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处决白成 (1)

　　月29日，晚，11：15分，上海窦乐安路232号楼内。

　　李隐峰与罗秋萍分别后就来到了王庸这里，王庸也正在家里等待钱潮的消息。可他却不知道，自从向南天开始怀疑钱潮，就派人对他进行二十四小时的跟踪和监控。钱潮也发觉有人跟踪自己，他能猜到这是向南天开始起疑了，所以他的行动很不方便。

　　屋子里弥漫着浓厚的烟雾，好像着了火一样。为了避免灯光过于强烈，灯罩上还盖着报纸。王庸站在窗前，手里握着烟斗，烟斗的火光忽明忽暗，窗户上垂下了厚重的窗帘。

　　王庸听李隐峰说想到了好办法，于是与李隐峰秉烛夜谈了起来。当听完这个办法的构思后，王庸满意地笑了。他庆幸自己为党培养出了这些如此机警的同志，有这样的同志保卫中央机关，革命就一定会胜利！

　　“就按你说的办！”王庸听罢说道：“我现在就去通知情报组的同志。咱们红队若是集体行动容易引起注意，你和鲁特先守在调查科门口，一旦向南天出来就跟踪他。然后让鲁特回来召集红队，我会让大家二十四小时在这里等着他。”

　　月30日，晚，18：20分，上海某住宅地下室。

　　北风依旧坐在那个发报机跟前，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当他得到王庸的命令后，就开始发报了：滴……滴滴滴……滴滴

　　这些滴滴答答的声音通过天线传了出去，演变成一行文字飘到了向南天的情报组值班特务那里。

　　向南天此刻正坐在办公室里想着什么，忽听有人急切地敲门，进来的是情报组的值班特务。

　　“副科长，这是刚刚监听到的情报，我把它翻译出来了，你看。”这个特务说道。

　　向南天接过那张纸，上面写道：“据可靠情报，我叛徒白成的隐匿地点已经查明，总部命令红队现在全体待命，今晚二十点整开始行动，为保密起见叛徒地址由神女峰同志口头传达。”

　　向南天看罢脑筋飞速地旋转起来，他实在搞不明白到底是哪条环节上出了差错。这个红队就像鬼魅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共党的情报部门更是神通广大的出奇，连自己亲自安排给白成的藏身地点也能搞到。照这样下去，估计自己脑袋顶上这颗人头迟早也要被他们拿到。

　　向南天想想这些后果就不寒而栗，旁边的特务见他魂不守舍就叫道：“副科长，副科长？”

　　向南天想了想，若是现在给“蓑笠翁”发报对这个情报进行确认的话很可能已经来不及了，他想那特务说道：“继续监听！”

　　然后集合了行动组的所有成员，向他们说道：“刚刚得到情报，共党的红队要对他们的叛徒处决，现在所有人子弹上膛，跟我来！”

　　他一边走一边骂道：“妈了的，还没完了！”

　　其实这个情报里的“神女峰”，是一个临时杜撰的代号。钱潮早就给组织上通报过，调查科不知怎么掌握了我党的密电码，所以组织上很快就重新编排了一套新的密码。可原来的那个旧密码却在今天派上了用场，即使不用钱潮和罗秋萍冒险，红队也能知道白成的藏匿地点，这一招是向南天怎样也想不到的。

　　钱潮此刻也从办公楼的气氛中觉察出了一些不对劲，他站在窗前向下望，向南天已经和那些特务走到了门口正说着什么。钱潮暗暗地为我党的同志捏了一把汗。

　　月30日，晚，18：37分，上海环龙路236号楼外。

　　鲁特这几天在屋子里憋得心里跟猫抓似的，听李隐峰说有任务，马上跟李隐峰跑了出来。

　　俩人在调查科办公楼的对面已经监视多时了，他们心里此刻都有些着急，李隐峰心里更多了一些担心。他怕向南天识破这个局，但是事实证明他的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向南天此刻已经和特务们出来了，李隐峰与鲁特对望了一下就跟了上去。好在向南天没有开车，看来白成的住址离调查科并不远，这可能是向南天为了安全起见才这样安排的。

　　向南天一心只想赶紧找到白成，安排他马上转移，却丝毫没有发现身后远远跟着的李隐峰和鲁特。

　　李隐峰见向南天他们七拐八拐到了另一条小路上的一栋别墅跟前，这栋别墅外表并不是那么显眼，处在一条僻静的小路边上，路的另一边是一个幽静的公园。向南天可真会找地方，李隐峰心想，于是赶紧让鲁特回去找红队。

　　只见向南天在别墅的门上轻叩了几下，门就开了一道小缝，隐约可以看见有人在从里向外看着。

　　那人见是向南天，连头都没露就开门让向南天进去了，李隐峰有些紧张，不由地点上了一支烟。

　　白成自从被霞姨咬掉大半个耳朵，包上纱布以后就回不去那个药铺了，所以被向南天安排一直躲在这个别墅里。别墅里不光住着他一个人，向南天还特地为他配了四个保镖。这四个人二十四小时轮流负责白成的安全。这里每天一日三餐都是做好了送上门的好酒好菜，早上吃的是牛奶面包，中午和晚上都是三荤一素一汤，吃不完也不要紧，下一顿端上来的依旧是新菜。

　　白成并不是很好色，但是由于屋子里不能开留声机，也不能出门，甚至不能大声讲话，所以向南天就找了个妓女让她“伺候”白先生。

　　尽管如此，白成却还是夜不能寐。那些可口的饭菜在他嘴里味同嚼蜡，每天窗帘紧闭连阳光都透不进来，尽管一个幽静的公园就在眼前可连门都出不去，晚上面对妓女的投怀送抱白成更是提不起兴趣。他总感觉“叛徒”这两个字已经已经像烙印一样深深地烙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个地方。自己半夜稍微听见一点响动就睡不着了。好不容易睡着了，可总是做噩梦。梦见宋冬梅和那些被自己出卖的人一起在床前站着，这些昔日同志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猛地叉开尖利的五指要抓破自己的胸膛，所以自己常常半夜惊起一身冷汗。

　　更可气的是白成总觉得向南天派来的这四个特务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劲，那眼神里放佛充满了嘲笑和挖苦，他总算明白什么叫寝食难安了，可是已经晚了。

　　“向副科长，出了什么事吗？”白成见向南天急匆匆地赶来，就开口问道。

　　向南天并没有搭理他，而是径直走向那四个保镖问道：“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情况？”

　　“没有，我们二十四小时轮流监护，没发现什么可以情况。”其中一个特务答道。

　　“从没有别人来过？”向南天不甘心，问道。

　　“没有。”

　　“那就奇怪了……”向南天背着手喃喃道。他心想这个地方是自己亲自安排的，还派了四个保镖全天候监护，如果真的像这些保镖所说的那样，丝毫没有可能会被共党发现啊！

　　鲁特他们怎么还不来？李隐峰看了看表，向南天已经进去三十五分钟了。就在他万般焦急的时候，忽然看见别墅的侧面拐角处一道白光朝自己闪了一下，李隐峰仔细看了看，见鲁特用手表在阳光下朝自己晃了晃，他们来了。

　　月30日，晚，19：25分，上海某别墅外。

　　红队的队员分别隐蔽在别墅的四周静静地等待着，别墅的门口忽然驶来一辆车，看样子是向南天安排来接白成转移的。

　　李隐峰见别墅的门突然打开了，于是马上掏出枪，将子弹顶上了膛。

　　最先出来的是向南天和几个特务，他们朝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朝后面招了招手。只见一个男子在四个特务的簇拥下鬼鬼祟祟地走了出来，这个男子右耳上有一块纱布，没错，他就是白成！

　　昨晚听了罗秋萍的建议，使得李隐峰不得不从心里佩服这个女孩。自己只知道一味地按照现有的条件和模式去思考，却忽略了逆向思维的重要性。孙子兵法上说用兵要讲“奇正”，当间谍也要这样。

　　罗秋萍的建议使李隐峰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和秋萍玩过的捉迷藏游戏。三五个小孩趁一个自己数数的时候跑到里弄的各个角落，自己看不见，但他们却知道彼此藏在什么地方。有时候，如果自己找不到某个小伙伴了，只要冲着周围大喊一声“我看到你啦！出来吧！”，然后再去观察已经被抓住的那几个伙伴的眼睛，就能从他们所看的方向大致辨别出那个伙伴的藏身地点。

　　李隐峰在一棵树后慢慢地朝他举起了枪，可白成周围的特务将他围在里面，围得很严。从李隐峰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见白成的半个头顶。而一个特务已经打开车门，另一个特务先坐了进去，只等白成进去。白成在特务的簇拥下向门口走着，这么多人保护自己，自己顶一次感到很安全。可他的感觉出错了，他哪里能觉察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和一双嫉恶如仇的眼睛正在向自己瞄准。

　　倘若再不开枪，等白成坐进车里可就很难杀死他了。李隐峰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最后瞄准了一下猛地扣动了扳机。只听“砰！”地一声，那颗子弹就从公园划过这条小街，呼啸着向白成露出的半个脑袋飞去！

　　可在李隐峰开枪的同时白成前面的那个特务的头微微地向前倾了一下，这一倾不要紧，倒使他先做了白成的替死鬼。

　　向南天和那些特务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但他到底是经验丰富，几乎在枪响的同时他侧身一闪就躲到了门口的一根柱子后面，然后凭听觉向李隐峰这里就是一枪。

　　这一枪擦着李隐峰的胳膊划了过去，李隐峰心下一惊，心想自己这是和向南天的第一次交锋，仅凭这种听声辨位的枪法就证明他绝对不是吃干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