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路还得走，三刀被黄主任册封为临时班长，他没有邓迪那两把刷子，只能冲在最前边，用大无畏的革命精神来弥补指挥上的缺失。
蹊跷的很，不知道是因为工作需要还是沈冰体力不支，这冷美人居然找上我，让我帮忙整理她的大迷彩包。
我有些受宠若惊，这沈博士平时根本就看不上俺，惊讶于冷美人对我的信任，一直好偷窥女士用品的我这下可以好好看看了。
仔细一看不打紧，我心里直接打个冷战。
包里装了六七个干尸骷髅头，一个明显是婴儿的头盖骨，更用细金属丝穿起并标记符号，这让懂一点骨骼知识的我震憾。
沈冰看我发愣，好笑地又给了我一把止血钳：“叫你来不是给我摆POSS的，来，夹住这块干尸头骨，按下颌骨等比例帮我抽，注意到牙齿的距离和宽度，开始。”
我没有多问，心里困惑到极点，手上还是忙不迭掰牙齿，越掰我越心凉，沈冰的熟练程度超出我的想象，整片迎面骨都被勾勒，鼻孔，颧骨，眉骨，应有尽有，一些褐色的干燥皮下组织一看就知道是福尔马林水浸泡而成，而那下颌骨附近的一些英文标示却又很让我看不懂。
整张面骨上，最显眼的就是粗大眼眶，双眼间距8厘米有余，从眼眶向下的部分几乎都是平滑肌，肌肉顺着颧骨往嘴唇部分延展成扇形，这就变得有点奇怪，这块头骨的复原图应当酷似某种爬行类动物的脸。
这些干尸头骨，是怎么到沈冰手里呢？难道是带去593监控站的？
我小心抽出下颌骨，沈冰就用把小剪子对左侧鼻根上挑，食指按住刀柄，以保证剪刀沿着这条鼻线不会走偏。
我发现鼻腔其实不厚，估计在1厘米之内，如果没有抗腐蚀剂，鼻腔早已经塌进左侧面骨那片区域，但剪刀走鼻腔内去找什么？如果那一侧鼻骨再是空腔体，那还有什么意义？我可不敢相信那还有个出血点等待沈博士观察。
更让我范蒙的是，沈冰在左侧颧骨所在的位置附近，画出一个很小的十字，这十字在乱麻一样的面骨标示里显得格外刺眼。
我下意识地张嘴：“沈博士，这些，是黄主任让你带的骨头？”
问完我就后悔，知道自己多嘴，正不知道会咋样，沈冰却没有埋怨，只是低声道：“这洞里可能要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黄主任才让我分解这些头骨。”
她说完这句声音更加低了下去：“彪子，你和我到队伍后面走，我方便的时候帮我守着点，有你在我会安全很多。”
这冷美人脸一红，略带羞涩的表情更加动人。
女人就是女人，女人再牛，也需要爷们！
说完沈冰用剪刀在头骨右侧又添了道十字，跟着就收起碎骨头走向后面，也不管我听了之后是否暗自兴奋。
这时的我已经清楚，照这么走下去，要不了多远就能进入那神秘洼地，我觉得，虽然沈冰表面上非常冷漠，但是对于这次下井，是同样有顾虑的，只是她显然不想和黄主任闹僵。
想着，我的心又紧了一分，斜背狙击枪，悄悄退到队伍的最后。
照明节省到三部应急灯，光线明显昏暗下来。
阴霾的河水不时泛出股股泡沫，冲进我沉重的军靴。
这个洞穴明显存在某种通风措施，否则我们早挂了。
我就这么一路走着也呼吸艰难，看前面沈冰浑圆的翘臀觉得不远，但走了足足两大步却还没摸到。洞穴行军跟平常比不了，低跨度工字钢看着不矮，真钻过去，那老腰得弯得像个虾米，除了步兵雷场，真正走的好路超不过500米。
视线有点模糊，揉了揉眼眶，感觉四周完全都是硝烟散尽马革裹尸，堆砌的弹箱，平码的地雷撞针，黑黄的机枪管，像整个一场大规模战役的军事物资，再加上洞穴里空气污浊，我感觉自己像是进了一个真空包装的大米袋子里，憋得厉害。
我的脑子进入了一种喝完3斤衡水老白干的酒仙态，前边沈冰美臀扭到哪，我就醉醺醺跟到哪，思维僵直了，完全败给了那美臀。
自从邓迪选择了放弃，黄主任的状态一直都不对。连着半小时都没见他的脸色有个舒展，一直都是绷紧着，这让其他人或多或少感觉不对。这么一弄，队内的气氛更加压抑。
众人就这么小心又谨慎地沿河继续走，绕过个弯道，我耳朵里突然传来耿云飞的骂娘声，这半小时大家都没有说话，耿云飞这声音对我来说是清醒剂，抬头就看到专家们在前方不远处站住脚。我赶前几步，正听到三刀在那里粗着嗓子叫：“都小心点，别摔下河。”
我站住了脚，眼前出现一个十来米高的巨大水坝，横亘在大伙面前。
大伙面前全是混凝土碎块，路看来被人工爆破封死了。
水坝的梯形截面斑驳狼藉，坝基大部分轻度风化，小部分中度风化。右坝肩断层倾角大倾斜80度，左坝肩断层倾角不大倾斜20度，正面两个大剪切带露出不少钢筋，坝顶有一排排非常高的铁护栏，落满了铁锈，坝上水气弥漫，时不时我能看见若隐若现的圈梁架子。
竟然有个水坝？我开始还以为产生了幻觉或者干脆是海市蜃楼，没想到真是水坝。
这洞穴还真是邪性，那么湍急的河面，竟然可以和水坝共存。如果有生还机会，我真想好好写本回忆录或小说啥的，也许那样更有激情？
不过肯定没有机会了，蜿蜒的地穴才是我的归宿。
我忽然感到一股窒息，面前就是神秘地图标注的洼地了，我记得地图上B线和E线有一个交集，那就说明眼前的这个水坝后面是我们必须要进入的区域。
593监控站，不知道他娘什么时候能到！
黄主任在一边招呼，看样子是准备用工程梯翻过水坝。
互相看了一眼大家就开始行动，国防大学研制的特种工程梯子需要铰链拼接，展成使用状态后所有铰链均处于锁定位置时方可使用，把5厘米的锁块固定在铰链中间将其对称铰链打开，然后向内收折约30度，再向外展开即可对铰链锁定，因为准备充分，工程梯这玩意儿专家都会使，互相帮一下，往坝基上一竖，伸到坝顶护栏上绝对没有问题。
但是，这座水坝几十年都没人光顾，截面上布满了小孔洞，沾上去的碎石很多，又赶上常年水气蒸腾，把截面都打得滑腻****，梯子一搭上去，简直不能着力，要想安稳稳上到坝顶，没半个小时是不可能的。黄主任观察了一阵，找了一块孔洞稍微少些的区域，搭了两座梯子，然后自己首当其冲地先爬了上去，彭丹理了理装备跟在他后边也攀了上去。
大伙陆续攀爬而上。
水坝不算太高，但从梯子朝上看却很是吓人，昏黄的照明扫着坝顶上一排排护栏，构成了一道道呲牙咧嘴的怪影，看上去就像勾魂陷阱。我悬在空中，身下沈冰的娇躯随着铰链晃来晃去，吓得这美人脸一阵接一阵地煞白，她只能死命抓住我的手，咬紧牙关一点点往上蹭。
好不容易爬到坝顶，我忽然感到梯子一阵晃动，左右去看，没发现什么异常，低头却看到已经撑不住的沈冰正朝我喊：“彪子，看你后边护栏！后边！”
我疑惑地把脸转向后边，扬起手电，发现身后一段护栏外，凌空悬着一辆坦克，因为手电光太暗，加上坦克有伪装网，也看不出什么型号，只知道体积不大。
临时班长三刀喊道：“突击狙击都跟我上，看看坦克里有什么。”
黄主任面色平静，大吸了口气，吩咐其他专家原地休息。
我看黄主任这么冷静，心里一动，难道……想到这里我有些紧张，赶紧朝那边走。
坝顶很宽，我们成弧形前进，在离那辆坦克一米多远的距离减速。坦克履带探出水坝三分之一，几根护栏被履带扭成麻花状，我怕才靠近会有什么危险，就先稳住身形，然后才小心地爬上坦克。
爬过前脸的观察孔，扯掉机枪下那些烂伪装网后，我才算看清了坦克真容。原来是20世纪的中国59式中型坦克，一种老掉牙的型号，模仿对象是50年代苏联T54坦克，单看弹药架这一部分，能发现上面有斑驳的血迹，破损的履带后传出了一股非常浓重的腐臭味，虽然还不能完全搞清，但很显然里面有具尸体。
耿云飞在坦克下边一个劲转磨，我看这坦克也是悬空态，怕弄不好再掉下去，就朝下叫：“三刀，是59式，别上来了！”
三刀却不肯罢休，跳上车要搞个明白，我没办法，只能招呼一个老兵聚拢一下，然后配合三刀一起用力撬车盖。
半拉挂空的59式坦克吱呀呀一颤，承受力是有限的，我们三个已经很够分量，现在还要做撬车的大动作，把下面耿云飞惊得直叫。
三个中国军爷这时都压在坦克弹药架上，虽然力量有限，但这么集体拼着老命去撕扯那块破铁盖子，倒也不是太费劲。不大的工夫，坦克盖被撬开，一具已经不成形的干尸露了出来。
我一看那人，立刻意识到某种悲壮的东西。
我看到一位临死前眼神依旧坚毅的中国坦克兵，双手攥紧操纵杆，还保持着转向状态。
“自己人！拉出来！快！”三刀大叫。
我们果断开拉，但拉了半天，那战士好像和我们较劲一样，双手怎么也掰不离操纵杆，又不敢较蛮力撕扯。
下面耿云飞有些灵光：“把操纵杆打断，把那朋友拉出来！”
我手都扯软了，立即应一声，端起枪柄对着操纵杆，猛凿几下，整具尸体连着那根操作杆一起这被拽了出来，又越过炮塔，忍住手脚酸软，我们好不容易下到地面，四周弥漫着一股剧烈的臭味。
专家围拢过来。
“确实是60年代的兵，”黄主任后边的李文革说，走上前翻看着军装，“30多岁的老兵，坦克我不懂，但是他手有老茧，估计是车长。”
“天方夜谭，这车长怎么能把辆坦克开到水坝上，还悬在护栏外？”王健显得很纳闷说。
我看着那排护栏，从上往下看，倒觉得特别的高。
周海川一摆手：“这不是一个人能干的活，要有炮手和驾驶员，这中型坦克可能执行特殊任务，至于他的车组成员为什么离开我不清楚，但明显是要用这辆坦克攻击什么危险目标，才把坦克从下面用起重机械拉到上面去，坦克的瞄准方向是河面，他们是想对河射击，可能出了什么意外，车长让部下先逃命，于是自己挂了。”
“这就怪了，还真有坦克在洞里，他们想干什么？为什么建这水坝？”周海川直接问出来。
“按道理我们不可能直接往地穴里派坦克，不过，20世纪50年代苏联老毛子鬼得很，从来只想拿我们当廉价卫星国牵制美国人，H区这么神秘，有事情瞒着他们很正常，”江齐云首次开口说道：“不再想没用的，我在H军区接触的鬼子毛子专家比你们加起来的还多。”
“文革，彭丹，看看他身上有什么线索，三刀去坦克查。”黄主任转而下了命令。
李文革“嗯”了一声，戴上手套，开始和彭丹在尸体军装里摸索，彭丹把衣兜全部翻了出来，找了半天里面除了一些皮带渣滓外，什么都没有，最后发现他嘴里也有皮带渣，拿给沈冰也没看出来什么异常。
看样子，不知道是不是饥饿过头，这老兵身上所有能吃的东西都吃光了，一般来说，如果是到了吃武装带的程度，是需要坚韧的神经，说起来这种做法真让我感慨，不知道这兄弟当年怎么想的。
不过，我和三刀再次翻进坦克的时候，却在车里发现一个金属盒子，沾了很多青灰色的铁锈，被岁月腐蚀很厉害，能看到一根歪歪的金属线从盒子里探出来。
我看到这车里还有物件，也顾不得恶臭，憋住气就扒了出来，然后三刀用匕首挑开盒盖，一帮专家都围上去看，却看到里面露出来的是部很古怪的电台，圆形键盘上有个20厘米见方的线圈。
耿云飞捂着嘴巴，一副嫌弃样：“这是什么玩意儿？奶罩电台？”
“不懂别说话。”江齐云说罢把那电台提起来。
我看到那线圈下边还镶嵌着两块类似手表盘的小磁铁，第一眼看去很像女人头上蝴蝶结，但越看越不对劲，因为这个电台背面有条很长的绝缘线，是跟那辆坦克连在一起的。
大家看着江齐云等他解释，江齐云却不答话，直接把电台交给张胜利，忽然问李文革：“尸体死亡原因，能确定吗？”
“可以解剖，但是需要点时间。”李文革罕见地严肃。
江齐云点头，又翻弄自己那本易经。
我看着忙活的彭丹，心里开始思量，这坦克除了个死人，并没有发现其他的怪事，要说这人就是饿死的，乍一想也说得通，但是，从那个古怪电台来看，似乎又不太对。坦克悬在坝上，明显是瞄准河面一大块区域，而我们也应该已经进了坦克射程范围，难道河里有问题？
正想着，沈冰就“啊”了一声。
所有人马上朝她看去，就发现沈冰对着河面发愣。
“什么情况？”我问。
“河里有人，”沈冰指着下面：“我看见593监控站那个苏桐啦！”
大家面面相觑，三刀第一个开口道：“沈博士，您哪儿来的阴阳眼功夫，死人都能瞅见？”
沈冰被问的一愣，叹口气说：“可能是幻觉，河里露出张人脸，模样特像解剖过的那个苏桐，一下又不见了。”
黄主任释然道：“大家任务完成后我替大家找心理医生，压力过大神经绷不住。”
彭丹忽说：“主任，尸体有小面积烫伤迹象。”
我回头，就见李文革用酒精棉边擦坦克兵脖颈边嘀咕：“不是小面积，这段靠近甲状腺的皮肤全毁了，真皮层都穿了，还有小腿腹部上，非常多，应该是下身接触过某种高温物体。”
“这么说，这辆坦克曾经处于某种高温状态。”周海川忽然接口，他这么一说，大家反而觉得奇怪。
“你们之前见过这种水坝斜面吗？”张胜利看我们一脸疑惑，古怪地转移了话题。
大家纷纷摇头，张胜利顺势推理了一下，以他的经验，坝基下这部分一般都在能设置引流槽的地方，这里的水势湍急，水位又高，引流槽上不能超过30度斜面，除非，在水坝闸门附近某个地方，会有很广阔平坦的泄流区域。
我立即就想到了那个潜艇码头和岩壁上刻的德文密码痕迹，“沙姆巴拉密码”代表着什么？本来是个平淡无奇的水坝，但是这么一来，就有了无数种遐想。而且，我忽然就感觉有点诡异，因为，在这样一个地方，沈冰竟然发现了苏桐的踪迹。
难道是苏桐有什么危险，还是说，是警告我们所在的地方有危险？还是有什么其他意思？
玩狙击我行，逻辑推理却是不在行，只是出于本能地，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黄主任看大家好像也说不出来什么所以然，于是说：“先别管这些，快验尸体。”
张胜利直起身子说：“不用验了，很明显，这战士是脱水死亡，皮肤有大面积烫伤，不过，似乎他死之前还在使用那部电台。”
三刀问道：“怎么说？”
张胜利指着地上电台背后绝缘线道：“59式坦克其实是具铁棺材，他们是用起重机械这把这个大棺材吊到水坝上的，当时这个电台肯定已经安装好没法移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部电台被装上磁力线圈，两个磁铁也是后安装上。”张胜利做了个磁力切割的动作。
“文革，他的烫伤，你能查出来原因吗？”黄主任问。
“这个真没办法，真皮层所在的地方都烂成浆糊了，李文革摊手道，我不知道这些烫伤是坦克上坝前形成的还是后来才有的。”
黄主任叹了口气，又看了一遍附近，我随即想，这部电台应该就是紧急联络工具，而且是24小时通讯，沙姆巴拉密码正好就在这片区域，应该不是偶然。
一时间大家陷入了沉默。
我听见耿云飞小声对彭丹说：“嘿，你看，我说你跟我溜号算啦，这坦克不就很邪？看样子凶多吉少我俩也就搭个伴儿跑路，什么任务完了看心理医生，根本就是胡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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