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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内外》 作者:张帆

第94章 和谈触角(2)

  陈继承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他设立“乙级会报”(李宗仁的行辕为甲级会报),把国民党部、三青团部、各机关的军统中统特务、各区的“清共队”、各地区“还乡团”,组织起来,由他指挥,全市警察也归他指挥。他多次检查大学,夜间逮捕,白天行凶。他敢于越过北平行辕主任李宗仁,华北“剿总”总司令傅作义,调动二。八师装甲车,用机枪扫射学生,造成死亡56人的“七·五”事件。这一事件成为震动蒋管区的大惨案,引起了各地数十万学生的游行抗议。当时任北平市长的何思源,被迫答应北平大学生代表一块来找陈继承,他们在警备司令部找到了他,要求释放被捕学生,陈继承推辞说,这事他不知道。

  何思源质问道:“夜间戒严时期,竟有人冲进大学,搜查几个钟头,打骂叫喊,逮捕学生,而负责北平警备的人却说不知道,谁能相信?”

  何思源和大学生代表又到中南海北平行辕找李宗仁,李宗仁不在。

  何思源生气地说:“北平有行辕,有华北‘剿总’司令部,有警备司令部,还有我这个有职无权的市长,竞出了这样的事,学生不散,可是一个市政问题。”

  此时,谁都不吭声,何思源无法,只好出来对学生代表保证说:“你们都回去吧,今晚一定把被捕同学送回,如果不送回,明天我辞职。”

  晚上,被捕学生都回来了。何思源并没有辞职,可是南京国民党电台却广播:“北平市长何思源撤职。”

  何思源挨了当头一棒,去见傅作义。傅不无气愤地对何思源说:“撤你的职,我事先毫无所闻,对你的撤职,我深为惋惜。”

  当时华北“剿总”副司令陈继承身兼北平警备司令,是军统特务头子,飞扬跋扈,骄横无人的态度,使傅作义十分反感。

  为此,傅作义向蒋介石提出了辞职。

  蒋介石再三挽留,傅作义再回电辞职。最后,蒋介石把陈继承调走,允许由傅作义推荐人代替陈继承。

  “你早离职几天,不然,你可以给我帮很大的忙。”傅作义再次对何思源的撤职表示惋惜。

  “我可帮不了你的忙。”何思源说。

  “至少,你在职不会发生这类事件了。”傅作义用尊敬的口吻说。

  “傅先生,你奋发有为,励精图治,但你只能领导自己的团体和部下,你是枝叶,所依附的根干如何?时局变化太大,你要看清形势……”何思源意味深长地说。

  傅作义冷静地听着,并不作响。

  “傅先生,你有一大批忠心的朋友,有一大批忠诚的部下。正因为他们知道你领导得好,领导得正确,才忠于你。你该洞察形势体察民情,若一旦有人先看清楚,而不跟着走绝路,那你就后悔不及了。”何思源看傅作义还是不做声,又进一步说,“今年三、四月间,他们在景山东街曾向我开过一枪,第二枪还不知何时开呢!”

  傅作义略有表示。他说:“谁都有遇到危险的可能!”

  何思源知道傅作义的处境和他的为人,于是,趋向前小声地说道:“今天,我说的这些话,责任由我负,你不必回答。但是,你心中不可不防啊!”

  因为“七·五”事件,在北平又开了几天会,东北绅士和各地反蒋人士,大吵大闹,傅作义既花钱,又赔罪,而凶手陈继承反而没事,只是调走而已,留下李宗仁和稀泥打圆场。何思源怕挨第二枪,避开到山东青岛去了。

  何思源到青岛后注意着蒋介石指挥的辽沈大战。范汉杰、郑洞国、廖耀湘3个美式机械化兵团先后覆灭,美国的通讯社报道:“他(蒋介石)以最阴郁和最悲观的腔调说话。”

  何思源听到这个消息,立即赶回北平,会见傅作义。”

  傅作义从会议室出来,一见何思源就说:“军事真糟”。,何思源没有看傅作义的脸色的变化,只是冷冷地说:“恐怕以后更糟!”

  傅作义没有吱声。

  “傅先生为什么不早接头?迟了不利呀!”

  “如果与****合作,虽有几十万人,恐怕不行。不能用‘剿总’名义与****合作。”原来傅作义想在北平组织一个委员会,由顾孟余为主任,他任常委或副主任,专管军事。这显然是旧军阀思想。他当时有许多想法,军队还不少,美国可能出兵干涉,李宗仁还有希望,他一方面派人请邓宝珊,帮助他对付****,一方面要派人到南京,联络顾孟余、李宗仁,看他们有什么办法,因此,他不等何思源再说话,就直截了当地向何思源提出:

  “你到南京去看看吧!”

  何思源从南京返回,新保安三十五军已被歼灭,张家口解放。北平已陷重围,但天津还没失守。当时,蒋介石下令天津守军抵抗到底,傅作义传令守将陈长捷,坚决服从蒋介石命令。原来,蒋介石正布置蒋系军队从海上南逃,并想请美、英、法、苏4国出面干涉中国内战,因此,傅作义顺水推舟,下令陈长捷固守天津。

  何思源和杜建时是老朋友,他冒着危险,跑了趟天津,此刻刚从天津回来,见傅作义。

  何思源向傅作义谈了谈天津的情况,然后问傅作义:

  “为什么对天津守军下坚决固守的死命令?”

  “这是蒋介石的命令。”

  “傅先生,你……”何思源感到惊讶,为什么到现在这般时候,还一切听命蒋介石的。

  “思源兄,你不了解。现在,我还不得不如此。和****方面还没有谈好。这方面希望思源兄帮助动员社会力量,出一把力。”

  和平谈判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7日,北平伪参议会举行了一个会议,蒋系军官和傅作义总部各将官都到会,7个省市的伪参议长和新任伪北平市长刘瑶章也到会。发言者要求和平解放。推何思源、吕复、康同璧等11人为代表,并拟通电南京与****方面,呼吁和平。军人一言不发,但也不反对,电文还没写好,就有人往外跑。

  下午,****地下工作人员两人到何思源家,对他说:

  “****北平工作负责同志,派我们提醒你,请多加警惕,你明早出城,防备今夜危险。”

  对此,何思源并没注意。只想打开后门,多个出路而已,谁知夜3时,两声巨响,全家6口人,1死5伤。

  原来,何思源在南京找李宗仁,又秘密返平,会见傅作义,奔走和谈。蒋介石早已闻讯,十分恼火,要特务头子毛人凤置何于死地,以压制和谈空气。毛令军统北平站的飞贼段云鹏等执行,段等将炸药放在何思源家屋顶,正当炸药爆炸时,何思源送客,幸免于死,女儿身亡。

  何思源伤势不重,他和北平和谈代表,由扮装护卫的****地下工作人员陪同,到西直门外,他们穿过敌我双方对峙阵地,忽然枪声大作,代表们吓得都躲在战壕里。枪声稍停,****地下工作人员便领他们从壕沟中出来。何思源头上有绷带,到达解放军阵地时,忽然有一个人跳出来,紧握何思源的手说:

  “你是何思源先生吗?我是解放军连长,上级通知我说,你头上有绷带,我在此久等了。”

  “我是何思源,为什么枪声这么紧?”何思源有些怕。

  “东北边敌人还在调动部队”解放军连长若无其事地说。

  另外一位解放军干部,却提出一连串问题:

  “对我们的要求,傅作义如何说?你们来时,他说什么?两边协议,傅作义为什么不签字?”

  “傅作义先生说:他服从人民。”何思源回答说。

  “傅作义应该在1月17日到21日签字。现在是19日下午了,为何不签字?有什么变化?”

  “事到如今,不会有什么变化了。也许先生签的字正在路上。”何思源解释说,“傅作义将军为了保护北平这座700年的故都的文化古迹,为保障北平市民的生命财产不受损失,他已经表示同意你们提出的和平解决的主张。……”

  一位解放军纵队政委说:“我认为不是傅作义保护北平城,倒是这座古城保护了傅作义。”

  “傅作义是向来尊重民意的。他的军队一向注意纪律,不扰民,不害民……”何思源辩解的话没有讲完,就被打断了。

  “照你这么说,傅作义如此爱民,那么,我们解放军要革傅作义的命,是革错了?”

  何思源无言以对,非常尴尬。代表们为他这个“华北人民和平促进会”代表团团长着急。

  这时一位先生解围说:“请不要误会。解放军是解放人民的革命军队,傅作义将军的部队.,根本不能和解放军比。何先生的意思是说,在国民党各派系的军队之中,就纪律而言.,傅将军的部队,比蒋介石的中央军好得多了。”

  解放军干部看了这位先生一眼,态度缓和了一些。说道:“请告诉傅作义,不要躲在城里耍赖,把破坏北平古城的责任加给解放军。他不是自认为能打仗吗?请把他的军队拉出城外,我们让出一片战场,彼此较量一番。”

  “我看和平解决好。”何思源说。

  “那好吧。请转告傅作义将军:3条路,任意选:第一条是打,请他把部队拉出城来,决一雌雄。第二条无条件投降。第三条和平解放,订上几条君子协定。第一条不用说了,第二、三条,我们都保证傅将军和他的部下的生命财产的安全。这3条如果他不同意,那就无话可讲了。老百姓和文化古迹的损伤,这笔账就要算在傅作义的头上。长时间以来,我们‘围而不打’,给他留了充足的时间。现在时间不能再多等了,到一定限度,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次日,何思源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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