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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童谣》 作者:钟晶晶

第45章 跋:另一种风景——访谈录(1)

  【郭素平、钟晶晶】

  新生代作家的叙事大多是与生活同谋,与现实共舞,而步入钟晶晶小说的艺术世界却让我们领略到了青年作家的另一种思想角度和叙事方式,另一种情感世界和审美取向。无疑,钟晶晶的文本为新生代创作的整体格局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在新世纪之初,喜闻她将出版《战争童谣》小说集,为此我们在2001年春节前后进行了一次愉快的交谈。

  梦境是另一种现实

  郭:关于你的作品,我读了不少,它们给我留下的最鲜明的印象就是故事情节的梦幻性和荒诞性,在其中你憧憬了在现实中不可能存在的人性人情中的亮点,而且对阴暗的角落也进行了挖掘与鞭挞。随着故事的发展,人物打破了生死大限,在生死两个世界中出入裕如。虽有些荒诞,却不觉生涩;出乎意料,又合乎情理。我想这大概是由于你不是一味地沉迷于叙事方式中的原因,关于人类的深层心理世界和情感世界的探寻才是作品的核质,故事只是外在肌质,只是一种寄托和表达的载体。正是由于这种潜在意义旨归的支撑,才使得作品给人留下了回味和思索的空间。请你谈谈你为什么会采取这样一种思想和叙事方式?

  钟:因为我觉得梦境是另一种现实,是另一种形态的存在,只是用手摸不着而已。它不是像我们所说的是没有道理的,是荒诞的,是不存在的。现实世界其实应该包含许多内容,范围是很宽泛的,一种是可感的日常生活;另一种是人的想象、记忆和梦境的世界。而梦、记忆和想象包含的内容是非常广泛的,远远超过我们现存的这个世界,它不仅包含对现实生活中人的情感和经历的记忆,同时还有更遥远的人类祖先的记忆。就像我在《歧路》中所写的。

  郭:你是说人的头脑中除了个人亲历的、想象的世界外,还有与你个人没有任何关系的祖先的记忆,也就是说它是超越时空的。

  钟:对,所以人的心灵是非常伟大的。有一句话说,比宇宙更伟大的是人的心灵。最快的速度是什么,我们现在说光速和超光速,其实在科幻小说中(科学界也这样提到),思想的速度才是最快的。我认为人的心灵是大于现实的。写作的目的是超越现实,而不是模仿现实,最伟大的作家是创造了自己的世界的作家。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其实用不着作家去告诉别人,作家应该告诉这个世界之外的东西,应该赋予这个世界另外的一种意义,给予一种全新的逻辑去解释它。如果把这块资源忽略了,那是非常可惜的。

  郭:你有没有比较清晰的记忆,是什么时候、什么事情使你第一次触发了这种想法,认为这是一块不错的写作资源。

  钟:关于这个我没有明确的记忆。我可能是自然而然地选择了这种方式。我母亲出生在四川农村,在她们那里,梦都是有意义的,不可小看的。我母亲并不会解梦,但她有时依据梦境做出的预见有惊人的准确性,这给了我很深的印象,所以对我来说,梦境十分重要并且是另一种现实,这是非常自然的。我从不认为梦境是超自然的或是不自然的,我觉得现实就包含了这么一大块东西,应该去写它。它非常奇妙,它的组合,它的经验,它的记忆,并不是你个人此生此世所经历过的。个人的日常经验是非常渺小有限的,我在《歧路》中也写了这个意思。一个人其实是你所不知道的树上的一片叶子,你从哪里来,你到哪里去,作为叶子,你并不知道,但是这片叶子上却包含了许多因素,从树根到树干再到树枝的所有内涵你都有可能反映。就是说,一个人他并不真正完全了解自己身之所在,那是一片黑暗,但这黑暗却是很丰厚的财富。就像语言学家乔姆斯基非常有意思的一个观点,他说即使是白痴也会说话,而且不同种族的人的语言能通过翻译相互理解,是因为语言是有先天性的结构的东西,这种结构不是后天学到的而是事先安排好的,那么是什么安排了这一切?这就很神秘。也许是有一种深沉的记忆在里边,也许有一种超越现实的存在……

  郭:这么说,你的梦境式思维有一种与生俱来性。

  钟:起码是很小就形成的。我认为许多事情科学都不能解释,现在所谓的科学的因果律是可以打破的。好比时间,它可能是倒着走的,也可能是正着走的,或者是一个环。我觉得写作的最大魅力也在这里,就是作家能够创造自己的逻辑,自己的真实。就像荣格、弗洛伊德的思想是非常开启人的思路的。荣格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理论是集体潜意识,集体无意识。他就讲人的记忆中包含很多你自己并不知道的东西,它属于种族记忆。好比人对某些东西本能的恐惧,那是无法解释的。再回到刚才的话题,我觉得一个好的作家应该创造出一个自己的世界,他一定要有自己的世界,而不是说我怎么去模仿、去描写现实的世界,一个人人都能见到的世界。我认为反映现实这个要求是等而下之的。所以我认为要求作家描写现实生活、贴近现实生活是对作家想象力的一种束缚,我不太同意这个理论。“深入生活”这个说法也有问题。谁不在生活?难道非要作家到一个生产队、到一个车间里去对自己不熟悉的东西浮光掠影地东张西望一番才是生活?你能说只有车间的工人、庄稼地里的农民的劳动才是生活,或者像现在大肆讴歌的商界人物轰轰烈烈的市场竞争才是生活,而一个人在监牢里整天面对着同一堵墙苦思冥想了十年,却不叫生活?生活本身没有高下之分,说哪种是生活哪种就不是生活或者是不值得写的生活,这是不合理的。我认为文学创作最大的魅力就是开启人的想象力。想象力是一种最伟大的力量,自然科学家虽然要依据定理来严格思索,但最后的跃动,他创造出伟大发现的最后一跳也一定是以想象力作为爆发力的,而且是反科学的想象力。所以我比较喜欢像卡夫卡这样的小说家,他有他自己的世界、逻辑。他的世界乍一看与现实世界的表象不太一样,好像很荒诞,但他实际上反映的是一种真正的真实。真实和现实是不一样的。

  与大师的沟通

  郭:就使荒诞性写作变得流畅、融洽,及其写作的趣味倾向而言,我觉得你的作品似乎有一点阿根廷诗人、小说家博尔赫斯的味道。你读过他的作品吗?

  钟:读过。我一看到博尔赫斯的作品就特别喜欢。在这之前,我曾写过一篇小说《无涯之路》,让史铁生看过,他提到博尔赫斯写过一篇《交叉小径的花园》,他说我这篇小说与那篇在思路上挺像,我当时很吃惊,因为当时我还没有读过博尔赫斯的东西,从那以后,我才开始读他的东西。读完之后,我觉得我想写的东西他都写了,而且写得那么好。

  郭:你能谈谈文学前辈对你的影响吗?

  钟:谈到受影响,我觉得一个作家受谁的影响或向谁学习是出于他的天性,就是说他的气质、他的天性正好与那个人吻合。如果你本身不是那种气质的人,那么大师作品中的那种独特的思路、感觉也打动不了你。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也读了一些外国作家的书,有些喜欢,有些不喜欢,而有些作家一下子把你想说的话说了,想表达的感觉表达出来了。我一直有这个想法,很多东西的界限是可以打破的,包括生死、现实与非现实,而博尔赫斯将这些意思表达得非常好,他对时间的思考,对生死的思考,都非常好,他好像是在我前面的一个指引。再比如里尔克,他的《给青年诗人的十封信》,他的一些诗,每次读都让我感动,感到温暖和抚慰。就像你天性中有某种东西,多少年一直在那里默默埋藏着,在黑暗中,可是有一天,你读了他,他把你突然抽引出来,点亮了。这种感动和抚慰就像在夜行路上突然碰到了一个熟人,一个知己。我觉得那些伟大作家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们离开这个世界很多年了,但他们的作品读起来,仍让你与他们产生一种超越时代的默契。有时你甚至觉得这作品就是一直等在那里,等着你去读的,就像是一个老友,等着你去会面。

  独钟于古典情怀

  郭:博尔赫斯更关注的是哲学的经典话题,如时间、空间等宇宙观。比如他的《另一次死亡》,从中我们不难体味出作者的叙事倾向与他对于这扑朔迷离的故事用神学阐释的本身,带有极强的唯心主义和后现代色彩。比较而言,我感觉你的很多作品更多了一些对美好情怀的礼赞,比如你在《第二次阵亡》中,在酣畅淋漓的抒情中,甚至在荒诞情节的叙述中完成了主题的升华,那就是要赞美一种东西,一种古典的、理想主义的情感。包括至纯的《雨中的栀子花》以及至善的《祭酒岭》,简直就是演绎了一部部现代版的《人鬼情未了》。从这一点讲,你也为我们提供了具有人文关怀的文本。你对于古典情怀的如此独钟是纯属于审美上的追求还是隐含着一种现实触动或者兼而有之?

  钟:可能是兼而有之。我从小学到中学到大学,周围的人都比我年龄大,而且我也赶上了上山下乡的尾巴,所以我出生在六十年代但思想倾向却接受了很多五十年代出生的人,尤其是知青作家的影响。从骨子里,我还是比较喜欢古典的理想主义的东西。我认为无论文学的形式怎样变化,现实的也好古典的也好现代派的也好,人的精神人的渴望人的困境乃至追求,都永远是文学重要的主题。一个作家可以有自己的见解,自己的写作方式和文学趣味,但他在任何时候也不应该放弃人文关怀。真正伟大的作家是那种具有博大胸怀,富有同情心,对人类有大悲悯的人,像陀斯妥耶夫斯基和卡夫卡,托尔斯泰。这就是我们所说的一个作家的境界。现实是丑恶的,但作家应该有理想。美的就是美的,丑的就是丑的,你不能没有自己的倾向。可能我的观点有点儿守旧,但我确实觉得是这样。当然了,人的信念、渴望乃至眷恋是可以超越生死的,像《士兵乙生》、《歧路》。我一直认为当人的感情达到极至时,他就会忘掉自己的死亡,这就是所谓的“生而忘死”。我们常说一个人为了什么什么连死都不怕,可我觉得更棒的应该是连死都忘了。我在《祭酒岭》、《雨中的栀子花》中表达的也是这种意思。可能从骨子里,我还是比较喜欢古典的理想主义的东西。

  郭:现在涉及宗教的题材逐渐增多,像北村和张承志。宗教狂热在某种意义上正反映了信仰危机,在《拯救》中你想要表达什么?

  钟:其实这个题目我老早就想写了。我曾经搞过****党史,大学毕业以后曾经去搞党史资料征集工作,接触了许多活生生的人物和史料。我曾经在山区土窑里见过一些最最落魄连饭都吃不上的老人,你很难想象他们就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农民运动领袖或学生领袖,这种对比会使你产生很多感触。我最早是想写赤卫队、革命者,那些最终被甩到历史舞台下的当事人所叙述的历史和写进正史的东西有相当的距离。后来我想到了现代史上有一段共产党领导的“非基运动”,就是号召学生上台去和神父作斗争,就想把这些加进去写。当然我对这事有自己的理解,我读过云南地区基督教传教士的研究材料,他们确实做过很多好事,包括给人治病,有些少数民族的文字也是由传教士创造的,从某种意义上他们进行了一次文化启蒙。关于《拯救》,它和《金子》比较接近,表达了人为了一种理念可以进入何等的迷狂状态。除了那个妓女,小说中的每个人都自以为在拯救别人,为了拯救他们或者杀人或者被杀,杀人的人自己也被杀。都在拯救来拯救去,而老百姓的信念千百年来都没有改变,以不变应万变。弄到最后倒是百姓对他们有一种怜悯,给了他们一片毒药白泡树花瓣。这里写了人为了理想能忍受多大的苦难,能作出多大的牺牲,实际也有一种悲剧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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