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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如水》 作者:薛赐夫

第8章 隐私(3)

  嘉心说:“吴婶,我很敬重你们能这样开通,有毛病不怕。放心吧,我们也都是成人了,会处理好感情问题。因为小时候印象不错,我觉得吴梦君和一般女孩不一样,她很闯愣,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你说她心野,其实她是不愿默守陈规,我很喜欢这样人。将来我在军营当差,流动性大,她这性格能拿得起放得下,我就没后顾之忧了。”

  “你看,到外边念大书的人就是不一样,说话成方成圆的,这嘉心想事多深远哪!”

  嘉心妈笑着说:“他吴婶,看你把嘉心夸的,其实他呀还是个孩子,每次给家来信都提到梦君,说代问我那小师妹好。”

  “可家里给我回信总不接这个茬,所以我还是小时候的印象。”

  “你们小时候印象不错,一直到今天还记着,也很难得。头晌梦君还说当时她偷拿你家开花豆,你还帮她瞒着你爹。”

  大家笑了一阵子,嘉心急不可待地说:“我现在就去看看那个拿我家蚕豆的小偷。”

  两个人开始相处了。梦君起初只是想玩玩,看看这个小鼻涕出息个什么样?也有气气马相礼的成分,别以为离开你那金刚钻,我就不敢揽瓷器活,你不过是个小郎中,我现在搭的可是未来的军官,看你再狂,竟敢那样对待我!与李嘉心在一起两天下来,她就感受到一种被爱的温暖和愉悦,这是多年和相礼在一起所未感受到的,梦君被一种新鲜感激动着,使她忘了自己回泉西要干的那件重要事。嘉心那种呵护和体贴,让她激动得有时真想哭。自己真傻,干嘛这么多年就盯着他马家一棵树,委屈自己!梦君自己解放了自己,她的心开始从相礼那收回来了,她的热情逐渐迸发出来,让嘉心又看到小时候那个闯愣无羁的小师妹。现在又加上了少女的活力和魅力,使他们相处得非常融洽愉快,几天来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彼此的心都交给了对方。感情进展之快,让梦君自己都感到惊讶!她想到了缘分,难道不是吗?如果那个夜里不和相礼发生那种不愉快,如果第二天自己不能当机立断决定回将军泉西,如果嘉心不是这个时候休假回家,如果他没有专门从北京为我买回开花豆,如果他对自己根本就没有好感,然而这一切在冥冥之中都放在那儿了,有这么巧合的事吗?原来缘分早在这里等着哪!

  有一天,烧锅有车往城里送酒。嘉心搭车进城看姑姑,梦君也想跟去。

  吴文平夫妇这几天看见他们两个相处得很热,梦君的情绪已完全恢复了,气也顺了,整天高高兴兴的,心里很希望他们相投相许,便答应梦君和嘉心一块去,还让他们在城里多玩几天。

  嘉心带着梦君到了姑姑家,姑姑没出嫁前就很喜欢梦君,梦君也还记得这个李姑姑。所以这次来,姑姑看见这两个孩子出息得这么出众,心里也很高兴,也判断出两个人的关系,觉得很般配。

  两个人吃过午饭,便到城里各处去转,梦君看见什么都孩子般地惊喜。嘉心也格外心胜,随手买了不少梦君喜欢的小东西,还给她买了金戒指银镯子之类的贵重饰品。这些东西梦君并不看重,她的首饰匣里多得是,但无形中却推进了两个人的关系,好像一家人似的。两个人这样悠闲地逛着,正好经过吉寿堂药铺,他们知道这是马家开的药店,马相礼承继父业主持店务,嘉心要进去看看相礼,他们也是前后班同学。梦君不让,拉着嘉心离开药铺:“我不想见他!也不让你见他!”

  嘉心一愣,他判断可能是梦君感觉离开马相礼心里有愧,而他自己迷恋梦君也是夺人之美,既是如此,更应该堂堂正正地去见见马相礼,表明自己对梦君心仪已久,誓在必得,可以和你马相礼争出个水火!他严肃地说:“我得见马相礼,我和你好,不是偷偷摸摸的,我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你是我的所爱!”

  “别肉麻了!走,我饿了,请我下馆子。”梦君不由分说拉着嘉心径直往前走。

  嘉心很无奈。

  梦君的心很乱,虽然她已经明确地选择了嘉心,但对马相礼却有着不可名状的感情在撕扯着她,使她偶有失态,这些嘉心也已感受到,他希望这个过程越短越好。

  第二天,梦君问什么地方有寺庙,她要去进香拜佛。姑姑告诉他们,去龙首山,那也算得上名山大川佛家圣地了。

  嘉心问:“听说那有个马蹄印迹?”

  “对,神马祠,你姑父说那是武人必拜的地方。”

  “那我可得去拜拜。走!”

  二人便去了龙首山,进得山门,但见古树参天,怪石磷绚,石阶山道,拾级盘旋。每有寺庙殿宇,便是平坦去处,善男信女熙来攘往,香烟缭绕中梆笛笙箫音色悠扬,众僧吟唱颂经,声传谷岳,却给人十分清静的感觉,一种神圣,一种虔诚,一种豁坦,一种祈求,愿向佛主倾述。

  梦君进了香,跪拜佛前,双手合十,闭目默念好半天,好像在这里她和马相礼才真正了断,割舍了那段情,心里豁亮了又有些不是滋味,起来时,珠泪已润湿睫毛。她却强笑着对嘉心说:“你也拜拜吧!”

  嘉心立刻跪拜如仪,默念一会儿,又磕了几个响头,才起来说:“我比你心诚,我磕的是响头,佛肯定会罩我一辈子。”

  我都激动得哭了,心特诚。佛跟我说:“小施主,你是个好姑娘,逝者已矣,来者可追,好自为之,善哉善哉!”

  “哎哟!佛没跟我说话,还是你心诚,心诚则灵。我跟你说,你一心一意跟我好,别再犹犹豫豫地想着马相礼,佛就会保佑你。逝者已矣,来者可追,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懂吗?”

  “我才不想他呢。”

  “这就对了!”

  二人说说笑笑,又来到一个去处,这里不似庙宇,却也有些香客进香上供,这便是神马祠了。院中央平地上露出一块大石板,石板上有两个深深的像三盆大小的马蹄印,石板四周有四个柱石连着铁链,将马蹄印围起来。旁边有碑文记载:

  [楷体]唐大将薛礼奉旨东征,军行至辽水龙山,坐骑踟蹰不前。将军下马跪东,

  祈神佑之,马亦额首曲膝跪拜,俄顷复起,将军上马,马奋蹄一跃,如飞似箭,

  大军乃行。但见马奋蹄处石陷双蹄印迹近尺,乃知此神马也,后人敬而祭之。

  二人围着铁链,仔细看了半天,觉得确实是马蹄印,连马掌钉的痕迹都清晰可辨,心中顿生对神马的敬畏之情。

  他们进了拱门,但见这里供奉的是大将薛礼和他的战马,白盔白甲,威风凛凛,有一种不可战胜的气势,给人一种安全和自信。

  嘉心很激动,特意上香,跪拜,颇有同为征程人的感慨,愿神马保佑他将来的戎马生涯。

  他们又游了几处景点,然后便回城,到姑姑家已是掌灯时分。姑姑家人都知道他们会很累,也不多和他们多唠什么嗑,就安排各自睡下。

  嘉心睡不着,他有心事!辗转一会儿,他终于下了决心,他悄悄从表弟房间溜到梦君房里,看见梦君睡得很香,也不去叫醒她,只是轻轻地钻进她被窝,不停地吻她抚她,终于把她弄醒了,她感到嘉心的身体贴在她身边,心里明白怎么回事了,暗笑道他也用这招,便暗自承欢。她只是翻个身,好像还在睡,任他抚弄,她静静地体验着身体一些部位被触摸的感觉,那是手在两峰间揉抚,又有湿热的唇舌吸吮,全身都有蚂蚁在爬,那些地方不能碰,天哪!不行了。她的结论是这实在忍受不住,可那个马相礼竟能忍住,马相礼不是人!

  梦君翻身坐起来:“妈呀!你吓死我了。”

  嘉心嘘声说:“对不起,我太想你了,太想你了。”说着两个人抱在一起,相恋的人身心相融了,不一会儿,梦君就真地领略了警幻所示的云雨之事,真是妙不可言。

  嘉心躺下来,喘着粗气。

  梦君抚摸着他,说:“我们才相处了几天哪?你就起这个心,哪有这样的,让别人看见怎么办!”

  嘉心搂着梦君,说:“别说傻话了,相处几天?相处半天也是缘分!我告诉你吧,打小我就跟你相处了,越大越想你,要不是我姑父弄我上北京念书,我早就把你娶回家了,真的我很爱你。我希望你从现在开始,像我对你这么心痒痒就好,以前你和马相礼的事我不管。”

  “别提马相礼,我和他没什么事。”

  “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黄花姑娘,我爱死你了。”

  梦君很感动,她没觉察这个鼻涕小子那么小就心里有她,现在自己终于是他的人了,难得他那么爱自己。她动情地吻他、抚他,迎来了又一番云雨,梦君感觉飘飘欲仙了:“我真想天天和你在一起,我舍不得你走。”

  “我也真想把你带到北京去,可家里给我的钱只够我一个人费用,等我明年毕业,自己挣钱了,我立马把你接走。”

  “你要真有这份心,我有钱,我向我爹要就行了。”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我李嘉心有这份自尊,咱们都忍忍吧,多少年都忍了,几个月还不能忍吗!我们是人,能纵情也能忍欲,对吧?”

  “能晚些天走吗?”

  “不敢!军事学堂规矩太严,能把你打残废了,晚到三天就开除了,我快到手的军官职业,哪能为儿女情长轻易丢了。”

  “那咱们就在这多待几天,好吗?”

  “行。太聪明了!好主意,好主意!”

  梦君和嘉心他们俩个又在姑姑家待了几天,过着蜜月般的生活,第七天的晚上才回到将军泉。三天后,嘉心恋恋不舍地告别了梦君,回京上学了。

  马相仁来到书房,这位当家人这些天很不平静,因为相礼在文津镇救了一个逃婚的姑娘,母亲很怜惜这女孩,竟认作干女儿,而这女孩的身世来历很复杂,对马家来说收留她是有很大风险的。相仁是个孝子,平时妈定的事,他都顺着,这回他好像下了决心要干预了。他进来这看看、那摸摸,他想先说服相礼。

  相礼正在整理采来的草药,对照父亲撰写的《药性考》一一登记研究。见大哥进来,便打招呼:“大哥。”

  相仁应着,拿起一颗草药闻闻,又走到英年早逝的父亲像前,在台案上进香。相礼见他这般严肃,便问:“大哥找我有事?”

  相仁走到弟弟跟前很认真地说:“三弟呀,这几天,我反复想了几个来回,让你救下的那个秀月姑娘走吧,咱们不能收容她!身世太复杂,太不摸底了。咱们可以救济她一笔盘缠。”

  相礼急了:“大哥,你不能这样做!她的身世一点都不复杂!清清白白。我跟你和妈都说过的。”

  “是说过,可这毕竟是她的一面之词,怎么可全信!”

  “大哥,她那么单纯,那么诚实,她的话是完全可信的。否则,妈也不会认她为干女儿。”

  “老三,我现在是跟你说,让你明白这中间的利害,你别拿妈来说事!我还希望你能主动劝劝妈也放弃。”

  “要说你去跟妈说,我是决不放弃!”

  “我也不放弃!”妈出现在书房,“我信这孩子。”

  相礼庆幸地给妈挪挪椅子。

  相仁喘口粗气说:“妈,我不知道你想没想过这层,她逃的是谁家的婚聘?是皇亲国戚家呀!这可是藐视皇亲的欺君之罪,谁担当得起!再说这勒图王爷的势力在东北谁敢惹?各地官府肯定拼命搜捕,早晚会抓到的。”

  “我也想到了这层利害,可这孩子出来快两个月了,要抓也早就抓起来了,为啥没抓到?肯定是官府以为她跳河自尽了,看来她放在桥栏上的鞋起作用了,她做的那个假现场就像有人跳河嘛,所以不会有事的。”妈说。

  相礼说:“大哥,你想想,勒图王爷要娶她,这事太离谱了。爹在世时给他看过病,有一次带我一起去,我见过这老东西,他浑身是病,估计今年少说也七十大多。他娶秀月,这太荒唐。这绝对不行!大哥,我们必须救她,收留她,保护她!”

  “相仁哪,你说的在理,咱不能和王府叫劲,胳膊拧不过大腿,这是常理。老三说的也有理,是另一种理,就是不能见死不救!咱不能眼瞅着人家有难,躲得远远地袖手旁观!”

  相礼急切地说:“妈,我说的不止这层意思,还有我这层。咳,我直说了吧!妈,大哥,我觉得我和秀月有缘分!我在文津镇第一眼看见她,我就震了!虽然当时他是店小二的打扮,我就想这小兄弟要是女的多好,没想到她真是女的,而且来到了咱们家,这不是上天赐给我姻缘吗!二十来年我心里想的就是她这样,玉洁冰清,兰心惠质,她就是我心上的人!就是和勒图拼命也不能让他夺走她!”

  “哎哟!我的傻小子,你怎什么都咧咧呀?也不嫌害臊!”

  “妈,大哥,你们别笑话我,我说的都是心里话,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三弟呀,你的心思我理解,但你冷静一下,就算像妈说的那样,官府王爷查不到咱这儿,你也应该仔细想想,人家梦君这么多年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哪!”

  提起梦君,相礼心里还有余悸,那天夜里差点被她赚去,她的心计手段太狠了,他坚决地说:“大哥,表姐就是表姐,我很尊重她,但我不能做她丈夫,她也不能做我的媳妇。和她相处太累!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再不要提这个事,这点我真得感谢妈能理解我的心,没答应三姨夫要求定亲的事。”

  相仁说:“是的,三姨夫也跟我说了,让我劝劝妈和你,说梦君铁了心,非你不嫁,他们也拿她没办法。可我从没跟你们说过,我知道三弟有主见,我也看出来你不喜欢她,可今天大哥劝你一句,对秀月的身世要谨慎,免得日后自己痛苦!”

  “相仁,我只跟你和你媳妇说过秀的身世,嘱咐一下,不要到处乱说,免得村里村外传扬老马家来个逃婚的,更不能说王爷婚聘的事。”

  “对!梦君妹子知道不?她会不会问秀月?”

  “她那么精还能不问!秀告诉我了,说受不了后妈的气就逃出来了,没告诉梦君实情。秀问我这么说好不好?我说好。以后大家都这么说。”

  “好!这个秀月也是绝顶聪明,但愿她没别的事!”相仁说。

  相礼见大哥态度转变了,很高兴,因为这位当家人只要向秀月表示不便收留,哪怕是个暗示,都会伤害秀月那纯洁的心,这是相礼最用心护卫的。

  相礼把心事摊给妈和大哥,回屋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处于极度兴奋中,他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公布于亲人面前,也好!十九岁的经历,他从未这样激动过,太爱这个姑娘了,她太完美太圣洁,他愿意为她献出全部虔诚,乃至生命也值得。虽然梦君表姐这些年围他身前身后,虚寒问暖,眉来眼去,他从未动心,既没弄青梅也没骑竹马的感觉,有的只是敬而远之。这一点,妈妈早就看出来了,说看看他们缘分吧。妈说的缘分简直就和男女婚姻自由差不多,妈太开通了。现在相礼要乘势加快向秀月表诉衷肠。

  送走了嘉心,梦君像丢了魂似的,没着没落,她不停地给自己找活,什么绣枕头、纳袜底,其实也干不下去,心里长了草,也就坐不住,索性出去转转,分散一下精力。她在集上走着,看见几个乞丐,一下子使她想起了这次回将军泉西要做的那件重要事情,想到这件事,梦君的心很快又升起了往日的忌恨情绪,现在又增加一层新的忌恨,自己再也不能、也不想回到马相礼身边了,你秦秀月也不能拣便宜,等着吧,看我怎么制你!我吴梦君不是好惹的!这件事必须办!现在就办,她很快回家拿了钱。

  梦君走到一个年轻些乞丐跟前,给了他一块碎银,乞丐千恩万谢接过碎银。梦君又拿出一个元宝,足有十两,乞丐刚想接,梦君缩回手,问道:“你多大了?”

  “二十三岁。”乞丐回答。

  “我看你长得很健康,不缺胳膊不少腿的,为什么出来要饭?”

  “家里穷,人多,趁农闲时,出来要点,也带出一张嘴不是?”

  “想要这个元宝吗?”

  “做梦都想,够我全家吃半年了。”

  “是吗?那好,你给我做件事,办得好,我当场给你这个元宝,我说到做到。”

  “行行行!除了杀人放火或是要我命,其他什么事我都能办。”

  “那好,你认识马家大院吗?”

  “哎哟,不认识,但我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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