼠狼将青花瓷放在桌上辨认真假。小瘸子说就这一件，再没有了。黄鼠狼瞪着小瘸子良久，然后挥手让小眼收起青花瓷。

　　世空心情复杂回到离火巷。正是午后，小巷内一片寂静，阳光照在门朝西的人家的门上，亮亮的。一个发廊传出歌声，缠缠绵绵的。世空突然不敢接近家门，好像那里会出什么事的，脚步又不自觉地向前移动。走了几步，便停在一墙角处。门开了，一个圆头圆脑的男人走出马兰花的院门。世空迅速隐身一家小店。当那人从小店门前走过时，世空几乎喊出黄清的名字。

　　黄清是来找马兰花的。那天马兰花站在面前，他的老二雄赳赳气昂昂。他不知马兰花何意，暗暗软禁老二。后来，马兰花造访他，使他下定决心，迅速安排黄鼠狼对马兰花进行跟踪侦查。世空寻找宝物时，黄鼠狼天天到世空和马兰花住所附近，观察马兰花行踪。这天世空刚走出家门，黄鼠狼便向黄清做了汇报。黄清听完汇报，便往马兰花处来。马兰花在世空出门之后就把门反锁上了。听到敲门声，马兰花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黄清，油头粉面，手里一双白色耐克鞋。马兰花低头关门。黄清伸手，门就不动了。马兰花说有什么，说吧。黄清说送你东西。马兰花将黄清让进屋里，说送我什么东西拿出来看看。黄清将藏在背后的耐克鞋放到桌上。马兰花喜不自禁去看鞋，低首弯腰中，一只翡翠吊坠自白脖坠下。你是属牛的。你怎么知道我属牛？你脖子上的牛型吊坠告诉了我。我是属牛的，有什么不好？当然不好，起码它阻碍了你和世空的幸福。不见得吧。一定的，世空属猪，猪不会感到牛的情和爱，在家里也感觉不到温馨。他会向外发展，烦恼会由些而生。看现在世空又不知跑哪去了。他去寻宝了。他是寻宝去了，昨两天还在巧云家。巧云是谁？昔日的情人呗。情人。当然啦，你不信。我信，以前他在斜湖路找对象，自然要认识几个女人的。何止是认识，据可靠消息，世空与巧云关系非同一般，他们曾在一个叫沈什么的阔老太家里饮酒，不是她母亲拦着，他可能要嫁给世空了。你就是来和我说这些的吗？当然不是，我这样说只是提醒你注意。望着马兰花的脸儿，黄清说马兰花，你的脸太俊了，怎么看怎么像朵花。马兰花笑起来，问像什么花。黄清说你这一笑，让我想起三月的桃花儿。多么诗意的比喻，那你看我还像什么？如果你穿了这鞋，一定像郎平刘诗曼。马兰花就穿上了黄清的那双鞋。真的好看么。走起来看看。马兰花就在水泥地上扭动着。黄清鼓掌。转了半天，转得马兰花头晕眼花。快扶住我。机不可失，黄清双手抱住了马兰花。在黄清的怀里，马兰花闻到了令人窒息的一种味道。黄清低下头，马兰花却挣脱了黄清的怀抱。黄清心有不甘地看着马兰花。马兰花说你走吧。黄清呆呆的不知进退。马兰花迅速脱下那双鞋子说想用这双鞋收买我吗？拿走。见马兰花那么决绝，黄清提起鞋子灰溜溜走了。

　　黄清拜访马兰花不久，假弥勒开了个青花瓷展览会，然后进入水利局。

　　假弥勒念世空有功，在葵园宴请黄清等人时，给世空发了请柬。世空正和马兰花怄气。马兰花伸手拨弄世空敏感部位，世空用力推开。马兰花生气说：“你不相信我，我不如死了。”世空怕马兰花真的想不开，就将马兰花拥到怀里。马兰花受了感动，反而督促世空勤奋写作，争取早出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