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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天下》 作者:徐贵祥

第44章 一毛不拔 (1)

  等绳子解完,袁春梅站在陈三川的身边,久久地环视着会场,直到所有的声音都落了下来,直到所有的目光都聚集过来,袁春梅才猛地抓起陈三川的一只手,举过头顶说,父老乡亲们,请看——

  众人举目望去,靠前的人看出来了,那是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掌,远处的人看不清楚,嚷嚷道,那是什么,那就是杀人的手吗?

  袁春梅说,是的,这就是杀人的手。可是,我要向大家禀报的是,这只手不是杀同胞的手,而是杀日本鬼子的手。我们面前站立的,是一个从十二岁就参加游击队同日本鬼子英勇搏斗的少年,新华日报、江淮烽火报和****的战报都有记载,自从淮上州沦落敌手之后,我淮上支队在大别山北麓三百公里战线上,同日寇屡次交手,而我们的陈三川,我们的少年连长,在十九次战斗中,先后毙敌日寇七名,汉奸二十九名……

  人群一阵骚动,前面的一个士绅看着陈三川单薄的身体问,陈三川,这些都是事实?

  袁春梅说,三川,把衣服脱下来!

  陈三川看了袁春梅一眼,似乎面对这么多人有些不习惯,犹豫了一下,慢慢地把上衣脱了。伤口上有一块血迹已经凝结成干痂,粘在粗布褂子上,陈三川一咬牙,把褂子扯了,扔在地上,伤口处顿时血流如注。

  袁春梅说,把裤子也脱了!

  陈三川东张西望,有些含糊。

  袁春梅喝道,脱!

  陈三川龇牙咧嘴一笑,褪了裤子,只剩下一个大花裤头。半裸的陈三川就像一只被拔了毛的鸡,浑身瑟瑟发抖,抱着膀子,哈着腰看着袁春梅。

  袁春梅说,大家请往这里看,就是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在同鬼子的战斗中,全身九处负伤,其中还有一处就在离心脏不到半寸的地方。日本鬼子做梦都希望他死,可是日本鬼子做不到的事情,我们有些中国人却想帮他们做到,我们能够答应吗,我们能够容忍这种亲痛仇快的事情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发生吗?

  郭得树说,袁女士,我劝你不要说这些,这些都是陈年的老皇历了,与本案无关。

  袁春梅说,那好,我就说说与本案有关的情况。自从擦枪走火事件发生之后,我们淮上支队首长痛心疾首,忍痛割爱要惩办肇事者。有人知道西华山离杜家老楼多远吗?一百六十多里山路啊!我不否认我们中确实有人想让陈三川逃脱,陈三川是独自一人从西华山前往杜家老楼投案的,没有看押,没有捆绑。在路上他遇上了日军侦察小分队,他和日军巧妙周旋,打死鬼子两人,夺了一支三八大盖。此后,他在山林里转了四天,四天就靠吃野果树根活命。后来他到了山下,一路要饭问路,辗转来到杜家老楼。当支队首长问他知道不知道派他到杜家老楼做什么的时候,他清清楚楚地回答,知道,受审,砍头!女士们先生们,这就是有些人蓄意制造的所谓畏罪潜逃!他没有罪,为什么要潜逃?有这样的潜逃者吗?

  人群又被激活了,甚至有人说,什么杀人犯,这是抗日英雄啊,这样的人,就算过失有错,也可原谅,让其戴罪立功!

  郭得树说,安静,安静,法律面前,铁面无私!

  马上就有人骂了起来,什么狗屁法律,贪官污吏遍地都是,汉奸强盗多如牛毛,你们的法律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要向抗战英雄开刀?

  淮上支队早就安插在陪审队伍中的内线开始行动了。有人登高振臂,放了陈三川,让他重返抗战前线!

  会场顿时像炸了锅,手臂树林一样伸向空中,喊声此起彼伏。

  放了陈三川,英雄无罪!

  团结抗战,谁破坏统一战线就消灭他!

  陈三川好样的,陈三川是我们的好兄弟。

  事已至此,眼看越来越乱,最后连****二一二师士兵都跟着喊起了口号。杨邑和郭得树等人简单商量一番,只好宣布休庭。

  两天后杨邑向章林坡详细禀报公审陈三川的情况,章林坡差点儿没有晕过去,阴沉沉的眼睛盯着阴沉沉的天空说,******,烧香引出个鬼来!

  杨邑惶惶地说,还是个大鬼。

  章林坡说,癞蛤蟆趴在脚背上,不咬人也腻歪人啊。

  杨邑说,其实我们也没有必要拿陈三川这件事情做文章,兵荒马乱,擦枪走火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章林坡暴怒,拐杖戳着脚下的石头说,都是你干的好事!你多年来一直同韩子君眉来眼去。这下你如愿了吧,在老韩那里有了人情,一旦反目成仇,我是他们的眼中钉,你杨邑恐怕就成了座上宾。好啊,杨邑先生,算我瞎了眼睛,让你来办这件本来不该让你办的事情。

  杨邑本来还有点负疚心理,说话也不那么理直气壮,可是听章林坡这么横加指责,倔脾气就上来了,脖子一硬说,师座,我本来并不想插手这件事情,我也知道我不适合打嘴皮子官司,可是你硬赶鸭子上架,我已经尽力了。再说,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小题大做,也得分个时候。

  章林坡火冒三丈地说,什么小题大做?从一开始你就有糊涂认识,事情办砸了,你丝毫没有检讨反省之心,反而推三阻四,好像只有你是正派人,我等都是嫁祸于人的小人!

  杨邑说,师座,我请求处分,你还是让我带兵打仗吧,我跟鬼子干,心中有数,从不糊涂。

  章林坡说,老杨,你想得太天真了。你连一个陈三川都收拾不了,一个眼看胜券在握的官司,让你弄得鸡毛炒韭菜,一塌糊涂,我还能让你带兵打仗?我要是再把部队交给你,天理不容。你收拾铺盖,到韩子君那里去吧,去讨一杯羹分一杯粥,我这里再也没你什么事了。

  杨邑眼睛骨碌了半天,一拍屁股走了。

  当然,杨邑不会去投靠韩子君,他看不起韩子君的几千条破枪,更受不了游击队的那份活罪,他厚着脸皮在章林坡的司令部里呆了下来,章林坡也并没有公开宣布撤他的职。他还当他的副参谋长,排名第三。

  恰在此时,陈秋石派人送来一封亲笔信,这封信又让杨邑绝处逢生了。

  陈秋石的信是直接写给杨邑的,只字未提公审陈三川的事,在表达师生邂逅江淮的喜悦之后,开宗明义讲到了日军松冈部队冬季攻势的事情。陈秋石从动机、天时、地利和迹象四个方面入手,分析此次日军行动的重大疑点,一言以蔽之,陈秋石认为敌人的所谓的冬季攻势,完全是一个烟幕弹,意在调动我主要兵力于西华山一线布防,而根据日军战术的一贯原则,日军很有可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兵锋所向,应在我商城和楚城之间的花园至紫阳关一线。

  章林坡问,这个陈秋石是什么人?

  杨邑说,是卑职的学生,原在太行山百泉根据地,是八路军晋冀豫军区有名的战术专家。

  章林坡不以为然地说,既如此,他不在晋冀豫大显身手,跑到大别山来干什么?

  杨邑说,听说从太行山来了一个干部团,这些人果然是见过大阵势的,出手不凡……

  话到此处,杨邑停住了,暗骂自己没脑子,自寻没趣。

  章林坡说,怎么啦,被蛇咬了?那个干部团是干什么的?

  杨邑支支吾吾地说,表层意义是八路军和新四军之间的干部交流,实际上是为了加强韩子君部的军事领导。

  章林坡手里的雪茄快到嘴唇了,又停住了,怔怔地看着杨邑说,啊,这么大的动作?你认为这个陈秋石回到大别山,是来抗日的,还是另有所图?

  杨邑没有听明白,稀里糊涂地说,是为了加强韩子君部的军事指挥,这一点应该是没错的。

  章林坡说,老杨,你往前看。

  杨邑更是一头雾水,不悦地说,前面是山。

  章林坡又抬高手臂往前面一指说,你再往前看,山那边是什么?

  杨邑嘟哝了一句,山那边还是山。

  章林坡笑了说,老杨,你知道你为什么仕途一直坎坷,就像丧家之犬一样,到哪里都得不到重用吗?我告诉你,就是因为鼠目寸光。山那边是山吗?山那边是山不错,但是山那边还有天,还有云彩。滚滚乌云啊,你就看不见?

  杨邑心里嘀咕,青天白日,阳光普照,哪里来的乌云滚滚,真是活见鬼了。但是他没有反抗,自从公审陈三川弄得鸡飞蛋打之后,章林坡就常常这样阴阳怪气地奚落他,他已经习以为常了,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章林坡说,那个陈秋石,还有那个干部团,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来到大别山?我跟你讲,他们不仅是冲着日本人来的,也是冲着我们****来的。眼下抗日战争已进入决战阶段,一旦美国和苏联参战,小日本的兔子尾巴就长不了啦,大别山谁主沉浮,恐怕又要决一雌雄。

  杨邑愕然地看着章林坡,脑门上竟然沁出了冷汗。杨邑说,是是,师座高见,深谋远虑,卑职心悦诚服。只是,眼下淮上州日军蠢蠢欲动,陈秋石所见同卑职不谋而合,实在不能掉以轻心。

  章林坡重视起来,蹙起眉头想了想说,******,这日本人还真翻脸不认人啊!走,到作战室,把处长都给我叫来。

  公审大会取得了预期最理想的效果,使袁春梅声名大振。从楚城回来之后,韩子君征求袁春梅的意见,希望她留在支队部工作,袁春梅当即拒绝。袁春梅说,我们新四军不能朝令夕改,五天前我才是三团的副政委,现在又成了支队政治部副主任,岂不是太儿戏了?

  韩子君说,三团地处偏远,条件十分艰苦,军事指挥力量薄弱,我们想换个军事指挥过硬的同志去三团工作。

  岂料这话袁春梅更不爱听。袁春梅说,韩司令,我在太行山,也是指挥过打仗的。四二年百泉反扫荡,抗大分校中干队二百五十人突围,跳出日军铁壁合围,我当时就带着两个排打掩护,我们在西葆崮坚持了两天两夜,辗转六十公里,牵制了鬼子一个中队,那时候他们都喊我女司令。你怎么就认为我指挥打仗不行呢?我指挥大兵团不行,指挥你的游击队还是绰绰有余的。

  韩子君被她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很不痛快。一来她是从八路军根据地过来的干部,二来她刚在公审大会上立了一功,三来她是女同志,也不好跟她计较。韩子君打起哈哈说,那好,我们尊重你的选择,还是让你到三团去,郑秉杰同志军事指挥上是弱了一点,我们倒是希望你这个女司令一展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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