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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男儿血》 作者:张晓然

第22章 围城 (8)

  接受命令的士兵是上等兵赵忠勇,他哭起来,立正行了个军礼说:“副营长,我愿意和副营长死在一起!”李少轩劝他:“营长也要知道这前沿的情况,你回去报告,那比和我一路成仁要好得多,快走吧,快走!”但赵忠勇只顾哭,不动弹。李少轩喝斥道:“当兵的不许哭!”赵忠勇又“扑通”跪下来,说:“副营长和我相处多年,像我的兄长一样,我舍不得副营长。”李少轩情不禁眼眶也潮润了,但他想此时此刻哪是动感情的时候?他强忍住依然用生硬的口吻说:“舍不得什么?我若成仁了,那是光荣!我尽量把敌人压住,回头我们会再见面的,快走吧!”赵忠勇哭得满脸泪水和泥尘混在一块,像从地狱里爬出来似的。是的,这惨烈的战火对他稚嫩心灵的烤炙,势必对他造成像经过地狱的磨炼那样的深刻印痕,他将变得坚强,甚至是冷酷。他站起来,又最后看了一眼他敬重的副营长李少轩,然后掉转身朝堤下奔去。

  果然,李少轩猜得不假,不到20分钟,日军又来了个第四次攻击。这次李少轩觉得冲下河去,不会有多大效果,因为连他在内,只有6个人了,决不能搏胜四五十个人的日军波队。因而他令所有弟兄都伏在堤上,等到敌人进了有效杀伤距离内,才把所剩无几的几颗手榴弹抛出去。这一弹出去,自是炸倒几个敌人,但日军的波队已一阵风似的涌过来,大部分已冲到堤脚下。李少轩已不再指挥,自己跳将出来,盯着敌人丛中有一个领队的军曹,端起步枪,奋不顾身地向那人冲去。这段冲击的路程,有几个日军连续用刺刀拦截他,他的身上腿上,前后共中了5刀,但他凭惊人的毅力没有倒下,还是向那军曹扑去。

  那日本军曹早就看到李少轩的身上创痕累累,鲜血在衣服上流湿了好几块,所以料他不会有多大力量,只是将身子狠狠一偏,端着枪往李少轩胸口来个滑刺。但李少轩根本不顾及什么刺杀章法,人和枪一齐冲上前、扑上前、压上前去,刺刀顶进军曹的肩膀,人也压在上面。两人同倒在地上,李少轩怕对方不死,丢掉枪腾出手,紧紧捏军曹的脖子,咬紧牙齿使劲捏。

  周围的日军士兵看呆了,等他们醒悟过来便纷纷举枪向李少轩射击。枪弹在李少轩的身体上钻出了无数个鲜血窟窿,他长长地吐出了最后一口气,松开了手。那军曹也同时死在他的身躯下。

  堤上隐藏的5个****弟兄,有3个都照样找着一个敌人,同归于尽。其余两个,精疲力尽,竟无法动作,只好在芦苇丛里,各把刺刀取在手里握着,准备一旦敌人发现,就作最后一拼。但日军抢着向前推进,顾不得搜索。后来这最后两名弟兄就绕道回到了城里,把李少轩副营长的悲壮事迹,传述给了师部长官。

  事虽已隔50年,但笔者在查阅李少轩副营长这段资料时,仍不禁为这位中华民族的英烈而怦然心动!我在想,当时他完全可以选择一条退路,兵力损耗到这种程度,又是在前沿阵地而非主阵地,他有理由撤退,也就是说他可以活下来,至少他可以多获取一份生的希望。但他选择了死。我觉得,李少轩当时考虑更多的并不会是死的意义,他是想用死来证明什么。证明什么呢?是证明涵义广泛的民族精神,还是证明单纯独立的个人价值?但无论证明什么,都足以使我们这些现代人汗颜。我不能说我们现在没有英雄,但我能说我们现在已不崇拜英雄了。如果活在没有英雄的时代,人真难受。从这点来说,我更缅怀这位只留下了姓名,而不知道籍贯的李少轩副营长。

  熊家等前沿的几个据点丢失后,日军的第109联队前锋就逼到了长生桥。与****第57师频繁交锋了几次,布上照一刚昂扬起来的自信又被挫灭了许多。他没想到面前的这支****部队都是以一个班为单位与他抗守的,而这每个班都像敢死队似的勇于拼命,他每攻下一个班的阵地或据点,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打到最后,连小队长这样一级的军官听到冲锋的命令都有些腿肚子筛糠。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不得不有些思前虑后,他忽然变得怕见血,怕见成批倒在野地里淌着鲜血的尸体,他知道这是内心那股恋家的情绪在作祟,但他这个快到50岁,几乎过了近20年鳏夫生活的军人,无法抗拒这人性本能的欲望冲击。这就像一个人进行超越体能的长途跋涉,只要不跟他说已到目的地,他就能一直这样机械地走下去,但一旦知道终点将近,他将会“砰”地一声,轰然倒地。布上照一,就像这么一个人,他已知道终点可望,所以就再也难以支撑。

  岩永旺的马队,带着一股干燥、寒冷的烟尘旋风,来到了第109联队指挥所。布上照一大佐和副联队长等军官连忙迎上前,立正敬礼,向师团长报告。

  岩永旺跳下马,劈头就问战斗进度。

  “扫清了长生桥外围据点,现正在对长生桥主阵地进行炮火准备。”布上回答。“准备了多久?”

  “已有50分钟。”布上据实报告,但他知道这时间已大大超过了战术标准。因为他怕士兵战死得太多,所以逼近了长生桥后,先不急于使用波状部队进攻,而是先调飞机在上面轰炸,地面再用近距离炮击,他想用炮火先把中国守军打垮了后再用步兵冲击,最大限度地减少伤亡。可这样,就有点犯畏缩不前的兵家大忌。

  果然,岩永旺撅起嘴斥责道:

  “50分钟?50分钟太久啦!布上君,你会贻误战机的!”

  “是!”布上垂头认错。

  “布上君,我看你这把利刃的刀尖,恐怕是卷刃了吧?是磨平了吧?是折断了吧?”岩永旺越说越尖刻,“布上君,我看最终原因还是你没有努力啊!我大日本帝国皇军的光辉在你身上已经黯淡无光了啊!”

  布上照一被岩永旺数落得无地自容,只是一个劲地点头称是,甘愿认罪。

  “进攻吧!”岩永旺训完后生气地说了一句。“进攻!”布上对作战部队吼叫地下达命令。顿时,潮水般的日军向长生桥****阵地涌来。

  张庭林营长在营指挥所的碉堡里,弯腰将地面的大瓦壶提起,对着旁边的粗饭碗,斟了一满碗冷水,端起来“咕嘟”一声,一口气喝完。这时,在观察的营附喊道:“营长,右角上的机枪没声了,恐怕中了炮弹!”张庭林听了这话,由瞭望孔向外张望了一下,把手上的茶碗,“当”的一声,丢在地下,捞起靠在墙边的步枪向外就跑。

  200多码外的稻田里,已经有一二百敌人在地面匍匐推进,****的两挺机枪都没了声音,只有原来预伏在堑壕里的一帮弟兄,居高临下地用步枪射击。敌人的步枪,也同时还击。每颗子弹,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白烟一缕带着泥土溅起。

  张营长领着一队弟兄,已爬进了最前面的一道堑壕。这堑壕其实已不成为堑壕,本来全是用本地取材的石板,代替钢筋水泥修建的,由于敌人持续的炮轰,石板全震裂或震垮,成了一堆碎石,挡住的泥土,随之就全坍平了。张营长和弟兄们伏在堑壕的泥石堆上,马上就被日军进攻的队伍发现,他们双方已挨得很近,日军士兵不敢怠慢,一个个从稻田里站起来,“呀呀”喊着往这边冲锋。

  中国士兵也不再隐蔽和等待,一阵狂喊着杀!张营长带着弟兄们,全跳出了堑壕迎敌。在水稻田里,穿灰衣的****,和穿黄衣的日军两个一对,或三个一组,各自纠缠着劈刺。

  日军士兵愿意倚仗优势火力,压制****,而不愿血肉相拼,所以肉搏了一阵,他们纷纷摆脱纠缠的组合,向后跑,避入一道旱沟里。

  ****弟兄也不追过去,依然退回堑壕。

  但过了几分钟,也许是日军的军曹、队长在威逼,喊杀声又起。于是张营长带人又冲上去。这样接二连三的冲杀,退回来的弟兄逐渐减少。最后一次,张营长退回来的时候,身子一歪,滚倒在地。

  在指挥所里守电话的营附惊叫:“不好!张营长挂彩了!”说完,便招呼传令兵一块上去抢救。他们在日军的步枪子弹丛里飞快的从交通壕钻着向前。奔到张庭林身边,见他上身衣服染了半边的血迹。营附说请他撤下去。张庭林瞪眼道:“我这样子还下去干什么?!”他回过头看到传令兵,就说:“快,快去把指挥所里的手榴弹,都给我抬来!快去,我是不下火线了!”传令兵见营长瞪着双眼,兀自有两道英光逼人,他不敢违拗,立刻就跑回指挥所的碉堡,一看地上的手榴弹箱里放的手榴弹,还有20多颗,他就扛起箱子,再奔到张庭林所伏的壕里。

  张庭林见了手榴弹,就像庄稼人见了粮食一般哈哈大笑起来,说:“好极了!有这些手榴弹,我就可以对付他小日本一二百人!”他说时,已取了一个在手,另只带血迹的手抓着堑壕壁,爬上去,伸头张望,接着他拔去保险,手一扬,“咚”的一声,抛了一个出去。他哈哈一笑道:“中了!打死这些狗杂种!再来一个。”传令兵赶紧又递过一个。张庭林拔去保险,手一扬,自己笑得有些神经质地喊道:“痛快!再来一个呀!”……

  到下午4时,日军第109联队都未能突破长生桥防线。

  坐在指挥所里不时抬腕看表的师团长岩永旺,只听见无休止的枪炮声,只闻到始终没有淡薄下来的硝烟味,就是没人向他报告战斗胜利的消息,他火了。他下令叫布上照一联队长马上赶到他的营帐来,一见面,他便止不住地大骂起来:

  “八格!布上君,你这是怎么啦?你今天的表现太令我失望了,你的脑袋还清醒吗?你是怎么指挥的战斗?!”

  说着,岩永旺盛怒难平,挥手抽了布上两个耳光。布上挨了巴掌,还笔挺地直立着。

  “快去冲锋吧!限你在5点钟之前拿下长生桥!”岩永旺咆哮道。

  日本人和中国不一样。中国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打脸,脸面最重要,打了脸有时候就会让人轻生,而白本人经常打脸,打脸被视作是最大的鞭策手段,不仅是上司打,家长打,就连女人也喜欢打,甚至日本的进步,都可以从打脸来找到某些渊源,这当然没有进一步考证。

  布上照一被岩永旺打了脸后,便回到联队,与副手们商量如何突破长生桥。这时,他的作战参谋田原弘夫指着地图建议,长生桥的右翼是沙港,那里地势比长生桥高,如果先攻下沙港,居高临下,不愁拿不下长生桥。布上照一和几个大队长对这个建议很感兴趣,但布上又琢磨此次不能再出纰漏了,还是到沙港去看一下地形,然后下决心。

  副联队长铃木被留在指挥所组织部队,布上照一率田原弘夫及几名随从,骑马去沙港勘察地形。布上没想到,他这一去,不仅是去会了仇人,而且他的末日也来了。

  被布上第109联队在黄土山阵地打垮的****第170团第2营邓鸿钧营,剩余的几十人残部就防守在沙港,力图保护张庭林第1营的右翼。邓鸿钧一直想把他这几十号人拉出去,和日军攻击部队拼命,以雪全营覆没之耻,没想到布上照一部自己撞上门来了。这不能不说是两者有生死之缘的宿命。

  “营长,你看,前面有几个骑马的鬼子在照望远镜!”一个兵向邓鸿钧报告。

  邓鸿钧率部伏在堑壕的掩体里,他也用望远镜朝前观察,他发现这几个鬼子都穿细呢子军服,看样子那派头是相当一级的官佐,虽然他还不明了这几个日军的意图,但他毫不犹豫决定先干掉他们再说。“迫击炮还能不能用?”他问。

  “能用。”

  “还有几发炮弹?”

  “就一发。”

  “好,预备。”邓营长下令。

  迫击炮在阵地里摇好了角度,炮弹填进膛,“咚”一声。

  这次邓鸿钧没有用望远镜,凭肉眼遥遥望去那群围在一块看地图的日军马队,中间突然升起一股白烟,马队在爆炸中呈混乱状,有一二匹马驮着乘员跑散,剩下的几匹马倒在地上,穿黄呢军装的几个日军张开四肢横在旁边。

  布上照一在临终的最后一秒钟,眼睛瞪大了。无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轻轻喘了口气,如释重负地想,回家了,回家了,这次真该永远地回家了,他踏上了归国的路途……

  日本防卫厅防卫研修所战后编的《昭和17、18年的中国派遣军》一书,描写布上照一的死只用了一句话:“敌迫击炮弹直接命中联队长坐骑,布上联队长和联队负责作战人员田原弘夫中尉死亡。”

  布上照一生前曾获金鸱****、四级勋章各一枚,死后,被追晋为陆军少将。

  他是常德会战中,被击毙的第一个日本将官。

  第109联队群龙无首,岩永旺便亲自指挥进攻。这的确存在指挥官的士气和临场发挥的问题,****的两个营其实兵力已损耗到最低限度,依靠支撑的就是一股不屈的精神力量而已。布上照一的指挥恰好就缺乏这一点,所以久攻无果。

  也并不是说岩永旺就如何气盛,这时张庭林营、邓鸿钧营战斗至此,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英雄徒有其神而无其功了,所以当岩永旺把预备队全充实进一线部队,不顾一切地向前猛攻时,长生桥、沙港的****防线便顷刻全垮了。

  邓鸿钧营长战死。

  张庭林营长伤势过重,牺牲在连长上官真的肩背上……

  水星楼危情

  11月24日黄昏4点,下南门外发生了惊险的一幕。南站那边,日军500多名大约两个大队的兵力,动用了汽艇民船,一共20多艘,用炮火和4架轰炸机掩护,企图强渡沅江。****用迫击炮和轻重机枪猛烈压制敌人,将渡船打沉了一半,日军见江岸防线不易突破,便退了回去。

  闻讯赶去督战的参谋主任龙出云,看到日军偃旗息鼓后,便回到师部向余程万师长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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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男儿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