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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火》 作者:黄斌

第25章 七星连珠(1)

  监狱操场上,辛玉林指着自己的耳朵:“我这双耳朵是千里耳,方圆十里的响声都别想逃过我这双耳朵,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们在想逃狱?”

  尚青城和马景奎都露出狐疑的神色。

  辛玉林朝远处看看:“我进来以后就发现你们想逃狱,马大当家的、尚先生、黎仲明,还有段老爷子,算我一个吧,我绝对不会走漏消息。我什么活都能干,统统交给我好了!”

  尚青城思索片刻,碰了碰马景奎:“你是个能人,不过这是大伙的事情,咱们得商量商量。”

  辛玉林痛快道:“行,我等着。还有一件事儿,我听见23师的人也在挖地道,不过他们挖的方向正好和你们相反。”

  尚青城神色微变:“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

  当天,辛玉林的耳朵便被利用了起来。

  放风的铃声刚刚响起,一扇扇铁栅栏门依次被打开。杜连长带着两个军帮的人走进迟俊杰监室,唐营副带着六七名军帮的人站在监室门前,外面的人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段玉才带着马敢走出监室,和边棍、锦富等人先后朝12号监室走去。马景奎带着老五等人站在自己的监室门前。辛玉林也走出监室,看到尚青城朝马景奎走去,立即跟了上去。

  辛玉林毕恭毕敬道:“尚先生,马大当家的。”

  尚青城低声说着:“听清楚了,23师那些人要是开始挖地道就告诉我。”

  辛玉林连忙点头应是。

  马景奎目露凶光:“你要是敢骗我们,我揪掉你的脑袋!”

  辛玉林面露怯意:“我哪敢跟你撒谎啊。”

  12号监室内,段玉才和边棍,锦富走进监室,看到黎仲明和王明子坐在床上。王明子的被子微微隆起,下面显然藏着工具。

  边棍道:“有点小麻烦。昨天那座桥上的机关叫做‘七星连珠’,是一种结构非常复杂的连环机关。‘七星连珠’原本是一种连环锁,需要七个人,用七把钥匙同时开锁,如果被强行打开,或者钥匙不够七把,锁便会激发盒子里面的硫酸机关,自动销毁里面的物品。”

  王明子惊讶说:“老天爷,盒子里装的什么东西,还装了这种锁?”

  “发明这种锁的人是明朝东厂的太监,他们把这种锁装在收藏仇家证据的盒子上。那座桥是根据‘七星连珠’设计的,也需要七把锁同时开锁,我了解这种机关,可以躲过触发机关,不过昨天机关已经触发,现在桥上不能有任何东西,就算有十几斤的重量,也会让桥立即毁灭。”

  段玉才问道:“‘七星连珠’锁用硫酸自动销毁,这座桥用什么自动销毁?”

  “我仔细观察过,桥上方悬挂着巨石,巨石落下后,会把桥砸塌。”边棍说道。

  黎仲明疑惑地问起:“桥不能走了,能不能从河里过去?”

  “可能性很小,河里也肯定有机关,我们下去看看吧。”边棍说着,带着众人准备进入地道。

  火把的光亮中,铁钎仍插在桥上。

  边棍拿着手电筒,蹲在桥头仔细观察着河面,黎仲明举着火把蹲在边棍身边,锦富手里拿着长绳子和举着火把的王明子站在边棍身后。

  手电筒光柱在河面缓缓移动,隐约可以看见,河水并不深,但河里密布着几尺长,如同利剑般的钢钉。

  边棍用手电筒照射河面,对黎仲明说:“你看,这条河叫阴阳河,水里的机关叫板上钉钉,想要破坏这种机关,只能把这些钢钉一个个拔掉,但每个钢钉下面都牵连着其他机关,每触动一次钢钉都会引发新的机关。往后,再往后。”

  黎仲明、锦富、王明子连忙往后倒退。

  边棍说着,接过锦富手里的绳索,挽出一个绳套,朝河面丢了过去。绳套套上了一个钢钉,边棍轻轻一拽,随着一阵“咔嚓”的声响,暴雨般的弩箭瞬间射下,河面,河岸边,插满了弩箭。

  王明子看到刚才停留的地方也插满了弩箭,吓得脸色惨白:“这要是被射上,不成马蜂窝了!”

  边棍没吭声,再次用力拽动绳索,拳头大的铁球,石块纷纷落进河里,砸在岸边,唯独没砸在桥上。

  边棍思索片刻:“看来我猜得没错,这是一座汉朝的墓室,按照当时的典制,只有王侯死后才能住进这种规模的墓室。墓室的机关设计的非常精巧,经过这么多年了,还有一些没有失效。”

  黎仲明问道:“你是说,有一些机关已经不能用了,刚才触发的只是很少部分的机关?”

  边棍点头:“这河里有数不清的钢钉,算起来最少也得有几十种机关,咱们不能在这上面浪费时间,还是要在桥上想办法。”

  “放风时间快结束了,咱们回去商量。”

  段玉才走出12号监室,朝尚青城和马景奎走去,马敢带着手下挡在12号监室门前。

  辛玉林看到段玉才,连忙点头哈腰,随即仔细倾听着:“开始挖了,23师的人开始挖了!还是昨天那个方向,最少得有三个人在挖。”

  段玉才朝迟俊杰的监室望去:“进去了多少人?”

  马景奎道:“迟俊杰一直没露头,姓杜的连长带着四五个人进去了,最少得有六个人在里面。”

  段玉才看看尚青城,尚青城点点头,朝迟俊杰监室走去。段玉才跟在后面,辛玉林跟在段玉才身后,马景奎带着老五等人走在最后面。唐营副看到众人,连忙敲了敲迟俊杰监室的铁栅栏门,随后带着两名军帮成员堵住走廊,不让尚青城通过。

  辛玉林低声对段玉才道:“停了,已经不挖了。”

  尚青城说道:“我有话跟迟参谋长说。”

  唐营副仇视道:“有什么跟我说吧。”

  “以前有很多误会,我想把事情说清楚,迟参谋长和杜连长都在吧?”尚青城说着,推开两名军帮成员,试图朝迟俊杰监室走去。

  唐营副拦住尚青城:“我们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段玉才走上前:“唐营副别把话说这么绝嘛,都在一口锅里捞食,何必非要闹得你死我活。”

  这时马景奎带着人涌上前去。唐营副警惕问道:“段老爷子,还有马大当家,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段玉才微微笑了笑:“怎么,我想去迟参谋长的屋子坐坐都不行了?”

  唐营副面色凝重,他看到山帮的人从走廊两端聚拢过来,把他们夹在了中间。说道:“我去跟迟参谋长说一声。”

  马景奎用力往里闯:“有什么好说的,直接进来不就完了。”

  唐营副高声喊道:“干什么?”山帮的人立即向前拥去,和军帮的两个人互相推搡,监狱里顿时变得嘈杂了起来。

  就在这时,迟俊杰走出了监室,有些不快道:“段老爷子,你这么兴师动众的,想干什么呀?”

  段玉才连忙给马景奎使了个眼色,马景奎摆摆手,山帮的人向后退去,监狱里逐渐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迟参谋长愿意不愿意卖段某人一个薄面,坐下来,和尚先生好好谈谈。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杜连长呢?有日子没和他聊聊了。”

  迟俊杰和唐营副均有些紧张,段玉才和马景奎心领神会地对视了一眼。

  段玉才道:“既然迟参谋长不方便,那就改日吧。”

  迟俊杰连忙说:“段老爷子和马大当家出面了,这件事儿好说,咱们都是中国人,不能窝里斗,让日本人看笑话。”说着朝尚青城伸出了手。尚青城淡淡微笑了一下,和迟俊杰握了下手。

  段玉才边往回走边说:“谢迟参谋长给段某人面子。”

  回到走进12号监室时,黎仲明等人正在拍打身上的灰土。

  辛玉林急急忙忙地走进监室:“各位,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23师的人肯定在挖地道,不然……”

  马景奎不快道:“出去!谁让你进来的!”辛玉林连忙离开。

  除了刚出去的王明子和锦富,监室里剩下黎仲明、尚青城、马景奎,边棍,众人开始低语,每个人都面带忧色。

  先是黎仲明说道:“现在有两个主要问题要解决,第一,要立即阻止23师的人挖地道,如果他们被鬼子发现,鬼子一定会对全监狱进行大规模搜查,那个时候咱们的地道就会暴露。第二,必须尽快解决桥上的机关。”

  一旁的尚青城哼道:“迟俊杰做事瞻前顾后,胆子小,吓唬吓唬他就行。”

  黎仲明点了点头:“你们都和他有过激烈冲突,他会有抵触情绪。我去试试。”

  段玉才点头道:“‘七星连珠’怎么办?”转而对边棍说:“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边棍摇了摇头:“我能解决河里的机关,不过想全部清理干净最少得十天。”

  黎仲明醒悟道:“辛玉林怎么样?他不是叫‘千手佛爷’吗?应该会撬锁。”

  对此,边棍不以为然说:“撬锁和机关是两回事儿,‘七星连珠’可不是他这种人能解决了的。”

  尚青城叹了口气,说道:“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他也知道咱们准备逃狱,不如让他试试。”

  这时,马景奎发狠了起来,“他要是能打开‘七星连珠’,什么都好说,要是打不开,就让他死在墓道里吧。”

  放风结束的铃声传入监室。

  段玉才、边棍、马景奎先后离开监室,尚青城走在最后面,低声道:“如果辛玉林能开锁,我会阻止马景奎对他下手。抓紧时间吧,等到华轩到了长春,一切都晚了!”

  第二天,见迟俊杰、唐营副和杜连长走出公共厕所,黎仲明快步迎面走了上去。迟俊杰朝黎仲明笑笑,和他擦肩而过。

  黎仲明低声道:“想逃狱,挖地道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迟俊杰立即停下脚步,看看唐营副、杜连长。唐营副转身道:“黎先生,自言自语说什么呢?过来聊两句。”

  黎仲明低声说:“大牢里有人挖地道进了下水道,想逃狱,不过他们挖错方向了,那边下水道的出口早被堵死了,根本出不去。”

  迟俊杰微微一笑:“黎先生真会开玩笑,在这儿挖地道,谁有那本事。”

  “诸位就有这个本事。”

  杜连长脸色微变。

  黎仲明继续道:“杜连长,从地道挖出的土最好扔到厕所里,洒到操场上容易被鬼子发觉,操场是黄土地,地道里的土都是黑的。”

  听到这话,杜连长突然脸色剧变,不由向前迈了一步,被唐营副一把拽住。

  迟俊杰尽量保持着微笑:“我们23师的人一直对黎先生敬仰得很,想必黎先生不会把这个玩笑告诉其他人。”

  “我是中国人,不会给小鬼子卖命,不过还是那句话,别继续挖了,那是一条死路。”黎仲明说完便转身离开。

  按照黎仲明几人之前的决定,辛玉林随他们几人下了地道。

  边棍蹲在桥旁,手里拿着手电筒,手电筒发射出的光柱缓缓在桥面移动,辛玉林蹲在边棍身旁。黎仲明和王明子拿着火把,锦富拿着绳索、铁钎等工具。

  边棍问道:“看清楚了吗?这座桥上的机关就是按照‘七星连珠’设计的,不过机关已经被触发,你得抓紧想个法子。”

  黎仲明补充说:“过不去这座桥,咱们谁也逃不出去。”

  辛玉林看上去有些为难,“我只开过‘七星连珠’的赝品,根本没见过真的,再说这么的一座桥……”

  边棍立即道:“我们不会带着没用的废物逃狱。”

  辛玉林面带惧色,片刻,他似乎下了决心,他从边棍手里接过手电筒,仔细观察桥中间的七个小石狮子。七个石狮子全部仰着头,张大了嘴。

  黎仲明问道:“怎么样?放风的时间快结束了。”

  “桥中间的七个石狮子就是钥匙孔,但是需要七个人同时动手,咱们人手不够……”

  边棍有些担忧道:“段玉才和马景奎要是知道没解决这个‘七星连珠’,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辛玉林脸色骤变,他抢过锦富手里的铁钎,快步跑上了桥面。“反正都是死,我他妈拼了!”辛玉林在桥上奔跑着,桥面开始摇晃了起来,“咔咔啦啦”的声响在墓室里来回回荡。

  辛玉林跑上桥面,快速用铁钎插进一个石狮子的嘴里,拔出,再插入另外一个石狮子的嘴里……桥面缓缓停止摇晃,“咔咔啦啦”的声响逐渐消失。

  黎仲明惊讶道:“解决了?”

  边棍等人也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辛玉林胆怯地站在桥上,用力跺跺脚,桥纹丝不动,他的脸上缓缓露出惊喜的表情,试探地在桥上跳了起来,接着他用力跳了几下,桥没有任何变化。

  辛玉林举着铁钎,边跳边喊:“哈哈,行了,行了……”

  边棍、锦富、王明子拿着火把和手电筒,准备往回走。

  边棍曾经别住机关的铁钎突然折断,“咔咔啦啦”的声响骤然传来,墓室里忽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桥剧烈抖动着,桥面上一块块青砖纷纷碎裂,几块青砖还掉进了河里。

  辛玉林在桥上摇摆不定,连忙扶住了桥栏杆,他急切道:“完了,完了,救命啊!”

  黎仲明连忙回头,准备朝桥上跑去。

  边棍一把抓住黎仲明:“不能去,太危险了!”

  密密麻麻的弩箭射在河里,岸边,拳头大的石块纷纷落下,墓室似乎要塌了。黎仲明犹豫着,手里紧握着火把。

  锦富和王明子脸色剧变,转身就跑。

  边棍拽着黎仲明就跑:“快跑!要塌了!”

  黎仲明用力摆脱边棍,正要朝桥上跑去,一根弩箭射在他的脚下,黎仲明连忙后退。边棍再次拽黎仲明,黎仲明无奈,用力把火把插在岸边,随后跑着离开。

  火把摇曳的火光中,弩箭激射,拳头大的石块势如暴雨。

  辛玉林绝望地哭喊:“别走,救命啊……”

  段玉才、马景奎、尚青城守在监室的入口,边棍、锦富、王明子先后爬出来,最后是黎仲明。

  段玉才朝入口下张望:“辛玉林呢?”黎仲明喘着粗气,摇着头。

  “下面要塌了,辛玉林可能已经死了。”边棍说完,朝锦富使了个眼色,两人离开了12号监室。

  段玉才担忧地看着脚下:“墓室要是塌了,牢房会不会陷下去?”

  黎仲明调整着呼吸:“没时间考虑那么多了,辛玉林一死,监狱里肯定会追查,咱们赶紧把洞口填死!”

  马景奎立即道:“不行,填死了咱们怎么逃狱?”

  尚青城的声音异常坚决:“下面塌了,留着洞口也没用!”

  放风结束的铃声响了起来。

  “要是被鬼子发现,咱们就全完了!”黎仲明说着,拿起一条褥子塞入洞口,随后收拢床下的浮土,洒在褥子表面,开始填洞口。

  段玉才思索片刻,也抓起了一把土填入洞口:“填!”

  马景奎、尚青城、王明子立即开始用土填充洞口,一把把的土洒在洞口,很快洞口被恢复了原样,只是比其他地方稍微高了一些。

  黎仲明伸手开始平整洞口。

  董平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段老爷子,该回去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尚青城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土,和马景奎,段玉才准备离开。

  黎仲明和王明子抬起床,准备放回原位。这时洞口忽然松动,随着飞溅的灰土,被塞进洞口的褥子被顶了出来,接着辛玉林探出了头。

  方才的一幕幕还在眼前晃着,弩箭如雨,乱石纷纷,辛玉林惊恐地左右环顾,他忽然发疯似的挥舞铁钎朝桥头的小石狮子扫去,石狮子竟然被打得粉碎,碎石纷纷落入河中。辛玉林愣了一下,继续挥舞铁钎,朝其余的六个小石狮子扫去,很快,六个小石狮子被砸得粉碎。

  最后一个小石狮子被砸碎的同时,“咔咔啦啦”的声音忽然停止了,桥面也停止了晃动,弩箭停止激射,乱石也没了。

  辛玉林带着劫后余生的表情迅速看了看桥面,他借助火把的光亮,跑下了桥面,随后拿起火把,狂奔起来。

  他的出现让众人不由得大惊。

  董平山的脚步声就在耳边,随时都可能走进监室。尚青城紧盯着监室门,额头渗出了汗珠。董平山进入监室:“段老爷子……”

  尚青城忽然朝监室门冲了过去,和正要走进监室的董平山重重撞在一起,董平山脚下踉跄,几乎摔倒。段玉才和马景奎借助扶起他的机会,挡在他的面前。

  董平山不满道:“急着投胎啊!”

  尚青城笑道:“你不是叫大伙回去嘛,急了点,没事儿吧?”

  董平山无奈说着:“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吧。”

  尚青城、段玉才,马景奎先后离开。董平山朝监室里望去,黎仲明站在床前整理着被褥,王明子躺在床上打哈欠,辛玉林身上盖着被子,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卞美兰从童威口中得到了一个糟糕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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