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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域孤军沉浮记》 作者:曹学思;屈庆伟

第38章 撤还是不撤(5)

  缅军营长貌貌丁少校是一个青年军官,他带领一连士兵包围了孟萨大土司官寨,缴了土司兵的械。刀土司像哈巴狗一样对少校点头哈腰,像奴才一样堆出满脸谄笑。他把军官大人迎进屋子,恭敬地递上大烟。看到昔日金三角的统治者、掸邦的王公贵族,竟向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少校营长低下高贵的头颅,貌貌丁感到无比快活;而对方却恨不得立刻把这个傲慢无礼的缅族人撕碎。

  历来掸族人对缅兵就很仇视。在缅甸,人口占全国四分之三的缅族居住在缅甸平原,交通发达,社会文明,政府和军队基本上为缅族控制。掸族则居住在经济落后的金三角掸邦高原,被视为茹毛饮血的野蛮人。缅兵对待掸族采取高压政策,说你通匪就通匪,说杀人就杀人,只要反抗就架起机枪扫射。于是每次打仗都有掸族寨子被焚烧,东西被抢光,女人遭强奸。历史上掸族一同缅兵打仗,土司就联合作战,因为共同利益把他们的命运捆绑在一起。但自从国民党汉人统治金三角以后,联合一部分,打击一部分,使土司利益发生分化;有的大红大紫,有的急剧衰落,像那个倒霉的孟畔土司,连性命都不明不白地丢掉了。如今缅兵开来清剿国民党残兵,谁也不愿意出头与政府军作对,正好轮到缅兵来一个个收拾他们。

  貌貌丁少校竟然对刀土司家的情况非常熟悉,他给土司拟定了三条罪状:第一,政府发布禁烟令,刀土司还躲在家里吸大烟;第二,有人告发他私藏大烟,数量xx甩;第三,招汉人军官做女婿,勾结汉人军队。

  “哈哈,你的好女婿呢?这个下贱坯子!为什么不投靠我们呢?老子正缺个勤务兵呢。哈哈哈……”望着土司大老爷哆哆嗦嗦的熊包样,貌貌丁放肆地大笑起来,捎带着挤出一个响屁。身边的人,包括他的手下,都表情怪怪地看着他,脸上一副因为强行克制而极为痛苦的样子。

  “说,你的军官女婿藏哪去了?今天不把他交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貌貌丁突然厉声喝道。

  土司大喊冤枉:“大人明察秋毫,我怎么敢把汉人藏在家里?这个贱种勾引我女儿并私订终身,这本是掸邦习俗,我做父亲的也不能管束。听说大人您要来,立马就舍下我们,坐飞机跑台湾去了。”

  “呸,老东西!是你主动巴结汉人攀的高枝,一开始人家还不愿意。你以为我好骗是吧?你以为我是一头蠢猪是吧?实话告诉你,我精得跟猴样儿!”貌貌丁盛气凌人地道。

  “没……没……,我没这样认为。”土司战战兢兢地辩解道。

  “实话告诉你,你家那点儿小猫腻,老子啥不知道?你知道老子是谁吗?”看到昔日的土司贵族用一双惊恐而困惑的眼睛看着自己,貌貌丁得意洋洋地道,“就不告诉你,让你这辈子都蒙在鼓里,哈哈哈……老子就是——”

  “报告长官,我们找到了钱运周的老婆和儿子。”一群士兵押着刀瑞娜和她两岁的儿子钱大宇走了过来。

  “老东西!一会儿再给你算账。”少校转身向刀瑞娜走来。刀瑞娜母子二人紧紧拥在一起,惊恐地看着缅军这位年轻的长官。刀瑞娜身体臃肿,就像一只大肚子蝈蝈,此时她正怀着钱运周的第二个孩子,也就是钱大宇的妹妹。被问到钱运周下落时,刀瑞娜挺着个大肚子,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已一年多没见到自己的男人了。

  少校不怀好意地说:“那你的肚子是什么时候大起来的,啊?跟谁睡觉啦?你这头野母狗,敢来蒙骗我!”

  军官脸色一变,变得狰狞可怕,眼睛里充满杀气。他盯住土司的眼睛说:“实话告诉你,要你死也死个明白,老子就是未来的孟萨大土司、你的管家刀约瑟的女婿,这次就是他举报的你。今天我是奉命行事,是总司令亲自下的命令。你们要么交出钱运周,要么自己下土洞去喂毒蛇,两条路只能选一条。”

  刀土司立刻瘫在了地上,刀瑞娜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失去知觉。青年军官颇有成就感地把手一挥,一群缅兵上来把他们关进牢里。土司被抓走后,缅兵乘机把官寨洗劫一空,还把许多女人都轮奸了。

  缅军兵分多路进攻金三角,从孟萨至景栋建起一道长达数百公里的军事封锁线,然后对山区实施拉网式的扫荡。

  据曾帮助自己在联合国打官司的盟友美国人提供的准确情报,在南果河谷大雷山一带,有一小股汉人游击队,在一名团长的带领下,正在逃跑。总司令发下话来,消灭游击队重奖,俘虏国民党团长官升一级。旅长吞钦上校指挥队伍把敌人包围在一座绝壁阻挡、陡崖夹峙的傈僳山寨里。上校命令,打死一个汉人奖一千老盾,活捉汉人团长奖一万老盾,官升一级。

  缅军动用大炮把山寨炸成一片废墟,激烈的交火从头天傍晚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晨。敌人最终还是乘夜逃走一些,那个汉人团长也不见踪影。上校很生气,命令就地扩大胜利,铲除罂粟,将那些私藏大烟的傈僳山民走私分子就地枪毙,再把尸体统统计算进了战果里。

  南果河一战,吞钦上校成了英雄,他的事迹见了报,成为政府军英勇战斗和铲除毒品的完美榜样。但汉人游击队仍然躲在山上,与政府军玩起捉迷藏的战争游戏。

  神仙打仗,百姓遭殃,损失最大的是那些金三角山民。这些世代居住在深山老林的老百姓,本来与世无争,交战双方却都将他们的家园当成战场,让他们为毫无道理的战争买单,就像动物们要为人类的错误买单一样。缅军对当地土司及山民进行了大清洗。政府军走后,土匪又趁火打劫,许多山寨彻底变成了废墟,一片死寂,从此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与此同时,金三角历史上第一场禁烟运动也随之轰轰烈烈地展开。

  金三角之祸,烟毒是万恶之源,所以治理金三角,禁烟为第一首要。总司令一想大好河山险些被鸦片断送,不禁怒火中烧,他命令将抓到的走私分子枪毙,杀一儆百,决不手软。又发布公告,坚决禁烟,禁止走私鸦片,禁种罂粟,建立社会新秩序,以表示政府军结束国民党统治的强大决心。于是军队每到一地,大张旗鼓铲除寨子里的罂粟苗,搜烟焚烟;对于坚决反抗的死硬分子,则采取强硬的手段,杀鸡给猴看。

  总司令铲除烟毒的勃勃雄心和爱国行为,在鸦片产地金三角,却遇到意想不到的困难和阻力。首先是百姓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从前政府军搜山,都是老百姓带路,被收买后充当政府军耳目,因而战果颇丰,常常会捉到一些掉队的汉人俘虏,消灭游击队和走私分子。而禁烟后那些侥幸抓到的老百姓,不是不愿带路,就是把他们带到山里绕圈子,让政府军白忙活;老百姓甚至还传递假情报,害得军队一次次扑空,甚至把他们带进敌人伏击圈,不明不白地挨打。从此政府军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聋子和瞎子。

  土司头人更是消极抵抗,他们阳奉阴违,把政府军的行踪透露给汉人,充当敌人的耳目和间谍。只有美国人还在背后孜孜不倦地帮助他们,美国中央情报局主动将以前在金三角搜集的第一手情报提供给缅甸政府军,帮助政府军打击国民党残军。

  其实,老百姓转变态度,是有原因和苦衷的。本来政府军同国民党汉人的战争是领土之争,是侵略与反侵略的主权之战,与老百姓无关。对他们而言,无论谁赢谁输,只要有棒子面卖就行,有罂粟种就行。至于其他事,“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各族山民雨季种粮食,旱季种罂粟,在金三角,山大坡陡交通不便,他们日子过得特别辛苦,种粮食是为了填饱肚子(生存),种罂粟是为了改善生活(发展)。而在金三角,致富门路没有别的,就是家家户户都种几亩罂粟,然后卖给走私商人。走私马帮把鸦片运出山外,然后替老百姓驮回柴米油盐酱醋茶和一些对未来的希望。所以政府军下令禁烟,就好比禁止猎人上山渔民下海,老百姓立刻断了生路,那这些生活在穷乡僻壤的金三角山民,又靠什么支撑起一年又一年漫长而无望的日子呢?

  土司头人虽然不喜欢汉人,但也不喜欢政府军,他们有自己的利益。但是同政府军禁烟相比,汉人军队还能给他们活路,两相权衡择其利,所以他们宁愿选择外来的汉人军队。因为一旦没有罂粟,他们就断绝了收入来源,同老百姓一样,坐吃山空。

  总司令为此大伤脑筋,他给仰光政府发电,报告在金三角禁毒的种种困难和决心。仰光回电,高度赞扬总司令的禁毒决心,并以内阁名义宣布,缅甸二千万人民和伟大、忠诚、信义的美国盟友将支持他的禁毒行动。

  总司令备受鼓舞,于是下令严厉镇压各种破坏分子,坚决打击走私贩毒,决心不惜以铁血手段来肃清金三角的国民党残余,彻底铲除危害社会的鸦片毒源。

  国民党撤台之后,金三角形势发生了明显变化,曾经傲视东南亚的王者部队终于偃旗息鼓,像一条滔滔大江进入了断流期,露出丑陋的河床;或渗入地下,只剩下一些湿漉漉的影子。原先三万人的战斗队伍,撤往台湾约五千七百人(对外佯称万余人),这部分人都是李弥旧部和大陆老兵,为基本战斗骨干。更多既不愿撤台又不愿打仗的官兵,采取开小差和不辞而别的方式为自己另谋出路。到1953年底,留在金三角的汉人军队实际只剩下不足六千人。

  柳元麟将总部悄悄转移到江口。面对缅甸政府军咄咄逼人的攻势,他采取的战略是以退为进,上山打游击战,不与缅政府军正面对抗。奉蒋介石之令,他们对外改变旗号为“云南人民反共志愿军”,“志愿”两字自欺欺人地表示这支部队与台湾官方无涉。

  缅甸政府军在与残军的几次战争中渐渐成熟起来,这次他们吸取前几次的失败教训,抓住战机痛打落水狗,大有不惜任何代价把汉人彻底清除的势头。他们势如破竹,现在已越过孟萨和南果河谷,直接威胁国民党残军的补给线——孟杯机场。台湾紧急指示:“码头决不能丢掉。”机场是残军的生命线,一旦被切断,他们就将陷入孤立无援的困境。

  幸好缅军打了几个胜仗就松懈下来,急着享受胜利果实。他们不再集中优势兵力作战,而是拉开大网到处清剿,开展禁烟运动。这就给了国民党残军喘息之机。在缅军的高压政策下,老百姓纷纷逃进深山躲避;土司山官遭到洗劫,为保护利益不受损害,纷纷派人来联络国民党残军。这样形势又发生逆转,部队分散就能被各个击破,失去民众支持的军队就如同失去耳目,注定会失败。

  对国民党残军来说,现在的确是反攻的大好时机,但总指挥柳元麟心中却并没有把握。柳元麟是侍卫官出身,熟知官场奥秘,却少有机会亲临战场,因此面对眼前这种错综复杂的军事局势,他感到力不从心。以前打仗靠李国辉,现在只有依靠段希文。段希文是实战派,又是云南人的首领,重组后的国民党残军,云南帮占据绝对优势,军长都是云南人,队伍绝大部分是云南子弟兵,这就把总指挥柳元麟架空了。柳元麟深知此乃官场大忌,权重欺主,有机会必须拆散他们,培植自己的亲信党羽,但现在不是时候,大敌当前,生死存亡更重要。

  “忍辱负重,苦撑待变”,这是蒋介石让他接管金三角残余部队时对他的亲训。柳元麟意志坚强,是一个不到绝境决不言输的军人。1962年他在台湾石牌家中对记者发表书面讲话时称:“……艰苦卓绝,备尝艰辛,英勇奋战,报效党国。大‘总统’有训:忍辱负重,苦撑待变。余卧薪尝胆十余年而不逮矣。”

  前情报处长钱运周通知总指挥去开军事会议。大撤台后钱运周因投靠柳元麟被提升为总部副参谋长。老长官李国辉已经远去台湾,他更没有良心负担,从此死心塌地效忠柳长官。

  在湄公河岸上,一排排新盖的铁皮房子拔地而起,在其中一幢隐蔽在丛林中的作战室里,国民党残军江口高级军事会议正在召开。

  这次江口高级军事会议开得慷慨激昂和死气沉沉。总指挥柳元麟严词厉色,自我强调,自我肯定,唾沫在阳光下星星点点地闪烁着。会场上的高级军官们却悄无声息,似听非听;有人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与总指挥的激情演讲构成哼哈二重奏。

  总指挥严厉下达出击令,决定对缅军实施重点反攻,参谋部为此拟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并用密电上报台湾。军长们彼此看着,却全都不说话,个个装聋作哑。

  其实,军长们之所以用沉默对抗长官,是因为没有人愿意把部队交给柳元麟指挥。他们深晓总指挥的为人,个个心如明镜,一旦交出部队,也许就永远不再拥有指挥权了。

  柳元麟挤走李弥,也妄想像老同学一样成为金三角的至尊王者,反攻大陆的功臣。然而他又实在无法和李弥比肩:李弥身经百战,靠个人魅力征服部下,连李国辉都自甘前驱,而且李弥也是云南人,对主要由云南官兵构成的残军部队自有约束力,而柳元麟充其量也就是个“高级马弁”,其高贵的身份及浙江系的出身反而让这些来自前线基层的军官们鄙夷、反感和警惕。各位实力派军长并不买他的账,却暗中结成同盟,组成统一战线与他对抗。他们都是云南人,有共同利益,吸取了李国辉做驯服工具的教训,坚决维护自身利益,对长官软磨硬抗,实在逼急了就以拉走队伍相威胁,所以往往令残军总部很头疼。这就不大像中央军,而像军阀割据。事实上从中央军到地方军,再到武装集团和走私贩毒王国,从盛极一时到走向没落,这是强大的国民党小帝国在古老的金三角土地上被同化和消亡的漫长过程。总之,柳元麟时代的金三角已悄悄发生某种质变。

  因部下均不吭声,只有总指挥一人像自恋狂、失心疯病人一样自说自话,最后总部的空气凝固了。这个场面多少有些令总指挥尴尬,这表明他的鼓动不成功,但是他又不能发火,把军长撤职或者枪毙,因为总部实际控制的队伍连一团人还不到,任何一个军长如果要造反,都能轻而易举把总部消灭掉。这时段希文、李文焕犯了鸦片瘾,哈欠连连,鼻涕口水都淌出来。这个细节虽然于礼不恭,但却打破了会议的僵局。总指挥嘴角抽搐着笑了笑,宣布休会,明天再开。

  第二天再开会,参谋部宣布放弃联合作战的计划,另拟一个统一指挥,分头作战的方案。这次军长们欣然接受了,因为分头作战相当于搞承包,各自负责,尤其不用担心长官部一不留神就把你的队伍给吃掉了。大敌当前,军长们不是没有责任感,也不是不懂得“唇亡齿寒”、“同舟共济”的道理,实在是柳长官诡计多端,他们不得不多个心眼,为自己留个退路。

  为协调作战单位步调和统一行动,大家推举段希文作前敌指挥,负责交流情报,传递战况等等。这实际上已完全撇开总部,由承包方自己说了算。

  会后柳元麟和颜悦色地和军长们握手,表示祝贺,预祝他们反击成功。只是后来一个卫士因不留神将柳长官的爱马遛伤了腿,长官终于大发雷霆,当场掏出枪来把他给枪毙了。

  在段希文指挥下,残军对孟萨缅军驻地分三路实施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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