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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贼奶奶》 作者:高和 

第17章

  也许盘子踩熟了,有两天奶奶很消停,白日恢复了正常,扎扎实实待在家里监督我们练功,给我们做饭,这让我断定她晚上没有出去。如果她晚上要出去,吃过午饭就一定会睡一下午,如果晚上不出去,吃过午饭就不会睡觉,而是召集我们跟她玩五子棋或者丢荷包,赢了就兴高采烈,输了就抽这个一巴掌拧那个一把地欺负人。

  踩好盘子却又没有动作,我估计她是在等我爹,打劫胡球来不是简单的事儿。胡球来家里有家丁、长工,家丁的主要职责就是看家护院,自不必说,就是长工也是我们的极大威胁。长工虽然都是被剥削、被压迫的受苦人,可是真的家里出了事儿,例如被我们打劫,长工肯定会帮着主家抗击我们,绝对不会因为自己是受苦人就帮着我们。除了家丁、长工,胡球来还有日本人作后台,一切都只能在静默中进行,如果动静大了,惊动了日本人,日本人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俗话说打狗看主,日本人就是胡球来这条狗的主人,主人是不会坐视自己的狗被别人打,仅仅是为了维护自尊,也会出面保护自己的狗。

  所以,奶奶要想和上一次一样,独自或者仅仅带着我去打劫胡球来,只要她没疯,就不会那么做,那么做等于自投罗网、飞蛾扑火。要做这件事,她必须等候我爹和他那些“鸡”字头的同伙们。然而,没有等到我爹,却等来了国民党的行动组,这一回到我们家来催账的不仅仅是周承甫和李云君一男一女两个人,跟他们一同来的还有一个三十多岁戴着金边眼镜,穿着长袍的人。

  周承甫和李云君都没有主动介绍这个人的身份,可是根据他们对这个人毕恭毕敬以及此人对他们说话的口吻和态度,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个人是他们的上司。上一次来找我们追款的时候,李云君和周承甫都先后提到过他们的上司“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情就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在我的印象中,他们的上司肯定是凶神恶煞一样的厉害角色,见面了却大出所料,竟然是这么一个白面书生。

  他给我们带来了两封点心作为见面礼,说话也很平和,一点没有周承甫和李云君的气急败坏:“这位女士,我们先认识一下,鄙人姓王,王先声,先后的先,声音的声,您贵姓?”

  奶奶犹豫片刻,王先声马上说:“不方便说就不说,没关系,没关系。”

  他这么一说,奶奶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我是洪家班子的,我们班子里的人都姓洪。”

  王先声连连点头:“我说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胆量,敢从、能从堂堂国防部华北行动组嘴里抢肉吃,呵呵呵,久仰久仰,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洪家班子,这就不奇怪了。”说这些话的时候,王先声脸上始终带着微笑,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

  奶奶坚持矢口否认:“你说这话我可实在担当不起,我们洪家班子从来没有做过你说的那些事情。过去我们是耍把戏的,师傅师娘没了以后,我们就靠做些小买卖营生,你可千万不能听他们胡说,他们没有看好门,把你们的钱弄丢了,就随便硬往我们头上栽,说不准就是他们自己给匿了、花了,赖别人呢。”

  奶奶这么一说,周、李俩人马上急了:“你这不是狗血喷人么?王组长,你千万别相信她胡说八道,他们趁我们出差……”

  王先声板了脸呵斥道:“你们都别说了,也不嫌丢人。”周、李俩人连忙住口,王先声继续对奶奶说,“洪女士,我们是有确凿的证据才来找你们的,我也相信,你绝对不是有意破坏抗战的汉奸。可是,那么大一笔钱毕竟是组织上交给我们的抗战经费,一夜之间就没有了,你说放在你身上,你会怎么想?怎么办?”

  我难得从奶奶脸上看到了尴尬、难堪,奶奶嘴上却仍然否认:“你总不能让我承认没有做过的事情吧?”

  王先声却岔开了话头,四处打量着我们这个小小的院落:“洪女士,你总不能就跟我们这样站在院子里聊天吧?不管事情怎么解决,上门的总还算是客人么。”

  奶奶只好把他们让在院子当中的小桌边坐下,然后照例吩咐芹菜上茶。王先声从容不迫地坐了下来,周承甫和李云君却不坐,两个人到院门口站在大门后面,显然临时充当起了守卫,也可能是专门给王先声创造单独跟奶奶谈话的机会。

  王先声啜吸一口茶水:“洪女士有好茶啊,听说洪女士喜欢看戏,今后想看戏尽管到戏园子赏光,过去不知道洪女士的底细,现在知道洪女士竟然是洪家班子的传人,不打不相识,今后我们就是朋友,戏园子你就当成自己的,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别的我不敢吹牛,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戏园子的贵宾佳客。”

  我爹和奶奶过去都分析过,那家戏园子是国民党行动组的盘子,现在从王先声这儿得到了证实。尽管这样,戏园子毕竟还是戏园子,奶奶这个大戏迷还是经受不住今后可以随便看戏的诱惑,也经受不起人家的吹捧,脸上顿时光彩熠熠,说话也客气多了:“你的好意我领了,那我今后也就不客气了。”

  王先声哈哈大笑:“洪女士跟我客气,就是看不起我,再说了,过去我们不是也一直在友好合作吗?我可一向没把洪女士当外人啊。”

  我断定奶奶是一个不经捧的人,人家几句好话就把奶奶的底细给掏了出来:“友好啥呢?说得好好的,日本人的纸一张一块大洋,我给你们多少纸了?都是日本人的,你们不讲信用,上一次我把日本人火药库的图纸都给你们弄来了,结果他们不给钱,还说图纸我没有单独给你们,先给了旁人。话说回来,不要说我没有给旁人,就是我给旁人看过了,你们事先也没有说凡是日本人的纸,不能给旁人看啊。”

  王先声连忙解释:“洪女士,你别生气,这是他们不对,你说得有理,今天借这个机会,我也给你道个歉,这件事情肯定是他们不对。你说得对,不要说你给没给旁人,即便给了,最终还是把图纸交给了我们,我们事先也没有约定从日本那里偷……拿来的东西不能给旁人,必须单独给我们,也可能这中间有误解,可不是信用问题,我们一向是最讲信用的,我们代表的是国民政府,政府咋能不讲信用呢?”

  奶奶说:“还是你讲道理,他们要是不赖账,我也不会……”还好,说到关键时刻,奶奶猛然醒悟过来,此时绝对不能承认偷钱的事,承认了还不上,更麻烦,所以话到嘴边又走了旁路,“即便他们赖账,我也不会做那种事情,我真的没有偷你们的活动经费,你刚才说有证据,你把证据拿出来,只要能证明确实是我做的事情,我一定承担,该退钱呢还是该还钱呢,我卖房子卖地也要给你们还上。”

  王先声轻咳一声,话说得到位极了:“既然洪女士把话说到这里了,我相信洪女士的话。我们三番五次来找你,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请你多多谅解,毕竟那些钱是国家用来抗日的,在我们手里没有了,既没办法给国家交代,也没办法给国民交代,那里面每一分钱,都是老百姓流血流汗交的捐税,他们这些人,”王先声对着守在门口愁眉苦脸的周承甫、李云君扬扬下巴颏,“自有党国法纪处置,今天来,只是希望今后跟洪女士还能继续合作。”

  王先声的一番说辞,令奶奶满面羞赧,虽然还支支吾吾地否认偷了人家的钱,话里话外却透露出了愧疚和不忍:“王先声,既然你说我们是朋友,还要跟我继续合作,你们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事情,你们的抗战经费丢了,虽然这事情跟我没有多大关系,可是抗战是大事情,我一定想办法给你们补上,不管咋说不能叫他们两个因为这事情挨处罚。”

  王先声连忙谢绝:“不能那样,要是洪女士取了,不知者不怪,只要还给我们就成了,既然洪女士没拿,我们是国家的人,咋能叫洪女士替我们担责任呢,不成,不成,不能这样子。”

  王先声这么一说,奶奶越发来劲了:“你们不是常说抗战救国人人有责么?就算我跟你们一起抗战吧,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把你们的经费给补上。”

  奶奶这么一说,王先声便也顺水推舟了:“那就好,那就好,抗战救国,人人有责,洪女士不愧为洪家班子的传人。更重要的是,今后我们的合作还要继续,条件一切照旧,当然了,话这一回要说清楚,从日本人那里取来的东西,最好直接交给我们,都是自己人,我也不隐瞒,你给我们提供的东西,我们经过筛选,重要的是要报告给上司的,要是别人知道了,东西就不值钱了。”

  奶奶又一次上套了:“我也没有给谁,就是那一天日本人跟屁股追过来了,就是那个日本翻译二串子领上来的。当时情况紧急得很,我就叫三娃子把东西先藏了,刚好他爹回来,三娃子也怕东西叫日本人搜回去,就转给他爹了。”

  “噢,事情是这样的啊,这娃他爹是干啥的?”王先声随口一问。

  奶奶说:“也没有干啥,就是在外头跑个小买卖啥的,没有啥出息,整天忙乎也没见他挣几个钱回来。”

  听奶奶这么说,王先声释然地打了个哈哈,接着又跟奶奶聊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奶奶要送他们,到了门口被他们坚决拦住了,说是怕被不妥当的人看到。他们走了之后,奶奶情绪有些焦急,连连骂了我爹好几次:“****的整天躲在山里图清闲呢,这都几天了,咋还不见过来?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我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我爹那几个同伙的匪号还真不是瞎胡起的,每个人的长相都跟匪号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鸡鳖子,又瘦又小,脸还是个扁的,看到他就让人联想起寄生在鸡身上的鸡虱,我们这边的人把鸡虱叫鸡鳖子。鸡爪子,人倒长得高高大大,可是那双手却没有肉,瘦骨嶙峋,指甲也又黑又长,活像两只超级鸡爪子。鸡冠子是个大红脸,不是一般的红,跟大公鸡的鸡冠子颜色差不多,上了戏台子不用化装就能演关公。鸡屁股的特征在那张嘴上,他的嘴很小,吃东西的时候又喜欢嘬着嘴往里头塞,小嘴一鼓一鼓的,像极了正在下蛋的鸡屁股。

  他们是午夜时分到达的,我爹带着他们鬼鬼祟祟连门都没敲,直接从院墙上翻了过来。我和瓜娃睡得扎实,对他们到来一点都不知道。一直到了早上起来之后,看到满院子人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倒把我和瓜娃吓了一跳。他们半夜三更翻墙进来,是奶奶骂他们的时候我们才知道的。

  他们进来的时候,能瞒得了别人,瞒不过奶奶,奶奶听到动静不对,马上爬起来做了提防。鸡鳖子最先从墙上落地,被奶奶甩过去的缝衣针扎得吱哇乱叫,一个劲声明:“是我,是我。”

  奶奶喃喃骂道:“****的拾掇的就是你。”然后又要甩针,鸡鳖子连忙报名:“我是鸡鳖子,鸡鳖子。”

  奶奶这才反应过来,是我爹带人来了,却不出门,隔着窗棂捏了一把缝衣针静观,一直到我爹也从墙上落地,奶奶才出门。按照奶奶的意思,当时就要出发到胡球来家里走财神,我爹说大家赶了一天半夜路程,都乏了,他还要亲自到胡球来家再把盘子踩实在一些,先在家里躲一两天再说。奶奶招呼他们进屋歇着,这些人却一连声地嚷嚷饿,奶奶只好又到灶房给他们弄吃喝。这帮人不论长相啥样儿,同样都长了一副好下水,这是奶奶说的,吃起来一个比一个狠,奶奶那些日子估摸着他们要来,提前就积攒了很多窝头、杂面饼、蒸红薯,这些吃食都放在缸里,半人高的大缸装了半下子,结果一顿就让他们把缸吃得见了底。

  不光能吃,还能喝,我们都睡了,奶奶不忍心惊动我们,只能亲力亲为,光是开水就烧了两大锅。那会儿的人家用的锅都讲究“大人围”,就是锅沿要一个大人伸胳膊合围过来才合格,就如我们家的锅,盛满了水我能在里边洗澡。奶奶多亏有先见之明,把主食事先备好了,如果现做,保证把她累死也供应不上。就是烧开水也把奶奶给累得叫苦不迭,第二天一个劲喊胳膊疼,说是晚上给我爹他们烧开水拉风箱累的。我爹一点也不领情,说奶奶笨,烧个开水拉风箱那种事情,随便叫个谁都干了,何必非要自己拉。奶奶便反过来骂他你的那些人一个个都跟饿死鬼托生的一样,哪一个肯放下嘴头子的吃食过来帮我拉风箱?

  吃饱了喝足了,那伙人便东倒西歪地在院子里就地卧倒睡觉,奶奶怕他们着凉,让他们进屋里睡,我爹说不用了,娃们都睡得正熟,不要惊扰娃们,大家风餐露宿都惯了。奶奶便也不再管他们,自己回屋跟芹菜睡了。

  显然,我爹是这帮人的头,不过再没有听到人喊他大龙头,跟他说话都是白搭话,白搭话就是没有任何称呼。可是,我爹对他们说话多少都有点吩咐的口气,他们跟我爹说什么也多少有请示的味道,这里头就露出了身份的不同。我奶奶一直怀疑我爹入了伙,入伙就是当了土匪,看到我爹是这伙人的头,我暗想,即便我爹入了伙,也是杆子头,杆子头是土匪头的称呼,手下有这么一帮喽啰,即便当了土匪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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