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死生存亡 (2)

　　当他们在被破坏的控制舱内出现时，海水已经涌进舱门，朝他们的脚冲来了。他们一起尽力迅速关闭舱门，但是等舱门被关好时，他们的膝盖已经被海水漫过了。

　　爬到了反应堆舱的瑞纳德毫不畏惧地启开了光彩夺目的反应堆盖，全身被这幽灵般的蓝光包围着。

　　不是核物理学家的瑞纳德要完成此项任务，已经对反应堆有了足够的了解。他清楚，产生热量就是一个反应堆真正的目的，将水加热使其沸腾并成为饱和蒸汽。集中在反应堆堆芯里核燃料能量的大小和它完全不需要空气就是它与任何类型的蒸汽轮机发电厂的惟一区别。

　　其实核裂变的过程非常简单。两个中子是由一个原子分裂后释放出来的，通过热的形式产生能量。当两个中子再和另外两个原子碰撞时，将放射出四个中子。原子爆炸就是中子不断被放射出来直到结果变得不能控制，产生超临界裂变反应。

　　但是瑞纳德清楚，在潜水艇里，由中子吸收材料如镉或者铪制成的控制棒能控制分裂原子所释放出的能量。

　　这些控制棒被用来吸收适量的中子，以便核反应能得到控制。这种核反应依然将产生巨大的热量，将水加热到沸腾，形成饱和水蒸汽，以致为潜艇提供动力。然而这一过程可以安全地进行许多年。

　　注视着耀眼的反应堆堆芯的瑞纳德一时被它具有的能量震惊了。经过认真钻研的他找到了他所需要的那些被做成金属板的铀燃料元件，由元件做成的金属板能够使热量尽可能多地被转入一次冷却环路中去。一个组件里安装着这些彼此平行的元件，在反应堆容器底座支撑结构的顶部就安装了这个组件，控制棒便放在这些燃料元件之间。如果反应堆发生故障，这些控制棒就会自动落入其中发挥控制的作用，围绕着堆芯循环的一次冷却环路就会把已经被加热的冷却剂送到里一个蒸汽发生器，蒸汽再被导入二次冷却环路用来向机炉舱的一两个高压涡轮机供气。在高压涡轮机内蒸汽在此受冷凝结成水，水会被再次送回蒸汽发生器。主螺旋桨轴在涡轮机的带动下迅速旋转，同时把电力提供给潜艇和相关的设备。

　　拿着钚控制棒的瑞纳德准备去做他务必做的事情。这件事情要比预定时间稍微提前一点儿进行……

　　潜水艇不停地倾斜，将他抛了下去。挣扎着要爬回到反应堆那里的瑞纳德意识到自己已筋疲力尽。不知为什么，他意识到存着那颗子弹的那半边脑袋的确疼了起来。他很惊奇，这么久以后他居然意识到了那里有某件东西，是那颗在移动的颗子吗？是他已经用完了那个医生给的时间吗？不！他将要把艾丽卡的计划完成！

　　他盯着那蓝紫色的热源——他被它的美丽迷住了，它几乎与她一样美丽……

　　他把一个按钮按下，从反应堆中缓缓升起一个吸收中子的控制棒。他伸手将它从其所在的巢穴中抽出，扔到房间的另一边。瑞纳德谨慎地拿起钚棒，准备将它插入他扔掉的那根控制棒留下的巢穴。

　　他笑了笑，然而头痛使他无法忍受。

　　“我们回到控制舱。”克瑞斯茉丝注视着仪表板上的灯说。

　　“噢，天啦！他打开了反应堆。”克瑞斯茉丝给研究着仪表板的邦德一一介绍板上的许多指示灯，“他将自己关在了里面。”

　　“而我们被他关在了外面。”

　　“他已经取出一根控制棒，如果他要将钚棒插进去，我们该怎么力？”

　　邦德急速想了想，来到水柜附近的控制器旁。研究它们他花了四秒钟时间，然后发现了开关。他检查了用俄文做的标记的控制仪表板，上面写着“前后应急舱”。他环视四周，发现前应急出口就在那里，墙上安装着一个厨柜。

　　他说：“在那里找一找水下呼吸器。”她打开厨柜，看见它们早已被撕成了碎片。

　　她说道：“全被破坏了，没人打算活着离开这潜艇。”

　　“反正我也从不喜欢这些东西。”他边说着边按下了仪表板上的一个按钮。

　　潜艇高处的后应急出口被打开了，海水冲进了船尾的应急舱，然而一道内门挡住了海水，使它不能灌进潜艇里面。

　　她忽然明白了他想干什么，于是她疑惑地望着他。

　　他厉声说道：“难道你有更妙的想法？”他打开了通往前应急舱的内门，说道：“你数到20——数到20时按下这个按钮，后应急出口的内门就会被它打开。但只能敞开几秒钟，否则我们就要沉下去。”

　　“但是假如……”

　　“数到20时我就会在那里。再等5秒钟，按下‘清除’按钮，舱内的水就会被排光。”

　　他向应急出口走进。她在他身后把门关上了。扳下拉杆，海水立刻冲进他所在的舱内。当海水涌进来时，邦德屏住呼吸，这是一种极其恐怖的情景，但是这样困难的处境对邦德来说并不是第一次经历。

　　控制仪表板上的—个绿灯亮了起来，克瑞斯茉丝迅速按下一个按钮，前应急出口的外门敞开了。冲进外面漆黑海水中的邦德在潜艇外面开始了漫长而又痛苦的上游经历。

　　“一，一千，二，一千”克瑞斯茉丝认真地开始记数。

　　在那种情况下游泳是特别容易让人迷失方向的。周围几乎没有一丝光线，在庞大的、垂直倒立着的黑色大鲸鱼旁的邦德辨认起方位来感到极其困难。幸亏他认出了那座向一旁突出来的指挥塔，否则他或许已经迷失方向了。

　　“十四，一千，十五，一千……”

　　感到肺部要爆炸了的他也许应该到了！那该死的东西会在哪里呢？

　　“十七，一千……”

　　就是那里。船尾的应急舱出口打开了，他游了进去，立即用力拉动拉杆将舱门关闭。

　　正处于不断上升的海水中的克瑞斯茉丝不停地发抖。

　　“二十，一千。”她按下了按钮。

　　内舱门敞开了，邦德朝潜水艇游了进去……然而此时室内涌满了海水。此时此刻克瑞斯茉丝要做的惟一事情就是：按下“清除”按钮。

　　然而，在她还没有按下按钮时，通向上面甲板的舱口伴随着刺耳的巨大响声裂开了，猛地倾注进来的海水把她冲倒了。

　　在上面应急舱里的邦德快要憋不住气了。她究竟在哪里？为何还不按下“清除”按钮！

　　奋力回到控制器前的克瑞斯茉丝却被一个海员尸体绊倒了。惧怕的她退了回来，但后来她意识到那人不能再伤害她。海水急剧上升，此时已经把她的头顶淹没了，她钻入水中，摸索到控制器并按下了按钮。

　　邦德翻滚着来到走廊里，恰在此时克瑞斯茉丝关上了门。花费了几秒钟才喘过气来的邦德随后开始向下朝反应堆舱走去。他用了四分钟时间抵达那里后，却发现门已经被封闭。

　　此时该怎么办？他思索着。边诅咒自己边环顾房间的他发现一块写着“仅供紧急情况下使用”的牌子，上面还有长长的说明，说明在紧急情况下何时及怎样打开舱门，牌子上还清晰地显示着危险警告的标志。邦德牵动拉杆，炸破了通向反应堆室舱门的铁链。

　　爬进室内的邦德看到已经失去知觉的瑞纳德横躺在那里，恰似一堆皱巴巴的衣物。他的身旁放着钚棒，腰带上挂着闪光信号枪。邦德取下信号枪，将它挂在自己的腰带上，接着朝控制器走去。他意识到温度计显示着4000度，但仍继续上升。脚下浑浊的撞击声勾起了他的注意，原来水已经漫到了控制舱的顶部，随时都可能被淹死的克瑞斯茉丝就在门上的窗口边。迅速跳到门旁的邦德将门打开。

　　邦德叫了一声“克瑞斯茉丝”，并伸下一只胳膊将她拉上来，随后把门关上。他们一同来到反应堆前，凝视着堆里的变化。

　　气喘吁吁的克瑞斯茉丝说：“冷却剂一旦爆炸，我们就会遭到辐射，倘若他已经将钚棒放入了反应堆，这个城市就可以被你勾掉了。”

　　意想不到的是，一只胳膊突然勾住了邦德的脖子，并掐住了他的喉咙。

　　原来，恢复了知觉的瑞纳德就在他们身后。集中了浑身所有力量的他对邦德进行突然袭击。克瑞斯茉丝突然抓住瑞纳德，但是她却被他抛到了后面。差一点就从舱口掉下去的她设法紧紧地抓住了一根管子，恰似抓住了一根生命稻草。

　　用其肘部猛击瑞纳德胸口的邦德简直像打在一堵石头墙上一样，他紧跟着扑过去把瑞纳德仰面摔倒，控制仪表板哗啦一声被瑞纳德撞碎了。邦德跳到瑞纳德身上，举起拳头狠狠地打他的脸，一拳接着一拳、不给他留任何防卫机会地打着。他用自己的愤怒战胜了瑞纳德，邦德的愤怒来自瑞纳德对M16的所作所为以及对艾丽卡所做的一切。他毫无置疑地打伤了他。

　　一阵战斗之后，邦德突然从拳击中醒悟过来。邦德把晕倒的瑞纳德推到旁边，然后返回到了反应堆旁。然而很快又苏醒过来的瑞纳德一把抓住邦德，简直像扔一个玩具一般将他抛到房间的另一端。瑞纳德转身反手一击，把无效进攻的克瑞斯茉丝打到栏杆之外。她被推倒在墙上，然而此时的墙已经变成了地板。她的知觉消失了。

　　“既然你已决定加入我的历史性航程，欢迎你到我的家里来！邦德！”瑞纳德喊道。

　　感到头晕眼花的邦德摇了摇头，然后看到地上的钚棒，正好在他够不着的地方。

　　他问道：“你真的准备为她自杀？”

　　瑞纳德答道：“你忘了——我已经死了。”

　　邦德唾弃道：“她也已经死了！你没有听到消息？”

　　瑞纳德的脸因悲痛而变成了一副古怪的面具，而他永远都感觉不到皮肤上的疼痛。他尖叫起来，随后声音在整个潜艇里回荡，恰似一只受伤的野兽在深舱里嗥叫。

　　气喘吁吁的瑞纳德颤抖了片刻说：“你在撒谎。”

　　抓起钚棒的邦德站住脚，将钚棒抡起来，向瑞纳德的头击去。但这似乎对他来说不起任何作用。

　　他拽住邦德的肩膀，将他来回地向地板上的铁网板上猛摔，迫使他将手里的钚棒丢掉。既而瑞纳德将邦德从网板的一个划破口扔了过去。邦德落了下去，摔得头昏目眩。瑞纳德把网板拉过来，关上并栓好。邦德失落地望着狐狸瑞纳德又取回了钚棒。

　　邦德环视周围，企图寻找一个能让他们逃生的方法。他意识到一根连着冷却环路的送气管断开了。它在旁边剧烈地摇摆着，蒸汽以极大动力冲出来。确切地说，加热到数百度的蒸汽拥有极大的运动能量。

　　瑞纳德轻轻地将钚棒插入反应堆。他四周令人恐怖的蓝光颜色随即变得更深了，这是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光。环绕着反应堆堆芯的冷却水开始急剧地沸腾起来。

　　温度计上的数字变成了4500度。

　　邦德能够看见钚棒的一头被从反应堆的另一端挤了进去。此时他惟一能做的就是：他扯住一块布从他的衬衫上撕下，包在手上，随后抓住来回摇摆的气管，将它与靠他这一侧的反应堆连接在一起。压力开始迅速上升。

　　瑞纳德一直尽力将钚棒朝反应堆里推去，温度已经接近5000度的红色标线。

　　高压蒸汽最终以极大的动力推动钚棒，将它从反应堆中发射出来，并将瑞纳德的心脏刺穿。

　　邦德被瑞纳德惊愕地盯着，钚棒似一支锋利的箭刺在他的胸口。“她在等着你。”邦德平静地说道。

　　垮下来的瑞纳德瘫倒在克瑞斯茉丝身边。刚开始恢复知觉的她看到瑞纳德，吓得不停地往后缩。立即镇定下来的她起身打开钢网板，放出了邦德，随后找到丢在反应堆附近的原先的那支控制棒，慢慢捡起来，再将它插进反应堆里。

　　温度立即下降，然而墙上的氢气计量器已指示着黄色，并正在朝红色上升。克瑞斯茉丝边凝望着指针边抓住了邦德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