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兰花子又倒酒，又举杯。江海龙想，真要这样喝下去，把你兰花子灌醉，不在话下。江海龙心定了。

　　三杯酒下肚，兰花子的话转到了晚上遭袭击的事上。她问江海龙，我们出去，应该是神不知鬼不觉，怎么会被民兵发现呢，难道民兵一直在盯住我们？

　　江海龙应付着：“不会。肯定是偶然碰上。”

　　兰花子一边咀嚼着牛肉，一边思考着：“事情是不是真是这样呢？”

　　江海龙主动举起杯来，劝道：“兰总管，别瞎担心，民兵还没有这个本事，打两枪不是停了吗。我倒要为今晚的事庆幸，那阵又是枪又是手榴弹的，手榴弹要是投到船上，还不知是啥结果。到时给伊林队长笑话是小事，皇军的损失可是大事。你没出什么事，是你命大福大造化大。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相信你今后一定前途无量，飞黄腾达。来，我敬你三杯酒！”

　　兰花子一下子开心起来：“好，江的。我们喝。”

　　又是三杯酒，在相互的客气声中，在酒杯的“叮当”声中，逐一下肚。

　　兰花子兴奋了，话放纵了：“江的，没想到，在船上，你这么保护我，你当时抱着我，啊，这种感觉真好。”

　　兰花子的邪念，江海龙是看得出的。他应对如流：“那时那么危急，我也想不了许多，我只是担心你受伤。你现在是我的老板，我在这里当镇长还要靠你，你不要把它当一回事。”

　　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出现在兰花子的嘴边，像她的照片上一样：“不，江的，我真的感觉很好。我长大后，还第一次被男人这么紧地搂在怀里过。江的，今夜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你在这里吗？”

　　这次，江海龙结舌了，头皮发紧了，眼光一时定在酒杯上，呼吸紧张起来。

　　江海龙的神情，兰花子清楚地看在眼里，妩媚一笑，举起杯娇滴滴地道：“你别紧张，这深更半夜，没有人会来妨碍我们。你看，你的娘子一直不在身边，我呢，也是孤身一人，我们之间，不要再分中国人，日本人，只要我们心在一起，和乐就行。江的，我早就喜欢上了你，今晚，我让你体会体会日本女人给你的快乐。”

　　兰花子如此赤裸裸地示意表白，究竟是试探，还是引诱，是用肉身来彻底收买人，还是一个孤寂女人生理所需，江海龙并没有作分析，他这时也不会有心去认真分析。他只知道，兰花子留他在这里，光膀露胸，已表明她想干什么。那天在商行后面的河边，兰花子在光天化日之下，不知羞耻地靠着他，他就感觉到，这个女人在勾引他。从一个中国男人的角度来说，日本鬼子强奸残害侮辱了多少中国妇女，江海龙恨不得也让所有日本女人尝尝被伤害的滋味，而眼前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江海龙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让她体无完肤，但真要与这种女人上床，那绝不可能！这不仅仅是要对得起玉兰，也不仅仅是与她没有感情，而是关系到中国男人的骨气和民族气节的大事！想到这里，江海龙稳住神，不动声色地说：“兰总管，这不可以。我是有娘子的人，我不能作对不起她的事。”

　　兰花子脸上一阵发白，举着杯的手停止在半空中，冷冷地看了江海龙好一阵，突然说道：“这么说，你的对我不感兴趣，你的看不起我？”

　　“不，不是这个意思。”江海龙连忙解释，“你兰花子能文能武，人也像花一朵，别说像我这样的人，连伊林这样有本事的日本军官，想攀你都攀不上，我怎么会看不起你？我只是说，你将来是出人头地的人，今天怎么能因一时酒兴，糟蹋了自己。何况，院里还住着那么多人，万一有事，我们都不好看。不知我这话讲得对不对？”

　　江海龙这番表里夸赞、实际拒绝，既冷峻又理智的话，让兰花子尴尬之极，一时呆滞在那里。过了好一阵，她才慢慢收回酒杯，眼光冷冷地扫过江海龙脸面，看到对方气定神闲。在百般挑逗而无动于衷的男人面前，她一个女人，实在感到大失脸面，一时无话可说，摸出一根香烟点着了。她默默抽了有半支烟，才自寻台阶百无聊赖地开了口：“来，我们喝酒。”

　　“明早部队还有行动，你还是少喝点，早点睡吧。”江海龙诚心劝道。

　　兰花子现在根本不听江海龙的劝告，起身走到酒柜前，又拿出一瓶酒，回到桌前：“好了，我们什么都不说了，今夜喝个一醉方休！”

　　江海龙转过念头：那就陪她喝，彻底喝倒她！

　　于是，比赛似的喝酒开始，你一杯，我一杯，似乎在看谁先醉。兰花子喝得面孔发白，酒都漏到****里。终于，她不胜酒力，醉得趴倒在桌子上。江海龙观察了兰花子好一阵，又连着喊了她三声，她连哼也没哼一声。江海龙从兰花子粗重又均匀的呼吸中，感到她是真的醉了。江海龙又默默看了兰花子好一阵，还是不忍心让这个心机用尽的女人一直这样趴着，站了起来，一把拉起兰花子，把她搀扶到床沿。一碰到床，兰花子倒头便睡。

　　江海龙如释重负，坐回桌子边，看了看怀表，已是凌晨4点了。是走还是不走，他思量了一阵，总担心兰花子还在监视他，决定不走，靠着椅子，闭了眼。

　　在一阵枪械的“卡卡”声中，江海龙醒了，掏出怀表一看，5点50分。他移步到窗前，拉开窗帘一角一看，天色已微明。朝码头那边看，随船的鬼子和警察正排队。回头看兰花子，她还在熟睡，鼾声均匀。他喊了两声“兰花子”，兰花子没有回音。江海龙退回桌边，默默坐了，见兰花子根本没有一点醒的样子，忍不住又到窗前往外一看。

　　外面场地上，空无一人。

　　江海龙再多一分钟也不想在此待了，他轻手轻脚拉开门走了出去。公司大门紧闭，他不敢冒失出公司，折身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江海龙刚在椅子上坐下来，兰花子像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在门口，吓了他一跳。

　　兰花子倚在门口，淡淡地对江海龙说：“上午的没事，你回去休息吧。”

　　江海龙真是弄不清楚，昨夜兰花子是真醉还是假醉，是真睡着还是假装睡？对这个神出鬼没心思不定的女人，江海龙再次提醒自己，与她相处要格外小心。他不再多言，匆匆走了出去。

　　江海龙回到商行，陈允家喜出望外，言不由衷地问：“你怎么没去？”江海龙反问道：“怎么，你还希望我去？”陈允家马上说，“哪里哪里，我就担心你上船啊！”江海龙没看到小孔和张久隆，忙问：“小孔他们还没回来？”陈允家回答道：“他们昨夜打了粮船回来后，怕鬼子夜里再偷跑，又出去守到河边了。”江海龙点点头，“好，他们脑子是越来越灵了。不过船队现在走了，他们应该回来了，不能在那里冒险。”江海龙话音刚落，小孔和张久隆跑了进来。小孔一见江海龙，笑着说：“我看见船队出来，没看到你在船上，我就放心了。”张久隆接上说：“是啊，你连帽子衣裳也没带，我们急了一夜。”江海龙“嘿嘿”一笑，话题一转，说你们昨晚打得不错。这一说，大家情绪高了，张久隆说：“昨晚你一出门，小孔就跟出去了，一看船队出去，马上回来通知我，我们又马上告诉龚师傅，他也来不及向上级报告，带了店里两个人和我们一起到前面河边堵。我们一共5个人4支手枪，外加他们有一个手榴弹。我们扑命似地跑，尽量离鬼子据点远一点。到那里一看船队过来，我们为保护你，枪要么往空中打，要么往水里打，一枪也不敢往船上打啊，那个手榴弹也是朝船边丢。还真想不着，船队退回去了。”小孔插上话，“我们听到你对鬼子喊，回去，快回去。龚师傅当时就说，看，你们老板有本事，现在指挥小鬼子了。”大家兴奋了一阵，思绪终于到了现在南河那边有没有开始夺粮战斗。

　　打夺粮这一仗，江东县委做了充分准备，几乎调集了县内所有武工队参战外，江口地区的民兵全部上阵，同时动员了附近几个村的群众，只要身强力壮的，全部参加夺粮，对缴获的粮食，发还群众。群众一呼百应，同仇敌忾，到凌晨进入伏击阵地时，兵民有了上千人。阻击的阻击，进攻的进攻，夺船的夺船，搬粮的搬粮，各路都有充足人马。

　　上午8时许，敌人船队在两岸护航队陪同下，齐头并进，正走得顺，只听“咚”的一声响，头船撞到了预先打在水里的几根木桩上，船被卡住，进退不能，后面的船一条接一条撞了上去。船上的鬼子领队还没弄明白出了什么事，就听得岸上一阵冲锋号。紧接着，枪声大作，喊杀声铺天盖地。不到半个时辰，总共80多个鬼子和警察，被打死一大半，活捉一小半（包括投降的），其中一木秀郎被击毙，鬼子领队受伤落水淹死，田坝投降，只有3个鬼子逃回镇里。5船粮食，完好无损归抗日民主政府和群众所有。

　　江海龙闻讯夺粮成功，喜不自禁，竟抡起拳头对着自己胸口捶了几拳，借以抒发自己的激情兴奋。他叫张久隆烧了一锅“三仙饭”（用大米、赤豆、玉米烧的饭），打了3斤老白酒，买了半只猪头，大家饱吃一顿，庆祝胜利。

　　不过事后江海龙才得知，这一仗打得很惨烈，鬼子在一木秀郎指挥下顽强抵抗，到最后进行了白刃战，武工队和民兵死伤60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