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天亮后，十六旅第一医疗所、苏南保安司令部一个连插回塘马，以配合溧阳县政府后周区政府行动，打扫战场，抚慰群众处理一切有关战后事务。

　　塘马战斗一结束，日军打扫战场，运走了五百多具尸体，又在塘马、王家庄徘徊一阵，然后两路人马从战场撤回天王寺、薛埠，一路人马进驻别桥，准备明日对戴家桥一带进行铁壁合围，一举歼灭尚不明确有多少人数的新四军部队。

　　刘赦大、刘秀金、刘正兴、刘正法和村上一些上了年纪的妇女，如杨小妹、蒋氏、吕小妹等人，为掩护重伤员，没有出村，和伤员们一起隐蔽在家中夹墙里或楼上的草垛里。日军在塘马村详详细细地搜索了几遍，幸而隐蔽得好，未被敌人发现。鬼子一出村，他们几个悄悄涌出，救治了几位在战斗中被击伤昏迷的战士。待下午5点多，敌人从王家庄一带全部撤走后，他们带着突围而出，后又返回村庄的百姓，迅速赶赴王家庄战场抢救伤员，新店、西观里、后周葛家村的村民也纷纷前来抢救伤员，此时，夜色降临，后周区区长率领区工作人员赶来清理战场。

　　塘马村民一看到战场上牺牲了这么多战士且死得如此悲壮，泪水纷纷而下，当他们听到罗、廖首长没有转移到戴家桥，情况不明时，个个惊得心儿乱跳，祈求上苍绝对不要、万万不要出现那可怕的一幕，他们和其他村的村民提心吊胆地清理着战士们的遗体，四下里搜索着幸存者的身影。

　　突然可怕的一幕出现了，在王家庄西北角小墩上不远处，池塘一角发现了一具遗体，那颀长的身材，清瘦的脸，刚毅的面庞……手中紧握手枪，脖子上挂着望远镜，额上还结着黑色的血块，村民失声痛哭起来，原来他就是闽西三年游击战争的领导人、艰苦缔造苏南抗日根据地的抗日英雄罗忠毅。

　　许多人围上了，失声痛哭，陶阜匋闻讯赶来跪拜于地，不祥的念头又从心中升起，如此惨烈的战斗场面，廖司令没有突围而出，恐怕也……就在他还未从悲伤中清醒过来，一位区工作人员报告在茅棚中发现了一具遗体，样子像廖海涛司令。陶阜匋和塘马村民急赴茅棚，在茅棚村东的草垛里，发现了一具遗体，他安详地仰躺着，脸色平静，衣裤早被鲜血染湿了，肠子流出，已和盖在身上的稻草粘连在一起。

　　一看到那张平和的脸，一看到那双浓密的虎眉，塘马村民马上哭叫起来，“廖司令，廖司令，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呀……”哭叫声声震于天。

　　天色渐黑，葛家村村民在后周桥一带帮助区工作人员清理战场，他们含着泪把田野、小沟、桑树地里的战士遗体安放在田边，又打起火把，打捞河中战士的遗体。突然一位村民发现河中还有一位战士，大半截身子藏在水中，头顶上覆着衰草，两手紧紧抓住河边的茅草，村民们赶忙上前抢救，他双眼蒙眬，人已处于半昏迷状态，但还能说话，村民们下河去扶他，一边问候着他。但他的回答由于乡音浓重，老百姓没有一人能听懂，待拉上岸想问个究竟，不料身子一出水，血和水便从肚中哗哗流出。原来这个战士的肚子被敌人的子弹击穿，藏于水中，血不外流，这身子一出水，血水外流，很快便哆嗦起来，他挣扎着用手指甲在河堤光滑的大堤上写下“诏安官陂，张火德”一行字，嘴蠕动了几下，头一歪，便咽了气。

　　村民们看到这一行字，不知其意，陶阜匋一看，便知此战士来自于福建诏安县官陂镇，名叫张火德，他用嘶哑的嗓音对乡亲们说：“他是特务连战士，”他垂下头，“特务连战士大都参加过三年游击战争。”

　　乡亲们含泪整理好罗、廖及战士们的遗体，在王家庄边远的村庄上还抢救了几个生命垂危的重伤员，陶阜匋决定把罗、廖的遗体暂时安置在王家庄，静候上级通知，再作打算。

　　29日一早，十六旅第一医疗所和茅山司令部一个连在李钊的带领下急赴王家庄，田文、李英要求同行，王直、王胜同意她俩的要求。

　　到了王家庄，田文、李英一见罗、廖遗体号啕大哭起来，同行纷纷拥来，垂泪不已，他们用各种方式表示自己的哀思，许多百姓恨不得拿起钉耙、锄头去找鬼子算账。

　　在溧阳县抗日民主政府工作的女同志梅章住在塘马村西三公里处草棚里，28日清晨炮弹声惊醒了她，不久便听到了密集的枪声，后来陆陆续续有伤病员突围至此，她救了好几个伤病员。王家庄战斗一结束，她带领群众抢救伤员，发现罗、廖的遗体后悲痛不已，现在见到田文、李英趴在罗、廖遗体上痛哭，也垂泪不已。

　　李钊、陶阜匋决定把战士的遗体就地掩埋，做好记号，把罗、廖遗体暂时安葬在王家庄高地上，静候上级通知，再作处理。

　　众战士与群众的哭声传之四野，敌人派出的汉奸闻之，急忙向日军尾本联队长报告。