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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新兵》 作者:刘干民

第25章 管涌(1)

  万山红笑得真像万山红那样,他的眼睛分明告诉我说是在杞人忧天。

  陈林和欧文明也在边上添油加醋:“人家万班长心里有底,不用你在这指手画脚!”

  我知道这两个王八蛋只是不想在这样的天气徒步回去,其实我也不想,那干脆就搏一回吧,也许我真是杞人忧天。

  越野吉普车用残酷的现实告诉我们:不要和天斗。在一个拐弯处,这辆越野吉普突然变向,就像撒野似的朝大堤下面一头栽下。

  其来势之突然,下滑速度之快让万山红班长手足无措,代价是在越野吉普的包裹下,我们一起向大堤深处翻滚下去。

  好莱坞电影里的那些英雄们在这种时候,一般都会把门踢开跳出车去,但我告诉你:不可能。好莱坞那帮孙子们深谙“艺术来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这句话,而他们主要强调的是高于生活那部分。越野车翻了无数个滚,滚了一会儿后居然停下来了,我以为它会把我们四个人滚成包子馅。后来我挣扎着爬出车门才发现,这铁疙瘩竟然被两棵树给神奇地挡住了,而且离地面还不到两米。这件事再次告诉我们环境绿化工作很重要,尤其是在大堤上种树,以后要多干、大干、特干。

  然后我又小心翼翼地把那三位仁兄分别从车里拉出来,仍是大雨倾盆,这省去了我往他们头上泼水,把他们刺激醒的程序。再检查一下他们的身体有没有受到伤害。还好都是皮外伤,他们之所以晕过去,很可能是因为对于死亡的恐惧,加上没有使用安全姿势的原因。

  在倾盆大雨的关照下,他们一个个慢慢醒过来。“我没死吧?”欧文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声道。在大雨天气,不喊别人是听不到你说话的。

  “错!你已经死了,我是阎王爷派来的小鬼来逮你的。”我说道。

  “锤子的!”陈林也醒了,“你要是小鬼,我就是小鬼他爹!”

  万山红班长仍然处于昏迷状态,陈林挣扎着上前,照万山红的脸上就是一耳光,边打边说:“看来这雨水的刺激还不够,让我给你加点猛料吧!”

  虽然在我们头顶挡着两棵树,但老天爷似乎想考验我们的抗雨淋能力,那雨下得极大,有树没树一个样,而且挂在树上的那辆吉普车还在慢慢滑动,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

  我们三个迅速将万山红抬起来移动到远处,然后脱下迷彩服绑在一起,再用手将其撑起算是一个临时帐篷,以此给万山红遮风挡雨。这时咣当几声,吉普车从树上滑落,翻了几个身滚到远处,面目全非了。

  要说万山红不愧是老班长,连睡觉的时间都比我们长,我们三个淋得像落汤鸡,他却依然故我不愿醒来。

  “坏了,他不会是受什么内伤了吧?”陈林说道,“咱们得赶紧送他去医院,万一耽误了怎么办?”

  “可医院在哪里?人生地不熟,而且下这么大雨,大堤这么湿滑,即使找到医院,咱们又怎么把他抬过去?”欧文明说。

  “对,就是抬也得把他抬到医院去!边抬边找,找医院!”我的口气不容置疑。

  “好吧,去医院!”陈林和欧文明异口同声应道。意见达成一致,我们便把迷彩服盖在万山红身上,打算把他抬起来走。可是怎么抬?别说担架,连根木头棍也没有。

  “要不咱们换着背吧!”陈林说。

  “我看可以。”我回答。欧文明没说话,他当然没资格说话,如果让欧文明背,就万山红那个头,双脚都离不开地面。

  陈林先背起来,我和欧文明跟在后面朝大堤走去。大堤下面是不能走的,行军打仗讲究的是走高不走低,低处地形太复杂,再加上现在为了筑牢大堤,已经被挖得大坑套小坑、小坑连大坑,根本没办法下脚。

  陈林刚走几步就来了个大马趴,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弄得满脸稀泥。他爬起身回头看着我,意思是说该换你试试了。

  换就换,我紧走两步抓住万山红的胳膊,陈林帮我一推,我便把万山红背在后背。我也是人,比陈林好不到哪儿去,走出去没到十步,脚下“滋溜”打滑,也来了个漂亮的大马趴。

  “我看咱们还是换个办法吧,这样干可不行。”我说道。

  大堤为什么这么滑?原来为了筑牢大堤,平日里当地人都会对大堤进行夯实,所以大堤土层的硬度远远高于普通土层。这种高硬度土层经过暴雨淋涮,表面会形成一层薄薄的稀泥,而底部却依然坚硬,这就像在钢板上撒了层黄油,喜欢溜冰的朋友肯定会喜欢。

  “我有办法了!”欧文明忽然说道,他拍了拍陈林,“跟我来!”说完朝刚才那两棵树跑去。到树下后欧文明让陈林蹲下,他踩上陈林的肩膀,然后扶着树干让陈林慢慢站起身,欧文明找了几个粗细适中的树枝,再告诉陈林离开。

  陈林刚一移走,欧文明的身体便在重力作用下拉着树枝慢慢下坠,只听“咔嚓”一声,欧文明手里便多了两根比手腕略细的树枝。然后他又跑到底朝上的吉普车旁,从破碎的车窗中伸手进去从座位上扯掉坐垫,最后再跑过来。

  “我就知道欧文明同志总是会在关键的时刻起最关键的作用。”我夸道。

  “少说废话,现在才知道拍我的马屁?鄙视你。”欧文明回道。

  “这些材料做个担架也不够啊!”陈林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要做担架了?”当某人意识到自己很重要时,说话的语气都会变味,比如此刻的欧文明。

  “那我们要做什么?”我问道。

  欧文明也不回话,把坐垫上的系绳和树枝绑起来,然后抬起头看着我和陈林,我们也看着他。

  “两个傻蛋!”欧文明说道,“快把万山红同志放上来啊。”我们这才明白欧文明意思,担架肯定是做不成的,材料少还在其次,关键在于抬担架的人照样会摔跤。欧文明的意思是让万山红躺在坐垫上,然后我和陈林在前面每人拉着一根木棍拖着往前走。这有点狗拉雪橇的意思,不同在于后者的动力源是狗,而前者是人,后者是在雪上,而我们是在泥上拉着走。要不怎么说人类的智慧无穷呢,瞧瞧伟大的欧文明就知道这句话太正确了。

  欧文明献出了智力,接下来就轮到我和陈林贡献体力了,我们俩就像两条狗,一人拽住一根木棍奋力前行。作为此项实用科技的发明人,欧文明主要在后面起鞭策作用,说得具体点,他的主要任务是时不时喊上一句:“快点,没吃饭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人虽然比狗力气大,但也得承认泥的摩擦力远大于雪。万山红班长绝对是个素质过硬的班长,不大的个头却死沉死沉,也许他的军事素质太过硬,导致肌肉密度过大,同样体积的人比别人重好几倍。

  老天爷也不知道可怜我们,雨不但没停反而越下越大,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要来抗洪——这地方的水实在太多了。

  “这么大的雨,怎么也没有个巡堤的?”我边喘着气,边大声对旁边的陈林说,“平日里不是挺多的吗,该有的时候都去哪儿了?”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最是能体现军民鱼水情的时候,鱼有了可水去哪儿了?唉!”

  “水都快把你淹死了,还要水?”在前面探路的欧文明回头说道。

  “探好你的路,别光顾着说话再掉沟里!”我说道。

  “我才不会掉……”欧文明话刚说了一半,就脚底打滑一个跟头栽下去,他真的掉进了沟里。

  我和陈林赶紧放下万山红,顺大堤滑下去,事实证明,在大雨滂沱、坡度达到六十度以上的情况下,人滚的速度远大于跑。我和陈林一直追到大堤底部,愣是没追上欧文明,更奇怪的是,明明还在我们正前方滚动的欧文明,突然从人间蒸发——消失了!

  等我和陈林真正到达大堤底部时才发现,从远处看绿油油的大堤根部,原来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如果没猜错的话,身着迷彩服的欧文明肯定滚进了草丛里,在迷彩服和大雨的作用下,我和陈林一时还看不出他在哪儿。

  “咱们还是喊人吧!”我对陈林说道。

  “他如果再跟那位万山红班长一样来个人事不省,那咱们可就好了,每个背一个,谁也不吃亏,谁也不占便宜。”陈林说。

  我和陈林刚想喊,谁知从草窠子里传出一声尖利的喊叫:“发财了!发财了!”这么粗俗的喊叫,除了欧文明之外没别人。我和陈林循声望去,透过厚厚的雨帘,欧文明同志一脸泥巴,还混着满脸鲜血。都成这个德性了,竟然还想着发财?我和陈林快步向前,想把欧文明从草窠子里抓出来,因为我们都怀疑他可能在往下滚的过程中,大脑局部或者全部受到猛烈撞击,变成了精神病。

  我和陈林还没抓住他,却被他一手一个牢牢抓住了:“你们看这是什么?”欧文明指着左前方。顺着欧文明手指的方向看去,我和陈林都大吃一惊。

  的确,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大的管涌,这玩意如果再有几个小时不堵住,整个大堤就得完蛋,如果这个地方溃堤,整个江汉平原就会汪洋一片,如果整个江汉平原都完蛋了,那我们还活个什么劲?

  欧文明说得没错,我们确实发大财了。我撂下一句“你们谁都别动,我立刻回去报告”,然后撅着屁股朝大堤跑去。

  远远地我看见大堤上站着一个人,我心想这下有戏了,下这么大的雨,这个家伙站在这里肯定是有车。当我走近一看却彻底泄了气,却是万山红,刚才怎么弄他都不醒,现在他可能嫌事不够多,竟然自己醒了。

  不过醒了就证明身体没事,没事就跟我去报信,多个蛤蟆还多四两力呢,万一我要是在半路被雨浇死怎么办,他好歹也算第二梯队。

  想到这里,我冲他摆了摆手:“快跟我来!”万山红见我灰头土脸地从大堤底部蹿上来,也不问为什么,就朝我这边跑过来。

  我一把拽过他的手,沿着大堤一路狂奔,虽然不知道部队在哪个方位,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长江大堤只有一条,顺着大堤往回跑,肯定能找到蚯蚓他们。

  “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不是?我们这是往哪儿跑啊?”万山红气喘如牛地问。我边跑边把发现特大管涌的事告诉他,他听了后也不再多问,跟着我一路狂跑。

  如果不是天上下着雨,把我们从头到脸一直不停地浇,我们恐怕已经找不到对方了,眼前只能看到两团泥巴在移动。我们在下着暴雨的大堤上不停摔跤,除了能摔一身泥之外,还有以下几个好处:首先是特别疼,那层薄薄稀泥下的土壤与混凝土的密度绝对有一拼;其次是特别响,如果不是下雨阻隔了声音,肯定在三公里之外都能听到频繁的“啪啪”声,那正是我俩用身体与长江大堤亲密接吻所发出的幸福之音。

  常言说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其实这句话后面还应该多加一句:

  跤摔多了不疼,此刻我和万山红用自己的身体验证了这个真理。刚开始摔的时候我们能感到一股钻心疼痛,还相互取笑对方把眼泪都摔出来了,但后来就真感觉不到疼了,不但感觉不到疼痛,而且任何感觉都没有。

  浑身麻木的感觉其实还不错,可能是连锁反应吧,我的目光开始变得迷离,整个大堤都开始晃动,也不知道是长江的洪水太大,还是我们被摔出了错觉,终于我们在一次同时摔倒后再也没起来——我们被摔晕了。

  长江真的决堤了,我看见血淋淋的欧文明和连哭带喊的陈林,以及无数个漂在水上的老百姓。我欲哭无泪地在水上漂着,气急大声喊道:“管涌!管涌!”

  我醒了,还躺在大堤上,雨依然很大,万山红仍然躺在那里没起来,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把救生衣脱下来盖在万山红身上,希望巡堤队员能借此发现这个不幸的家伙。然后我打算起身继续朝前走,可发现自己竟然站不起来了,难道是刚才摔断了腿骨?不过我很快否决了这种猜测,因为我全身没有一个地方不疼,而不是身体的局部。也就是说,有可能我的骨头没事,而只是肌肉损伤,全身肌肉损伤!现在的我浑身上下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一口气,除了双手能动之外,基本上算个高位截瘫。

  我用手指紧紧抠住地面,慢慢把自己上体支起来,然后扒住旁边由编织袋构成的临时子堤,努力让自己的身体直立。我感觉到当初猴子变成人的过程中是多么痛苦,难怪他们用了几十万年,看来想站直了走真不容易啊!

  我终于站起来了,一个人在狂风暴雨里,在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长江大堤上!我沿着大堤弯下腰,啪唧啪唧地继续往前摔着走,这年头报个信儿也不容易。平时那些巡堤的一拨一拨来得挺勤,今天怎么就不见了人影?不会是看今天雨大放假了吧?我心里乱成一团麻。

  我开始数数,告诉自己如果数到十再碰不到人,我就让自己躺在大堤上不起来了,可我数到十时,放眼望去连只狗都没遇到。我又告诉自己再数十个数,如果还不出现,我就一个猛子扎进长江不出来了。

  我又数了十个数,依旧没人出现,我开始绝望。

  希望总是在人绝望的时候出现,透过厚厚的雨幕,我终于看到几个人摇摇晃晃地向我走来。我高兴极了,但马上就觉得自己再也爬不起来,可能刚才只有一股气支撑着我,现在这股气没了,我也就泄气了。但我在晕倒之前,我必须像电视里的英雄们那样,结结巴巴说上几句话:前面有个硕大无比的管涌,如果再不去堵,整个江汉平原就完了!快,去!

  说完该说的话我就晕过去了,因为我生命的能量已经基本耗尽。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醒来,见四周站满了人,他们见我醒了,便都大声叫道:“医生、医生,他醒过来了!”

  在基层部队,我们基本分不清什么医生和护士,凡是卫生队的人我们皆称之为医生,如果是女人也可以叫护士,当然,他们自己也分得不是很清。

  随着大家的呼唤,一个美丽身影出现在我面前,不用猜,肯定就是我的梦中情人小泽圆妹妹了。她轻轻坐在我床边,用那双纤秀无比的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说,没关系,他就是太累了。

  她这轻轻一摸让我兴奋异常,也就是说我们终于有了肉体接触,她那优雅的举止、关切的眼神,她脸上细细的绒毛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我终于明白所谓“黄毛丫头”中的黄毛是指什么了。

  食色,性也,这四个字孔夫子真不是随便说的,异性的力量无穷,在这种力量支撑下,我的病已经基本好了大半,其实我根本没病,只是太累,在看到小泽圆妹妹后,我已经精神抖擞了。

  忽然我脑子一转,不对啊,我自己在这里享福,还有几个弟兄在大堤上洗露天浴呢!我可不能做那种见色忘友的事。我本能地起身下床朝帐篷外奔去。

  “你去哪儿?”小泽圆在后面问道。

  “去救我的兄弟,他们还在堤上……淋雨呢!”

  “你身体还没复原,不能再大量运动!”她说。

  “不行,管不了那么多!”我说完便又朝雨里奔去,此刻我多么希望她能追出来,然后让雨把她淋湿,我就可以更清晰地看到她那玲珑有致的曲线了。可惜她并没有追出来,也幸亏她没追出来,这个无情的家伙,我在心里骂道。走出帐篷几百米远时,我仍然能远远听见他们在喊我回来。

  就知道喊,也没人出来支援一下,不过也是,后勤兵能干什么?人来了精神,肚子就容易饿,我在雨里跑着,饥饿感却已经占据大脑。我开始后悔刚才没吃点东西再冲出来,幸好他们给我换了一身新迷彩服,新迷彩服的里兜是有压缩饼干的,当然这不是常备品,只是为了抗洪需要后加上去。

  想到这里我用手一摸,硬硬的还在,我一阵狂喜。取出来剥了皮用力咬上一口,那真叫一个香啊!再抬头喝点无根之水,真叫一个幸福,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估计也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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