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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天下》 作者:徐贵祥

第43章 救命稻草 (2)

  章林坡说,我也听说了,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陈三川不能到场,本身就能说明问题,就算把郑秉杰毙了,淮上支队的臭名还是不能洗清。

  杨邑说,我担心会不会节外生枝,再说,真的把郑秉杰杀了,舆论也不会倾向我们。

  章林坡说,老杨,你不要瞻前顾后了,前怕狼后怕虎,什么事情也做不成。

  杨邑愁眉苦脸地看看章林坡,章林坡挥挥手,不耐烦地说,你还有什么问题?

  杨邑说,没有了。说完,捡起他的文稿,退到门外,怏怏地走了。

  从师部出来,在返回六三六团团部的路上,杨邑最愁的还不是如何在公审大会上把陈三川处死,他愁的是一旦真的把陈三川处以极刑,同淮上支队的关系就彻底破裂了,倘若他的预感成为现实,日军声东击西,突然杀一个回马枪径奔楚城,袖手旁观的将不是****,而极有可能就是淮上支队了。

  此时杨邑还不知道,就在他到师部向章林坡汇报的第三天,一队新四军战士赶着马车,马车上驮着一副棺材,沿淮河大道,向紫阳关逶迤而来。在紫阳关哨卡,被****拦住了,哨卡军官问,干什么的?领头的特务营营长刘大楼说,是去收尸的。

  哨卡军官问,给谁收尸?

  刘大楼回答,兄弟难道没有听说?今天召开公审大会,要枪毙陈三川啊!

  哨卡军官说,听说陈三川畏罪潜逃了,还收什么尸?

  刘大楼回答,俺们首长说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陈三川跑了,他的那个姑息养奸的团长跑不了,真要判陈三川死刑,就拿他们的团长抵命。不管杀谁,俺们总得把尸体拉回去吧?

  ****哨卡听了这话,跑到岗楼里打了个电话,出来后很同情是看着刘大楼说,看看你们这差事,晦气啊,走吧。

  几经周折,公审大会终于如期召开。国民党流亡政府的头面人物和陪审团、记者团鱼贯到达,另有当地名流,士绅贤达,约三百人济济一堂。等杨邑到了会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在主席台就座的,除了国民政府的所谓法官和陪审团以外,还有当地的几个头面人物。公审大会由郭得树主持,宣布开始后,即由起诉方****二一二师军法处长陈汉林宣读陈三川罪状,无非就是公报私仇,制造事端,枪杀****军官,破坏抗日统一战线云云。

  宣读完毕,辨方袁春梅登场。只见大门开处,三个身穿灰色军服的新四军军人登上主席台一侧,两名男性军人荷枪伫立,袁春梅在离主席台五公尺的地方站定,向台上鞠躬致意,然后缓缓地转身,面向公众,平静地扫视一圈。

  会场霎时安静下来。袁春梅淡淡一笑,开始发言,语速低沉缓慢。袁春梅说,父老乡亲们,此时此刻,我想,你们中一定会有很多人同我一样,会想到那一首让我们永远都不能释怀的七步诗,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台下一片寂然,几百双浑浊的、透明的、苍老的、年轻的眼睛齐刷刷地投向袁春梅。袁春梅不紧不慢,平静而不失深沉,矜持而不失诚挚,微微地抬起了手,向台下摊开——各位法官,陪审团的女士们先生们,记者团的女士们先生们,我很清楚你们在想什么。在此之前,你们已经得知,我新四军淮上支队连长陈三川故意枪杀****军官李万方。你们是抱着愤怒、痛恨的心情来参加公审大会的。可是,请允许我陈述真相。事实是,陈三川并没有蓄意杀害****军官,而是擦枪走火误伤友军。陈三川同李万方无冤无仇,而且同为抗日军人,患难与共,陈三川没有杀害友军军官的动机。

  陈汉林说,有证词言,陈三川其人阴毒狭隘,同李万方因私事口角成隙,遂生杀人之心。

  袁春梅平静地一掠刘海,仍然不紧不慢地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街谈巷议,不足为据。

  陈汉林说,袁女士,你说陈三川是擦枪走火,你有什么证据?

  袁春梅说,军法处长阁下,你说陈三川不是擦枪走火,又有什么证据?

  陈汉林愣了一下,马上说,陈三川作为一个身经数战的军人,擦枪走火,于理不通。

  袁春梅说,别说身经数战,就是身经百战,擦枪走火也不足为奇,这是有点战争常识的人都能想象的。请问阁下,是否有人看见陈三川瞄准李万方开枪?事故发生后,我方和友军都派人勘察过现场,存有以下疑点,第一,陈三川是淮上支队著名的神枪手,我军和友军对此都十分清楚,陈三川擦枪处离事发地点不到一百公尺,在那样的距离上,若是蓄意谋杀,以陈三川的枪法,命中目标的致命处,绝无问题,而事实是李万方腿部中弹,伤势并不重,因此他一边观察一边后退,在后退中不慎绊倒,后脑触地,脑浆迸裂而亡。所以说,李万方事实上是中弹后摔死的,而不是中弹直接毙命。疑点之二,按照训练科目计划,李万方作为友军教员,其当天职责是评判淮上支队学员的图上作业,这项工作应在室内进行。而李万方却出现在我淮上支队三团的电台室山墙下,这里是机要重地,不但友军,即使本部军官,未经许可也不得接近,李万方作为****军官,应该不缺乏这方面的常识。我们不禁要问,李万方为何在他不该出现的时候不该出现的地点出现了,为何在明知误伤的前提下仓促后退?请各位法官和陪审团明鉴。

  陈汉林说,袁女士,你说李万方违规接近贵部的机要重地,是不是说,陈三川开枪是执行公务?

  袁春梅顿了一下,马上判断出这是一个陷阱。袁春梅微微一笑说,我再强调一次,陈三川开枪是偶然走火,李万方中弹是偶然事故。当然,导致李万方毙命的,有一个细节,那就是李万方并非中弹直接死亡,而是因为李万方急于离开事发现场,绊倒致命。

  杨邑忍不住了,一拍桌子说,一派胡言!你说李万方是因为急于离开事发现场才摔死的,你有什么证据?事发后两家医务人员都勘察了现场,李万方是因为中弹流血过多导致死亡。

  袁春梅说,杨长官,两家医务人员都非法医,因此他们的结论不足以作为法庭凭证。

  杨邑说,李万方死都死了,你们还在往他身上泼脏水,是何居心?

  袁春梅说,如果此事既往不咎,双方同仇敌忾一致对外,此事也就可以到此为止了。可是既然有人揪住不放,要做文章,那我们也只好认真对待。

  杨邑冷冷地看着袁春梅,愤然道,死无对证,你的一面之辞断然不能服众。

  袁春梅说,为了慎重起见,我们请了著名的江淮大律师左至右,亲自勘察了现场,现场遗有李万方最后的行动痕迹和血迹,判明他是在后退中摔倒致命的,要不要请左至右大律师到庭?

  杨邑懵了,扭头看了看郭得树。郭得树有点心虚,他也搞不清楚李万方那天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淮上支队三团的电台室附近,****教官到淮上支队帮助训练,顺手牵羊摸一下对方的情况,完全是有可能的,弄得不好真是情报处那帮混蛋干的蠢事,倘若被淮上支队抓住把柄,摸鱼摸出个五更蛇来,麻烦就惹大了。郭得树说,袁女士,说一千,道一万,陈三川杀人是事实,李万方被杀也是事实,李万方是不能开口说话了,你说陈三川是擦枪走火,我们至少得听他当面陈述吧?

  袁春梅说,按说这是应该的,可是,陈三川他遇到了另外的情况……

  袁春梅的话还没有说完,郭得树就冷笑着把她的话打断了,什么叫另外的情况?畏罪潜逃!如果不是有罪,他逃什么?

  郭得树这样一说,会场的气氛就急转直下。本来,袁春梅的一席话有理有据,已经争取了很多同情,影响了会场的情绪。然而郭得树提出的问题也是不容回避的问题。既然你说陈三川是擦枪走火,他至少应该自己出面说明吧,可是他连面都不露一下,畏罪潜逃,不是故意的也是故意的。

  听着会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袁春梅心里一阵轻松,她知道,陈秋石给她谋划的那个欲擒故纵的战术奏效了,她就是要让他们议论,让他们怀疑,让他们愤怒,然后,一出好戏就要上场了。

  袁春梅故作为难地说,法官大人,女士们先生们,请允许我再进行一次辩解。陈三川是淮上支队一名连长不错,但是他只有十七岁,可以说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他已经高度紧张。我们不希望把一个孩子放在如此残酷的判决中,即便是有罪,我们也希望以另外的方式处置。

  这时候,不仅郭得树,连杨邑都觉得找到了救命稻草,峰回路转了。杨邑说,岂有此理,哪有当事人逍遥法外的道理?一定要缉拿逃犯归案,公开审判,以命偿命。

  郭得树说,袁女士,贵部如果姑息养奸,放走了凶犯陈三川,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破坏统一战线的罪名,我部是不会承担的。

  袁春梅沉吟了片刻,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最后一次用恳求的眼光扫视会场问,父老乡亲们,难道你们真的希望让一个孩子承担这么大的压力,你们真的忍心让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面临生死审判?

  人群里有人喊,好汉做事好汉当,他能开枪杀人,为什么不能接受审判?畏罪潜逃,罪上加罪!

  接着就有人喊,有理讲理,杀人偿命,对簿公堂,明明白白!把凶手交出来,不交出凶手,就是破坏统一战线。姑息养奸,与汉奸同罪!

  霎时,嚷嚷声想成一片。

  就在这一片嚷嚷声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神色慌张地冲进会场,趴在杨邑的耳边低声嘀咕了一阵,杨邑的表情由困惑到愕然,侧过身子,同郭得树交头接耳了一番,郭得树更是大惊失色,瞥一眼台下苦笑的袁春梅,再同杨邑紧急商量。

  袁春梅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看时机成熟了,袁春梅举起了一只手,在自己的肩膀上摆了几下说,父老乡亲们,请安静。既然你们坚持要让陈三川出庭受审,那好,现在我把人交出来,请大家过目。带陈三川——

  袁春梅话音刚落,只见大门洞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新四军战士押着陈三川,快步走向会场中央。

  整个会场顿时喧哗起来,三百多号人纷纷站起来,争先恐后一睹这个杀人魔鬼的模样。很快就有人叫起来,啊,真是个孩子!

  还有人叫道,怎么搞的,像个叫花子!

  天呐,看那裤子,都快破到裤裆了。

  为什么浑身都是血,难道又杀人了吗?

  在这一片乱哄哄的吵嚷声中,袁春梅走近了主席台,微微一笑说,法官先生,在没有确认陈三川是否故意杀人之前,我请求给陈三川松绑。

  陈汉林左看右看,语气很不肯定地说,啊,松绑,那就松吧,反正他也没有长翅膀。

  袁春梅亲自走到陈三川的面前,看着陈三川的眼睛说,孩子,坚强点,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陈三川脑袋一扬说,要杀要刮,我什么都不怕。

  袁春梅低喝一声,不要轻易说话,记住了没?

  陈三川一振,耷下眼皮说,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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