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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搏浪天涯》 作者:霍达

第70章 硕士渔夫(3)

  不料王锦浩说:“回国!”

  老吕还是没听明白:“探亲啊?多嗒回来?”

  “不回来了,”王锦浩说,“我在西非的工作结束了。”

  “啊?!”老吕一愣,“怎么说走就走哇?”他咂了咂嘴,又说,“不行,不行,你不能走!我这儿还有事儿需要你干,明天跟我走一趟!”

  王锦浩也愣了。回国的机票都揣在兜儿里了,老吕的一句话,就让他走不成了。唉,早知如此,就不来看他,直接回北京了。心里虽这么想,却没有说出口来。他这一代人,仍然沿袭着千百年的传统,坚守一个信条:国事大于家事,公事大于私事。为了私事而拒公务,他羞于开口。吕洪涛是他所敬重的领导和前辈,他不能辜负老吕的信任和期望,那么,只有辜负妻子了。他满怀歉意地再打电话给家里,说因为工作需要,暂时不回去了,也不管他们怎么失望,怎么埋怨。然后,乖乖地把回国的机票交给办公室主任李克恭。第二天,便和吕洪涛以及合作伙伴邦寇一起出发了。他们的目的地是塞内加尔,去研究解决如何扩大生产能力,为加工厂提供充足的原料的问题。而此行的第一站是毛里塔尼亚,吕洪涛和邦寇要参加毛中渔业公司的董事会。

  王锦浩刚刚从毛里塔尼亚出来,二十四小时之内打了个来回,简直不可思议。毛里塔尼亚代表处代表孙锡江到机场迎接吕总,见王锦浩同机抵达,还以为是自己的眼花了呢。待问清原委,他乐了,握着王锦浩的手说:“老九不能走哇!”

  在塞内加尔,王锦浩为提髙生产能力,投入了对疏目网的研制工作。所谓疏目网,即加大网具的网目,通过这一手段,达到提高网口高度,扩大扫海面,提高拖速的目的。中水在塞内加尔的六艘冰鲜船,用的都是20厘米网目的双拖网,网口高度只能达到5米。王锦浩参阅了国内外大量有关资料,根据达喀尔渔场的海况、鱼类品种和船型的实际情况,经过反复研究,确定了最大网目尺寸为1.2米,成功地设计出具有优良渔获性能的210x1200毫米双船疏目拖网,其主体系数为长\/周比值39.7%,打破了国内设计二片式网时对这一系数的传统要求数值60%至80%。此网投产后,使底层鱼产量提高了30%,对离底高、游速快的大个体鱼类的捕捞产量提高得更大了。

  疏目网的研制耗去了王锦浩两个月的心血。除此之外,在达喀尔期间,他在优化渔具结构、渔具材料以及修旧利废等等许多方面都提出了一系列建设性意见,并着手采取非常规的手段措施,加以改进。经他设计制作的双重下纲结构的臂架网的底纲比原底纲使用寿命延长一倍以上,并且在西非也是首次使用;他采用钢丝绳代替棕纲制作浮子纲,采用聚乙烯绳代替夹棕纲制作力纲的工艺技术措施,不仅延长使用寿命,减少网具的破损率,而且大大降低了生产成本。这一年,中水驻塞内加尔代表处减少了生产成本支出10万美元,王锦浩功不可没,代表处在书面鉴定中赞扬他“为我代表处在1996年度所取得的高经济效益做出了重要贡献”。

  在西非还有一个说法:“王锦浩每到一地,即使不结果,也要开朵花。”此言不虚。

  1996年12月,王锦浩离开塞内加尔,飞往几内亚比绍,去解决库存渔需物资的合理利用问题。然后还要去塞拉利昂和几内亚,至于回家的事,只好被一拖再拖了。

  “SOS!”危难时刻共产党员抢在前面,这样的情节不应该只出现在电影里

  1997年12月的一个夜晚,在非洲东北部柏培拉港以东约50海里的海面上,“中水”5号船正在作业,除了拖网灯和桅杆上的航行灯,其余的灯都关闭了,使海上夜色显得更加幽深静谧。索马里项目是中水新近上马的一个项目,代表处还没有进驻,暂时设在一水之隔的也门亚丁,八艘渔船“中水”1至8号也刚刚开始第一个航次。凌晨两点钟,突然传来一串枪响,王锦浩骤然一惊:海盗?!

  对于中水远洋人来说,遭遇海盗已算不得海外奇谈,而是说不定哪天就碰到的事儿,王锦浩也曾经历过。那是一年前,他在塞拉利昂的船上,也是一个深夜,他正在舱里睡觉,忽然听见走廊里有人用英语厉声嚷着:“出去,出去!”

  王锦浩心想,这是谁在胡闹?待出门看时,迎面撞上一个蒙面持枪的黑人,看见他,就伸出手来:“钱!钱!”

  王锦浩没有意识到这是海盗,因为自己的渔船上也有当地的黑人船员,他们很珍惜这份工作,勤勤恳恳、服从指挥,从没遇见过这么横的。

  “什么钱?”王锦浩也冲他喊道,“我没钱!”

  那人要不到钱,立即转身走了,显然又要去别的舱。王锦浩本能地跟上去,正要拦住他,不料那人猛一转身,用手中的枪托砸在他的肩膀上!王锦浩猛然一个激灵,文弱书生这才明白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了!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在这种时候,赤手空拳和歹徒搏斗是不明智的,拉斯办曾经交代自己的船员,万一遭遇海盗,宜采取“不抵抗政策”,尽最大可能保证我们的人身安全,伺机设法脱险。如今对待劫机、绑架等突发事件,也已经不提倡“硬拼”了,以人为本是世界潮流所向,诚如毛主席早就说过的,“世间一切事物中,人是第一可宝贵的”!

  海盗用枪口逼着船上所有的人,把他们都赶到舵机舱里,并且把舱口堵死。一个小时以后,听不见动静了,他们钻出了舵机舱,发现舱里的鱼、虾、船员的生活用品’以及船上的通讯工具单边带和甚高频对讲机,都被洗劫一空。王锦浩随身携带的一个小皮箱也被抢走了,装在里面的相机和衣服无一幸免。最让他心疼的倒不是这些,而是一些技术资料,那是他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宝贝,可是却落在了海盗手里,他们拿去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一堆废纸!

  现在,同类事件又要发生了,枪声响过之后,十余艘小舢板朝着“中水”5号包围过来,紧张的空气顿时笼罩海面。此时在索马里海域作业的八艘船,“中水”5号和7号一直走在前面,而船队指挥傅廷钧所在的8号船和其余五艘船都在后面,离得很远。凑巧的是,代表处代表董恩和与王锦浩都在5号船上,他们稍事商量,当机立断,船长下令:“全船起来,马上起网!”这个意图是十分清楚的:快速前进,把海盗船思掉!同时,董代表又通过甚高频对讲机告诉傅廷钧:“此处危险,你率领其他各船赶快离开!”

  这时,听到7号船呼叫:“5号,5号,7号叫!海盗船已向我逼近,你们快走!千万不要靠拢!”

  很显然,7号船已经难以逃脱,但在此危难时刻却不是向兄弟船求救,而是让他们快走,走得越远越好,免得船队全军覆没。可是,同是患难与共的兄弟,谁又能丢得下谁!董恩和继续呼叫7号船,却再无声息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5号船不得而知。

  此刻,就在6海里之外,海盗已经强行登上7号船,冲进了驾驶室,二副从船舱里出来,刚要进驾驶室的门,“嘭”的一枪打在了腿上,顿时血流如注。海盗砸坏了单边带,切断了船上与外界的联系,驾驶室里只留下船长,机舱里只留下轮机长,把其余的人统统赶到甲板上,连那位负伤的二副也不例外,被拖了出去。命令他们脱光衣服、双手抱头,如同囚犯。在驾驶室里,海盗用枪指着船长,逼迫他去追赶5号船。

  5号船仍然没有放弃和7号船的联络。

  “7号,7号,5号叫!你们船怎么样了?”董恩和不断地呼喊。

  没有回音。

  王锦浩接过单边带:“7号,7号,5号叫!请通过航行灯告诉我们:如果出了人命,就闪两下,没出人命就闪一下!”

  这一招儿很绝。7号船上的单边带虽然“哑”了,却没有“聋”,仍然可以听到呼叫,海盗不懂技术,拿这声音无可奈何,也听不懂中国人喊的是什么,于是,机警的船员在航行灯上做起了文章。5号船果然得到了回应,看到远处的灯光闪了一下,这说明7号船上没出人命。那么,伤着人没有呢?再喊话:“如果伤了人,就闪两下,没伤人就闪一下。”

  航行灯又闪了两下,5号船知道7号船上有人负伤了。董代表让船长发出“S。S”呼救信号,可是信号发出去久久得不到任何回音,在这片原始荒凉的海域,“和国际接轨”也非易事。海盗船百无禁忌,正挟持着7号船,向5号船追过来。面对荷枪实弹的海盗,我们只能“打不赢就走”’但挂念着7号船,又不能一走了之,董恩和交代船长既不要走远,又要让海盗追不上,以便相机行事。渐渐地,海盗对这种马拉松式的追逐失去了耐心,速度慢了下来,消失在5号船的视线之外。

  7号船怎么样了?凌晨5点钟,海盗使出了最损的手段,命令船长掉转船头,向沙滩上冲去。这是要让船搁浅哪!船长不肯,可是,冰冷的枪口抵在他的太阳穴上,如果他不照海盗的意图去做,后果不堪设想,这一伙亡命徒,弄个船毁人亡也说不定。船长眼含热泪,驾着自己心爱的船驶向沙滩,顿时,这庞然大物便像一条离水的鱼滞留在岸上了。随后,海盗开始了疯狂的抢劫,鱼和渔具,船员的钱、衣服、鞋子,总之,任何物质的东西,全被抢走。穷凶极恶的强盗,贪婪而又可笑,此时把他们自己身上简陋的衣服扒个精光,换上抢来的衣服,也不管大小、样式、颜色,甚至把船员准备带回家去的女式服装也胡乱地穿在身上,那架势,整个一支武装丐帮杂牌军!抢走的东西都装在小舢板上,整整装了八船,“突突突”开走了。

  与海盗周旋的5号船,不见海盗继续追踪的迹象,便掉头回来寻7号船,并且试探性地用甚高频对讲机喊话:“7号,7号,5号叫!听到了请用航行灯回答!”

  朦胧的晨曦中,5号船看见了远方有一盏灯光在闪烁。

  “你们现在怎么样?如果海盗走了,就闪两下,没走就闪一下!”

  灯光闪了两下,5号船明白了,立即开足马力,前往救援!等开到近旁,他们看到的是一副怎样惨烈的情景啊!7号船头朝海岸,艉朝大海,僵卧在沙滩上,后甲板上挤满了赤身裸体的船员,挥舞着手臂,朝着5号船声嘶力竭地呼喊……

  5号船上,董恩和、王锦浩和船长紧急磋商援救方案。

  “7号船是在海水低潮的时候搁浅的,”王锦浩说,“现在正在涨潮,这对我们有利,要抢在水位最高的时候,把船靠过去!”

  “有把握吗?”董恩和问船长。

  “难说。”船长沉吟道,“这么干,很容易搁浅;可是,不这么干,还有什么办法呢?”

  “那就这么定了,”董恩和一挥手,“放救生艇过去,带缆,准备拖船!”

  小小的救生艇从5号船上放下来,朝着7号船划去,带过去一条长长的缆绳。这可是救命绳啊!

  借助于航行灯的联络,5号船船艉朝着7号船,一点点地后退。这是最能考验驾驶技术的时候了,船长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在刚刚紧好缆绳的一刹那,船艉微微一个摇晃,恰好“坐”在沙滩上。说时迟,那时快,船长开足马力,猛地一冲,7号船被拖了出来,救援成功了!当他们登上7号船甲板,抱住那些劫后余生的船员时,只有热泪交流,已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代表处就此事与索马里政府交涉,警方立即进行调查,连渔业部长也亲自来了解情况。但是,对那些来无踪去无影的海盗,官方又能怎么样?何况出事的地区正在闹独立,战乱期间,烽烟四起、人心惶惶,政府不知有多少大事、急事等着要办,相比之下,这宗海盗案犹如小偷小摸,也箅不得什么了。公事公办之后,下文不了了之,中水西非船队对此早已是见怪不怪。

  出事的次日,7号船便随董代表返回亚丁,把负伤的二副也送去治疗。其余的七艘船,留在索马里继续作业。这些在海外打鱼的人,刚刚和死神擦肩而过,又接着干活儿了。本来,他们在柏培拉港以西海域作业,在那里没有发现海盗騷扰,但资源有限,所以在作业过程中就渐渐地向东转移。而在遭遇海盗之后,为防不测,只好重新退回柏培拉港以西作业。

  不料数日后,这里也发现了有海盗出没,而且装备比上次遭遇的海盗更充分,不但有枪,还有小钢炮。情况不妙!

  王锦浩立即通过单边带向已回亚丁的代表董恩和报告:现在,柏培拉港以西海域也已经很不安全,如果再次发生海盗抢劫和搁浅事件,后果难以预料。这里还有七艘船,连同设备,价值在百万美元以上,我们还有几十号人,都处于危险之中,随时可能出事,一出事就不是小事!看来,索马里这个点儿是否有必要坚持下去,都是个问题了,请代表处考虑。

  那边,董恩和仔细地听了他的分析和建议,却没有表态,只说:“不要关对讲机,继续往西走,坚持生产,一个小时以后听我回话。”

  结束通话之后,王锦浩陷人了沉思。董代表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呢?也许,在向拉斯办请示之前,他不好明确表态,因为开辟索马里这个点儿是总公司的决定,岂能说撤就撤?船队浩浩荡荡开进来,刚刚两个月,投人的大量成本没有收到回报,掉头就走,损失太大了。

  可是,如果出了事,损失岂不更大?既然此地不可久留,那么,晚撤不如早撤!

  现在是下午5点钟。一个小时听董代表回话,这一个小时过得好慢,他如坐针毡。

  6点整,董恩和准时打单边带过来,但并没有实质性进展,仍然说:“你们继续往西,明天早上8点和我联系。”

  王锦浩回到卧舱,辗转反侧,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照理说,船队的去留是由领导考虑的事,他只管技术问题,无须越俎代庖。但是,他不仅是技术人员,还是一名共产党员,强烈的责任心使他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这件事,一定要管。抬手看了看表,已是夜里12点。他索性不睡了,起床去驾驶室,拿起甚高频对讲机:“8号,8号,5号叫!”

  他要找的不是8号船船长,而是船队指挥傅廷钧。老傅已经睡了,被叫了起来。

  “刚才董代表虽然没有明说,但听他的口气很含糊,可能他也同意撤。”王锦浩分析道,“依我看,我们要做好撤的准备,不能再往西走了,走得越远越被动。如果明天早晨接到撤退的命令,那么,船上的黑人观察员和黑人船员都要从柏培拉港送上岸,而在船靠岸之前,要绝对封锁消息,不然,一旦传给政府,它们就可能出面干预,我们就可能走不了了!”

  “你考虑得很周到,”老傅说,“我们现在就向各船船长打好招呼,不要再往西走了,放了网往东拖,等待命令。并且要求全体船员,严格保守秘密,任何人不得泄露半点信息!”

  两人就此作出决定,擅自改变了船队的航向,颇有一些“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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