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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大会战1939-1942》 作者:马正建

第3章 热血如澜(3)

  受了伤就怕落下残废,死倒不怕,早死早投生。躺在担架上还有心思说笑,那时候真是年轻。

  “后来遇上了和我先后负伤的连里的一个姓党的排长,他说那个河南兵转到后方医院后得了坏疽,锯了腿,几天后还是死了……”

  据战史记载:9月22日拂晓,在74军配合下,32军“139、141两师猛攻高安城,因城垣已被该部在撤出前炸毁,日军无法固守,开始退却”。

  在早8时,克复全城,“乘胜向北追击。141师一部进抵黄坡桥”。又于次日收复位于高安东北的祥符观、司公山等处,“恢复开战前之阵地”。

  局部之二:隔河相望

  9月18日,这是一个日本人喜欢选来出征的日子。

  拂晓,日军第6、第33师团,奈良支队、上村支队及配属他们的炮兵、装甲兵、工兵、航空兵、海军部队,在各自的出发地域,按照冈村宁次规定的时分,举行默祷仪式。

  5万多名日军官兵面朝东方站立,双手暂时松开武器,在胸前合十,透过中国上空洒着小雨的浓浓乌云,目光凝视着想象之中从红色的海水中升起的太阳。

  默祷毕,所有的手又抓紧武器。正在第6师团视察并组织进攻的冈村宁次上将以一个很凶悍的动作抽出指挥刀,用岛国的语言向他的同胞发出一个短促有力的声音。接着,几万双军用皮靴齐声踏响了这方距离默祷中出现的那群海岛很遥远的土地。

  湘北方向的进攻开始了。

  在冈村宁次的军用地图上,沿新墙河一线并排标着三支粗大的红色箭头,如三支利箭直逼南岸,星星点点地洒在河北岸几处制高点的中国守军前进阵地,如同大潮来临之前的几粒小石子。在这些小石子中,首当其冲的是离河岸向北深入较远的张耀明第52军覃异之195师的比家山阵地。在冈村宁次的地图上,这个呈椭圆形、双峰驼状的中国军阵地没有标出守军番号和指挥员姓名。也许是因为在一次巨大的冲击面前,它显得太渺小了。

  覃异之回忆说:

  “敌人19日突破河北岸左翼宋家湾阵地,20日凌晨起,从北面和西面向比家山史恩华营发起攻击。除了火炮,还使用了飞机反复轰炸。这个营在我们师最靠前,我的注意力一直在这里。

  “195师是1938年底岳阳失守之后52军新增编的部队,底子是河南保安队,军事素质很差。我由军参谋长调去任师长,上来就狠抓军事训练。

  先训连长,再训排长,最后是班长。射击、刺杀、投弹三项技术,人人过关,过不了关的就撤职。这是打鬼子,战场上个人阵亡事小,完不成作战任务,谁来负责?

  “史恩华是我在25师时的老部下,黄埔8期毕业当排长。他为人正直、作战勇敢,连长、营长都是我提的。史恩华有个哥哥史恩荣,黄埔7期,也在我的部队,战死在台儿庄。

  “军长张耀明说过,比家山阵地守3天就算完成任务,争取多守几天,挫敌锐气,在敌人没过河前就大量消耗他们,这样后边的仗就好打了。

  “那几天我几乎没有睡觉。史恩华带的是一个加强营,500余兵力,这一次打得真是太苦了。到第二天工事就基本上被炸弹掀光了,到第三天的时候,全营伤亡过半,这天是9月22日。

  “黄昏时候,能见度好,我到河边的一个高地用望远镜隔着河看。炮弹在那座山上翻出一片一片的黄土,工事残破不堪。参谋长说,比家山右翼的友军阵地也失守了。

  “我给史恩华打电话说:‘你已经坚守了三天三夜,达到了军部的要求,部队现在伤亡很大,又是三面受敌,如果无法坚持,不得已时就向后撤。’史恩华只说了一句话:‘军人没有不得已的时候。’

  “第二天拂晓起,比家山炮声密集,作战科长报告有十几辆坦克配合步兵进攻。我打电话找史恩华,传令兵说营长在前沿,我问还有多少兵力,传令兵竟哭起来。我让他马上传达我的命令:火速撤回南岸,不得有误!

  “史恩华和哥哥史恩荣都是我的下级,恩荣牺牲后他父亲曾来过部队,老人家流着泪握着我的手说:恩荣为国捐躯,死得其所。恩华的家庭比较富裕,父亲读过书,深明大义。

  “下午3点左右,我又打电话,终于找到史恩华。我发了火,大喊着问他为什么不撤,史恩华说:‘师长,不是不撤,敌人把我们包围了,撤不走了。’

  “我命令他立即组织现有兵力突围,我调炮兵压制敌人并派兵在南岸做接应。史恩华半天没有回答,最后说:‘师长,我们来生再见吧!’

  “一个加强营,500多兵力,营长、连长、排长、班长、士兵。一支整整齐齐的队伍……

  “打完仗以后,日本兵让老百姓去山上收尸,附近的村子老老少少去了上千人,都想看一眼这些打了4天的中国兵。

  到了山上,老百姓全都跪在地下,满山遍野,碎尸遍地,没有一具可以完整收拾的,百姓们无不放声大哭。”

  这是在很久很久之后的一个秋天,香山枫叶在第一场严霜后燃起遍山红霞的时候,在窗外的长安街如一条五彩的河流,奔涌着90年代中国都市的生活。木樨地一座高层建筑中,覃异之对两名年轻军人讲述过去。

  我们面前这株苍劲的生命之树,已有88道年轮,他讲述的故事,恍如发生在昨天。

  局部之三:登陆营田

  9月22日深夜,暗淡的月光下,湘江在默默流淌。在江波轻拂岸滩的水声中,隐隐地有马达声响。这时的江面上,隐约可见有舰船在航行,不是几艘,而是一支庞大的船队!

  日军攻击阵容的右翼,是藤田进第3师团所辖的上村干男少将的第5旅团。这支拥有4个步兵大队、1个山炮大队、两个工兵联队和两个辎重中队的队伍执行的作战任务是:“正面进攻作战开始后,溯湘江至湘阴县营田登陆,向汨罗江以南大娘桥、新开市、青山寺、麻林市一带迂回,切断华军退路,策应第6师团、第33师团、第26旅团攻向长沙以北地区。”

  60年代初,一部分被特赦释放的日本战犯回到各自的家乡。其中有些人按照在服刑期间商定的一个计划,在生活和工作有了着落之后,发起成立了一个名叫“日本归还者联络会”的民间组织。“归还者”特指在侵华战争和太平洋战争中出国作战,战败后回国的原日军官兵。这个组织广泛联络参战老兵,规模扩大后又在国内各地设立分会。该组织的宗旨是反省日本在侵略战争中的责任,呼吁日本永远不要再卷入战争。

  在“日本归还者联络会”之后,日本国内又出现了几个民间组织,它们从日本民族根本利益出发,研究战争给日本带来的危害,反对复活军国主义。其中有影响的,有专门研究旅日华工受害问题、帮助受害者亲属索赔提供证据材料的“日本强制连行思考会”;有专门研究731细菌部队进行细菌试验造成人员死亡的“日本人骨问题研明会”;有就日本教科书不承认日本侵略罪行而诉诸法律,认为日本负有侵略罪责的“日本教科书诉讼委员会”。

  这些组织为教育国民不忘战争灾难,使日本永走和平之路做了大量积极有益的工作,受到我国人民的欢迎。同时,他们收集出版的一些当年参加战争的人所写的反映战争残酷性的回忆文章,也为我们打开了另一扇可以看到当年战争中另一种内心世界的窗口。这其中,反映湖南战场作战的回忆虽很少,却令人感受到另一种震撼。这是战争的组成部分。

  营田登陆在冈村宁次的整个作战计划中占重要地位。这是日军从中国守军防线左翼插过来的重重一刀,这一刀要切断新墙河、汨罗江两道防线守军南退之路,同时向守军侧背给予致命一刺。执行这一作战任务的日军中有人名叫吉田有仁,70年代家住大阪东区谷丁3丁目,原第5旅团步兵第7大队5中队一等兵。他回忆道:

  “那时正是中秋节之前的几天,我们去执行‘湘赣作战’任务。在一天深夜,部队集合,在岳阳附近登上海军的快艇。记得执行任务的有我们旅团加配属部队一共3千多人,快艇在江上排了长长一列,我乘的那艘好像是排在前面。

  “快艇不开灯也不鸣汽笛,是为了隐蔽意图。我们沿湘江朝上游走,那天天上有一轮不太圆的暗红色的月亮,水面有不亮的反光,其他的船和陆地都是黑色的。

  “我们紧挨着坐在舱内或甲板上,枪靠着肩,不许讲话,只听见船机的隆隆声和轻轻的水声。

  “大约在午夜一两点钟,青田小队长轻声喊:‘进入作战区域。’我们不约而同地将枪拿在手中,盯着黑乎乎的岸边。

  “天亮前两小时左右,终于到达登陆地点。在我们下艇时,不远处的山坡上响起枪声,中国军已经发现了我们。前面的艇上响起了机枪,我们在小队长的催促下跳下快艇,趟着没膝深的水跑步离开岸边。中队长命令几个小队摆开战斗队形,占领向我们攻击的那个山头,掩护后面的快艇靠岸。

  “攻击开始后,吸引了敌人的火力,子弹在我们头顶和身边呼啸,不多时,敌人的平射炮朝着船队猛烈射击。我回头时借着爆炸的火光,看见我们乘的那艘快艇和挨着的一艘被击中,正在下沉,还有几艘没有靠岸的被击中,那些艇上的人一定伤亡不小。

  “因为敌人的火力很猛,我们进展很慢。天黑着,目标不清楚,前面不断传来‘跟上’、‘跟上’的口令。在黑暗中前进,脚下高低不平,时常摔跤,无法走快。

  “按计划,我们大队在营田与雄山嘴之间的土星港登陆,登陆之后应立即赶去占领营田南侧一个叫六姓山的地方,作为立脚点,再向东南方向切入主战场。登陆后立即发生战斗,大家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办。沿江边有许多地方都向江边开枪开炮,使我们攻占那个山头的意图失去意义。当我和另一名士兵抬着一个伤员到中队的包扎点时,看见几名军官打着电筒看地图,大概也没有确定所在位置和攻击方向。不多时传来口令,原地隐蔽。

  “天蒙蒙亮时,我军的飞机来轰炸敌军阵地,七八架飞机向控制江岸的几个高地投弹、扫射。到天完全亮了时,我们接到命令,攻克一座村庄。小队长命我们以战斗队形向前运动。

  “这座现在已记不起名字的村庄位于离江岸不远的一处山坡上,村前有一道简易战壕。我们冲到战壕附近,投了几颗手榴弹后跳入战壕,我的脚软软地踩到一具敌兵的尸体。我吓了一跳,低头一看,见那人头部并列两个弹洞,是机枪打的。

  “我虽然经历过几次战斗,但仍然很害怕,每次作战前都在内心祈祷,许一个不大的愿,这次作战我的心愿是能活着过上中秋节。

  “上午9点左右,又有几个大队在营田附近的另一个渡口登陆,并很快与我部会合。我们大队占领了那个空无一人的小村子后,转向攻击营田镇。中午12点左右,我们攻到了镇外一公里的地方,在一条没有水的沟渠里吃饭,我听中队长说,中队阵亡和负伤各十几人。

  “饭后,我们参加了对营田镇的最后攻势。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按战术要求,三四人一组,交替掩护,逐次跃进。敌人火力相当猛烈,我们只好在飞机到来轰炸时抓紧时间冲到前面的有利地势,飞机一走马上隐蔽起来,就这样一步一步向前推。

  “下午4点,我们攻进被炸得破烂不堪的营田街市,与敌人展开了街巷的争夺。我的战斗小组一共有四个人,进入街区前小山君不幸阵亡,攻进街区之后三个人挨得很近。冲进镇西北角的一座小庙时,我们三人中的一人,我的好朋友仓田腹部中弹,扑倒在地上。

  “我急忙卧倒,拿出绷带来给他包扎。他表情很痛苦,肺里憋着一口气,脸憋得通红。我用力扒开他捂着肚子的手,血一下涌出来,我赶忙将纱棉塞了进去,大喊:‘卫生兵,卫生兵!’

  “仓田是我中学时同级不同班的同学,我们是在校棒球队认识的。他的母亲是一位非常和善的女人,总是在很美地微笑。有时我们课后练球时间长了,她就拿来水和吃的东西,在球场边等,直到练球结束时,请同学们一同分享。

  “卫生兵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仓田也流泪了,想说什么,但不敢喘气,憋得他十分难受。我抱起他往回撤,跑了几步,一颗炮弹在不远处爆炸,我的头轰的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醒来时,中队长三木正在重重地打我的脸,我感觉嘴里咸咸的。

  我爬起来上下摸了一遍,并没有受伤,才知道刚才是震昏了。中队长见我醒了,拍拍我的肩膀,把枪递给我。我看见人们都直着身子走路,知道战斗已经结束了。我问中队长:‘仓田君呢?’他说:‘尽忠了。’

  “不远处一块平地上并排放着三十多具等待运走的尸体,我一个个辨认,找到了仓田。他不再蜷着身子,而是很舒展地平躺着。他面色蜡黄,手臂又被炸没了一节,腹部的血将军装全浸透了。

  “我跪在他身边,眼泪擦不干。脑子里总在这样想:我也不能活着,就因为回国后无法面对那个非常善良的、总是很美地微笑着的女人,我也不能活着。

  “我们的队伍向东南前进,队列中少了许多熟悉的面孔,我在队伍翻过一座山之前回头望了一眼。营田,湘江东岸的一个小镇……”

  据战史记载:“9月23日晨,日军奈良支队于杨林街、第6师团于新墙以西七步塘附近强渡新墙河(水浅可徒涉),其上村支队一部,依其海军舰艇支援,于中国军阵地左侧鹿角及九马嘴等处强袭登陆。经中国军第2师、第195师各对当面之敌奋勇阻击。此际日军更以小艇百余艘搭载上村支队主力,依其舰炮及航空火力支援,经荷叶湖及古湖,迂回至汨罗江口以南,分向营田、土星港、堆工嘴等处登陆,兵力约1500人。中国军第95师立即反击。10时许,日军更增援向营田以南青山、严家山、六姓山一带登陆。各该地中国军反击无效,日军遂攻占营田、千秋坪之线。”

  局部之四:突破汨罗江

  日军继新墙河得手后,又在营田登陆成功,冈村宁次按既定部署,将部队推向湘北第二条防线——汨罗江。

  汨罗江位于岳阳至长沙中间偏北,是中国军可资利用的天然屏障。隶属于15集团军的陈沛37军以梁仲江60师和罗奇95师在沿江南岸布防。因新墙河一线防守被突破后长沙一带形势紧张,部署防务需要时间,因此薛岳下死令不得将汨罗江防线放弃。37军两万余官兵昼夜加固工事,心情沉重地等待战火燃到面前。

  37军60师3团1营2连驻守新市已经整整3个月了。自从9月18日新墙河战役打响,这个汨罗江边小镇的神经便被绷得紧紧的。

  后来脚部负伤落下残疾的杨佩尧那时是入伍一年的新兵。他认为还是打仗好,平时不论是训练还是修工事,都是又苦又累,伙食还差,打起仗来免去辛苦,伙食还天天改善。他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自他当兵以来连队还没有打过真正意义上的仗,只是待命或守着一个敌人没有出现的阵地。

  这天是旧历八月十三,杨佩尧和全团弟兄一起照例在码头一侧的阵地上待命。新墙河防线坚守了五天五夜,自前天起,一线防御阵地的部队已经陆续向南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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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大会战1939-19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