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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1940》 作者:马濯华

第30章 天露兴说调包贫寒子冒名顶替 清真寺做礼拜尤素福向往麦加(1)

  一天夜晚,在团部直属排驻地的农舍小院马厩旁,刘子斌正在给二十几个士兵说“三国”的段子。一盏明亮的马灯挂在马厩外的木柱上,黑影里,几匹马在咯吱咯吱地嚼着马槽里的草料。刘子斌坐在马灯下一只扣过来的马槽上,正对着或盘腿坐在地上或站在周围的士兵们,绘声绘色地说书。

  刘子斌讲道:“……且说曹操带领焦头烂额的残兵败将,进入华容小道时,因为雨后泥泞难行,曹操便命张辽、徐晃引百骑小校,监督士兵砍伐竹木,填塞山路,但有迟缓者当场斩之。这曹操乃乱世奸雄,虽有雄才大略,也会招揽天下贤士,却又待士兵如草芥,冷酷寡恩。好不容易过了险峻路段,三停人马倒有一停填到了沟壑里!他回顾部下,只有三百余骑跟随着。又走了几里路,曹操在马上忽然扬鞭大笑。众将忙问道:‘丞相,为何又大笑?’曹操说:‘诸葛亮、周瑜到底是无能之辈,要是在这里设一支伏兵,我们岂不是要束手被擒!’不料,话音刚落,只听一声炮响,只见前方有五百名校刀手两边摆开,为首大将正是关羽,他手提青龙刀,跨下赤兔马,截住去路。曹军各个亡魂丧胆,谋士程昱急急献策道:‘丞相!我知道关羽傲上不忍下,欺强不凌弱,恩怨分明,素重信义,丞相过去有恩于他,现在亲自去求他,可以避过这一劫。’曹操闻言,无可奈何地红着脸,理了理身上污损的绛红袍,驱马上前,对关羽欠身道:‘关将军,别来无恙乎’……”

  正说到这里,不远处传来一阵争吵声。刘子斌停住话头,已有腿快的士兵赶过去查看。

  士兵旋即回来,报告道:“尤素福和排长吵嘴了。”

  刘子斌站起来对士兵们说:“大家等我一下,我去看看。”

  刘子斌走了过去,尤素福和直属排长看见他来了,都闭上了嘴。

  刘子斌对两人说:“你们吵嚷什么?有话不会慢慢说吗?”

  直属排长打了个立正,说:“报告参谋长,明天有两项训练科目,尤素福偏要去大清真寺做礼拜,我不准假,他就和我吵。这样的兵我可带不了!”

  尤素福说:“参谋长,你给评评理嘛,我只想请两个钟头的假,嘴都说破了,排长就是不准……”

  刘子斌对尤素福说:“‘随军阿訇’也是兵,不服从长官没有道理。”

  尤素福不敢辩解,把头扭向了一边。

  刘子斌说:“尤素福,你先回班里去,上寺的事以后再说。”

  尤素福打了个立正,敬了个礼走了。

  刘子斌看了看直属排长,小声说:“尤素福想上寺算个特殊情况。我看,你应当理解他。你知道吗?宗教对穆斯林来说是精神家园,是心灵的归宿,是第二生命,甚至比生命都重要。你要尽量给他一点小自由。你要学会做一个好长官,要学会团结每一个士兵,让人家心悦诚服才行,不要像‘三国’里的曹操似的。懂吗?”

  直属排长想了想,微微低下头,说:“参谋长,我懂了。刚才是我态度太生硬了。”

  永宁境内有个大清真寺,尤素福早就有来此瞻仰膜拜的心愿。这次部队到永宁扎了营,真是遂了他的心。

  几天后一个下午,尤素福抽了一点空闲时间,经参谋长刘子斌特别批准后,约上团里七八个和他要好的穆斯林弟兄,到大清真寺做礼拜来了。

  大清真寺的形制完全是中国古典建筑样式,宏伟壮观的大殿,围在高墙大院之内,青砖灰瓦,檐角高翘。宣礼楼建于高台之上,为两层的方亭形楼阁,矗立于建筑群的门面处,显得十分玲珑气派。

  尤素福一行人从远处走来的时候,按时呼唤教民到寺里礼拜的唤礼者“穆安津”正站在宣礼楼的最高层,用阿拉伯语呼喊着唤礼词,教民们称之为“唤邦克”。那唤礼词的大意是:

  “安拉至大,安拉至大,我证明安拉的独一,快来礼拜,快来得救。”

  唤礼者用富于韵律的、悠长的声调,重复地向不同的方向发出呼唤,使大寺周围沉浸在一片庄严的气氛中。

  穿着军装的尤素福等人,和寺师傅说明了来意,随众人在水房里做过“小净”,然后戴上小白帽和教民们走进大殿内,面西而立朗诵了《古兰经》,按照规矩和众人一起鞠躬,下跪,叩首。整个大殿内百十名教民人人表情严肃,秩序井然。按照教义,礼拜和祈祷都是表示对真主的顺从,因此,必须诚心诚意,无私无邪,忘却一切,忘却自我,口里念着真主,心里装着真主。跪拜时要做到有痒而手不搔,有痛而足不动,有物而不环顾。

  待教民们默祷过之后,只见一名留着胡须的教长“伊玛目”走到众人面前,他手里捧着一本《古兰经》,先看了看大家又轻咳一声,缓慢而庄严地说道:“真主是天地万物的创造者,日月运行,四时更替,都是真主的意志。他主宰一切,具有无穷无尽的力量。真主安拉没有任何形体特征,他无所在又无所不在,任何时候看不见又任何时候都能感觉到,世上的任何东西都是他的‘迹象’。《古兰经》说:‘他是君主,他是至洁的,是健全的,是保佑的,是见证的,是万能的,是尊严的,是至大的’。安拉通过先知们传达命令,他给那些先知中的最后一位先知穆罕默德,传授了最后的启示,这就是《古兰经》,所以,我们要永远念诵安拉至大!用阿拉伯语说就是:安拉乎阿克巴尔!”跪坐着的教民们,手抚膝头,眼看胸口,纷纷应合道:“安拉至大!安拉乎阿克巴尔!”

  教长理理胡须,接着宣谕道:“穆斯林弟兄们,《古兰经》说‘行善者,谨守拜功,完纳天课,且确信后世’。一个有德行的人,要用自己的一部分财产,施舍给穷人,施舍给遭受了不幸的人。行善、济贫、交施贫税,这是每一个穆斯林要尽力去做的。真主要求富人与穷人有福同享,现世的财富是暂时的,来世到极乐世界享福才是永恒的,今日的行善正是为了来世。这是安拉的命令和旨意。极乐世界是什么样呢?《古兰经》上说,那里将有乐园,有丝绸作为报酬。乐园里不觉炎热,也不觉寒冷。乐园里有大树的阴影覆庇着,树上的果实很容易采摘……”

  大寺门外,尤素福和团里的弟兄们向教长告别。落日的余晖给大寺镀上了古铜色。黄昏的清真大寺,更显得十分庄严。

  教长亲切地对尤素福说:“尤素福阿訇,兄弟!今天我们就算认识了,欢迎你们以后再到这里做礼拜!”

  尤素福说:“教长,部队有纪律,我们就是有心来,也难呀!”

  教长点点头,说道:“尤素福兄弟!打日本鬼子的队伍里,还有你这样的‘随军阿訇’,军务之暇,带领穆斯林士兵们诵念真主,我对你很钦佩呀!”

  尤素福惶恐道:“教长,我做的事不值一提。对你这样千辛万苦去过麦加朝圣的人,我才是打心里钦佩呢!”

  教长捋捋胡须,微微颔首,沉吟道:“尤素福兄弟,到麦加朝圣,是我们穆斯林教众心中最神圣的事情。到麦加去,历尽千万里的旅程,翻越高山,穿过沙漠,实现赞颂真主、崇拜真主的愿望,考验一个人自我反省和自我约束的意志,对虔诚的信徒来说,真是一种非常幸运的事!可是,依我之见,真正的信徒,还有一个更大的收获……”

  尤素福忙问道:“那是什么?教长能告诉我吗?”教长拍拍尤素福的肩头,持重地说道:“兄弟,凡是去朝圣的人,安拉给了你一次游学的机会,在一来一往的几年中,你从东亚到西亚,能遇到各种教派的学者,你会听到学者们智慧的语言,你会看到智者们的雄辩才能。你这才感到了自己的无知和浅薄,你这才体会到《古兰经》的博大,你才真正懂得了敬畏真主,你才算真正打开了眼界,你才能觉得站到了精神的高山之上!”

  尤素福完全被教长的一席话给震慑了,他怔在那里,一种羡慕之意加上一种怅然之感涌上心头。

  教长看出了他的心事,抚慰道:“现在国难当头,多少想朝圣的人都实现不了愿望啊!”

  尤素福的眼睛潮湿了,热血涌上面颊,他看着教长:“等打跑了鬼子那一天,就有盼头了。教长,你让我好眼热,好心痒。你是朝圣的先行者,你是榜样,你是智者。我真想去麦加朝圣……做一个虔诚的信徒,虽然我的学问还浅,可我真想到伊斯兰世界去修行……”

  教长说:“真主会保佑中国的,真主会保佑你的……”

  尤素福和士兵弟兄们向教长鞠躬,转身离去。

  昏拜的时间又到了,唤礼者在宣礼楼上又开始了“唤帮克”。“安拉至大,安拉至大……”,悠长的异国声调,令人有一种特别的神秘感。

  教长站在大寺门口,捋着胡须,目送着尤素福等人的背影渐渐远去了……

  何贵的娘生病了。她心口疼,吃不下东西,且二便不畅,人一天比一天消瘦。这可急坏了何贵。他在街上请了个游方郎中。郎中诊了脉,看了舌苔,说是“中焦阻塞”,脾胃太弱,且“虚不受补”,需要先调理,然后才能一点点进补。郎中给开了药方,说最少也要买三服。何贵带回来的几块银元已经花光了,好歹才算给了郎中的诊脉钱,可抓药的钱却一点没有了着落。

  何贵想卖力气挣点钱,可他大白天不大敢出门,一是怕巷子的甲长看见,那可要按“保甲规约”办,全甲人要连坐。二是他打听到部队正在省城外休整,生怕在街巷上冷不丁碰见个团里的长官或士兵,那就完蛋了,立马就得给抓回去,还要受惩罚。虽说他是在后撤时开的小差,可弄不好也得执行战场纪律,那真是谁也说不准的事。后来,他总算托人找了个夜间扫街的活儿。几天下来,虽然没挣下几个小钱,可他挺高兴,干得也很卖力气。

  这天,天刚黑,何贵溜到街上,用挣的工钱在一家药铺给娘照方抓了一服药,又在米铺里买了一升米,在杂货店买了几块老咸菜回来。

  家里尚有碎炭,他点火升起土灶,把药罐和煮粥的砂锅都放在了灶口上煨着。

  何贵又给娘整整被子,扫扫炕,然后和躺在炕上的娘说着宽心话。

  何贵说:“娘,药买来了,正熬着呢。没听那郎中说嘛,吃下几服,一准见效。”

  何贵娘叹息一声说:“唉,你每天晚上去扫街,能挣几个钱?我看这药就别买了吧!”

  何贵说:“娘,你不吃药咋能成呢?你别发愁,等你病好了,我再找个挣钱多的营生儿,日子就好过了。”

  何贵娘抹抹眼角,说:“儿子,拖累你了,你都三十大几了,多会儿才能娶个婆姨成个家呢?”

  何贵说:“娘,你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我这辈子不想成家了,给你养老送终是大事!”

  何贵娘又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何贵在土灶与炕之间的矮隔墙上,点起了半截蜡烛。一时间,小破屋子里有了昏黄的亮光,飘散着草药的苦味和粥的香味。何贵在小板凳上坐下来,对着药罐和砂锅出神。

  这时,虚掩的房门被哐啷一声推开了,走进一个人来。何贵站起身来一看,原来是他的哥哥何富。只见何富头发蓬乱,面色如灶膛下的炭灰,骨瘦如柴,弓着腰,趿拉着一双破鞋,一步三摇地走到眼前来。何贵看到何富被大烟毒害成如此模样,不禁喊了声:“哥!你可回家了……”

  何富僵硬地笑了一下,说:“何贵,多咱回来的……好香的粥啊!”

  何贵说:“哥!你还知道有这个家?老娘是死是活你就不管了?”

  何富翻了翻呆滞的眼睛,走到炕前,看了一眼老娘,苦笑道:“好兄弟,对不住了,哥这个大烟鬼,谁也顾不上管啦,抽上大烟的人,都不是人了,都是鬼呀……”

  何贵怒道:“哥,你就不能把大烟戒了吗?”

  何富回答说:“兄弟,要是能戒,你嫂子还能带着娃娃走吗!”

  何贵娘想支撑着爬起来,但身上没劲,又颤抖着躺了下来,她无力地对何贵说:“我没他这个儿子,让他出去……”

  何富往炕前凑了凑,对老娘说:“娘,别生气了,你就当我是个畜生还不行吗?”

  何贵娘不再说话,躺着抽泣起来。

  何贵连忙过去劝道:“娘,你有病呢,当心身子骨!”

  何富唉了一声,又打着长长的哈欠,用袖口抹抹鼻涕,找着一个饭碗,从砂锅里给自己倒了一碗粥,蹲在灶前,吸溜吸溜地喝了起来。

  何贵往药罐里加了点水,给娘盛好粥,端到炕上,又把咸菜和筷子拿过去,再把娘慢慢地扶起来坐好,伺候着她喝粥。

  何富问道:“兄弟,这兵不当了?”

  何贵答道:“咋不当了,这不是回来看看娘吗!”

  何富又问:“这阵子你也没找点活儿干?”

  何贵说道:“这不每天晚上扫街吗!”

  何富说:“扫街?黑灯瞎火地抡大扫帚,满头满脸地接尘土!不能找点别的活儿吗?”

  何贵说:“这个嘛……慢慢找呗,不是不好找吗!”

  何富沉吟了一下,突然说:“何贵,你过来……”何贵走过来,坐到小板凳上,问道:“啥事?”

  何富舔了舔碗边,把碗放到灶上,悄悄说:“我给你找个活儿吧!保准比扫街吃土强!”

  何贵问:“你说说,什么活儿?我能不能干?”

  何富诡秘地一笑,说道:“往大烟里掺假!”

  何贵一怔:“往大烟里掺假……怎么掺?”

  何富蹲不住,也找了小板凳坐下来,说道:“这里边的道道多了,想不想听?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何贵想了想,说:“你先说说看吧。”

  何富说:“烟馆里的大烟土,或是烟土贩子手里的货,有真有假,多数是真里掺假。大洋钱不是也有假的吗?就是这个道理。我先告诉你几种掺假的行话:什么‘下窖’、‘刮碑’、‘挖瓤’、‘滚元宵’、‘四杂凑’等等,招数多啦。高手师傅做出来的活儿,那都是以假乱真、真假难辨!”

  何贵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行话,我不听。你不是给我找个活儿吗?”

  何富擤了擤鼻涕,说:“你别急,听我说呀,这掺假就要有羼料。羼料又有几种,有红枣膏,有牛皮料,有桂皮膏,等等。就说牛皮料吧,制法是这样的:先把旧皮带、旧皮鞋丢在水里,浸泡好多天,撇去油漆,直到没有杂味,然后把它晾干,放在小火上慢慢烤,直到皮子烤得焦黄焦黄的,再放入水罐里熬,熬呀熬呀,生把它熬化了,再滤去渣滓熬成膏。这就是牛皮料。”

  何贵问:“那东西它能顶烟土吗?”

  何富说:“用这种牛皮羼料一份,加上原装烟膏一份,再加上次等的烟膏一份,这么一掺和,下到地窖里一闷,就得了。然后收去潮气做成烟丸,贴上标签,冒充原装货。”

  何贵叫道:“这不是缺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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