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死亡惨重，棉船遭夺，伊林被上司叫去，挨了一顿毒骂，吃了4个大嘴巴，并被限令尽快查明棉船去向，袭击者是何部，否则就地免职。同时，伊林得到上司明示，兰花子是特工组织江口地区的负责人，现在已任江北公司总管，以后他要密切与兰花子合作，并接受她的监督。听到这一个明示，伊林心头先是一阵惊讶，后来又觉得这是与兰花子交好的机会，还能利用她为自己讲话，心马上稳定下来。回到江口，伊林不敢怠慢，摸着还有些浮肿的脸颊，立即召集叶绍兴等头目开会，臭骂了一通发泄了自己的怨怒后，勒令他们尽快查明棉船下落。伊林又把朱仓、江海龙等商界人士喊去开会，要求他们帮助查找，发现有棉花出售、贩运者，立刻报告，如有私通，格杀勿论。伊林要求大家一一表态。江海龙发言说，伊林队长的事就是我的事，如果我能查到，一定立刻报告。

　　兰花子接任总管，对公司经营是掉以轻心，上级已对她通报，南通一带“清乡”即将开始，要求她尽快摸清江口地区新四军和抗日力量情况，届时一网打尽。为此，她找来伊林，提出自己意见，以查找被袭棉船为契机，广泛收集本地新四军和抗日组织情报，为“清乡”做好准备。这个意见伊林完全同意，这不仅是为了大日本帝国的利益，也是为了他们俩的利益。他向兰花子献媚，说一定会听从她的督导。伊林感到江海龙说得很对，攀上兰花子这样的女人，自己的发展就大大的。而且，如果能“追”上兰花子，有同胞女人在异国他乡供他行乐泄欲，那岂不美到了骨头里？两人议事之后，伊林为了拍兰花子的马屁，以保护兰花子安全为由，决定给江北公司日夜派上岗哨。这举动十分中兰花子心意，两人之间的关系骤然间紧密了。当然，兰花子清楚伊林的另一种心思，她要利用他那种心思，成就自己的功名。

　　棉船被袭后，兰花子一直在思索，究竟是谁夺了棉船，情报搞得如此准确，准备是如此充分？她明白，没有江口镇上的内应，对方绝对不会得手。她思来想去，一度把怀疑的目标对上了江海龙。她对江海龙怀疑已非一日，镇上的粮棉商行，从她来后，除了东来商行，只有关门的，没有新开办的，这江海龙敢来这陌生之地开行收购粮棉，光是为做生意是解释不通的，一定另有所图。为一张证明，能不顾三成成本，肯定是有大后台为他支撑。他的一些举动，与一般中国商人不同，甚至有点出格。在他表面豪放内心收敛的神情中，隐伏着一种不屈的精神，一种做一番大事的倔劲。这种精神和倔劲，兰花子在饭店第一次与江海龙见面时，就感觉到了。这种精神，让对手感到胆寒，这种倔劲，让对手感到心忧。兰花子猜想着，谁是他的后台，他又做什么大事呢？难道就是新四军？她感到还远远不能下这个结论。兰花子的思路又拐到另一点。这次棉船被夺当天，江海龙来请川井吃饭，她无意中透露了川井第二天出发的消息，是不是就是他出卖了他们？但凭这一点，不能断定就是江海龙作为，因为棉花装船和船队出发，都是在白天，谁都看得见，消息报出去很容易。江海龙不是本地人，本地新四军力量并不强，他与何方联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功袭击一支武装力量不弱的船队？想到这里，兰花子又觉得江海龙干不了那么大的事。而且她了解到，劫船那天，江海龙没有离开江口镇一步，中午还约了伊林一起喝酒，听说他也喝醉了。江海龙真是与他人合谋劫船，哪还有心情请伊林喝酒？何况这顿酒他早先就准备请川井和她喝的。

　　兰花子反反复复想着，又从对江海龙的深度怀疑中解脱出来。她记起上级的一再训导，干他们这一行的，到中国的每一个地方，要特别注意利用好中国人，尤其要拉拢那些中国的名人、能人，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与皇军合作，为天皇服务，达到以夷治夷，这样我们才能长治久安。想到这里，兰花子告诫自己，对江海龙，怀疑可怀疑，没有确实的证据，千万不能对他轻易动手，万一搞错，得不到情报不说，还少了一个亲近我们的中国能人。她打定主意，从今往后，多多接近观察江海龙，想方设法弄清这个中国人的底。如果这人对皇军无二心，就要大胆利用他。江海龙精明的头脑，健壮的身躯，经营的大胆，处世的灵活，让兰花子觉得，自己身边应该有这样的一个男人。在异国他乡，尤其现在，她一个女人撑着这么一家惨遭打击的公司，应尽快有个能干的助手，江海龙如果没有二心的话，他是一个最佳人选。兰花子的眼前，一时全是江海龙的影子。

　　心思恍惚之间，兰花子独自一人去了东来商行。

　　兰花子走到东来商行门口，探头朝里一望，柜台上没见着江海龙，正要抬腿进去时，看到了正从里屋出来的张久隆。

　　张久隆看到兰花子，吃了一惊：“哎哟，是兰花子小姐，你怎么来了？”

　　兰花子倚着门框，问：“江老板呢？”

　　“喔，他去南通了。”张久隆回答。

　　“去干什么？”

　　“这里生意不太好做，粮棉越来越难收，他去看看南通的行情。”

　　“怎么，江老板的不想在这里了？”张久隆是编瞎话骗兰花子，却让兰花子一阵心慌，以为江海龙真要走。

　　“不是不是，”张久隆忙解释，“他就是去看看。”

　　兰花子这才放下心来，说：“江老板回来，你叫他到我那里去一趟。”

　　既然江海龙不在，兰花子没兴趣再待下去，耸耸肩，转身走了。

　　张久隆看到兰花子走远了，才转回身对在后屋的陈允家说：“这个女妖精，不知要干什么？”

　　“鲈鱼探虾毛，不会安好心。” 陈允家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