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硝烟四起 (1)

　　黑海和马尔马拉海由20英里长的博斯普鲁斯海峡连接在一起，很多传说都是从这里诞生的。希腊传说中的伊阿宋驾驶阿尔戈号轮船由爱琴海出发，穿越博斯普鲁斯海峡驶进黑海寻找金羊毛。由于它是黑海的惟一出口，这条水道自有历史记载开始就成为欧洲人和亚洲人迁徙和入侵的路线。在连接着两个大陆的发达城市伊斯坦布尔市内，它一直就是战略上的中心。它的西岸是欧洲，东岸就是亚洲。两岸起伏的丘陵上点缀着很多城堡和金碧辉煌的别墅。它们是历历如画的历史遗迹，甚至为更时尚的、更为闲暇的伊斯坦布尔市民提供食宿的度假胜地。

　　基兹·库来斯，或称少女塔，就是这样一个古迹。它坐落在靠近亚洲一旁的一个小小海岛上，也被称为利安得塔。这个名字源于一些神话。一个土耳其公主曾经被她父亲软禁在这座岛上，由于他从预言中得知他心爱的孩子即将被毒蛇咬死。然而公主恰恰就在这个岛上丧了命，一条被由大陆偷偷运送到岛上的毒蛇最终还是将她咬死。而英文名字利安得，则来自人们误认为利安得在试着游过海峡与他的情人幽会时被淹死于此地。

　　其实，这是一个拜占庭君主于十二世纪筑建了这座塔。一条铁链正巧在水线以下由古塔伸向萨拉布尔努或者闺房岬，皇帝可以从那里关闭博斯普鲁斯。

　　日落时分，一条小船游近了少女塔。金工业公司租赁了这座古迹作为驻伊斯坦布尔办事处。几乎没有人晓得这个古老的地方已经被人占用。向游客开放的方案正在拟定。但在眼前，少女塔看似一座无人照管的颓唐建筑。

　　老奸巨滑的瑞纳德下船跳上了岸，身后跟随着几个背着沉甸甸的箱子和背包的随从。他们步入少女塔。这是一个相当别致的地方。五颜六色的玻璃窗在精心铺设的瓷砖与大理石地面上呈现出各式各样的画面。宽敞的房间里盛满了梁柱、铁格架以及天鹅绒布帘，而且还摆满了鲜花，来到这里恰似进入了一座博物馆。

　　“终于见到你了！”艾丽卡·金飞奔过去冲入瑞纳德的怀抱。他主动热情地拥抱住她。

　　他紧紧地拥抱着她。“嗯……”她突然把他推开，“你弄痛我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力量？”

　　瑞纳德料想不到会受到冷遇。他松开双臂，审视起她的面孔，此时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某些不同。她企图把它掩饰起来，调戏地说：“给我带来了什么？”

　　他微微一笑，从一个随从手里拿来箱子，打开。

　　“改造世界的能量。”他说道。

　　他取出一个钴蓝金属球。她以谨慎而又迷恋的神情端详着它。

　　“来吧，”他说，“它还算安全。触摸它，能为你带来好运气。”

　　她用一个手指在金属球上抚摸了一圈。

　　“有温度。”她用惊奇的表情看着它。

　　“是吗？”一片阴云浮过他的面部。半边笑容退却了。一阵尴尬过后，他说道：“我必须将它交给那些家伙。他们能把它改造成一根棒。”

　　“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艾丽卡道，为了对他埋藏在心底的挫折感表示关心，“还记得我曾经说要送给你一个惊喜吗？”

　　她启开一扇繁重的门，指引瑞纳德穿越一条通道，进入一个小房间。房间一边摆满了古代陶器、雕像以及其他古艺术品，一排铁栅栏将它们与房间的其余部分划分开，构成一间小小的监狱，里面关押着目中无人的M。

　　“你的礼物，”她说，“承蒙去世的邦德先生的好意。”瑞纳德走上前去，眼睛穿过铁栏杆看了看那个女人。她显得有点疲倦，但除此之外身体很憔悴。

　　“好啊，好啊。我的刽子手。”他说道。

　　“恐怕你过奖了，”M说道，“但是我的人定会完成任务。”

　　“你的人？”艾丽卡问，“你的人将会让你呆在这里腐烂，恰似你丢下我一样。你和我的父亲……认为我的性命根本不值他在赌场里一个失意的夜晚输掉的钱。”

　　“你的父亲不是……”

　　艾丽卡以一种极其异常的刺耳的声音宣布：“我的父亲一文不值！”M知道艾丽卡显然已经渡过了难关。此时化装舞会已经完毕了。这个令人怜悯的姑娘已经完全逃脱了真实的世界。

　　“我父亲的财产是从我母亲那里偷来的！”她说道，“我要用合法的手段收回这些财产。”语毕，她脚跟一扭，走出了房间，剩下和M瑞纳德在一起。

　　他说道：“我希望你能为她所作的全部而感到自豪。”

　　“我倒觉得你就是那个值得赞扬的人。”他企图再笑一笑，但令人不寒而栗的半边脸在监狱阴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像是意大利16世纪即兴喜剧里的面具。“当我捉住她的时候，她是盼望……你把她交给像我这样的一个人来支配。三个星期是相当长的时间。她父亲也许会支付赎金而她根本不会……堕落。是你把她毁了。目的是什么？为了捕获我？她能顶替50个我。”

　　“我这次赞同你所说的。”M说。她的目光冷酷无比。

　　他轻轻摇了摇头，被她的勇气逗得笑起来了。“不错。此时我们也将共享同样的命运。”

　　他的手伸进口袋里，然后取出一个旅行闹钟，同他的手表校对了一下时间，调整了闹钟。“我知道你派人来杀我，所以我一直注意时间在渐渐地消失，走向我自己的死亡。此时，你也将体会到相同的乐趣。M，看看这些指针吧！明天中午就到了你的时辰。我敢保证：我不会有错，你很快会死去，和这城里的所有人一起，以及光辉灿烂的石油所驱动的西方世界的未来。”

　　他将闹钟放在一把高高的凳子上，正巧从铁栅栏里够不着。随后他用眼光上下扫射了M一番，走出了房间。

　　M惊诧地看着闹钟，此时已是晚上八点。

　　一个小时之后，艾丽卡和瑞纳德在少女塔里她的房间内。她裸着身子，背朝上躺着，他轻轻地爱抚着她。瑞纳德特别欣赏她的肌肤，刚开始时感觉到的紧张依然存在。她几乎对他沉默不语。

　　“太美了，”他轻轻地说道，“既光滑又温暖。”

　　“你是如何知道的？”她凶狠地问道。因为这样的话伤害了她，于是他把手缩了回去。

　　“你怎么会这样？”他问道，“出什么事啦？”

　　“我不知道。”

　　“对我不要撒谎。是因为邦德，对不对？”

　　“你说什么？”

　　“是不是因为邦德的死？”

　　她毫无表情，继续沉默着。

　　瑞纳德感到特别紧张。“那都是你想那样做的！”

　　艾丽卡继而迟疑起来。此时瑞纳德愤怒了，他跳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她起身坐起来，抓住一条丝绸长袍裹住了自己。

　　“当然，是我要这么做的。”她说，为了能缓和他的情绪。

　　他却与她对抗起来。“他是一个……很不错的情人！”

　　“无论你怎么想，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瑞纳德倚在她的书桌上，双眼紧闭着，企图把阴影挤压出去。一会儿，他突然一拳把一个手工制做的木器砸穿。她深吸一口冷气，注视着他的手。一块很大的碎木片扎入他的手中，他惊奇地看了看它。

　　“没关系，”他说道，“一切该死的东西我都感觉不到。”那声音甚至是在哭泣。

　　艾丽卡走到他面前，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拉到床前。她慢慢地拔出碎木片，然后伸手从地板上的冰桶里拿出一个冰块，顺着伤口轻轻擦拭。

　　“有没有感觉好点？”她问道。

　　她将冰块放在他的脸旁，他痛苦地直摇头。

　　“毫无感觉。”

　　然后她拿着冰块顺着自己的脖子擦拭下去，水从她的乳房中间滴下来。“但是确实……”

　　此时她的手指湿了，她被一股冰冷的液体触动和惊醒。“……你能感觉到这个？”

　　她将冰块放的更往下一点。她张开了嘴唇，很明显，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当她接着做出其它事情时，瑞纳德半面笑脸颤动了起来。

　　“是否还记得……欢乐？”她调戏地问。

　　假如人们可以把它叫做爱，他们做爱。不能否认，瑞纳德得到了自己的乐趣，即使那不是任何传统意义上的乐趣。对艾丽卡来说，她忍受了她对那个一度让她经历过痛苦的男人的欲望，她曾经是她自己的俘虏。曾经有一次，她却是能够自我控制的人。

　　然后他们平静下来，裸体躺在对方的怀抱里。这时电话铃响了，她从不适应的性生活中爬起身来接听电话。

　　“你好！”她听着。瑞纳德睁开了一只闭着的眼睛。“谢谢！我知道了。”她挂断电话道：“邦德没有死，他现在巴库。”

　　靠近海岸的海面上拔高筑造的由平台和木板路构成的交通网络就是巴库的人行通道城。这是一座特别的建筑，它向船只提供了进港水域和储藏设施。这里除了商店、酒吧以外还有供海员、渔民以及石油工人娱乐的妓院。它是螺旋状方形的，恰似多层停车场，斜桥把上下层连接在一起。刚看上去，这个地方就特别像是M．C埃歇尔的一幅画，走廊和桥梁处处相接，莫名其妙，巧夺天工。其实，木板路既可以作为支撑物又可以作为人行通道，如此设计实用而精巧。如今人行通道上摆满了装鲜鱼的柳条筐、被人遗忘了的机器和汽油桶，以及其他臭气熏天的物品，空气中最浓的气味当然还是石油味。

　　瓦伦丁·朱可夫斯基在罗尔斯·罗伊斯经营了一个专用港口，最高一层就是他的鱼子酱工厂。警卫从后面走出来帮他打开了车门，朱可夫斯基身着小礼服，从汽车里钻了出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情况。

　　他对那人说：“在这里等着。”

　　朱可夫斯基拄着一根银手杖，一瘸一拐地朝那通向他加工厂的、由木板建成的通道走过去。工头德米特里坚持让他马上到工厂来，这究竟为什么呢？有什么生死攸关的事情？“一直有事，”他噘着嘴着自言自语，“赌场第一，工厂第二。其实我就被奴役在一个自由市场经济里。”

　　公牛——朱可夫斯基的司机，坐在车里注视着他的老板向建筑走近。他锐利的目光继续洞察四周，寻找着任何异样的情况。他昂首看见BMWZ8停放在一个广告牌后面，很显然，是要把它藏起来，躲开人们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