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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战塘马》 作者:刘志庆

第51章

  但他的心情同时又格外沉重,在西祺村时,就看到战友倒在身边,再也没有爬起来,在沿途的东撤时,不时有战士倒在田埂上、稻田里、水渠边,看着他们一张张年轻的充满稚气的脸,他泪如雨下,悲痛万分。在戴家河边,他和首长们翘首西望,他希望罗、廖首长和战士们早早东返,一道跳出包围圈,迎接新的战斗,但枪声稀落,久久不见战士们东撤的身影,他感到格外的沉重,但不敢想也不愿想那可怕的后果,因为他非常清楚,他撤出塘马时,背后传来密集的枪炮声和厮杀声,战斗激烈残酷的程度可想而出了。

  他挖好简单的掩体后,朝西望着。

  陈浩咀嚼着芭根草,双眼没有离开西面,西面是一片开阔地,一览无余,东面则是戴家村,十几户人家,全是破破烂烂的草房,老百姓早就跑光了,只有几个小脚老太和女人躲在家里。

  突然,远方出现一个个小黑点,那小黑点密密麻麻,慢慢移动着,陈浩一看那是一群人从远处走来,看样子约有一百多人,什么人呢?战火纷飞时,百姓早就躲起来了,能活动的只可能交战双方的士兵,难道是我们的战士。

  陈浩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扔掉芭根草,跑上小桥,站在桥中央,用手掌顶着前额,向前遥望。

  包背,有包背,这应该是我们的人,因为敌人出行是不带背包的。陈浩一阵欣喜,又跑了几步,但他发觉不对劲,那群人走路不紧不慢,漫不经心的样子,如果是战士应该急急行路。他又眯着眼看了一下,大吃一惊,这些人个个头戴钢盔,步枪上插有刺刀,夕阳下,头盔、刺刀闪闪发亮,我军哪有那么多的钢盔与刺刀,会不会是搜索而来的日军。

  “罗章顺,快来。”他招呼着罗章顺,“快来看看,西面来了一批人,看看是不是我们的人。”

  罗章顺叫上张雪峰一道前来,两人一看,齐齐叫道,“鬼子,是鬼子。”

  “看清楚了没有。”陈浩还是有点不放心。

  张雪峰个子高,眼力好,他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坚定地说:“是鬼子,陈指导员,是鬼子,小鬼子的帽徽、领章,清清楚楚的,他们故意装扮成我们的人。”

  “好狡猾的日军。”陈浩与罗章顺、张雪峰急急退回河东边。

  陈浩急命通讯员跑向距东河边不远的村内向王胜、廖堃金汇报,然后急命罗章顺、张雪峰抽掉桥上几块木板,并在桥上安上几颗手榴弹,必要时炸掉小桥。

  罗章顺和张雪峰急急走到桥两头,用刺刀撬开桥板,再用手掰开,一块块地抽着桥板。

  苏南河多,交通不便,木桥是河流上最重要的通道,百姓十分重视,斥巨资修建,因此桥修得十分坚固,两人费了很大的劲才抽掉三四块木板,还没等他们抽掉预定的木板,敌人便朝他们开枪了,他们已来不及安上手榴弹,忙返身跑回桥东。

  此时廖堃金和通讯员到了桥边,他大叫道:“王科长,王团长早已有令,坚决打,不能后撤,一定要守住戴家桥。”

  “是。”陈浩回转身对着战士们高喊着,“战士们,给我狠狠地打。”

  戴家桥战斗打响了,打退了敌人的几次进攻后,桥边出现了短暂的平静,王直带着警卫员急急地向清水渎赶去,他已知道机关人员已从杨店撤向长荡湖湖边的清水渎。但一个不幸的消息打破了他内心的平静,“湖面上已出现了敌人的汽艇。”这意味着东面后撤的路不仅封死了,而且东面随时有发生战斗的可能,而那儿几乎没有战斗人员呀,现在戴家桥就那么点兵力,再也抽不出兵力,万一敌人来得很多,打起来,难保日军不能越过戴家河,那么其后果是可想而知了,但至少眼下戴家桥不会有什么危险,可以暂时放一放。但清水渎那儿绝对马虎不得,万一敌人发现我转移人员,并上岸攻击,那后果将是毁灭性的,那么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一炬,坚守戴家桥也将变得毫无意义……火急……十万火急……必须赶到清水镇,稳定局势,就地隐蔽,万一敌人上岸,就拼死一搏,血战到底,绝不做俘虏。他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当务之急是赶到清水渎向大家讲明形势,现在司令部的人员全在戴家桥,清水渎的工作需政治部的干部去完成了。

  “组织干部,分头宣传,稳定情绪,准备战斗。”他暗暗地想着,觉得肩头格外地沉重。

  长荡湖白茫茫一片湖水,夕阳下泛着红光,红光跃动着,似千条万条的金蛇,湖边到处是丛生的芦苇,夕阳西照,似涂抹上了一层浅浅的玫瑰色,寒风四起,芦苇荡在晃荡,芦苇丛一起一伏,犹如翻滚的巨浪,芦花在血色中摇曳着,不时扬起片片绒花,鸟儿不时地从芦秆间飞起,叭叭地飞向云霄间。

  远远地就能听到湖水拍打岸边的浪涛声,远远地能看到圩区的清水渎村了,芦苇遍地,河水环绕。

  王直还没进村,戴家桥方向又传来激烈的枪声,他一惊,回首西望片刻,转过身一看,在清水渎村南的平地上原先平静的机关人员,已有了不平静的迹象。

  他一进村便和苏皖区党委机关人员及地方政府官员交谈起来,机关人员告知王直,他们已发现了敌人的汽艇在湖区游弋,在清水渎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有好几次已离得很近,看样子想要上岸,地方部分工作人员情绪有些波动,希望司令部派些战斗人员。

  王直点了点头,“那边的战斗已打响,现在战况不明,不可能再抽出兵力来清水渎,同志们,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他和旅部转移至此的干部商讨后,分头进行宣传。

  他看到清水渎村村南的晒谷场上的人们,因为情况不明,一听到戴家桥方向传来枪炮声,有些紧张,个别转移至此的群众哭泣起来,有几个想离队逃走,刚刚参加地方工作的个别人员也受此影响,惊慌失措起来,一时间场面上出现了纷乱现象。他见情况严重,立即召集了政治部的一些党员和工作骨干迅速开会,田芜、屈平生、袁文德、徐若冰、潘吟秋、史毅、陆容、夏希平、骆静美等人迅速赶来,一会儿许彧青、芮军、张华南等人也赶来了。

  王直作了简短的动员后,众人迅速散开,进入会场,分头进行宣传起来。徐若冰是政治部宣教科干事,政治部支部的支部书记,“老乡!”她用清丽柔和的声音说道,“不要怕,我们的战士在戴家桥阻击着敌人,罗、廖司令在西面已消灭了很多敌人,这儿我们还有许多战士呢!”

  她已不是一个文弱娇美的女学生了,而是一个坚强勇敢的新四军女战士了,战火的洗礼使她显得格外沉着、冷静,她又对着那几个情绪有些波动的刚刚参加工作的地方工作人员分析道,“大家不要怕,戴家桥有人守着,敌人过不来,湖面上敌人上来了,我们有这么多人,一个拼一个,也能把他们吃掉。”

  随行的几个群众和那些刚参加工作的地方人员没经历过战斗,只是凭感觉支配情绪,一经徐若冰的解释,情绪顿时稳定下来。

  潘吟秋、史毅、骆静美、夏希平、陆容等人都从事过文化宣传工作,能力极强,她们及时地把戴家桥早有部署,王团长、廖教导员、陈指导和战士们镇守的情况向众人述说,介绍着眼下的一些战斗情况。

  陆容自战斗打响后便随王直一路向东撤退,自参加新四军后,她有了很大的变化,战火洗尽了铅华,洗尽了娇嫩,洗尽了中产阶级贵族家庭的那份娇气,炮火搅动着她的心,枪声惊动着的心,路途中她不时地回望着塘马那边,脑海中不时地浮现罗、廖首长在桥头分别的情景,一千个挂念,一万个挂念,就是首长和战士,盼望他们早一点后撤到湖区,冲出敌人的包围圈。背着薄薄的被子,腰挎着搪瓷茶杯、打着绷带、穿着军服、戴着军帽急行军,这是常有的事,她的爆发力、耐力足够支持这样的行军,但由于心中挂念着首长战士的安危,她感到步履如此沉重,每迈出一步,似有千斤之重,以至到了西阳村休息时,她一坐下来,几乎再也站不起来,她不时向打散回来的战士打听塘马战场的消息,不时地询问罗、廖首长的情况,但始终没有明确可靠的回答。只知道,战斗残酷而激烈,其实从后面密集的枪声与红了半个天的火光和隆隆的炮声看,便可知晓战斗的规模和激烈的程度了。

  来到清水渎,她感到格外的宁静,再也没有撤离塘马时那份紧张,窒息的气氛,她十分敏感,炮弹在后方爆响时,能听到炮弹在空中穿行的呼啸声,能感受到爆炸给地面带来的强烈的震动感,至于形成的气浪,虽然离爆炸点遥远,仍能感到那种旋涡式的搏动。

  长荡湖已在眼前,这儿和塘马虽为水乡,还是有些区别,塘马是丘陵和平原的交界处,地形较复杂些,地面时有丘陵、土包、沟渠,地表植物也较为丰富,树木、竹林、庄稼,相杂期间,而戴家桥,长荡湖,地势平坦,到处似带子一般的河流和片片的芦苇丛。

  看,清水渎,就是芦苇荡边的小村,在远处,只有在狂风吹拂、芦苇散开时,才看到那小小的一角——茅草屋。而眼前旋转、晃荡的是灰白的芦苇,大面积犹如平展的海洋,那飞翔的小鸟,那飘扬的芦花,那清脆的涛声,那蓝莹莹的天宇以及白茫茫的水面,给人一种静谧中带有飞动的梦幻感,这样的环境似乎沾不上半点火药味,然而,汽艇的出现,打破了长荡湖边的宁静,汽艇的马达声清晰地传来了,透过芦苇丛,你能看到三四艘汽艇在湖中游弋,船头太阳旗高悬,在风中猎猎作响。几个日本兵站立船头,拿着枪,用手遮着额前的阳光不时地照芦苇滩观望,三四挺机枪齐齐地排在船头,枪口黑洞洞,似乎即刻要吐出那火红的舌头。

  这样的情景一出现,转移部队出现了骚动,一部分地方工作人员由于对情况不明出现了情绪波动,后面有戴家桥的枪声,前面有敌人汽艇的马达声,在这样的湖边,倘若敌人上岸,戴家桥的敌人又压过来,那么所有的人都插翅难逃。

  陆容镇定自若,她能理解这种波动,1940年她刚入伍,在部队一次转移中,和战士失去联系,她那时非常紧张,且天色已黑,还下着细雨,在山地丘陵中一人穿行,那将意味着什么,但抗日的信念使她义无反顾地向部队转移的方向前行。她把珍贵的笔记本埋好,怀揣手榴弹,一人寻找部队,她抱着决死的信念,遇到鬼子,同归于尽……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找到了部队,在和战士们拥抱的那一刹那,她感到自己成熟了,她已成长为一个坚强的新四军女战士了。如今更为惊险的险情出现了,她没有慌张,但很焦虑,如果这些有情绪的机关人员把这种情绪放大、扩散,那么整个队伍就有失控的危险,幸好,王直科长及时开会,布置了分头做好宣传工作的任务。

  她拉住了几个和队伍一道东撤的群众,“老乡,别怕,戴家桥那儿有我们的战士在阻击,小鬼子过不来,湖里面的鬼子如果上来了,我们这儿有一千人,还有一些武器,只要我们齐心合力,敌人奈何不了我们。”她又走到另外几个人的身边,“别怕,老乡,我们新四军是打不垮摧不烂的。”

  潘吟秋、史毅等人长期在文工团工作,从茅山脚下到宜兴的和桥、芳桥,做过多次的宣传工作,积累了丰富的宣传经验,她们迅速分散到机关群众中,分析着眼前的形势,鼓励大家沉着冷静,只要坚持到天黑,就是胜利,现在离天黑不远了,鬼子没这个胆量上岸。

  这分头的宣传起到了极大的作用,清水渎打谷场上的情景,即刻呈安静之势。王直感到一阵欣慰,“这政治宣传工作太重要了。”他发出了深深的感慨,但形势的严峻丝毫不容疏忽,现在罗、廖首长情况不明,下一步该怎么办,还有待研究,这政治部千斤重担需要自己先去承担了,对,自己作为一个老共产党员、老红军,在危难关头,应该站出来起到应有的表率作用。

  “国家、民族需要我们,我们随时可以献出生命。”他握紧了拳头,现在应该作最后的宣传与鼓动了。

  陆容回头一看,只见一棵粗大的朴树下,堆着一个新稻草堆,那圆柱形草垛上,覆盖着圆锥形的尖顶,稻秆散发着浓浓的青香,能嗅出新鲜稻谷汇成的苏南特有的鱼米之乡的深深的民俗氛围来,但战火的气息早已使人忘却了平静的农家村庄所体现的农业文明的那份韵致来,现在有的只是血与火、生与死的战斗氛围。

  她看到王直站在草垛旁,左手叉腰,右手握拳,高喊起来。天宇是那样的湛蓝,几朵白云已染上了晚霞的霞辉,朴树的叶子纷纷而下,长荡湖的芦苇哗哗作响,扑面而来的风声、喧嚣的涛声在芦苇哗哗声的主旋律的导引下,汇合成一股奇妙的乐音。王直的清瘦的脸容,高大的身躯,沉着坚定的神情,临危不惧的气概在这湖边血色黄昏的画面里,在陆容的眼中放大、放大,那伴有浓烈的上杭口音的话语,应和着芦苇相碰的哗哗的主旋律激荡起来。“同志们,当前情况虽然严重,但我们是毛主席、共产党领导的铁的新四军,是人民的子弟兵,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没有打不垮的敌人,戴家桥已经有部队坚守,而且一定能守得住,我们要万众一心,团结一致,敌人来了就和他们拼,临危不惧,不怕牺牲!英勇杀敌,战斗到底!宁死不做俘虏,只要能坚持到天黑,我们就能设法突围出去……”

  寒风吹散了陆容的秀发,王直说话时的神情、语调、姿态深深地印刻在陆容的脑海里,她扭头一看,许多人已拿起了扁担、石头、箱子、砍刀、枪支、手榴弹,已做好决一死战、拼死相搏的准备,陆容自己也紧紧地抓住了那一枚一路上奔跑,没有用得上的手榴弹……若干年后,陆容回忆起那一幕幕,仍是那样的难以忘怀,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一样……

  王直见大家万众一心,已成同仇敌忾之势,忙和苏皖区党委机关及地方政府的领导、旅部其他领导人商议,把转移人员分成几个分队,每一分队设一人员负责,就地隐蔽,做好战斗准备,坚持到天黑,再想办法突围出去。

  一切安排停当后,通讯员来报,戴家桥激战正酣,王团长请他速去戴家村商议大事,王直闻讯,速速赶回戴家村。

  王直一赶回戴家桥,在村中一屋内见到王胜,王胜皱着眉,说敌人攻势很猛,好在兵力不是太多,如果敌人大量增兵,战场上的情势不好把握了。

  王直二话没说,冒着“嗖嗖”飞来的子弹,来到河边,沉着地呼叫道:“同志们,考验的时刻到了,我们有刀枪的拿刀枪,没有的拿起扁担棍子,再没有,就用拳头、牙齿同敌人拼命,为抗战而死,为革命而死,是光荣的,我们决不投降,不做俘虏,我们尚有主力四十六团,江北还有我们成千上万老大哥,他们会替我们报仇的。同志们,拼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

  战士们群情激愤,振臂呐喊:“誓死坚守戴家桥!”

  陈浩隐约听到王直的呼叫声,他在岸堤的机枪旁,指挥机枪手猛击敌人,他一回头,通讯员回来了,也跟来了廖堃金,廖堃金传达了王直、王胜的命令:“坚决打,不能后撤一步,一定要守住。”

  “是!坚决完成任务。”陈浩高声地回答着。

  陈浩来到阵前和游玉山一道紧挨在重机枪旁,刚才险象环生的战斗情景还在脑海中回旋。

  当罗章顺与张雪峰发现是鬼子时,陈浩还有点将信将疑,然后他朝那群可疑的人发了一枪,这一枪非同小可,敌人像被捅了马蜂窝,“刷”一下散开,每人相隔五六米,保持好一定的队形,在指挥官叫喊下,向小桥冲来,那叫喊声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恐怖而又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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