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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贼奶奶》 作者:高和 

第8章

  巴掌锁和扁担锁还有一个不同之处就是巴掌锁的钥匙孔是扁的,扁担锁的钥匙孔是圆的,扁担锁匙孔在侧面,而巴掌锁的匙孔在底部。我估计,巴掌锁的钥匙肯定也是扁的,而不是如扁担锁那种圆柱形,头上有几个匙齿的钥匙。我摆弄了一阵,用我平常开扁担锁的办法试了很多遍,根本没有用,锁开不开。我全神贯注,忘掉了四周的一切,千方百计把巴掌锁打开,成了我意志集中的焦点。

  根据开扁担锁的经验,无论什么锁,靠的都是锁鼻上的沟槽,锁鼻上的沟槽被锁子里面的挂钩卡住,锁就锁上了。难道这把锁会有额外的奥秘?我想不出来除了那个基本的方式以外,还能有什么办法把锁锁上。实在摸不透这把锁的奥妙,我采用老办法:破坏,索性打开看看。我把锁在门墩上摩擦一阵,因为锁身上看不出任何可供拆卸的螺母,但是我却知道,肯定有螺母。果然,摩擦了一阵之后,锁身侧面露出了一排圆圆的圈痕,这是干吗用的?我用手抠了一阵,毫无作用,我用我爹的剃头刀子尖头沿着小圆圈的缝隙掏弄了一阵,掉出来一个米粒大的小铜棒棒,小铜棒棒掉下来之后,又掉下来一个米粒大的弹簧,跟着米粒大的弹簧掉出来的是一个米粒大的圆珠。

  我把锁头用力磕了几下,里面没有再掉出什么东西。我估计另外几个小圆圈的构造和这个一样。于是我用我爹的剃头刀尖依次将所有的小铜棒棒都撬了出来,每个小洞洞里都掉出了弹簧和圆珠。接着,锁的屁股底下掉下来一个指头粗细的铜棒棒,铜棒棒上有一道沟槽,我明白了,那是插钥匙的,钥匙顺着沟槽插进去,只要对铆,锁头就开了。这跟我平常接触的扁担锁一点都不一样,扁担锁是靠一个弹簧片卡住锁鼻,这个锁里面用的是几个弹子,所以,这种巴掌锁,比扁担锁更复杂一些。

  我试着用平常开扁担锁的铁丝钩子从锁孔中穿进去,没用几下,就勾到了锁舌。锁舌是卡住锁鼻的销子,没了弹簧和弹子撑着,锁舌也就没了卡住锁舌的劲道,稍微一拨,这把锁就开了。我又把所有弹簧和弹子装了回去,然后再用铁丝钩子就怎么也打不开了。原来,这把锁就是靠这些弹子和弹簧和钥匙对铆,钥匙跟弹子不匹配,锁就开不开。这可比我们平常用的扁担锁复杂多了,扁担锁卡住锁舌的就是一个簧片,钥匙也非常简单,凸起的部分只要能拨到簧片,就能把锁打开。我全神贯注,玩得入神,连我爹进来都没有发觉。

  “干啥呢?”我爹看到我手里的锁,“能开不?”我说能开,就是得把锁拆了。

  我爹把锁头拿过去翻来覆去地琢磨一会儿,“你拆开我看一下。”

  我就又把锁头的弹子和弹簧卸掉,然后用那根小铁丝拨开了锁舌,拔出了锁鼻,锁开了。我爹没吭声,转身出去,蹲在门口默默喷烟。我怕他骂我擅自搜查他的褡裢,连忙把锁头装好,塞进了他的褡裢,同时忍不住问了他一声:“你装个锁头干啥呢?”

  我爹说:“那个锁头是日本造的。”

  这我知道,锁头上印着日本字。我们学校上个学期开始强迫教授日语,所以我知道那是日本字,虽然我不认识。学校开始学日语以后,奶奶和我爹商量了一下,就不让我去了。

  “****的日本人,想把我们娃娃都变成日本种呢。”奶奶喃喃骂,我内心却高兴得要命,从此我可以不去学校了。不去学校的好处太多了,自由自在,有充分的游玩时间,而且,也不用背书,避免背不出来让先生抽手板。

  我爹喊了一声“师姐”,奶奶回应:“干啥?”

  我爹说:“跟你商量个事情。”“啥事情,你说。”

  “你过来。”我听明白了,我爹要商量的事情,不能大声嚷嚷,也不愿意让正在跟奶奶练功的瓜娃和芹菜听到,所以他叫奶奶过来,不然,他会过去跟奶奶商量。

  奶奶过来了,我在屋里竖起耳朵听,“我想叫三娃夜里跟我出去做事情。”奶奶问:“啥事情?”

  “开个锁。”奶奶又问:“你不是不让三娃学我么?你咋也要把三娃领出去走财神?”

  我爹说:“走啥财神,捞活口去。”“啥活口?”

  “几十口人叫日本人抓去了,你不知道?”“知道,日本人天天都抓人呢,你都能捞?”

  “日本人从前天开始杀人,已经杀了六个人了。”我爹稍停,然后缓缓说出来一个让我大吃一惊的事情,“你偷日本人的东西你知道是啥么?”奶奶说:“啥?”

  “日本人军火库的图纸。”奶奶问:“你咋知道?”声音有些颤抖,弄不清楚她是惊讶还是紧张。

  “我请人看了。”奶奶没有再问我爹请谁看的,我爹却又反问了她一句,“谁叫你偷的?”

  奶奶没吭声,片刻,奶奶低声说了一句:“晚上我也去,你带三娃子我不放心。”我爹没吭声,那就意味着他同意了奶奶的意见。至于他问奶奶谁叫她偷了日本人的图纸,奶奶没有回答,我爹也就没有追问,因为,即使他追问,奶奶仍然不会告诉他,除非奶奶想告诉他。

  夜色黑沉沉的活像一口铁锅扣在脑袋上,奶奶、我和我爹穿街过巷一路疾走。也许是紧张,也许是走得急了,我气喘吁吁,胸腔里的心脏就像逃难的兔子怦怦乱跳。奶奶和我爹沉默不语,我爹在前面带路,奶奶在我后面跟着,一前一后将我夹在中间。乱世之秋,一入夜城里就变成了坟茔地,大街上黑黢黢、静悄悄地渺无人烟。

  我爹不时回头看看,身上的褡裢用腰带勒紧固定在身上,虽然里头装了很多铁器,却一点声音都没有。我也不时回头看看,因为老听不见奶奶的脚步声,老让人觉得她没跟上来。我爹肯定事先就查看好了路线,带着我们拐弯抹角地走到了城边上。

  我们这座城市叫海宛,在山海关西南边的辽冀交界处,出关入关都要经过我们这里。海宛跟天津、北平构成了一个三角形,既是商贾往来的集散城镇,也是古来兵家必争之地。不知道哪个年代修筑的城墙经过岁月的侵蚀早就破败不堪,大部分墙砖都被老百姓拆去做了房基,只剩下低矮的墙基,活像没了牙齿的牙床。残缺的城墙遗迹上,还有几座碉楼零零落落地矗立着,远远望去就像灭了火的烟囱。日本人占了我们这儿之后,就在原来的城墙基础上,修建了土夯起来的围墙。围墙虽然没有过去的城墙厚实、雄伟,却也有两丈多高、五尺多厚。日本人又修复了过去的碉楼,每个碉楼里都住进了日本兵,碉楼上还安装了探照灯,把我们海宛城变成了一个要塞。

  城门这个时候早就关了,即使没关,也有日本兵把守,出入人员都要验看良民证、搜身。我敢肯定,如果是奶奶自己,这么高的城墙对她来说要想攀越没有问题,可是我爹究竟能不能上去我不敢肯定,至于我,那就更没希望了。

  让我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来我一直以为我爹、奶奶和我们三个人去搭救那些被日本人抓起来的人,却没想到,到了城墙下,我爹“吱吱吱”学了几声雀叫,城墙外面就不声不响扔下来一根绳子,显然,他还有别人做帮手。

  “你先上去,等我们。”我爹吩咐。

  奶奶将绳子缠到我腰里,然后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绳子,脚蹬着城墙飞快地朝城墙上攀登。我用脚蹬着城墙学奶奶的样子朝上攀登,其实主要还是靠奶奶拽着我,摇摇晃晃就像腾云驾雾一样跟奶奶一起上了城墙。城墙上竟然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双手握拳给奶奶鞠躬,“实心仁仁,点子扎实。”

  奶奶没回声,上下打量着那三个人,黑黢黢的长什么样也看不清楚,奶奶点点头。

  我问奶奶:“他说啥呢?”奶奶拽了我一把,“江湖上的叫口,不理他。”

  随后我爹也上来了,上来以后他们把绳子收回来,又从城墙另一头甩下去,然后我们一个个吊着绳子朝下面溜。奶奶不知道是嫌麻烦,还是要逞能,手掌在城墙垛子上一按,飞身就跳了下去。几个人中,唯有我本能地惊叫起来,我爹及时捂住了我的嘴巴,“没事。”显然,他们对奶奶的身手都很了解,谁也没有惊讶。

  就这样,我们顺顺当当出了城,然后就顺着城关的街道来到了一个院子外面。到了这里,我爹他们便不再奔跑,影影绰绰地可以看到,院子外面有背着枪的士兵把守,到底是日本人还是汉奸队看不清楚。

  “风向?”我爹问那个向奶奶抱拳的人。“顺风。”

  我爹吩咐:“把风。”然后叫上我和奶奶返身往回走。

  奶奶悄声问我爹:“你啥时候入了伙了?”我爹否认:“啥伙?没有。”

  奶奶也是那个习惯,问什么事情,人家不承认,或者不愿意说,绝对不会追问第二句。

  我爹带着我们三绕两绕我都迷失了方向,似乎我们又回到了城墙根前,然后我爹在一幢房子前停下来,“就从这里进去。”

  这座房子有门没窗户,据我爹说,过去是官府用来临时关押待审犯人的,用途有点像后来的看守所。经过审判以后的犯人就不在这里关押了,而是送进城里正式的大牢里。

  奶奶悄声问:“保证没人?”我爹点点头:“空堂。”

  奶奶厌恶:“有话好好说,学江湖上的叫口干啥呢,你不是没有入伙么。”

  我爹好像笑了笑,天黑,我没看清,那仅仅是我的一种感觉而已。这幢屋子的门上挂了一把锁,就是我白天玩过的那种巴掌锁,我爹摆弄了门锁一下,悄声告诉我:“别弄出动静,隔壁不远就是日本人的哨。”

  我这才明白,我爹领着我们绕了半天,只不过是绕到了日本人关押街坊们那座院子的隔壁。今天晚上,他叫我过来的目的就是开这把锁。决定了晚上要来捞人的时候,我爹就已经明白告诉我了,之所以叫我来帮着开锁,就是怕硬撬闹出声音,让日本人察觉。

  “日本人知道了,先下手杀人,就等于我们把街坊们害了。”我爹的意思很明白,如果日本人听到撬锁的声音,马上就会发现我们的目的,肯定会先动手杀害被他们关押的人。

  奶奶补充了一句:“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不能叫日本人察觉,就跟走财神一样。”我听不懂:“啥是走财神?”

  奶奶跟我爹相互看了一眼,奶奶没做声,我爹说:“就是不出声。”

  后来我才明白,奶奶说的“走财神”是江湖上的“叫口”,也就是江湖上的黑话,走财神就是到有钱人家偷窃、抢掠,并非我爹说的“不出声”。当时我爹那么给我说,就是不愿意让我知道奶奶的底细。那几个接应我们的人说的也都是江湖上的叫口、黑话:“正点”就是尊称奶奶是有本事的主儿,“实心仁仁”是告诉奶奶他是自己人。此外,“风向”就是情况怎么样,“风顺”就是一切正常等等。江湖上的人说“叫口”,同为江湖人的听到了心里就会有数,行事就要按照江湖上的规矩办。

  我爹先扒在屋子的门口听了一阵,“三娃子,开锁。”我爹吩咐我,然后从褡裢里掏出我要用的器具:一块磨刀布,一把锥子。磨刀布是我爹剃头用来磨刀用的,我准备用它来磨锁头侧面的小楔子。锥子是奶奶的,奶奶从来不做针线活,做针线活的针头线脑锥子顶针却一样也不少。我打算用奶奶的锥子取代我爹的剃头刀往外撬锁头的弹子和弹簧。另外,我还带了自备的工具,那根弹性很好的铁丝。就靠这几样东西,我要不声不响地把这把锁撬开。

  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没办法,只好两面都磨,这样很费工夫,而且,即使把外面的涂层磨掉了,我也看不见弹子露出来的圈痕。我狠磨了一会儿,两边都磨了,估计不管弹子在锁的哪一侧,应该都已经露了出来,可惜我看不见,没办法用奶奶的锥子把那一粒粒的弹子挑出来。

  “我看不见,咋办呢?”我问我爹和奶奶。我爹脱下衣裳,用衣裳把我和锁子还有他自己蒙在里头,然后对奶奶说:“把风。”

  我爹从身上摸出一个柴火棒,迎空晃两晃,柴火棒就燃出了绿汪汪的光,我知道,这东西叫鬼明子。鬼明子是江湖人夜间用来照明用的东西,在木棒棒的头上包着棉花,棉花上沾着黄磷和硫磺,用的时候在空中一晃,就能点燃,奶奶曾经也制作、用过这种东西,我和瓜娃偷出来晚上到外面晃着玩,被奶奶发觉挨了一顿笤帚疙瘩。

  有了光亮,事情就好办了,我很快就把锁子的楔子撬了出来,然后又把弹簧磕了出来,最后弹子也掉了出来。没用几下,我就用铁丝钩子把锁拨开了。我爹有点迫不及待,摘下挂锁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我跟着进去,我爹拦住了我,奶奶也进来了:“咋了?”

  我爹说:“我一个人进去。”奶奶说:“你一个人进去咋成呢?遇上事情连个帮手都没有,我也去。”

  我爹说:“你把三娃一个人扔下?”奶奶说:“一起来的一起走。”

  我爹犹豫片刻,不再说什么,领着我们进了屋子。屋子里捂久了的霉味、屎尿味还有陈年的汗臭味道,冲得人喘不上气来。脚下磕磕绊绊的,我只好揪住了我爹的胳膊。

  我爹误会了,问我:“怕了?”我连忙说:“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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