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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贼奶奶》 作者:高和 

第18章

  一大早我爹带着鸡鳖子出去了,我估计他们也是去踩盘子了,一直到下午才回来。奶奶把周承甫和李云君领着王先声找到家里的经过给我爹说了,一个劲后悔把钱给了我爹,抱怨我爹不应该把钱那么快就花了个一干二净。

  我爹闷闷地说:“真是人家抗战的经费,我们就给人家还上。”

  奶奶问他出去踩盘子的情况怎么样,我爹说胡球来防得严实,不管咋说不能动响器,枪一响,保险就得陷。奶奶又提出了一个让我听起来异想天开的建议:“你带的这些人都是生水货,干脆派上哪个活泛些的直接给胡球来下个帖子,直接问他要。”

  我爹又是那一套:“你觉得能成?”奶奶说:“我这不是跟你商量么。”

  我爹还是用疑问句:“试一试?”

  奶奶说:“试一试,不成再说不成的话,要是成了,就省得冒险。按照我这几天看的光景,胡球来那****的窝里头防得严实着呢。钱财肯定都在他睡的房子,要想取,避不过他。”

  我爹不停吸旱烟,浓稠的烟雾在他脑袋上弥漫,活像他的脑袋正在遭火灾:“鸡冠子、鸡鳖子,过来。”

  鸡冠子、鸡鳖子应声跑了过来,又不问啥事,站在那儿等我爹说话。我爹眉不抬眼不睁,用旱烟袋指了指奶奶:“我师姐想叫你们两个到胡球来家里讨账去。”

  鸡冠子、鸡鳖子两个人马上问奶奶:“师姐,你说,咋讨呢?”

  “文讨么,就给他们说,伙里要钱呢,一千块大洋,给呢就给,不给你们就回来。”

  鸡冠子和鸡鳖子两个人听了奶奶的话,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我爹咳了一声,他们俩就又都站住了。

  “胡球来要留人,你们就留下,多余的话不说。”

  鸡冠子和鸡鳖子连连点头:“知道,还有啥安顿的?”我爹摇摇头:“没有。”

  鸡冠子和鸡鳖子两个人转身走了,奶奶又有些忐忑不安:“万一胡球来把他们送给日本人咋办呢?”

  显然我爹也没想到这一点,马上喊鸡屁股,鸡屁股过来了,我爹吩咐:“你跟我到胡球来门外守着。”

  鸡屁股“嗯”了一声,我爹便起身对奶奶说:“我跟鸡屁股去,你跟鸡爪子等消息,听到枪响,就赶紧走。”

  奶奶追问:“你要咋呢?”我爹说:“胡球来要是把人往日本人那里送,我还能咋?”说完,转身带着鸡屁股就走了。

  我爹刚走,奶奶猛然间想起来问我:“你的枪呢?”

  我说你不是收了吗?从山里回来之后,奶奶就又把我的枪给没收了。

  奶奶“噢”了一声:“我还记得枪在你手里呢。”说完,转身就跑。片刻,只见她从自己的屋里冲出来,边朝外面跑边把黑黝黝的手枪往腰里掖,我估计她是给我爹送枪去了,她自己不会用枪,如果需要用枪,她肯定会叫上我。

  她果然回来叫我了:“三娃子,”奶奶出去得快回来得也快,“你爹跑得快我没撵上,你赶紧把枪带上,到胡球来门外找你爹去,偷偷把枪给他。”

  据我所知,我爹有枪,我把我的所知告诉了奶奶,奶奶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说:“我也记得好像上一回见他用过枪,我问过他,他说枪是借别人的,用过就还了。”

  这番说辞我爹也给我说过,可是我打心眼里不相信,现在看他果真当了土匪,就更不信了:“我爹说他的枪是借的你也信呢?有借钱借粮的,你见过借枪的?再说了,我爹这一回要走财神,即便他没有枪,就不能再借一回用?”

  奶奶急了:“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

  说实话,我并不是懒,而是担心如果我真的把枪给我爹送去,从今以后这把枪就会变成我爹的。我自然不能让奶奶冒险,她现在是日本人搜查抓捕的重点目标,虽然她胆大还敢冒着风险去看戏,也就是趁着人多撞大运,如果光天化日之下到维持会长胡球来门口晃荡,人家看见了不抓她才怪。我只好服从命令,接过那把我心爱的手枪,给我爹送过去。

  “小心点,万一遇上胡来就躲开,不要叫他看见你。”奶奶在后面叮嘱我,我心里不高兴,也懒得答理她,出了门朝胡球来家走去。

  胡球来家在我们原来那条巷子,出了炸日本人军火库、日本人到我们巷子大搜捕那件事情以后,我和奶奶就离开那条巷子躲到了现在的住处。这条巷子距我们现在的住处隔了三条街,过去属于家境相对比较好的人家居住的区域,街道上也很热闹,不但有挑担推车的小贩吆喝着经过,街口还有卖馄饨烧饼的店铺和茶铺。

  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到老地方来了,青石板的街道依然像年久的河水在阳光下泛着斑驳的亮光。街道两旁的房舍如今很多已经没有人居住了,很多院落的门窗都被别人卸走,没了门扇和窗扇的门窗黑洞洞地散发出瘮人的死亡气息。现在正是午后,整条街道却渺无人烟,就像荒芜的峡谷。这里并没有我爹他们的影子,我小心翼翼地沿着巷子走了一趟,走到巷子口的茶铺门外,从门里面突然伸出一只大手,将我拽了进去:“你干啥来了?”

  我吓了一跳,原来拉我的是我爹,他跟鸡屁股两个人坐在门边窗口旁的茶桌旁,桌上不但有茶还有瓜子、云片糕和花生。奶奶为他们的安危急得火上房,逼着我来给他送枪,他却和鸡屁股两个人坐在茶馆里逍遥自在享受,我的气不打一处来:“你当你是有钱人呢?”说完,还觉得不解气,就把碟子里的瓜子、云片糕和花生都往我的兜里装。

  我爹倒非常大方:“伙计,照原样再来一份。”

  看这情景,我判断我爹最近经济状况不错,也许他挣钱了,也许我和奶奶偷来的钱他并没有全部花完,不管怎么说,今天他表现得挺仗义,放在以往,我这样抢他的吃食,他不说仗着身份和体格制止我,起码要跟我抢一番。

  “来了就坐下喝茶。”鸡屁股也挺大方,“伙计,给娃娃拿一个茶盅。”

  伙计依言又端来了瓜子、云片糕和花生,还给我添了一个茶杯,又给我的茶杯沏满了茶水。装进兜里的吃食我不会一个人吃独食,我回去以后要给瓜娃和芹菜分,想象着他们意外得到这些好吃的东西,那份兴奋和满足,对我爹的不满瞬间烟消云散,这才想起要办奶奶委托给我的正事。我四处打量,伙计送上了吃食和茶杯以后,守在大茶炉跟前埋头烧水。还有一个人坐在柜台后面拿着一本脏兮兮的书翻看着,看那个样儿估计是这里的老板。门口的另外一张桌上还有两三个老头捻着纸牌推牌九,整个茶铺里似乎并没有谁在关注我们,我悄悄从怀里掏出枪,从桌下面捅给我爹:“奶奶让我把这东西给你送过来。”

  那一刹那,也许是我的幻觉,也许是真的,我爹的眼眶竟然红了,等我再仔细看的时候,他却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唉,不用,我出来的时候又借了一个。”

  我庆幸之余,又有些遗憾,庆幸的是枪仍然由我保管,遗憾的是这一趟白跑了。

  鸡屁股说了一句话:“跑累了,喝茶,吃些云片糕。”

  我这才觉得口渴,连忙端起茶杯吸溜吸溜地啜了几口,茶水很烫,很苦,没有奶奶平常泡的茉莉花茶香,但是却很解渴,吸溜了两小口,就已经解渴了。我捻起盘子里的云片糕吃了起来,云片糕很甜,吃在嘴里沙沙的,我爹说:“吃了喝了赶紧回去,给你奶奶说,没事。”

  面对着茶点,我很是恋恋不舍,我爹端起桌上瓜子、云片糕、花生豆:“都拿上,回去不要吃独食,给瓜娃和芹菜分了。”

  他如果不说这话,我的心情会很好,可是他这话一说,我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自小奶奶就骂吃独食的都是狼崽子,我爹虽然会跟我抢着吃,可是他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拿回来,当着面跟我抢。我说不准是性格使然,还是自小在他们的言传身教之下,吃独食在我的观念里,是极为可耻的行为。我拨拉开我爹的手,拒绝了他的好意,一扭头就走了,出门的时候,我听鸡屁股对我爹说:“这娃倔得很。”

  回到家里,奶奶和鸡爪子坐在院当中的桌边也在喝茶。奶奶问我把枪给我爹没有,我说我爹不要,他说他有呢,我怕奶奶朝我要枪,大声喊瓜娃和芹菜。他们从我屋里出来,我吩咐芹菜:“去,拿几个碟子来。”

  芹菜追问:“到底拿几个?”

  我盘算了一下,瓜子、云片糕加上花生一共三样,就说拿三个。芹菜很快把碟子拿了过来,摆在了桌上,我就开始从兜里往外掏吃食,我装的时候是混装,掏的时候云片糕还能分拣出来,瓜子和花生就没法拣了,只好分作两个盘子装起来。我们家的盘子都是吃菜用的,比茶铺里装茶点的碟子大得多,我带回来的吃食装进碟子,只能盖住个碟子底儿,看上去真的寒酸,我又有点后悔,不应该使气拒绝我爹的好意。

  奶奶问我:“这是哪里来的?”

  我说就是在巷子口那家茶铺子里拿的,我爹和鸡屁股在那里头喝茶呢。我原想奶奶如果听到我爹和鸡屁股跑到茶铺里清闲自在地喝茶,而她却为他们操心劳神,奶奶一定会恼火骂他,奶奶却没有骂,追问:“你看情形咋样?”

  我说没有啥情形,街道上除了鬼没有人。芹菜说话间又拿出来几个小茶碗,给我和她还有瓜娃都沏上了茶,然后我们就坐下来喝茶嗑瓜子吃云片糕,奶奶和鸡爪子都光喝茶不吃东西,我们逼着奶奶吃,她才轻拈了几粒花生放在嘴里慢慢咀嚼。东西实在太少,我们也不好意思像吃饭那样抢食,一个个学着奶奶的样子,看上去活像一帮小孩子过家家。

  我们嘴上不说,心里都知道家里有了大事情,忐忑不安地等着我爹的消息,哪里稍有动静,大家都会惊得一跳,因为我爹说了,如果听到枪声,就让我们赶紧跑路,这话的意思我们都明白,那就是他们都陷了,我爹没法保证他的同伙不供出我们,所以我们只能逃跑,以防日本人和胡球来过来抓捕我们。

  忐忑紧张中,天渐渐黑了下来,我爹他们一直没有回来,吃晚饭的时候,奶奶对我动了动嘴,我等着她说话,她却又没有说什么。吃过晚饭,我爹他们仍然没有消息,好在一直也没有听到枪声,这多少能让奶奶宽心一些。看到奶奶在院子里转磨磨就像内急找不着厕所,我告诉她不用急,我爹正跟鸡屁股在茶馆里品茶吃茶点呢。奶奶骂我是“没心没肝没肺没脑子只有下水的废物”,我憋气,叫了瓜娃和芹菜到我屋里下五子棋。玩了一阵都开始犯困,我们三个就挤在大炕上睡了。

  我们趴在胡球来家的房顶上,此时已经是下半夜,胡球来家里人都在沉睡,偶尔能从某个房间里传出黏腻的鼾声,轻轻的鼾声更显得到处都静悄悄的,一点也看不见异常。奶奶跟我爹并排趴在我的身边,从他们悄声的对话里,我听到的情况是,鸡冠子和鸡鳖子进了胡球来家里以后就一直没有出来,胡球来肯定把他们拿了,可是也没有往日本人那里送,估计他要追查鸡冠子和鸡鳖子的来路,也可能追查清楚了以后再给日本人送过去。

  奶奶和我爹的计划很简单,也很直接,擒贼擒王,趁胡球来熟睡的时候,突进他的卧房制住他,然后要钱要人,得手以后带着钱还有鸡冠子、鸡鳖子一走了之。奶奶事先就跟我侦察好了,胡球来正常情况下在第二进院子的正房睡觉。第三进院子也就是后院有书房,有的时候胡球来在书房里待得太晚了,也会在书房里睡。

  “师姐,今晚上胡球来在哪里睡呢?”

  我爹这个时候提出的是一个关键问题,因为我们是下半夜才赶过来的,所以胡球来今晚睡在哪里并不在我们的监控之中。我也是半夜三更被奶奶扒拉起来的,她怕惊动瓜娃,用手捂住了我的嘴,然后示意我悄悄出来。我出来了,她又让我把开锁的家具带上,我便明白,她今晚上带我去的目的仍然是要让我开锁。返回头拿开锁家具的时候,我顺手把手枪插到了裤腰带上。一出门,奶奶又是老一套,两只手在我的脸上一通乱抹,我知道她这是给我抹黑灰,因为她自己的脸上也用锅灶黑灰抹得活像城隍庙里的小鬼。

  奶奶对我爹的问题自然也没法回答,她抽了抽鼻子,我爹问她是不是除了能闻到钱的味道,还能闻到胡球来的味道?奶奶没说话,突然之间就无声无息地飘到了院子里,然后趴在胡球来住的正房窗户根下面倾听,听了一阵又返身进了第三进院子,然后又趴在胡球来的书房下面倾听。听了一阵,奶奶在下面朝我们连连摆手,意思很明白,不让我们下去,我们只好继续趴在房上等待。

  旁边的鸡爪子对鸡屁股说:“今晚上咋怪怪的?”

  鸡爪子说出了我们都已经产生了的感觉,可是要具体到什么地方怪、什么事情怪,又说不清道不明,就像走夜路,老是觉得后面有什么在跟着,回头看看却什么也没有。或许这仅仅是行动之前的紧张连锁出来的不安而已。我看得很清楚,奶奶似乎也觉察到了静谧中的不安和怪异,她返回身来正要攀上屋前的那棵大槐树,槐树的枝丫撑得活像一把巨伞,伞的边缘搭在我们所在的房檐上,奶奶如果故技重演,就像在家里一样盘上那棵槐树,很轻松地就能沿着枝杈回到房顶。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突然灯火一片,刚才还黑黢黢的院落到处都燃起了火把。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显然让奶奶惊了一跳,在火把的照耀下,奶奶的身形滞了一滞,就是这短暂的一滞,影响了她的动作的敏捷和流畅,她没能来得及攀上那棵槐树,便被突然冒出来的人群给围了。

  我急坏了,用力捅我爹,我爹按住了我的手,还悄声发布了命令:“都不要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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