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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无处安放的婚姻》 作者:谁恋红尘

第25章 鸟儿,不要垂翅 (3)

  在这一方面,我和罗笛是有共性的。我们都失却了对未来的憧憬,没有希望,没有梦想,只剩下一颗贫瘠的、惶恐的心,在尘世的风中飘荡,虽然是以不同的外在形式。

  人类或多或少有能量吵架、杀人、分裂世界、上月球,他们有能量做这些事情。可是,他们显然没有能量根本改变自己。所以我们要问,我们为什么没有这种能量?如果有人问你这个问题,不知道你的反应如何?我说,人有能量恨别人,有仗就打;想逃避真相,他就有能量逃避,利用观念、娱乐、神、酒;他想要性或者其他方面的快乐,他也有很大的能量去追求。他有克服环境的聪明才智,他有住在海底、住到天上的能量——他有那些不可缺的能量。可是即使是最小的习惯,他显然也没有能量改变,为什么?因为我们在自己内心的冲突中消耗了能量。

  ——《心灵自由之路》

  果然如事先所料,游说罗笛的工作开展得非常不顺利。

  起初,罗笛听过我的想法后,表示会认真考虑。

  然而,两天后她打电话告诉我,她得照顾家照顾孩子照顾于世达,时间不够。

  我知道她在推诿,那个家由管家打理,于世达用不着她操心,孩子在爷爷奶奶那里,还请了保姆。她现在每天过的基本就是有闲阶级的生活,可谓无所事事。

  我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于是拉着罗棋帮忙,希望能够打动罗笛,让她走出来,哪怕先迈出第一步。

  只是,我却怎么也没有料到,这给了罗笛很大的压力。一个人,当她已经习惯了某种生活,或说是依赖上了某种生活,她就会害怕改变,时间久了,这种害怕就会慢慢变成恐惧。

  罗笛快要好的病又突然发作了,这让我很难过,也很愤怒。

  我坚持要跟随罗棋一起去看他姐姐,他拗不过,只好带上我。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到了别墅,坦率地说,我真不想进这个地方。这里很宽敞很气派,可我总觉得它更像一个囚牢,不止囚禁了人的身体,更囚禁了人的灵魂,虽然,大部分人已经丢失了灵魂,像我一样。

  第二次看到罗笛发病的样子,我无法控制自己。

  我冲动地上前捉住她的双臂,面对那双战栗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道:“罗笛,我知道你是清醒的,你别给我装病,你别以为躲起来就可以逃避,就不用面对现实,就不会再受到伤害。你错了,大错特错!这样除了能证明你是个懦夫外,什么也解决不了。你是个聪明人,其实你知道自己的症结在哪里,你只是被突然的发现吓住了。你以为你很爱别人吗?其实你同样自私同样以自我为中心,同样拥有人性所有的丑陋和枷锁,同样没有更爱别人。正因为如此,正因为你看到了人性的本质,而那和你期望的距离太远,你不能接受,你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或许说得更直白点,你发现生命无法完整,而爱太脆弱,无论是他人还是自己,都并不能爱对方到全心全意,无欲无求,都不过是一群以自我为中心的自私自利的家伙,除了多少之外,其他并没有什么不同。于是,你崩溃了,你以最消极的方式做着最徒劳的抵抗。可是,罗笛,你不觉得这样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吗?就像我们的生命一样,无论我们如何向上帝投诉或叩问,得到的道路不过依然是一条,谁知道上帝为什么会这样?或许他和我们一样,不过是个同样无法控制命运的笨蛋……”

  罗棋没有打断我的话,只是以惊异的眼光一直看着我,直到我越说越激动,忍不住用力地摇晃罗笛:“罗笛,我知道你听进去了,所以,你给我醒来,快点醒来。即便痛苦,你也要给我清醒着痛苦,清醒地面对一切,不许再装懦夫,不许,不许,不许……”

  “江宁宁!”罗棋暴喝一声,然后粗鲁地上前扯开我的手,“你疯了,快放手!”

  我被他大力一甩,身子站不住地向后倒退,脚踝处一痛,一个踉跄坐倒在地。

  “姐,别怕,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啊……”罗棋把罗笛抱在怀里,轻声地安慰着,而原本惊恐地蜷成一团的罗笛此刻木呆呆的,一动不动,仿佛随时可以晕过去。

  罗棋回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抱起罗笛往楼上走:“姐,别怕,我带你回家,回家就好了,就没有人再能伤害你了!你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我目送着他们上了楼,消失在视线里。我一个人坐在地上,感觉说不出的沮丧和懊恼,踝关节此刻也传来阵阵疼痛。我用手按了按,估计是扭到了。

  我抬头看了看楼上,忍不住长叹一声,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会这么冲动,怎么会做出这么过分的行为。我刚刚急切摇晃的究竟是罗笛?还是我自己?而罗笛,她是个病人,我怎么能如此对待她?我有什么权利?

  我慢慢尝试着想要站起来,好疼,我狠狠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呻吟出声。我知道我该走了,这里已经不再欢迎我,而我,也没有任何理由再继续留下。

  我强撑着一拐一拐地向门口挪去,刚走了两步,突然一声尖叫从楼上传来:“啊——”

  这叫声尖锐、凄厉、撕心裂肺……一声接一声地……在这空旷的别墅里听起来尤其恐怖……

  秋天的黄昏另有一种明媚,

  它的景色神秘、美妙而动人:

  那斑斓的树木,不详的光辉,

  那紫红的枯叶,飒飒的声音,

  还有薄雾和安详的天蓝静静笼罩着凄苦的大地;

  有时寒风卷来,落叶飞旋像预兆着风暴正在凝聚。

  一切都衰弱,凋零;一切带着一种凄凉的、温柔的笑容,若是在人身上,我们会看作神灵的心隐秘着的苦痛。

  ——丘特切夫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别墅大门的。

  门外已是黄昏,秋色深浓,偶尔掠过的风中开始夹杂有冬日的信息。

  我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胸口隐隐作痛,这痛暂时盖住了脚上的痛,我是被罗棋赶出来的。

  尖叫声是罗笛嘴里发出来的,那样恐怖的叫声。幸好当时医生恰巧在,给她注射了药物才让她沉入睡眠安静了下来。罗棋认为这是我的不良刺激造成的,我也认为是。

  于是,罗棋说:“你走吧,以后别来了,我再不会让姐姐见你。”

  我无话可说,甚至连那苍白的三个字——对不起,都没能说出口。

  我轻咬嘴唇,开始一步步地往前走,这里是很难打到出租车的,而我不能再在这里停留。

  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其实并没有走多远,脚上的半高跟鞋仿佛是两只不听使唤的高跷,走起来又别扭又费劲。

  就在我感觉愈来愈差的时候,后面传来了汽车声。

  “江小姐,上车吧,我带你一段。”原来是罗笛的管家。

  “你要去哪里?顺路吗?”我不安地问。

  “上来吧。”管家推开副驾驶一边的门,“我们得快点。”

  我赶紧钻了进去,车开出后我赶紧说:“其实你若有急事就忙你的,不用管我。”

  管家侧头看了看我:“其实是罗棋让我专程来送你的。”

  我很惊讶:“是他让你来的?”

  管家点头:“他知道这附近打不到车,要我送你一段。”

  我疑惑:“可是……他很生气……”

  “当时确实是!”管家承认,“不过,在和他相处中我从未发现他真的对谁动过真气,他是我见过最有胸怀的人。”

  “是吗?”我没想到管家对罗棋有这么高的评价。

  管家叹息:“我和他们姐弟相处很多年了,对他们有一定的了解。罗笛也是非常好的人,对人也好,可惜应了那句古语——红颜薄命,唉!”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总呢?怎么一直没见他回来?”

  管家想了下:“于总——出差了。”

  我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口:“于总对罗笛还好吧?”

  “你——想打听什么?”

  我解释:“别误会啊,我只是关心罗笛,或许你觉得有点虚假。”

  管家扯了下嘴角:“我看得出你是关心罗笛,只不过没用对方法。”

  我苦笑:“谢谢你的安慰。”

  管家声明:“我不是安慰你,我说的是实话,我想罗棋也是这样想的。否则,他不会让我来送你。”

  世上有三种利己主义者:一种利己主义者是自己要活着,也要让别人活下去;另一种利己主义者是自己要活着,却不让别人活;最后一种利己主义者是自己不想活,也不让别人活。

  ——《罗亭》

  因为过于焦虑,我的月事提前来了,而且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疼。我整天抱着暖宝,把自己关在家里闭门反思。面对着空无一物的墙壁,耳边总隐约有罗笛那裂肺般的叫声,这叫声分分秒秒缠绕着我的心,提醒着我生命的脆弱、渺小和苍白无力……

  一直以来,我总以为自己是第一种利己主义者,自己想活着,也希望让别人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只是现在,我对如何活着,好好地活着产生了怀疑。我不知道怎么样算活着,更别提好好地活着,我更没有办法帮助别人,让别人能够勇敢的活下去。因为我自己也迷了路,找不到一个方向,更看不到未来,我丧失了所有一切的希望,我成了彻头彻尾的怀疑主义者。如果生命到最后所有的努力就是烟消云散,我们活着的意义在哪里?如果自身永远摆脱不了作为人性的枷锁和局限,我们活着的自由又在哪里?有谁能够给我一个答案?

  我一天天地开始消瘦,吃不下东西,而且严重的失眠,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陷在全然的黑暗和寂然里。轻飘飘地游荡……

  直到有一天罗棋来找我。

  面对着面,罗棋上下打量我,然后恶狠狠地咬牙:“你在慢性自杀?”

  我摇头,却看到罗棋眼中有火焰掠过,他突然伸手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你干什么?”我戒备着,想要挣脱。

  罗棋不理会,用力把我拖到镜子前:“你自己看看,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镜子里的人,面色惨淡,嘴唇暗紫,头发无力地垂着,眼睛里没有一丝生气。如果说这是一个人,也只是一个还能喘气的空壳……我忍不住对着镜子笑了笑。世人本就如此,又何必大惊小怪。

  罗棋生气了,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生气,但他没有发作,或许说他的生气中还掺杂了一些复杂的东西,这些东西大概消弭了一部分的气愤。于是,他在瞪了我很久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给袁晓菲打了个电话。

  当晓菲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也被我的样子吓住了。

  罗棋直接对呆愣的袁晓菲下命令:“给你半天的时间,把她变得像个人样,明天我会验收。”

  说完,罗棋转身走了,临走前他看了看我,想说什么,又打住了,只是狠狠摔上了门。

  摔门声震动了晓菲,她从发呆中清醒过来,忽然冲动地抱住我一连串地问:“宁宁姐,发生了什么事?你这是怎么了?才几天不见,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我笑了笑:“没事。”

  可是袁晓菲不相信,她坚持要对我进行一番改造。一个下午,我们先后去做了美容、修了头发、买了化妆品、挑了首饰、选了衣服……从头到脚,全然一新。

  然而,我却再不是原来的江宁宁,袁晓菲哭了。

  “宁宁姐,我一直把你当成学习的榜样,希望能像你那么坚强、独立、勇敢……所以,我才没有变得太坏。可是,如果你也成了这个样子,我该怎么办呢?”

  虽然夜晚缓步走来,让一切歌声停歇;

  虽然我的伙伴都去休息而你也倦乏了;

  虽然恐怖在黑暗中弥漫,天空的脸也被面纱遮起;

  但是,鸟儿,我的鸟儿,听我的话,不要垂翅吧。

  这不是林中树叶的阴影,这是大海涨溢,像一条深黑的龙蛇。

  这不是盛开的茉莉花的跳舞,这是闪光的水沫。

  嗬,何处是阳光下的绿岸,何处是你的窝巢?

  鸟儿,嗬,我的鸟儿,听我的话,不要垂翅吧。

  长夜躺在你的路边,黎明在朦胧的山后睡眠。

  星辰屏息地数着时间,柔弱的月儿在夜中浮泛。

  鸟儿,嗬,我的鸟儿,听我的话,不要垂翅吧。

  对于你,这里没有希望,没有恐怖。

  这里没有消息,没有低语,没有呼唤。

  这里没有家,没有休息的床。

  这里只有你自己的一双翅翼和无路的天空。

  鸟儿,嗬,我的鸟儿,听我的话,不要垂翅吧。

  ——泰戈尔

  我没想到第二天罗棋真的来验收。

  当他看到我的时候,整个眉头皱成一团。我知道他对我现在的样子极度不满意,我也不满意,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

  罗棋克制又克制后才开口:“你……打算这样过完下半辈子?”

  我轻笑:“不知道。”

  罗棋盯着我的笑容,好半天:“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你的外表看起来完全正常,却让人感觉说不出的恍惚、虚幻,仿佛不是真人般,随时可以飘走……现在我知道了。”

  我淡淡地:“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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